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也得轻轻的,他的小兔平日里亲得用力点都要哼唧。
勤昭王的营地并未设在天家左右,反而处于偏僻之地,尤其寝帐,野蔓掩映下更显寂静,祝愉翻进帐中新奇地趴在柔软绒毯上打滚,乐呵道这下连吃饭都要走好一会了,元歧岸笑而不语,祝愉瞧着他那副毫不掩饰的算计模样,莫名领会,他轻咳。
“小千不会是打算在这和我洞房吧?”
元歧岸俯身亲他眼角:“宝宝好聪明。”
谁能料到这副温和雅礼的君子面貌下琢磨的净是床笫间欺负他夫人的事呢,祝愉脸颊染粉,说不上是羞还是兴奋,他揽住元歧岸脖颈埋在人耳边呐呐地问。
“真的不会有人听到吗……”
“不会,愉愉安心,”元歧岸将他抱进怀里揉弄发顶,促狭气声,“想怎叫便怎叫。”
小千好像越来越坏心眼了,祝愉却也拿他没办法,反而爱极了他如今的鲜活灵动,这可比书里原本心机深沉又内敛悲观的元歧岸好上百倍千倍。
祝愉似咕哝了两句,元歧岸未听清:“愉愉说什么?”
“我说——有点饿了,”祝愉眨巴着眼,故作叹气,“但是要和小千嗯嗯,不能吃太多。”
元歧岸失笑,捏捏他臀肉:“为夫哪会饿着我们馋嘴小兔,愉愉放开了吃。”
“再说秋猎有五日之久,我们……不急。”
天边霞光映云,草地上架起了炉火烤架,远远便能望见黑衣沉稳的尹霖拣放炭块,祝愉吸吸鼻子,秋凉雾意直冲脑门,他眸中一亮,拉着元歧岸惊喜地喊了声烤肉。
“正是,”元歧岸为他系紧狐裘披风,牵紧他手给人暖着,“今晚猪牛羊都有,等明日为夫再入山为你猎鹿。”
他指腹划过祝愉眼角,眸色柔软:“愉愉曾讲过在现代和同事们吃过一次烤肉,虽然喜欢却没机会常吃,为夫只望往后,能让愉愉念念不忘的,都有为夫相陪。”
祝愉答不出话,蓦地捉紧他手,用力点头。
“哎呦喂小书粉,你们吃这么好!”
端着托盘鱼贯往返的仆从们错开,来者现出身形,正是裹着厚棉外袍一副高人做派的曲鲤,他身后沈悟寒与凌烛雀也探出小脑袋来,嘻嘻哈哈地与祝愉打招呼。
“小寒厉害呀,小愉这还没烤上呢你就知道有好吃的啦。”凌烛雀夸着人,眼睛却黏在肉盘上撕不下来。
沈悟寒没比她出息到哪去,咽咽口水憨笑:“幼时跟野狗争食争惯了,闻生肉味比熟的要灵。”
眼见祝愉立马朝他们走去闹作一团,元歧岸不动声色地睨了那三人一眼,到底吩咐了仆从多添些菜品和碗筷,思忖片刻,又道:“再搬几坛好酒来。”
曲鲤耳尖,揣着手啧啧摇头:“我说王爷,怎么这时候不念叨你家这位吃多酒肉要闹病了?”
元歧岸扶住祝愉腰身,神色淡淡:“本王看顾自然心中有数,倒是曲大师如何闯进天家秋猎禁地的,如今当封山了才对。”
“我可是玄天神女正儿八经请来为小寒测算猎物方位的,听说这次入山打猎要给所有人拉大榜,拔得头筹的宣帝也有重赏,勤昭王与其挑我刺,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吧,别叫哪个仇家给你比下去了。”
祝愉不知曲大大为什么总跟他笔下亲儿子呛火,正要张口吹嘘一番元歧岸的打猎技术,他夫君却示意只管看戏,祝愉余光瞥见尹霖不知何时立在曲鲤后头,心领神会地噤了声。
“为何不穿我送你的棉衣?”
