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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也。”远房表婶从后面冒出一个脑袋：“大老板，你在祠堂里就没看到我吗——我小名叫欧美丽。”
欧太华抬高患肢，把她挡住——又来两个太极员工，来拉走这个职业媒婆，可惜他们都失败了。
远房表婶二十年前就卖过安利。
欧太华这回只有微笑了——但是又叹气：“大嫂啊——严明明跟在你和华哥的身边，都是非常好的，那是你孟母三迁，教导有方，但如今一离开你……我偶然得知，严明明在XX市上学，在交友上非常没有底线，误入歧途，误交匪人，身边有一些非常坏的朋友……”
“呀！我就知道，是不是那个圆滚滚的小胖子！”远房表婶作出她的判断。
严母心里却想：“再坏还能有你坏。”
欧太华果然是个臭名远扬的大传销头子，但是严母也不敢当面得罪，因为他的确与本地居民秋毫无犯，只把外地人骗过来噶腰子，猪多的时候就杀猪仔，猪少的时候就是人民企业家，为OO县的税收做出了杰出贡献，是本地望族，新时代乡贤。
当时欧太华一使眼色，旁边太极员工的领班——也包得严严实实，像个粽子一样的大侄子，就拿出一份个人材料档案来，放在严母跟前。
“这是……”严母见状一愣。
远房表婶早戴起了老花镜，两个斗鸡眼，以100scan/s的频率，扫描过去：上面一份典型的举报材料——从官方网站打印下来，格式前后都有一个醒目的提示，方正小标宋体二号标题，仿宋GB2312三号正文和行间距固定值28磅：如果举报人不如实填写个人信息身份证号家庭住址，将影响后续处理结果。
举报内容是OO县的优势产业。
然后该名举报人全填了。
严母看着这串身份证号数字，真是眼熟，出生证，准生证，婴幼儿医保……好像都写过的——她还没反应过来，远房表婶就又惊怪起来：“呀呀呀！——这是谁，把隔壁舅姥爷家里一锅端了？”
果然舅姥爷就住在这一栋楼隔壁，老来得子，生有三个儿子，从小用国学启蒙，安排大儿子进部队从军；二儿子当公务员从政；三儿子开公司从商。
军政商三通，从产业链源头做起——何愁家族不兴旺，不发达，横行乡里，到处都能摇人办事，结果最后都从传了。
“银海区的打传二队当时就把您那三位亲戚打了，一锅端，麻烦很大，他们C级别领导解决不了，告到B级别领导，不太行，又告到A级老总那里，A级老总也不行，最后求到我这里来……”欧太华给严母介绍传销组织的管理构架：“咳，大嫂你放心，我找人疏通一下，大概这两三天可以把您三位表兄弟捞出来——算起来，我们也是沾亲带故的，怎么能坐视不管呢，但是这个举报人实名了，有一点麻烦的还是……”
严母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所以这都是严明明干的？”
“是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欧太华指着下面另外的档案说：“是严明明茶不思饭不想，即使背叛宗族，出卖亲人，也甘之如饴的一个人。”
“大嫂，你可能不认识他，但这个人在祸害广大学生的电子游戏届里，可是赫赫有名的，粗暴，凶残，无恶不作，用涩情手段，巨额比赛奖金，励志与成功学造就的群体亢奋情绪，暴利诱惑下的群体性盲从心理，勾引涉世未深的青少年为他卖命，产生了一个又一个家庭悲剧，XX市有名的恶少，原名叫做晁承……”
……
“队长。”严明明说着，“扑”一下就跳上了晁承的背。
尽管他私底下有时候会叫晁承“宝儿”，“我的承”，“你这颗甜豆”之类的，但是这会儿队员都在旁边呢，他叫的可正经了：“队长——我得向你个假。”
“请假？我们今天不就是在放假吗？”晁承略为困难地把他从背上薅下来，毕竟严明明是个“大”帅哥，当他存心赖在你身上的时候，真的就跟小橘子的西伯利亚亲戚一样。
“怎么感觉他好像最近轻了一点。”晁承一边想，一边顺着把严明明闻了闻，然后眉头一皱：“酒味？你们干什么去了？”
“呃，没干什么呀，没什么……”严明明从他背上下来，眼神漂移——所以晁承立刻就察觉到了，他的大帅哥正在撒谎。
