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的男生身材壮实,不算胖的那种,个头高高大大,肤色是出人意料的白。
他挤挤眉,五官都写满不可置信,朝褚昱桌上那些书和卷子微抬下巴:“你把暑假作业都背来干啥?”
褚昱:“?”
这还需要问?他压下想翻白眼的冲动,“你说呢?”
“哈哈……”
察觉到褚昱目光里透露出的真实情感,那男生干笑一下摸摸鼻子,“你,你不会都做完了吧?”
他环顾一下四周,小声接着说:“就没听说啥小道消息?”
褚昱有点懵了,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什么?”
“这次假期只做后来单独发的卷子就行了,呃……其实只做班主任那科的卷子就行,”他眼神示意,“这些教育局统一发的作业集压根不用看,收上去老师们都没地儿放呢。”
不等褚昱更加疑惑,坐他后方的女生趁机出声解释:“之前班级小群里都传开了呀,年级副主任的儿子听他爸说的,上次寒假作业收了老师也没工夫检查讲解,最后那些册子全都被拉去卖废品回收站啦!”原来她就是早些时候褚昱碰到的那位包里带棍的奇女子。
“靠?”褚昱瞪大了眼,来不及感叹这么巧,赶忙接着问:“所以为什么卷子只用做班主任那科的?那我们班主任教的是……?”
那男生“嘿”一声,得意道:“我一早来了就为了打听清楚这事好补作业呢。”
他看一眼门口确认老师还没来,一脸狡黠:“同学,据我混迹这么久的打探经验,偷偷告诉你,保真!咱年级一共三位老师最严,听学姐说别的老师不收寒暑假作业可是传统了,就只有三位这么多年每次都会查。”
“……哪三位?”
男生手一指左边,“喏,你后边这位母老虎的亲爱的数学老师是一位,”说着从女生桌斗里摸出根洁白、柔韧度还挺大的小棍敲敲桌子——正是早间戳中褚昱的那根“肇事者”。
“廖咏成!不想死就放回来。”女生被当着褚昱的面叫母老虎有些不好意思,恶狠狠作势要去掐被喊作廖咏成的男生。
“诶诶诶,我这就放这就放……”廖咏成躲得及时,嬉皮笑脸把棍子放回原位,朝褚昱控诉道:“你看,称职的数学课代表还贴心地给老师带小棍来吓唬人了呢!”
褚昱右眼皮又冷不丁颤了下,他抿抿唇,扶额把越跑越远的话题纠正回来:“所以,还有哪两个老师?”问是问了,但心中差不多猜到了结果。
廖咏成嬉闹完,见褚昱一副幼苗失去生机的模样,连忙正色安慰道:“没事儿哥们!你都写完了也是对自己的一种锻炼嘛。”随后叹一口气道:“咱们这回有点惨,班主任就是这第二位教化学的郑老师,据说特别严肃一老头,不过他要检查的话,刚好没让你的辛苦白费……然后最后一个,我们没被她教过不熟,是教语文的,好像是姓刘吧。”
褚昱听完心道果然这样,自己运气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好,三个老师这下全被他撞上过了。他深吸一口气,微笑打断廖咏成的话:“那请问,同学你补完化学了吗?”
以为褚昱看自己如此热心肠感动得不行,要借他卷子补一补作业,廖咏成大手一摆美滋滋拒绝:“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一来就奋笔急抄,在你来之前刚好借留盈的补完了哈哈哈哈。”
褚昱:“……”
他看一眼身后点头指了指自己说道:“留盈”的女生,无力回以点头,报了下自己的名字:“褚昱。”
随后瞟向仍在傻笑的廖咏成,不由深刻反省——这理解能力,自己之前真的连这人都考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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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JJ同步更新中(之后一些放不了的内容这边会放完整版),今晚补上已更的十章
第3章
或许是褚昱看过来的目光实在有点一言难尽,廖咏成醒悟自己这般明晃晃直言抄作业好像不太好,连忙咳嗽两下为自己找补道:“那什么,寒暑假这种给我们苦逼高中生享受快乐生活的时刻,作业这种东西自然而然会被大家抛之脑后咯。”
仔细想想感觉理由好像没那么充分,末了他又补充几句:“别看我这回没写,平时我可是很认真的,留盈你说是吧?”还不忘拉来人证,“虽然成绩不如这个女魔头,但在咱班,中上游妥妥的!”