曲鲤闻声脊背一僵,转头望见尹霖近在咫尺,冷颜神情晦沉,他后退一步,拢紧衣襟低头闷闷:“我有衣服穿。”
尹霖蹙眉:“你身上这件尺寸不合,我知你畏寒,又惯爱拣些旧的,所以特地托苍丝坊打的厚实棉衣亲自穿过几日才送你,为何不穿?”
“不是,你别变态了……”
干脆上前钳住人手腕,尹霖哑声道:“我帐中备了衣服,与我去换。”
曲鲤挣不开,憋红了脸:“我、我等着吃烤肉呢,你算老几凭什么管我这么多!”
尹霖顿时像被人捣了一拳,紧紧盯着他,几缕碎发垂下遮住泛红双眸,好似无家可归的幼犬。
“我当你是我妻,难不成你反悔了?明明那晚是你——”
“啊啊啊!”曲鲤赶忙捂住他嘴勾他脖子,认命妥协,“别说了我换我换,走走走!”
沈悟寒与凌烛雀欢快地烧炭扇风,未曾注意到这厢骚乱,倒是祝愉望向曲鲤两人看似亲昵离去的背影,心中震撼,傻傻地朝元歧岸干笑。
“我就说尹霖怎么来做了件小号棉衣呢……哈哈。”
第二十章
“愉儿和王爷晚间一同用膳,我和小陶去不方便吧?”
兵营前祝荭正卷起袖子刷马,忽然间祝愉不知从哪冒出,欢欣雀跃地来邀他爹娘,陶韧之趁着煨汤的闲暇掀开帐帘想去帮他夫人,恰好瞧见他那小儿子缠着他姐姐要一块去吃烤肉,他没吭声,心下暗叹他这锅汤怕是留不住人了,说不准还得挪去勤昭王的营帐。
果不其然,推脱两句后祝荭便眉开眼笑地应了祝愉的约,扭头招呼陶韧之快来,娘俩神色如出一辙的纯真欢喜,陶韧之只得从命。
老远便飘来炭烤肉香,等行至那摆上桌椅的帐前空地,祝荭定睛一瞧,小寒小雀正向她与陶韧之挥手,曲大师也举杯示意,勤昭王的侍卫沉着默然地翻烤肉片,帐灯悄然点亮,挥去渐临夜色,映得人声热闹。
祝荭一挑眉,朝陶韧之幸灾乐祸道:“我还寻思王爷怎肯放愉儿带咱们来打搅,原来是早就不差多两双筷子了。”
元歧岸迎他二人入座,见祝愉冷得鼻尖微红,便又往篝火里添了些木料,椅上铺绒毯尚嫌不够,甚至欲给人披件大氅,祝愉止住他动作,递过去夹子。
“我不冷,”他神色殷切,“想吃夫君亲手烤的肉。”
元歧岸焐了焐他脸颊,启唇温柔:“好,愉愉先去吃些糕点垫垫肚子,这里烟大。”
“要和小千一起。”
元歧岸拿黏人的他没办法,只好一面夹着肉一面小心护着祝愉,滋啦滋啦的冒油声混合浓郁肉香诱得人食指大动,哪怕有对小夫妻腻腻歪歪,沈悟寒与凌烛雀也迫不及待凑到烤架前,摆上刚腌制好的板腱肉,两人虔诚地挤在一块吸溜口水。
祝荭与陶韧之闲不住,给大家盛完刚从帐中端来的党参排骨汤,亦要上前帮忙,却被窝在绒毯椅上的曲鲤叫住。
“让他们小辈弄就好,”他一副懒散老成模样,半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招呼道,“祝将军陶大人先来喝两杯热酒暖暖胃吧。”
尹霖默不作声拿来张薄毯,曲鲤原想推拒,但或许尹霖蹲下身为他双腿盖上薄毯的动作太过珍视,他不由恍神,蓦地放纵自己改了心思。
“烤蔬菜也好吃,”他声音放轻,推推尹霖肩膀,“桌上有盘我刷了酱料的金针菇,你拿去烤完过来,这可是我特制的,不许说不好吃。”
尹霖猛地牵住曲鲤未来得及收回的手,抬眸深深盯他,冷然神色柔化几分,唇边也勾起丝淡笑,似有若无地摩挲他掌心:“好吃,我再拿些别的菜来,都用你的酱料。”
“明明都没尝过说什么好吃……”曲鲤嘁了声,撇过头去,“随你。”
祝荭左顾右盼看得津津有味,陶韧之将她手中酒杯拿下,无奈道:“姐姐先饮汤,等肉端上来再喝酒也不迟,难不成要顶着宿醉迎接明日演战?”
