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珺瑶抿了一口茶,缓缓道:“这些仅是这一个月的账簿,进、支、存均有详细记载,你先试着整理,若是碰到什么不懂的,只管来这西院询问便是。”兰珺瑶放下手中茶具,淡然道,“账目冗杂,临渊聪慧,想必三五日便可整理清晰。如此,五日后你便把账目整理通透交由我来看,可否?”
未等羡临渊开口,白露便抢先应道:“公子聪慧,定可按时完成。这达官贵胄哪有男宠插手中馈道理,临渊公子,还不快快谢过侧妃。”
兰珺瑶抬手轻掩嘴角,呵呵一笑,“白露所言极是,临渊,王爷手下铺设良田较多,我自己一人着实有些力不从心,这偌大王府,还需咱们互相扶持。”
好一个力不从心,互相扶持。
这一番话听在旁人耳里,任谁都会认为这六王侧妃温顺大度,倒是他这个男宠不知身份,恃宠而骄了。
而此时,兰珺瑶是当真听了赢城的话,要将中馈交于他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兰珺瑶本就不受宠,身下又一无所出,若不是仗着自己是户部尚书的嫡女,承皇帝赐婚坐上这个侧妃的位置,她兰珺瑶在这王府又怎能逍遥至今?
若是中馈再移交他人,她兰珺瑶就是个空架子,还有何人愿意听她挥遣。她断不会将这中馈拱手让人。
羡临渊本就对账目不感兴趣,若非为了赢城,他才不愿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来。
羡临渊将手中的一册账簿放了回去,“谢侧妃提点。”
兰珺瑶敛去眼中的嫉恨,点了点头,冷声道:“如此便让白露给你送过去吧,临渊可要好生细算。”
羡临渊行了一礼,转身退去,兰珺瑶脸上的戾气再也遮掩不住,一拳砸在桌面上,一双美目像着了火似的要将人燃烧殆尽,“羡临渊,你给我等着........”
第五十七章 用人之策
送了账簿回来的白露,看着又被丢掷在地上的茶盏,默不作声地收拾了个干净。
“侧妃莫气,料这羡临渊也撑不过几日。”白露端了一碟腌渍好的莓果递了过来。
兰珺瑶伸手捏了两粒果子放在嘴巴,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弥漫开来,缓解了内心的燥郁。
“我怎么都看着羡临渊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
白露向门外望了一眼,“这四年未见他对账簿上心,连日常开销都未曾动用王府一份,没想到算盘打得够长远。”
兰珺瑶闻言,内心的火气更盛旺了几分。
“现今连王爷都向着他,这中馈必得让他自愿放弃,亦或让王爷对他放不下心来才可。”兰珺瑶又捏了几颗莓果填进嘴巴,牙齿将果肉咬得咯吱作响。
“白露,羡临渊成日泡在铺子中,从未插手过账簿之事,这两日找人,让他铺子忙碌起来。看他是否有这通天本领,二者兼顾。”
白露点点头,“侧妃睿智。”
兰珺瑶自发髻取下一根襄白玉金簪,递到白露手中,“打点打点府中晓得账目的下人,别认不清时事。”
白露双手捧过,“是。”
东院内,赢城回来的早,羡临渊回来时,赢城正窝在床上看羡临渊翻了一半的医书。
“今日怎地回来这么早?”羡临渊内心有些雀跃。
“军机处无事,将孟奉骁带了军机处交给陆十我便回来了。”赢城放下医书,起身一把将羡临渊拉进自己怀中。
“孟太医已经把他送过来了?”
“嗯,说是尽早历练。”
羡临渊勾了嘴角,扬起笑意。
“你是如何得知孟太医有个儿子的?还知道孟奉骁热衷刀剑?”赢城抬起羡临渊的下巴,使其与自己对视。
羡临渊借势吻了吻赢城的鼻尖,道:“此番我受伤,你屡次请孟大夫前来,不就是为了拉拢他吗?”羡临渊轻笑。
赢城着实不会人情世故,连拉拢人的方式都如此笨拙。
天下为人父母者,讨好他自身不如谄其子孙。
“不用你如此,本王也自有方法让他归顺。”赢城嘴硬道。
“方法便是王爷让无忧准备的那黄金万两?”羡临渊轻轻嗤笑,他早先还疑惑赢城缘何在室内准备了万两黄金,直至孟良儒来诊了脉,他才参透。
“你敢取笑本王,”赢城反身将人擒在身|下。
“临渊哪里敢。只是孟大夫并非爱财之人,王爷往后再做此番事,要记得投人所好。”
“羡大夫懂得可真多啊。”赢城啄了啄羡临渊的脸颊,将头窝在他的脖颈里蹭了蹭,“不知羡大夫还有什么计谋要本王讨教一二?”