“……”
褚昱再次心塞,看来不止之前考不过,未来或许很长一段时间内自己都得被面前这傻不愣登的家伙给碾压。
现实过于沉痛。
不过无论廖咏成怎样自夸,褚昱也无法觉得他靠谱了,无奈只能打量起周围。
其他同学要么嬉闹聊天,要么也正补作业忙得很。要说附近的,也就一直没有加进他们谈话的右桌男生正默默低头刷着题集了。
一看这就是放假早早写完所有作业的学霸人设。
“嗒嗒嗒——”,褚昱锁定目标轻点了点那人桌面,三下指甲敲击桌面的微弱声音一经产生便扎进浩瀚的声海中,只留一丝涟漪尾巴,叫人难以抓住。
坐在他右首的人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丝毫没受到影响,好像满心满眼都只有眼前的题目,怎样都没办法把他叫醒。
过了几秒,见对方还是没反应的样子,褚昱犹豫着又等了一会儿,觉得是不是人根本没听到,正要再敲两下——
“干什么?”
虽然回了话,但男生笔下不停,目光依旧停留在题集的图上,没有分给褚昱丝毫。
“咳,那个,”褚昱头一次向人借作业抄,有点不习惯,嗡声道:“你的化学卷子,应该都做完了吧?”
后面目睹一切的廖咏成惊讶极了,一拍脑袋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褚昱没写化学啊!
他脑中瞬间转得飞快,猜测怪不得刚刚他说完,褚昱这颗秀气的幼苗就一副蔫吧样了,八成是霉运当头,正好剩点化学没做。
此时他助人为乐的心理蠢蠢欲动,看着没经历过“横眉冷对”的褚昱小苗即将碰一鼻子灰有点于心不忍,不待前面出了名嘴欠的年纪第一开口拒绝便抢答道:“我我我!我做完了,同学你想借鉴一下来找我嘛。”
说得好像卷子不是他抄留盈的一样,褚昱冷酷地偏头给了他一个眼神拒绝。
而此刻的晏綮之一心沉浸在学习中,正是懒得理人之际,不耐烦抬起头来就要如廖咏成所想冷言拒绝。
一个恍惚,他停住了所有动作,盯住褚昱的侧脸不忍眨眼。
晏綮之原本冷淡的眸中飞快划过一丝欣喜,同时瞳孔微张像是在确认什么。
等褚昱转回目光正脸对上晏綮之时,便眼睁睁目睹这人面上初生的雀跃一点点消失,清澈明亮眼眸中的光彩逐渐黯淡,变回了生人勿近的模样。
褚昱:“……?”
即使对面摆着张好像别人欠他很多钱的脸,但不得不说,任何人看到这张脸的第一眼都会被其上镶嵌的眼眸吸引。
他的五官并非很惊艳,可恰恰有了这双水漉漉的明眸,打破了一身阴郁的气质,让他即使生气也显得过分楚楚可怜,整个人瞬间鲜活起来,像只刚饮完溪水抬首的小鹿似的,叫人抑制不住萌生出一丝怜爱,想要揉揉他的脑袋。
亲眼目睹变脸变得如此之快,褚昱心里默默评判,猜测这位“同桌”的纯良外表一定是假象,八成脾气也不太好。
于是他放低求人的姿态,像什么都没注意,和声微笑问道:“怎么了?”仔细看人一眼,总觉得莫名眼熟。
不待细想,面前一沓码得整整齐齐的试卷被递过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褚昱平时不爱跟人打交道,虽然这回开口试了,但对借来卷子其实没抱太大期望,哪成想这次这么容易能借到。虽然有点奇怪,但想着不要白不要,就快速接过道了声谢。
找到他往下开始没写的题,褚昱拿了卷子正想随意挑着抄抄,蓦地看见左上方隽秀有力的三字,解惑了。
怪不得,晏綮之啊。
褚昱学校里难得能记住的几个名字中印象最深的一个,原因无他,只不过是因为这人的成绩实在太过逆天,因为雷打不动的年级第一的水平,已在国旗下发表过数次光荣的演讲。尤其是他头疼了很久的化学,此人在目前大大小小的考试中几乎从未丢过分,简直不是人。
可惜每次他以前在的班站位离得太远,以至于褚昱遥遥见过他很多面也只是记了个大概模样。
褚昱两手撑头深呼出一口气,他可真行,拿到这位的化学卷子那等于直接在抄标准答案了吧。挑了挑眉,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借作业抄找的人还挺准。
……
托年级主任的福,前两堂课的时间所有班主任都被叫去做汇报开会了。
开学第一天上午例行是没老师上课的,大家自觉自习,这段时间无论奥赛班还是普通班几乎都没什么人说话了,教室里能听到的都是纸张翻页声及笔尖的摩擦声,不少人都抓紧这个绝妙好时机补作业。
等到第二节课快结束时各班班主任才被放回,让大家短暂的互相认识后便匆匆分了一下值日任务。
下了这节课就是大课间,全年级开始大扫除。
班主任也就是之前被廖咏成说成老头的郑老师,教化学,年不过四十两鬓微白、顶上微秃,长相斯文,戴着一副眼镜满脸儒雅。
褚昱没见过之前还真以为是个老人来当班主任,见了人之后颇为无语,拎着个墩布拦断廖咏成在地板上勾勒笔画的飘逸身姿,不解道:“你管郑老师叫老头?”
