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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加里的雨(近代现代)——万经星

时间:2024-03-03 09:42:38  作者:万经星
  “你再不松手他就死了,死了这损失就大了!”
  他被拉出了水,伏在地上猛烈地咳着,喉间一片火烧,天旋地转之间木桶里的水又哗哗地响起来,他惊叫着想起身但双腿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在一阵剧烈的失重感后,再睁开眼,只是无边的暗。
  雨声迅疾,像那桶里的水,逼迫他透过这个喧躁的夜,回头凝视方才的梦。
  半晌,他开灯下床,在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时手机在床头柜上嗡嗡地震着。他愣了愣,几步扑过去,抓起手机紧紧握在手里,按下了接听。
  是视频通话,屏幕亮了一瞬,那边飞斜的明亮日光仿佛要直直地射到这边来,画面中纱帘在风中飘飞着,一张古朴的红木窄长桌,挂着毛笔的笔架,两只玉色的笔山,黝黑的砚台,长方形檀木镇尺,还有纱帘轻缓地落下后,站在桌前铺宣纸的樊寒枝。
  光笼罩着一切,事物的轮廓边缘浮起一层白而金的朦胧线条,缥缈得像一场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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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纠谬:
  上一章有提到《锁麟囊》中的女主薛湘灵和其丈夫,我抽空在B站看了全本(王吟秋版演出实况录像BV1es411x7Bk),薛湘灵丈夫没有名字(只知道是周员外的儿子),且只在最后大团圆一幕中出现,没有一句唱词,所以周渺(行当小生)需要和黎有恨一起排戏的设定不太合理,改为周渺是薛初静的外孙(仍然是小生),在黎有恨拜师时两人就已经认识。大纲比较粗糙,很多初期设定也没考虑全面,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
 
 
第11章 11.绮梦(下)
  =
  顾及眼角的红斑,黎有恨把半张脸藏在镜头外,调暗了夜灯,靠着床头柜坐在地上,时不时用余光瞥一眼樊寒枝。
  樊寒枝全看在眼里,他用镇尺压住宣纸,拿起毛笔蘸墨水,说:“怎么不敢看我?又惹什么事了?”
  黎有恨支支吾吾地否认,问:“哥,你还生我的气吗?”
  樊寒枝抬头对上他的眼睛,说:“不了,中秋我会回去。”他顿一下,俯身凑到镜头前,太近了,黎有恨甚至能看清他眼中倒映着的自己,给他一种两人在额头相抵的错觉。
  “乖一点。”他说。
  他声音好轻,像刚出笼的包子,软乎乎又白又面,腾腾热气似乎穿过屏幕一直扑到脸前。黎有恨一下子红了眼眶,握紧手机点了点头。
  樊寒枝直起身,重新提笔写字,换了话题,问:“戏排得怎么样了?”
  黎有恨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眼神闪躲着撒谎,说:“挺、挺好的。”
  “唱一句给我听听。”
  他张了张嘴,想着要是吵醒了麻薯和郑幽,让樊寒枝知道自己外宿在别人家,樊寒枝指不定要生气,于是嗫嚅着说:“太晚了……哥回来了我当面唱。”
  樊寒枝看了他一眼,笔下不停,问:“你在哪里?”
  “当然是……家里,”他咽了咽喉咙,“爸爸在、在家,会吵醒他的。”
  樊寒枝似乎相信了,说国内确实已经晚了,要他早点去睡觉。黎有恨依依不舍地道别,一直把手机贴在眼前,等那边先挂断屏幕暗下去,才把手机合在床头柜上。
  他心口怦怦跳着,一遍遍回想方才的通话,没怎么睡着,半梦半醒间瞥向窗外,天已经亮了。
  他换回自己的衣服要走的时候,郑幽才起床,睡眼朦胧地抱着麻薯,站在玄关送他,问:“要不要我给你叫个车?”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保持联系。”
  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穿上鞋连鞋带都顾不上系,摸一把麻薯的脑袋,跟郑幽摆摆手便跑了出去。
  他打车去学校,一路小跑着到练功房,推门进去时正听得薛初静气势汹汹地在训话。教室里站着一排男男女女,基本都是熟面孔,不是他的同班同学就是同系的学长学姐,个个垂着头。
  薛初静拿着一根教鞭,指指点点地骂,说偌大一个学院怎么就连一个代替黎有恨的人都找不出来,又说你们学得比一个有听力障碍的还不如,就该趁早回家,翻来覆去地把一排人贬得一无是处。
  黎有恨也垂着头,靠墙默默站着。等薛初静训完话,总算注意到他,一挥手把其他人赶了出去,指了指一旁凳子让黎有恨过来坐。
  他走过去,但没敢坐,诚心诚意地道歉。
  薛初静冷哼,打量着他的脸,问:“眼睛那儿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很快就会好的。”
  薛初静见他不想说,也不多问,厉声道:“你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这个演出是给你闹着玩的?你想来就来想走想走?把手伸出来!”