而且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不是大帅哥的错，是有人把他的大帅哥带坏了！
晁承马上就寻找嫌疑人。
“没有，没有。”六子赶紧出来解释，并小心比出一个“small”的手势：“就一点点——一点点，打湿个胃。”然后连使眼色，暗示严明明，酒是一起喝的，锅也要一起顶。
“明天不准喝了，所有人一起关禁闭，一直到比赛结束。”
“是是是，一定做到。”六子抬起头来，红光满面地说：“队长——我一定好好训练，梦里都要训练，对在连续而激烈的比赛中可能发生的危险建立充分认识，保证本人的身体健康状况能够承受此次比赛……”
“什么啊。”秦甜筒把小橘子顶在脑袋上：“为什么受惩罚的还有我们。”
“呃。”小余期期艾艾地说：“队长，我的毕业论文没有过……”
其实冬冠赛一向喜欢拉长赛事来维持热度，比如说12月28号星期天打的八强赛，12月29号星期一的上午，上班上学的人全部都在讨论昨天的比赛状况和盘口，一直要到1月4号才打八进四，中间不断放广告，吸引人来下注，作为一年一度的嘉年华，决赛更是拉得长长的。
所以Jabberwock还是有时间休整一下的。
最后队长还是准假了。
……
“和男友分手后，女孩被五六个‘亲戚’五花大绑带到医院。”
“他是温州‘皮革大王’，后被亲人送进精神病院，转移亿万财产。”
“印度女子订婚仪式前，被40名男子硬闯家中绑走，理由令人作呕。”
晚上严明明的手机上，突然推送出一些社会新闻，似乎兆示着他不好的命运。
这会儿，他还在收拾东西带小礼物，准备回家送给严萌萌呢——只要明天秦甜筒从宠物美容院回来的时候，赶回来就行。
“这是……哼，40个吗，我未必打不过……”——严明明正如童年期的希腊英雄们，勇武硬直，对着新闻直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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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所以各种奇袭，诡计，包团打围战术……都是我一路出谋划策出来的，尽管名声不显，但是以在他们中间的地位而论，我大概等同于蜀汉集团里的诸葛亮——是的，战场上厮杀的时候你可能没见过我，但是，朋友们请睁大你们的眼睛，请仔细看一看，真的没有我吗？”柳淳珑站在增高垫上，努力向众人展示一张12英寸照片——花了他30块钱打印出来。
Jabberwock的集体合照，旁边恰好有个土豆般的脑袋。
“哗”“哗”“哗”——即使是这样，也引起了轰动，毕竟最近电竞比赛打得非常火热——上一次柳淳珑引起这么多人的注目，还是新生军训的时候，他带着两个教官一起一路顺拐。
所以柳淳珑的脸上展现出久违的光彩，越来越油亮，并在学校的电竞社期末总结会上达到了顶点——不仅同学们惊叹于自己是如此的出彩，就连曾经对自己爱答不理，认为自己是无足轻重的肥宅，可以随意拿捏他，嫌弃他，组队不要他的人，纷纷都带着友善的笑容过来了。
“柳淳珑，你小子看不出来啊，这新年一过，小余马上就要退位了，你想不想当会长啊，到时候我投你一票啊。”
“咱还是得尊敬点，叫柳大神——我说柳大神啊，你跟严明明住一起，他现在还在不在寝室，什么时候回学校啊？”
“柳大神能不能把严明明的微信给我，我要把我弟弟介绍给他——天天在家里说自己是电竞天才，我要看他到底是不是在晃点我。”
“当然，当然，好说……”柳淳珑抬着手，维持肥宅腔调，一路顺拐出教室：“让一让，同学们注意一下，不要乱冲，不然影响到其他同学，这多不好……”
……
但是等他一回到桔3楼212室，就换上了另一幅嘴脸。
“哎呀，这也没办法的事情，都太受欢迎，黄大炮，你不是不服我的么，来来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那还能有假，我这人别的没有，有的是大局观念和全局意识，这都满的，都要溢出来了，我得组织起来，让你见识见识——咱们寒假见。”
“这还有点存货，你们买点不？”
柳淳珑关上了门。
拿出手机立刻“滴”了一下说：“哎哟，我的哥，我装逼可全靠你了，你可给我支棱起来。”
