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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压竹枝(古代架空)——一把春

时间:2024-03-03 10:36:56  作者:一把春
  傅宴存说话时语气轻快,他刚才一进屋就闻到了沉香的气味,一看香炉里燃的果然是。想到玉回还愿意听他说的话,他心里熨帖,一时高兴得不行。
  玉回伸手将披风扯下来,随意挂在衣桁上,问道:“你又来干什么?”
  玉回这话问得疏离,可说话时又忍不住瞧傅宴存的神色,还暗自纳闷他因何高兴。
  傅宴存上前去,将林思若给的东西递给玉回看,不等他开口自己便说道:“这是月喜的下落和她的身契,林思若都一并交给我了。”
  闻言玉回先是有些愣神,片刻后才慢慢伸出手接了过来,他看了一眼拿着纸张的手就瞬间攥紧了,指尖细微地颤抖着,眉梢眼角是压不住的惊喜,将上面的地址看了又看,最后颤声问道:“你…你去见过她了吗?”
  傅宴存看见玉回期盼的神色,摇了摇头,复又说道:“我想你应该很想亲眼去找到她,便没有私自前去,明日你同我一起去找她可好?”
  听见傅宴存的话玉回眉头微微蹙起,嘴唇微张想说拒绝的话,手里却又将地址和身契攥紧了,模样看起来颇为为难。
  见玉回如此傅宴存也猜出他为什么纠结,无非是为着他如今的身份,又或是近乡情怯,不敢面对月喜罢了。
  傅宴存靠近玉回,双手握住他的肩头,微微揽住他,温声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你找了月喜这么久,如今已经知道她的下落了,去看一眼你心里也好过。”
  月喜之于玉回的重要,傅宴存比谁都清楚。玉回自己也说过若不是为了月喜,他是决计不会再回定朝的,来了定朝后又多番打听月喜的下落,所以这样的时候他一定要让玉回亲自去。
  只是见玉回仍犹豫着,傅宴存轻轻拉开他的手,指着月喜的身契说道:“月喜最喜欢你,从前也最在乎你,我知道你也心疼她,不想她再为奴为婢,那跟我一起去把身契交给她。不用担心其他,一切有我打点,好不好?”
  终于在傅宴存的多番劝慰下玉回松动了,他看着傅宴存眼底的一片温柔之色,神情也柔和了不少,没推开傅宴存的手,点点头算是答应跟他一起去。
  玉回应下后傅宴存比他激动更甚,见他没抽出手更有些飘飘然,紧张地咽了咽,大着胆子握住了玉回的手。
  掌心相贴,傅宴存的手滚烫,如同他此刻靠近玉回时的灼热气息。
  玉回耳后也升腾起一股热意,他抬眸看了傅宴存一眼,犹豫着开口道:“我有事跟你说。”
  他如今说话傅宴存没有不依的,“你说便是。”
  “池楼昨日来找过我。”
  提起池楼后二人先前那点微末的暧昧顿时了无踪影,傅宴存的神色瞬间紧张起来,他看向玉回的目光不由得严肃了许多,急忙问道:“他可是对你做了什么?”
  见玉回摇头,傅宴存这才稍稍放了心。
  “只是他让我明日同他去一个地方,他没说是什么地方,让我明晚等着他来。”玉回说罢,回想起昨日池楼来的模样,似乎与往日有什么不同,多了一丝烦躁和急迫。
  趁傅宴存还在思索的时候,玉回问他,“你是不是找到证据要对池楼动手了?”
  鄢朝眼下并无指令传来,能让池楼焦躁的自然也就只剩下傅宴存正在查处的那件事情了。
  傅宴存没打算瞒着玉回,他本来也要说的。
  “是,雷礼宗交代了不少,现在人证物证具在,池楼无从抵赖。不过……”他的目光渐渐落在玉回身上,神情紧张不已。
  想起玉回说的话,傅宴存很难不把两件事联系到一起来。可是因为自己要对池楼动手,池楼便要对玉回动手,如此这般是否又太过牵强。
  因为傅宴存而对玉回下手,无非就是池楼已经知道他们又重新有了联系,可池楼知道了又怎么会再约玉回相见,这不是明摆着要傅宴存知道他有古怪吗?
  况且池楼真的会如此简单地计较吗?
  傅宴存说不准,却也不会让玉回一个人身涉险境,“他心有不轨,明日去我跟着你一起去。”
  玉回没回绝他,实在是他同样猜不透池楼在想什么,也害怕池楼真的会来鱼死网破这一招。
  提起池楼后傅宴存却又想起芮英的事情,本来约好今天带玉回去见她,可眼下天色渐晚,明日玉回还要去见月喜和池楼,今晚太过奔波实在是有些不便。
  玉回见傅宴存没再说话,抬头看见他神色间略有难处,踌躇一番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了。”傅宴存摇摇头,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见傅宴存不愿意说玉回本也不愿意再问的,他看着傅宴存眉宇间似有倦色,便想起前几日曹府抄家傅玥离京的事情。
  突然他神色一滞,像是又想到了什么。
  “芮英还在京城吗?”