  黎有恨伸出手,掌心挨了十几下教鞭,肿得通红。这已经算是宽容。
  师徒俩重归于好,黎有恨换了练功服和薛初静在教室练了一上午的水袖。他的体力确实不如从前,几度要站不住,薛初静抓住机会又教训起他来,要他以后一定要好好吃饭。
  午休时候薛初静接到一个电话,大约有急事,匆忙走了。黎有恨累得头晕眼花,坐在教室里缓了好一阵,正也要走,周渺忽然推门进来了,手里还拿着购物袋。
  两人打了声招呼,周渺拿出两个快餐盒,递了一个给他,在他旁边坐下,说:“外婆叫我来监督你吃饭,你的眼睛……”
  “我把痣祛掉了。”
  黎有恨云淡风轻,掰开一次性筷子,打开餐盒,看到里面一根金黄酥脆的炸鸡腿,立马又把餐盒盖上了,说:“以后可以只买素菜吗?”
  周渺有些惊讶,“你不吃荤的?”
  “不吃。”黎有恨捂着胃,脸色惨白,拿起购物袋里一瓶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大半。
  “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我才知道你吃素。”
  黎有恨把餐盒往他那边推,要他把鸡腿夹走,说:“我们又没一起吃过饭。”
  周渺点头,没再说什么话。两人默默吃东西。黎有恨心里还是很排斥,忍着恶心嚼两口就囫囵吞下去。
  周渺看他这副样子,说:“要是真吃不下就算了。”
  黎有恨摇头,就着矿泉水吞下一大口米饭,说:“我得唱戏,我要登台。”
  “你上回还跟我说你不喜欢唱戏。”
  黎有恨顿了顿筷子,说:“小时候,我哥读童话故事哄我睡觉,讲到灰姑娘,她的姐姐为了能穿上水晶鞋,削掉了自己的脚后跟。”
  他又往嘴里塞了一团米饭,含糊地说:“我在做一样的事情。”
  周渺瞄一眼他潮润泛红的眼眶,又从购物袋里拿了瓶水给他。
  *
  眼角的红斑彻底消失后,黎有恨去医院复查,医生说恢复得很好。
  日子还是照常地过,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变化,黎铮也是。他回来过一次,身上酒气熏天,搂着一个婀娜妖娆的女人上楼。黎有恨当晚没回家,睡在了张鸿影那里。
  那天张鸿影正好出差回来,邀请他去家里见面。
  他赶到时已经快要晚上八点了,方月招呼他进屋,切了一盘水果给他。
  他这段时间逼着自己,一天三餐顿顿不少,体重涨了两三斤,但看起来仍然憔悴,每到吃东西的时候人就变得呆愣愣的,麻木着一张脸,这会儿也是机械地往嘴里喂着水果。
  等他吃完,张鸿影带他去到书房,又出去泡茶。
  他躺在沙发上,胃胀痛着,一阵阵犯恶心,又想到今早起床称体重,体重涨了,小腹似乎也凸起来,忽然开始掉眼泪。他试图转移注意力,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地走,看到书架上成堆的文件夹和老旧的录音磁带,还有贴着“录音文件”便签的U盘,几乎每个上面都写着他的名字,各个年龄段的都有。
  他正想抽一本文件出来看,张鸿影端着茶杯进来了,笑着往他身前站,挡在他和书架之间,递来茶杯,说:“喝吧,我让你伯母泡的消食茶,来坐着跟我聊聊。”
  这么一打岔,黎有恨也就把书架上那些东西抛到脑后了。他从去加国参加葬礼讲到庄园又讲昨晚和樊寒枝的通话。
  张鸿影一直没有打断他,在笔记本上唰唰写着字,等他说完,要他把健忘的事情来龙去脉重新再讲一遍。听黎有恨说完后他皱着眉,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出什么来。
  两人在书房聊到了睡觉时间,方月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干脆留他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他回到家,黎铮又不在了,家里帮佣告诉他,黎铮留了话,说中秋节时再回来。
  *
  整个八月下旬和九月,黎有恨便这么按部就班地去学校练功,每周去一次张鸿影那儿,有时没什么话要说,便只吃一顿饭就走。偶尔郑幽会在晚上约他出来,两人牵着麻薯一起散步。
  日子箭一样地飞,很快到了九月月末,中秋就在三十号。
  当天凌晨樊潇打来电话,说她和樊寒枝已经在机场,预计下午五六点钟落地,黎铮也会来,到时候在饭店一起吃顿饭。挂电话前樊潇把手机给了樊寒枝,黎有恨用手机贴着耳朵,在嘈杂的机场环境音里努力辨别樊寒枝的声音。
  可是除了开头的一声“恨儿”,其余的他都没能听清,急得揪着被子掉眼泪,还没来得及道再见,电话就挂断了。
  第二天早晨练功的时候,他好说歹说,从薛初静那儿求来下午半天假期,中午匆匆忙忙和周渺一起吃过饭就回了家,准备休息一会儿就出发去机场接人,可没想到在家门口见到了郑幽,怀里抱着麻薯。
  他满心满眼都是樊寒枝,根本顾不上这一人一狗,开口就赶郑幽走。
  郑幽偏粘着他,死乞白赖地跟着进了屋,说:“今天过节,我不想一个人待着,你就不能收留收留我嘛!”