——“明子哥啊，今个儿想吃点啥，是美龄粥，还是水晶小煎包儿，热乎儿的，我给你送过去，都是鲍有财的新款式，这家伙换了新车，可神气了——不过再神气也没用，你如今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吃他个小粥儿小包儿，三瓜两枣的，那还不是抬举他这个小贩。”
——“明子哥啊，上回我跟你说的，我进Jabberwock当替补那事儿，你跟我阿查哥说的怎么样了，商量好了没，你看要不咱们趁早，就把这事儿定下来算了。”
——“明子哥啊，你说好笑不，这不前天最后一节思政课嘛，老丁头又点你名了，你看你现在这么个大名人，虽然咱俩长得跟亲兄弟似的，我也不好冒充你了，那老丁头就吐槽你：‘这个严明明怎么每次都不见来上我的课？这么忙的吗？他以为自己是大明星啊？’你说好笑不好笑，连这老头都知道了，哈哈哈，真好笑……”
结果柳淳珑自己一个人笑了半天，“滴”来“滴”去的，严明明都没有回复他。
“奇怪。”柳淳珑说，又从头翻到尾，语音连同十几条文字，严明明一条都没回。
而且还没有拉黑他。
“不对劲。”柳淳珑抱着他的可乐瓶子，摸来搓去，紧皱眉头，又说：“不对劲。”
“奇怪，这严明明如今攀上高枝，就不认我这个江东父老了？”柳淳珑起身，背着手在寝室里踱来踱去，疑神疑鬼地说：“不对啊，他也没换号啊——他不得想我想得紧吗？没我给他出主意，他能拿冠军？”
柳淳珑正自我疑惑间，正好鲍有财送牛奶归来了。
柳淳珑就又拿了他的碎屏手机。
闷头一查。
哪知道不查还好，一查就是一弹——“为什么严明明老是给你转账，我数数啊，一，二，三……诶，连我阿查哥也被你蛊惑了，居然还给你发红包？”柳淳珑似乎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对鲍有财发出质问。
“因为正经人吃饭呢，就是要给钱的。”鲍有财看着他，叹了一口气说：“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的。”
果然严明明，陆俊人的两张床位，前主人临走之前，都说给鲍有财用，但是现在，全部摆满了肥宅心爱的用品。
——“哎呀，小财哥，我是你甜蜜的负担嘛。”
——“你等下是不是要去送餐啊，带我一起去啊，我跟你帮忙啊。”
——“哎呀，你看这些小零食反正也卖不出去了，要不给我吃了算了。”
……
OO县合浦月饼小区。
“都安排好了吗？”欧太华站在楼道里，目视远方，正好可以看见高速公路的方向。
“40个大汉已经准备就绪。”旁边大侄子回答：“都是从各个地方分堂优中选优，选出来的，有跟武警对峙的经验，别说曲曲一个严明明，就是头东北虎来了，也叫他插翅难飞。”
“很好。”欧太华回头看了看严家的门：“就让他这里居家隔离……”“但是，大姨夫——我不懂。”大侄子问说：“你怎么能笃定，他一定会回来呢，那个比赛，可是奖金优渥。”
“年轻人，你的工作经验让你产生思维定势了，我们太极集团天然吸引那些法律观念，亲情都被洗没了的人——但是有的人相反，情感丰富，会被另外的东西所吸引，我料定严明明今晚必然出现在这里。”欧太华说：“把各个地方的金牌讲师，也给我调过来，轮番上……今晚我要让大局已定。”
“大姨夫真大丈夫。”大侄子赞不绝口：“等咱们搭上淦家公子这条线，那不跟搭天线看电视似的，嘿嘿嘿，咱们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了……”大侄子畅想未来，不禁一顿眉飞色舞。
欧太华“哼”了一声，指着自己说：“是我，不是你。”
大侄子连忙说：“是是是，我为您做事。”
“少在这里做白日梦，去，这底下几层，都给我安排好人手，以防严明明要逃跑……”
“明白，明白。”
“滴溜溜”——严萌萌正猫在顶楼上玩弹珠，他已经五岁半，会计算弹道了，“啪啪啪”全部打了一个准——但是全不见了。
“咦，我的珠呢，怎么找不到了？”严萌萌来来回回打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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