  玉回突然问了这样一句,让傅宴存有些猝不及防,但还是点了头,“在城西的院子里,不过这几日便要离开了。”
  现在还没离开,就说明池楼留芮英还有用。玉回看着傅宴存,他知道芮英过几日要离开就说明他已经见过芮英了。
  “你见过她了?你们说了些什么?”玉回抽出手来,看向傅宴存的目光淡淡的。
  看见玉回脸色似有不快傅宴存心底一阵慌乱,生怕他又不理自己了,连忙解释道:“是见过,她说今晚想见你一面我不放心就没告诉你。她听令于池楼,眼下这样关键的时候要见你,我担心她是别有所图。”
  又是这样,说着是为了自己的安危却又擅自做了决定。玉回眼神冷下来,“她让我去未必是坏事,你凭什么不告诉我。”
  没给傅宴存解释的机会,玉回又说,“我要见她。”说完便径自去衣桁上去了披风来,一副去意已决的模样。
  见状傅宴存便知道玉回是有些生气的,并且眼下他并不愿意同自己讲话,他只好三缄其口,默不作声地去拉玉回的手。
  “做什么?”玉回说着想抽出手来,他还在生气。
  只是傅宴存依然固执地拉着玉回的手,说道:“要翻墙,我带你走。”
  玉回看了他一眼,想到宫殿外的守卫便没再开口,只冷着脸往前走去,傅宴存见状只得赶紧跟上去。
  玉回住的宫殿后面是一大片竹林,守卫也只在前殿巡逻往往会忽视后面这一块儿地方。傅宴存牵着玉回的手穿梭在竹林间,风刮过来响起一片沙沙声。
  傅宴存抬高手挡住玉回头顶胡乱摇晃的枝叶,突然问道:“你不用跟身边的侍从说一声吗?”
  没话找话,他跟阿连谁是主子,他做什么还用跟阿连汇报吗?玉回没理会傅宴存,低着头小心地走着。
  走到围墙前,玉回看着几人高的围墙心里一颤,正思索着要怎么翻过去才不会摔跤腰间要缠上一只手。
  低头一看傅宴存揽着他的腰,神色理所当然,“翻不过去的,得飞。”
  玉回刚想开口驳他就见他脚步轻点,自己真的被他带起来飞过了那堵高高的围墙,他登时瞪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惊讶傅宴存又揽着他跳下了围墙。
  轻而易举,说是飞并不为过。
  知道傅宴存功夫好,他自己也并不把弘光阁这些侍卫放在眼里,通常是来无影去无踪,今天亲眼见到还是觉得太过惊骇世俗,像话本写的一样。
  “你…你…”
  玉回脸上的惊讶太过明显,傅宴存忍不住掩唇笑了笑,轻声道:“很简单的。”
  “你当我是傻子吗?”
  他才不会信,玉回不咸不淡地说了句,目光又落到傅宴存脸上,他功夫这样厉害的人到底是生了什么病才会呕血。
  傅宴存依旧扬着嘴角,拉着玉回往城西走去,他看着身侧的玉回,明明是再平常不过像夜晚,他却比任何一天都要高兴。
  “你的病大夫怎么说?”
  玉回说话时反手握住傅宴存的手,用力地扯得他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玉回。
  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傅宴存自然是没来得及去看大夫,现在面对玉回他也不敢撒谎,踌躇着还是说:“这几天忙着查案还没来得及去看。”
  闻言玉回剜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立马甩开了他,裹紧了披风兀自往前走着,任凭身后傅宴存怎么认错怎么哄都不肯再说一句话。
  眼见快到地方了,傅宴存心想决计不能再拖了,快玉回一步踏到他面前拦住了他。
  傅宴存俯下身靠近玉回,双眼一直紧紧地看着他,语气轻柔而恳切,“我明日一定去看医馆看大夫,等大夫诊出结果了再来找你。”
  玉回凝眉看着傅宴存,这几日他忙着傅玥和曹致甫和离,又要经办案件,连日连晚地忙下来,脸颊比前些日子更为消瘦,嘴唇比自己看起来更没血色。
  玉回伸手推开傅宴存,避开不去看他的眼睛,故作冷漠地说道:“走之前离先把病治好吧。”
  说罢趁傅宴存还没反应过来便快步走上前去敲响了院子的门。
 
 
第128章 
  因为记挂着今晚的相见芮英用了晚膳便一直等在庭院里,一首曲子反复地弹,直到夜深了刮起风来,手指冷得拨不准音了方才停下来。
  院子里的丫鬟被她遣走了,现在剩了她一个人待在又暗又静的夜里,只听见嘈杂而不合时宜的蝉鸣,他们叫嚷着迎来了久违的春日。
  木门被敲响,清脆的声音让蝉鸣短暂地停息,芮英脚步一丝停留也没有,直直地往门口走去。
  推开门见玉回依旧保持着敲门的动作,嘴唇微张,有些惊讶,像是没料到芮英这样快。
  芮英看见他时微微笑了,眼神落到身后的傅宴存身上笑意未减,她知道玉回的往事,所以并不觉得他们一起来有什么不对。
  “我还以为他不会让你来。”芮英打量了玉回一番,见他虽然裹着披风依旧清瘦,“又瘦了,晚上还是睡不着?”
