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小鱼儿,有在听吗?”玉女士的声音中透着焦急,喊了好几遍褚昱,到最后都有点克制不住音量。
“我在,妈妈。”
褚昱被唤回了思绪,冷水掠过肺腑,让他冷静平息下来。
玉女士长舒一口气,停顿几秒,想说什么又停住了,最终只道:“好,早点休息吧。明天又要早起,我就不耽搁你时间了。”
褚昱握着手机走进了自己房间,没发出多余声响找到自己的眼罩,严严实实戴好后整个世界都暗下来,没有一丝光。
他轻轻“嗯”了一声。
“晚安。”两人最后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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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计时两章能跟npy见面!
(虽然没什么用,反正我马上就一起发了hhh
第4章
夏末秋初总是在下雨,这个城市的天气好像就爱跟学生过不去似的,每年都拣着新生开学的日子拼命打雷闪电,一股脑地要把全年的雨水都倾泻下来。
将近一个月的新学期生活并没有给褚昱带来什么新鲜感,他太闷了,很少主动跟人交谈。
如果不是后桌的廖咏成和留盈两人总爱有事没事和他搭话,褚昱或许能打破他开学第N天不跟人交流的新纪录。
此时距一月一次的小考最后一科英语结束还有二十分钟。教室中不乏成绩好做得快的人,但大都仍在低头仔细验算检查答案避免失分。偌大的教室,好像只有褚昱一个有这样的闲心,正托着下巴凝视连串的雨珠拍打玻璃窗。
为了不耽误上课进度,频繁的考试很多时候都会尽可能压缩时间,安排到晚自习进行。等到这场考试考完,明天就是国庆假期了。
“唉——”
斜后方传来廖咏成揉杂了丰富情绪的一声叹气,他抓抓头发,笔尖划拉草稿纸的动作越加粗鲁,连留盈白了他一眼也没察觉。
褚昱的思绪被他牵引着,想起之前的闲聊。
据廖咏成说,他跟留盈一直很有缘。
打一出生两人就是邻居,家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从幼儿园起到如今,无论之前怎么吵架绝交说再也不要见面,结果转头开学了就被分到一个班,甚至有时还直接被老师安排成了同桌或者前后桌。
虽然此前不乏有家里大人暗中出了力的原因在,可到了高中这所只按排名分班的公立学校之后家里人就再没干预过他们了。但奇的是,三次分班,不说仍坐得近,竟然真就让他俩三次都分到了一块。
廖咏成吐槽时特意避开了留盈,悄摸告诉褚昱自己看到这学期的分班表时郁闷得都多吃了俩包子。
虽然褚昱并没有这样从小长大的发小,但看他们的相处,有这样一个人未必不好。
褚昱记得自己问道:“你讨厌留盈?”
当时廖咏成闻言下意识皱起了眉,很快又松开,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心虚地朝四周看了看连忙摆手道:“哪能啊褚哥你可别瞎说!”
独自在那一顿骚姿弄首故作叹息后,廖咏成意味深长冲褚昱一笑,感慨说:“哎,你不懂,可能这就是甜蜜的烦恼吧,怪只怪我年纪轻轻魅力却不小。”
“……”
想到这里褚昱差点要笑出声,瞥一眼右边做完卷子正认真默写古文的晏綮之,那次就是这位侠士把要往后传的一沓卷子及时呼在廖咏成脸上才止住了他的骚话。
临近九点的夜很黑,从明亮教室向窗外看去的视线被浓重雨幕阻隔,靠窗坐的人都把窗户闭得严严实实,以防雨水溅到桌上。
门窗都是紧闭的,褚昱听着雨声,离外面潮湿鲜润的空气始终隔着一层。闷了太久,他轻轻将自己这边窗户拉开一条缝。
耳畔雨声骤地清晰起来,可是一点也不悦耳,黑夜中的肆意倾泻反而让人心慌。
雨丝无孔不入,褚昱愣愣看着面前的演算纸上一点一点沾上斜飞进来的水滴。
不一会儿后面的留盈就点了点他的后背,小声说:“可不可以把窗户关牢呀,我的卷子有点被打湿了。”
褚昱这才回神,点头合紧了窗户,低声抱歉。
留盈摆摆手,“没事,”说完低头继续涂答题卡。
等下课铃响遍整个走廊,整栋教学楼便一下子闹腾起来了。
几乎没人在意刚考完的卷子该得多少分,即便外边正下着瓢泼大雨也浇灭不了大家的好心情。
各科课代表们早在上一科考试间隙就很趁大家心意地提前发好了作业。刚才还不住唉声叹气的廖咏成此刻满血复活,他把所有卷子一股脑拥进书包,冲褚昱打了招呼,转头就催促留盈:
“姑奶奶咱快点成不,一会人多了堵啊。”
“马上马上!”留盈快速收拾着喊道。
褚昱听了也加快动作,雨这样大,一会校门口的那条小道必然围着不少来接人的家长,他不快点很可能就赶不上最后一趟公交了。
……
一路上果然堵了不少时间,褚昱紧赶慢赶总算没错过最后的公交。差不多四十分钟,在接到玉女士的来电时褚昱将将下车,和路旁正巧经过的小电动一起接受了一辆疾驰而过的轿车带来的“雨中洗礼”。
“艹!”