“哎呀跟孩子们一块高兴嘛!小陶操心过头啦。”
眼见陶韧之抿唇再不多言,祝荭后悔嘴快,忙揉着人发顶好声好气地哄。
浓墨夜幕吞去最后一道橘霞,蔓草轻晃,枯叶簌沙,帐前烛灯明亮,引来飞蛾扑闪,又因人声笑语慌乱惊散。
桌上肉盘层叠,杯箸作响,夜风渐刺骨,元歧岸到底给他家夫人披上了大氅,曲鲤教会祝愉如何划拳,祝愉站起身兴致勃勃同大家切磋,就算输了也乐呵,乖乖坐下继续咬烤肉,眼却紧盯那边三人战况,元歧岸一瞬不瞬地低眸望他,合该抱着小兔喂他吃的,可碍于在场人多,只得捺住心思。
沈悟寒记性好,几圈下来,再算上凑热闹的祝荭,他惊奇笑道:“属小雀赢的最多!”
那骄傲语气倒比自己赢了还欣喜,凌烛雀乐得叉腰,指使沈悟寒倒酒:“满上满上!愿赌服输,大家都得喝啊!嘿嘿,我下山这一路可学会不少东西,划拳算什么,赌术我也在行!”
“咱们玄天神女确实叱咤赌场,不过我请教下,您那是赌的,还是算的啊?”罚酒都教身旁尹霖替他挡了,曲鲤好整以暇地打趣她。
“推演也算赌术的一种嘛,”凌烛雀朝他吐吐舌头,“我说尹侍卫,你快别顾着他了,自己也吃点啊。”
尹霖腼腆一笑,低头又给曲鲤往苏子叶里包肉夹蒜,轻车熟路喂到人嘴里,曲鲤连手都不用动了,揣在袖里跟大爷似地。
祝愉有样学样,仔细包好后递到元歧岸嘴边,小小得意道他知夫君不喜蒜味,便往里放了几粒清口甜椒解油腻,元歧岸不免心底柔软,咬了一口又示意祝愉吃,祝愉也不嫌,小口小口地就着他牙印的地方咬,不再似从前吃得那般急。
这是他亲手养好的小兔,元歧岸噙着笑,日渐成为愉愉的底气与安心所在,要比任何事都令他傲然。
祝荭余光一瞥,瞧清元歧岸低首温柔注视祝愉的模样,她不得不去信那其中的几分真心,可朝中波谲暗涌,山雨欲来,许多事她赌不起,祝荭脱口而出声王爷,托付之言就在唇齿间,却被陶韧之按住,他缓缓摇头,眸中温和平静,微风吹散祝荭醉意,她读懂陶韧之的隐忧,释然一笑,反握他手。
不该打搅此夜良辰。
恰巧她那一声掩没在祝愉的惊呼中,原是他望见熟悉身影一蹦一跳地朝他们奔来,欣喜唤道:“阿窈!”
孚兰窈笑着向大家挥手,披风系带的小毛球在她胸前灵动摇晃,身后隐约立着名锦衣青年,正遥遥相望。
“哇!隔着片树林我都闻见香味了,没想到真是小愉你们!”
“我都不知道阿窈也会来,”祝愉上前迎她,关切问,“那天你回宫后还好吗?三皇子有没有为难你?”
孚兰窈沉吟了下,自己好像也弄不清:“应该算还好啦,不知他抽哪门子疯,秋猎肯带我出来玩,还许诺往后不再拘着我,过几日我便能去苍丝坊,想死周师父和绣娘师父了!”