  玉回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院子并不大,庭院中随意摆了几株花草,嫩绿的叶子间抽了粉嫩花苞,月光下晶莹得像是玉珠。
  听见芮英的话玉回朝傅宴存看了一眼,心道他确实一开始打算瞒着我,“这几日心烦意乱所以睡不着。”
  他避重就轻地回答了芮英的话是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况且他无论怎么回答都会让人不自在。
  傅宴存看见玉回的眼神知道他还在生气便讨好似的笑了下,不过很快玉回就移开了视线,和芮英说起话来。
  “你要离开京城了?准备去哪?”
  玉回看芮英与在留香阁时有了很大不同,她不再梳繁琐精致的发髻,头上只别一支简朴的木簪,旁的一概没有。乌黑柔亮的长发下穿着一套勾了丝线的衣裙,淡淡的竹青色绸缎在月光下像荡漾的碧波。
  闻言芮英的笑容变得浅了,“我也没想好,可能去坞州吧,回家去。”
  这时玉回想起芮英曾经告诉过自己,她的家在坞州,离京城千里之外,盛产瓷器,她双亲在时也是做瓷器的。
  “你呢?要回鄢朝?”芮英说话时目光落到一旁傅宴存身上,她已经看出这两人的关系已有了些许的不同,不像是留香阁那时躲躲藏藏的模样。
  傅宴存同样在意玉回的回答,不过他也早已有了准备,无论玉回去哪里他都会跟着一起去。
  玉回知道傅宴存在看自己,他低下头垂眸看着地上的树枝,摇了摇头说道:“不回鄢朝了,过去总是睡不安稳。”
  他轻笑着说完这句话,神色不易察觉地变得放松,这些日子一直萦绕在眉眼间的愁绪也淡了许多。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何会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夜里做出了决定,或许只是今夜的风格外的柔和,吹散了他坚守的固执。
  闻言傅宴存目光一紧,面对玉回的答案他有些措手不及,只是神色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他心疼地看着玉回,眼神比如水的月光更轻柔缠绵。
  玉回一抬头就看见了傅宴存的目光,怔了怔,旋即又转过了头。
  芮英看着他们二人的动作,慢慢走到玉回面前,凝眉看着他垂下的双眼,轻声道:“我以为你真的变了,可你还是心软了,你这样…会不会后悔?”
  她的语气温柔,让玉回想起了莲息,也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玉回认真地思索了片刻,随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掐着指尖,说话的声音很低。
  他们的对话傅宴存听得一清二楚,他总以为无论是什么答案自己都能坦然自若地接受,可他早不是从前的傅宴存,如今有关玉回的一举一动都让他牵挂。
  他在为芮英的话捏紧了心又在玉回的答案里得到了一丝喘息。
  芮英看着突然走上前来的傅宴存兀沉默了良久,半晌开口道:“不知道也好,有打算也总比眼下强。”
  不知道芮英为何突然这样说,玉回胡乱点了点头,又提起了池楼,“你走的事情池楼知道吗?他…也让你走吗?”
  芮英立刻摇摇头,坦然道:“我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他同不同意我都要走了。”
  她说完转过头看着欲言又止的玉回,眼神狡黠,“你不会以为我和池楼还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吧?”
  像是被芮英看穿了心底所想,玉回微微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池楼和芮英的关系很复杂,从前芮英提过一两句,可惜那个时候玉回听不进去也没有心思理会,到后来只能简单地归结为一种与情爱有关的关系。
  芮英轻声笑了笑,那短暂的笑苦涩又讽刺,她告诉玉回等一会儿接着转身回了屋。
  玉回见她就不出来,转身问傅宴存道:“你查过她吗?”
  傅宴存颔首道:“查过,只是留香阁的管事两年前换了人所以什么都查不到。”
  留香阁的管事,玉回想起了那个叫萍娘的女人,这样想来她的消失应当也是池楼做的。
  傅宴存刚想说若是玉回不放心他便再去查查,尚未开口芮英就已出来了,她手里拿了一副泛黄的卷轴,还有细微的裂痕,看起来有些旧了,像是被展开观赏过很多次。
  芮英将卷轴递给了玉回,轻声:“你打开看看。”
  玉回依言将卷轴展开来,是一副画,画上的场景像是庭院,亭台上的男子长身玉立,手里拿着一柄扇子,看着池塘里的莲花嘴角微微勾起笑意,他的模样与玉回有七八分相似。画画的人好像格外中意他鼻尖的红痣,下了极大的功夫,红得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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