“哎,那啥,”廖咏成创作欲正爆膨,拦住这头他又飞快转向另一方继续,干笑两声:“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之前没被他教过啊,虽然头发都白了,不过看脸倒还是挺年轻的哈。”
褚昱无语道:“三十几岁而已,这个样貌不也正常吗?不少人还是少年白呢,你没见过?”
廖咏成一拍手恍然道:“噢对对!是有这样的,上学期咱班里就有个,啊当时咱俩不是一个班的。”
说完他顿住,越想越不对味,连激情创作的心都暂停下来——
上学期他就是和晏綮之分到了一个班,一个学期下来也没见这位大神和别人好声好气说过什么话,更不要提把作业借给别人抄了。
印象最深就有一回,一个漂亮女生去找他想借作业看看,说自己昨天忘记带回家做了,语气那叫一个温柔小心,听得廖咏成当时就想大喊一句“不用借,我帮你写!”
可偏偏就有人这么不懂怜香惜玉,不借就算了,居然还冷笑一下,头也不抬就回:“你作业忘写了,该去找的是老师而不是我。”现场瞬间那叫一个尴尬,当场就把那个女生给整哭气跑了。
这架势弄得廖咏成以为到了一定境界的学霸就是会这样瞧不起抄作业的人,甚至看见了都恨不得多冷嘲热讽几句,以致他还一直觉得留盈是学霸中的异类呢。
所以廖咏成很疑惑,抓抓脑袋问道:“小褚同学……”
接触到褚昱的视线后他又立刻改口:“褚哥!我现在妥妥佩服你了,你跟咱晏学神真不熟啊?”
早在刚下课时这个问题他就迫不及待问过一遍,褚昱回了不熟,但现在他想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晏綮之居然会给人脸了?
不科学。
倘若褚昱知道廖咏成此刻的内心想法,一定给他一个大大的微笑,并且让他优先体验一把自己不给他脸是什么样的。
好在褚昱不知道廖咏成在想什么,回想起方才也有些疑惑,缓缓摇头:“我今天的确第一次跟他说上话,在此之前可能只算我单方面认识他吧。”
“噢,我知道了!”廖咏成实在想不通原因,又不敢当面去问人,一拍褚昱肩膀挤眉弄眼开玩笑:“说不准是褚哥你长得很像他爸,一下子威慑住了咱晏学神呢!”
褚昱忍了又忍,冷笑把手里墩布丢过去:“你还是滚吧。”
*
晚间褚昱下了自习,赶上最后一趟公交回到家。
上学的一个好处是不用再想每天点什么外卖了,今天的午饭和晚饭都被廖咏成和留盈撺掇着他一起去了食堂吃。
不知道怎么回事,褚昱没有回绝他们。
可能是因为与其旁边坐的完全是陌生人,起码认识且没有恶意的人给他的感觉要好些吧。
褚昱到了单元口,刚爬完六楼,还没拿出钥匙开门玉女士的电话就来了。
一并翻出钥匙和手机,褚昱算了算玉蓉那边的时间。
早上八点多,还好。
开锁后随手扣上门,他接通电话:“喂?妈妈好,吃早饭了吗?”
电话那头的玉女士一听到他的声音就笑了,立刻回复道:“吃了,这边的玉米饼不错,等回去看能不能带些给你尝尝。”
褚昱应声,知道母亲关心什么,一五一十将今天一天发生的事都讲给她听。末了,还不忘强调自己今天两顿都吃撑了,所以没买水果吃。
玉女士安静听着,偶尔回应下,等褚昱都说完了,温言总结道:“那就是今天很开心,交到朋友啦?”
“……也不算朋友吧,哪有这么快的,”褚昱忍不住反驳。听到对面嗓音犹带的沙哑,担忧问道:“有说什么时候能回吗?”
“本来,嗯……可能能买十月国庆时的机票吧。”
“还要一个月这么久?”褚昱皱眉,下意识觉得自己嗓子也有些发干,准备去厨房倒杯水。
整个家里漆黑一片,褚昱透过阳台眺望对面人家在浓重夜色中点亮的几点灯光,这让他目光轻易就能聚焦发现什么。
对面稍低一点的那户,应该是五楼左边那家的房间吧,他视力不错,依稀可见玻璃窗上还贴着过完年忘记摘下的福字窗花。
不行,不能开灯,他在心底抗拒。
于是靠着一点窗外漏进来的月色,摸索着接了水喝。所幸这片住宅区都是老楼,楼层最高也才七层,挡不住这夜的银亮清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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