难不成三皇子真听从了小千的建议?总之结果是好的,祝愉不再细想,乐道:“那我可在苍丝坊等着阿窈了!快来坐,阿窈爱吃什么肉?我们正好要烤第二摊。”
这厢凌烛雀和曲鲤摩拳擦掌招呼孚兰窈加入他们划拳战局,相比之下,身后寂然冷清,仿佛烛灯都黯淡,孚兰窈踌躇片刻,小声商量:“我、我可以带他一起吗?不会白吃白喝的,我给大家送西睢蜜瓜来,我那还有鞠球,待会大家一起玩好不好?”
“他”是谁不言而喻,若论与三皇子有过节的,在场只一个人,祝愉回头悄悄去看元歧岸,正撞上他夫君如水眸光,未等他问,元歧岸便答都听夫人的,祝愉不由朝他傻笑,好像只要有小千在,万事都无须担心。
“说白吃白喝也太见外了,”祝愉展颜浅笑,“阿窈快去请三皇子吧,我可等不及玩球了。”
孚兰窈神情触动,转身去寻等候在原地的万俟叙,那青年起初似不情愿,但对她没辙般,只几句话便乖乖跟了过来,祝荭与陶韧之见他到临,双双起身行礼,万俟叙抬手止住,难得未对元歧岸出言讥讽,反而斟了杯酒敬他。
“本宫欠王爷一句谢。”
元歧岸温笑淡淡:“那本王该道声恭喜。”
万俟叙目光飘向那群欢快玩球身影中的一个,自嘲轻声:“王爷这句恭喜,为时尚早。”
沈悟寒与凌烛雀是掰不开的,祝愉便和孚兰窈组了队,有热闹可瞧,万年懒动的曲鲤竟也愿挪窝,搬来椅子薄毯舒舒服服地给他们作裁判,四个人满场乱跑追球,观战的祝荭看得骨头缝都痒,跃跃欲试地,操心的陶韧之只能默念这帮孩子可莫将球踢到这来,不然准得被姐姐掺和一脚。
“三皇子,王爷,莫怪末将僭越,演战之余,让军兵们比试比试蹴鞠也不赖。”
元歧岸颔首:“待来年开春,此事倒可提上议程。”
尹霖本欲陪着曲鲤,但曲鲤随口一句说不准玩累了还要来吃点,他便会意地围着烤架尽心尽力烤肉,万俟叙遣人取来孚兰窈爱吃的羊排,撒上西睢秘制香料,也凑到烤架前,翻烤动作像模像样。
“宣朝与北纥演战已是胜负难分,”他貌似闲聊,缓声道,“再加比试蹴鞠,岂不更添仇怨?”
元歧岸抿口醇酒,笑意深沉:“仇怨二字言重了,胜败兵家常事,何况局面早已注定。”
许是气氛松弛,祝荭卸下防备戏谑道:“王爷这话是笃定北纥分军胜了?小韩副将虽年纪不大,可也随末将拼杀过,论经验,不比您那位分军统领少。”
“本王所言局面,是北纥不能胜。”
杯落桌面清脆一响,篝火噼啪燃星,一时只闻远处那群少年朦胧笑语。
“勤昭王此时藏锋,未免太迟。”万俟叙打破沉寂。
“三皇子怎知是北纥藏锋,而非宣朝兵盛?”
元歧岸侧首遥望空地上奔跑逐球的祝愉,哪怕吐言冷静,眸中仍流露几丝温意。
“明日官家摆宴,再难如今夜相聚,本王有句忠告送给各位,天子所图只一个‘衡’字,这‘衡’自然愈长愈好,本王不介意费心劳力地延续,但若哪日打破……”
眼见祝愉将鞠球抛给曲鲤朝这边走来,他嗓音渐低。
“圆满之月,亦要缺角。”
众人神情骤凝,只尹霖恍若未闻,安静地刷着酱料。
祝愉跑累了回来喝口水,没成想拿错杯子直接灌了一大口烧酒,元歧岸连拦都来不及,忙扶住祝愉腰身,看他小脸皱巴,无奈道:“莽莽撞撞的,难不难受?愉愉,要不要吐?先喝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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