  “不行,我哥要回来,晚上我们要一起吃饭。”
  黎有恨往楼上走,迈了几级台阶,发觉郑幽没动静,转身去看,见他站在原地,神色古怪,便问:“怎么了?”
  郑幽咂了咂嘴,烦躁地揉了把头发,说:“嗐,也没什么,到时候再说吧。”
  “你家里人呢?”
  “我爷爷奶奶在外面旅游呢,我爸妈早不在了,生病走的,我姐……”他说到这儿忽然含糊起来,“我姐她……有其他事情。没事儿,你既然要去吃饭,那我一会儿随便找个酒吧去喝酒,你忙你的去吧,我带麻薯去后院玩。”
  黎有恨点点头,看着他穿过走廊往后面去了。
  他回到房间,翻遍衣柜,挑了套衣服出来,躺在床上本想睡半个小时就起来,不料猛地一睁眼已经是傍晚了,手机上有一条樊潇发来的短信,说已经到了苏市,正在往饭店去。
  他手忙脚乱地换衣服,跑到楼下,郑幽看他急得满头是汗,拿了车钥匙和他一起出门,送他过去。原本近五十分钟的路程,只开了三十多分钟,掐着点到了地方。
  饭店在马路对面,车还没停稳,黎有恨就迫不及待下车,走到斑马线前等信号灯,一边伸长了脖子往饭店门口张望,而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他忽然就在涌动的人潮中看见了樊寒枝。
  他站在饭店门前那条狭窄的人行道路灯下,左手牵着一个小孩儿,右手边是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
  那小孩儿两三岁的年纪,扎着冲天辫,穿一件蓬蓬裙,手里举着甜筒。女人则侧着头在和樊寒枝说话,风把她长而直的头发吹得翩飞,几乎要拂到樊寒枝脸上,樊寒枝便往前站了站,替她挡着风。
  他神情自然,低头看一下腕上的表,继而蹲下来去抱那小孩儿,那小孩儿手里的甜筒全蹭在他衣服上,又用黏腻腻的沾着污渍的手碰他的脸,他什么反应都没有,顺从地让她短短的手臂圈住了自己的肩膀。
  他的头发剪短了,显得年轻而愈发的冷硬,可是他看起来又那么柔软平和,像一个体贴的丈夫,一个宽厚的父亲。
  黎有恨大脑里一片空白,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做梦般的恍惚,想着一定是自己的错觉,闭了闭眼睛再看,什么都没变。
  他惊得心脏猛跳,双腿发软,下意识往后退,撞在慢一步走过来的郑幽身上。
  郑幽勾住他肩膀晃了晃,说:“发什么呆呢,绿灯了。”
  他耳边嗡嗡地响,没听清郑幽说了什么,太阳穴一下一下地刺疼,风刮过来,吹得他打了个冷噤。他捏了捏手心,握着满手湿咸的冷汗,呆愣愣地说:“已、已经是秋天了吗,风好凉……”
 
 
第12章 12.红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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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厢里一张圆桌,桌上的小花瓶里插着几根桂枝。女人、孩子和樊寒枝坐在黎有恨对面,樊潇和黎铮一左一右坐在他两边。
  他没办法把视线从那女人身上移开,直勾勾地盯着她瞧。
  她眼睛长而媚,抬眼低眉间尽是张扬,穿一身红,嘴唇也是血红,耳垂上闪闪烁烁的红宝石耳钉,双手交叠着垂在桌面上,指甲艳得像是要滴出血来。红不断地红。
  她抽几张纸巾去擦那小孩儿一塌糊涂的手,说了句什么话。
  黎有恨没听清,只觉得她的声音尖利,又高又细,细得仿佛要断掉。
  这女人让他眼睛疼,耳朵也疼,让他身上没有哪一处痛快。他低下头来把自己缩成一团。
  有服务生进来上菜,樊潇说着场面话,黎铮也乐呵呵的,给黎有恨倒了杯酒,对那女人道:“邢小姐,我们有恨敬你一杯。”说着便强硬地把他从椅子上拽起来。
  他浑浑噩噩,眼前全是重影,几次伸手去抓那杯子都握了个空,好不容易拿到了,手又发抖,把酒洒了大半。
  他想,自己这样出丑,樊寒枝一定要生气了,斜了斜眼睛克制地往“邢小姐”身旁睨一眼,樊寒枝果然拧着眉,目光沉沉地望着他。
  他霎时感觉酒杯有千斤重,手臂发软再也拿不住,“铛”一声把酒杯摔在桌上。
  那小孩儿被这声响吓着了,扯开嗓子嚎哭。邢小姐却没有先去哄她,静静朝黎有恨投来视线,问:“你不舒服?”
  樊潇也关切地问他话,摸他的脸又摸他的额头。
  “恨儿,怎么了这是,发烧了?”
  他摇头,躲着樊潇冰凉的手,被波浪般不停歇涌过来的哭声搅得头痛,耳朵胀胀地疼,思绪涣散了一瞬又重新聚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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