电瓶车车主忍不住大骂出声。
褚昱膝盖以下的裤腿几乎全被溅起的水花打湿,心里也窝火,懒得再仔细脚下。
看一眼四周,他走到一家已经关门的店铺门前躲雨,接通了电话。
“喂小鱼儿,我已经买到了二号的票,国内时间的话四号中午左右能到。”玉蓉一上来语速很快地说完。
“嗯,妈妈好,”褚昱察觉了什么,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果然,玉蓉有些着急:“闫奶奶摔着了,现在人被张阿姨发现送去医院在检查。”她似是不知道该怎样开口,“闫奶奶她很照顾我们的,小鱼儿记得吗?”
褚昱瞬间明白了母亲支吾之下的意思,没多犹豫:“我知道了,您把地址发我吧我现在过去。”
他没问其他的,趁玉女士发地址的空档故意停了一会,再重新打伞步入雨中。
“好,我发过去了,”玉蓉有点哽咽,向褚昱解释道:“张阿姨买了明天的票要带两个孩子出去,不好把一切都推了才来找的我,但我这两天又实在赶不回来……”
听着褚昱那头哗啦的雨声,她想起一早查的风和市的天气预报,嘱咐道:“一会到医院别忘了借身衣服洗个澡。”
“闫奶奶老伴走得早,只剩个女儿,刚才我联系说也在国外,估计也要一两天后才能到。”
褚昱四处寻觅着正巧拦到一辆出租,回个“好”便上了车。
给司机报完医院名,他又听母亲说:
“闫奶奶外孙倒是在隔壁晏市读书,不过她女儿说等明早再联系他来,”说到这玉女士叹了口气,语气五味杂陈,“张阿姨也年纪大了,在医院待不了太久,我实在放心不下。”
褚昱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物,一盏盏路灯在夜幕中默默伫立,无惧风雨。
他安慰母亲:“放心妈妈,我会好好照看闫奶奶的。”
“我一直记得她待我们的好,我现在去是应该的,你不用觉得麻烦了我,自己也多注意点身体。”
玉女士答应,疲惫闭了闭眼,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点。
不到二十分钟,褚昱到达目的地之后送走了疲倦的张阿姨,答应等闫奶奶手术结束会立刻打电话知会她。
他在手术室外靠墙站了会,被雨水打湿的校服裤子紧紧依附在小腿上,黏腻湿漉,让他很不好受。
来来往往从过道经过的人不少,匆忙之中都不忘扫一眼褚昱,看他一个学生大晚上独自在医院,目光沾上了点同情,但也都没说什么快步走过了。
褚昱坐在走廊长椅上,只觉得这里过分冷清,望着面前的手术室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炽灯的亮光似生出一只无形的手,肆意抚摸过每个人面上神态,轻而易举地,脆弱灵魂被一一揪出,被扼住脖颈,皆惨白了脸色。
流动的,只有血和“手术中”的灯牌是红的。
时间分秒过去,手术终于结束,万幸闫奶奶没出什么大事。褚昱给母亲和张阿姨都回了个电话,在护士把人安顿到病房的间隙,他借身病号服快速冲了个澡。
其实有护士照看这一晚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等到明天闫奶奶外孙来了就更没他什么事了。
褚昱明白母亲的苦恼,所以他会尽力去避免她苦恼:毕竟承了的情怎么能不记得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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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之后,黎明之前,马上相见~
第5章
天尚未完全亮时褚昱就醒了。
病房中的两扇窗户被他推开,昨夜一晚都是风雨,现在总算打开可以透透气了。
楼下不远有白烟升起,褚昱看了下时间,五点二十分,倒是跟平常上学时起的点差不多。
不知道老太太几时会醒,也没问过护士有没有早餐会送来,褚昱闭眼倚靠在窗边静静出神。
大多数时候他总是这样安静,其他人猜不透他成天都在想什么。
没过多久,几声微弱的咳嗽拉回了他远走的思绪——闫奶奶似乎醒了。
褚昱快速走到离病床前两三步的距离,观察着微睁开眼的老人,轻声问道:“奶奶,您觉得怎么样,要我现在去叫医生来吗?”
房间内褚昱怕惊扰老人家没有开灯,天色蒙蒙,闫奶奶看不太真切,只以为是自己的宝贝外孙来了。
她小幅度地摇摇头,带起一两声轻咳,虚弱展颜道:“初初,你来啦?”
褚昱顿住。
这……闫奶奶几时叫过他褚褚?
看着老人嘴角欣慰的一丝笑,算了,褚褚就褚褚吧,褚昱摆出微笑点头应和。
病床上躺着的人看起来脆弱极了,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时不时就要咳嗽几下。
褚昱没照顾过这样病重的人,脚尖微移踌躇道:“奶奶,我还是去给你喊医生来吧。”说着就要出去。
闫奶奶忽然咳得更严重几分,脑中混沌,半耸的眼皮强睁着撑大,无奈还是看不清床前站着的人,只得哀求着:“孩子……咳咳,去把灯打开我看看你好么?”
褚昱点点头正要动作时,病房房门突地被人从外面打开。
“啪”一声,室内顿时明亮,一个高挑少年走进褚昱的视野。
他右肩斜斜挎着个黑包,因为走得急气息略重,长睫上缀了几点晨间凝聚的雾珠。
长眉薄唇的,一副极其俊雅的公子哥模样。
来人就是闫奶奶的外孙言初。
他来时跟在引路的护士后面,刚到门口正好听到外婆的咳嗽声和略带嘶哑的话音,于是便抢先一步走进来。往里了几步,目光甫一接触褚昱他就猛地定格住了。
褚昱回望一眼,见这人始终面无表情看着自己觉得有些奇怪。
两人僵持了一会,没多久闫奶奶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外婆”,她眯着眼仔细看了看站在床脚的人。片刻后终于看清,既懊恼又高兴,牵扯到身上又觉得胸口有些发疼。
“病人情绪不要过于激动。”带言初进门的护士姐姐严肃教育道。见老人已醒,她上前例行检查记好各项指数,对着褚昱和言初两人叮嘱完一些注意事项后才离开。
然后场面再度寂静。
闫奶奶刚痛过一阵没敢立刻说话,只盯着言初微微笑。
褚昱这时才转过弯来,原来刚才并不是在叫自己啊。
他有些尴尬了,偷偷瞄一眼来人,想到自己一大早还没洗漱。随即心里又嘀咕来得有点早啊,不是说今天再联系闫奶奶外孙来么?
不过匆忙赶来的言初也没收拾多齐整就是——随意一件黑T罩在身上,下半身则是条貌似穿了很多次已被洗得有点发白的牛仔裤。蹬的那双Martens靴子褚昱看着有点眼熟,好像他以前也有双类似的来着。
一扫过去,全身最耐看的竟只有那张脸。
“你们认识呀?”也不知道闫奶奶怎么得出这个结论来的,含笑朝褚昱问道。
褚昱径直摇头。
对面的言初先是有一秒的不自然,随即释然轻笑一声,嗓音如沐春风:“你好,辛苦你照顾我外婆了。”
他上面一步竟是要跟褚昱握手,好像这次见面多么正式似的。
“我叫言初,言行如初的‘言’和‘初’。”
面前这个叫言初的少年一走近就让褚昱领略到了身高的压制感,感觉对方完全可以揪着领子把自己拎起来一样。
但偏偏又长着张一看就不会发脾气的脸。
刚刚他说话时没有一个字是不带着笑的,让人见了就想醉倒在那双沁着温柔的眉眼里。
很奇怪,压迫和柔和,截然不同却能同时在一个人身上感觉出来。
不过只要忽略他的身高,言初全身上下还是充斥着一股和煦且平易近人的气质,褚昱对这种人最没有办法。
只听言初继续公式化般开口:“既然是首次见面,那么这一次,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褚昱莫名地蹙一蹙眉,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他回握住那只手:“我是褚昱。”
冰凉的。
褚昱的手指微缩一下就想要撤回,却被言初更用力握紧,晃了两下后才被毫不留恋松开。
随即两人又陷入沉默。
“……小鱼儿。”
尴尬终于被闫奶奶打破,她缓过来些像玉女士一般喊他,“刚才老糊涂,把你看成我家初初了,别怪老婆子啊。”
褚昱和言初找到台阶下,一人一边,围着病床坐到椅子上。
“这一晚上照顾我没休息好吧?看看,眼睛都熬红了,辛苦啰。”
褚昱摇头,“不辛苦,平时您多照顾我妈,她过两天才能回国,赶不及现在过来,我替她照顾您应该的。”
言初低垂的眼睑闻言颤动一下,静静替外婆掖好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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