羡临渊被赢城蹭地“咯咯”笑了两声,道:“旦日前兰家就要处刑了,户部空缺两位,这事是经你之手,皇上定会询问你的意见,沧州知府张根生是个可用之人。”
“张根生?”
“是,知府升迁户部尚书官阶跨度太大,皇上是不会同意的。届时你将他推出去做户部侍郎,为己所用,户部尚书目前来说暂未有合适人选,你可谏言由张根生暂为代理尚书事务。”
赢城若有所思地看着羡临渊,一双明眸如一潭深渊,深不见底,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今日你去了哪里?”赢城翻了个身,将头躺在羡临渊的腿上,朝几案上的水果抬了抬下巴。
羡临渊会意,伸手拿了一个橘子,细心地剥去橘瓣上的白色橘络,掰了一块放了赢城口中。
“侧妃唤我过去拿了账簿。”
“她怎地舍得放了权。”赢城蹙了蹙眉,他不相信兰珺瑶会如此情愿地交出中馈。
羡临渊摇摇头,他又怎会不知兰珺瑶的性子,这账簿给的如此容易,怕是不知放了什么触头在里面。
赢城翻了个身下了床,径直向外走去。
“做什么去?”羡临渊急忙从床榻上起来。
“你不要看账簿么?”赢城转头,“我去庭院吃酒去。”
羡临渊扬了扬嘴角,道:“不碍事,账簿已由无忧送到齐老爷子手上了。”
赢城扬唇一笑,“你倒是惯会偷懒。”
“用人之策。”
羡临渊偎了赢城肩膀,随着赢城一道出了寝室。
王府花园,池馆水榭,青松翠柏映红梅,别有一番雅趣。
两人一人躺在暖亭温酒,一人在院外侍弄许久没人打理的花草,颇有岁月静好之味。
羡临渊修建好花草,天色已经不早了。他在寝室掌了灯,开始查阅齐峰送回来的已经整理好的账簿。
羡临渊着实没有接触过账目,但好在医馆时常时常有闲暇的时候,闲来无事便也与账房先生讨教个一二,因此看起来倒也不甚费力。
看懂账簿不难,支出存取皆是一笔一笔记取,但兰珺瑶的账目先是日期混乱便不说了,连金银去向的记录都不甚清明,且字迹模糊细小,仿佛是刻意为之,不想让人探寻一般。
堪堪看了一个时辰,羡临渊的眼睛便酸痛不止。难怪兰珺瑶如此自信将账簿交于他。
寝室内烛火轻摇,昏暗不清,羡临渊揉了揉涨痛的太阳穴,轻手轻脚地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脸上尽是难以掩饰的疲惫。
“怎地还未休息?”
赢城的声音自床榻传来。
“在看账簿。”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待羡临渊转过身,赢城已经用后背将人圈在怀中。
“不是已经交由齐峰去做了,为何还要看?”
“账簿既然交到我手上,自是要过过目的。”说着,羡临渊自赢城手臂间抽出手,继续翻阅下一页的账目。
感受到羡临渊的动作,赢城不悦地蹙了眉,一阵凉风自羡临渊耳边吹过,橙黄的烛火闪动了两下便灭掉了。
“赢城....”羡临渊一顿,转头欲要看向身后的人时,赢城已经抽身站起,欲要转身向床榻走。
“睡觉。”
羡临渊轻叹一口气,拿出火折子欲要再点燃烛火,却被赢城握住了手腕。
“我说睡觉你没听到吗?”赢城不耐烦地说道。
羡临渊沉默片刻,终是妥协,合了火折子,随了赢城回了床榻。
月光悠悠,羡临渊是如何也睡不着。
如今不看,两日后他又该如何面对兰珺瑶的刁难。
第五十八章 杜娘
“公子,账目已经整理清楚。”羡临渊用完早膳没多久,齐峰便进了东院,将几本账目悉数呈上。
羡临渊暗自赞叹:果真是几十年经验的账房先生,一月的乱账,不足两日便整理清楚了。
赢城今日休沐,未去上早朝,随手翻阅两三张,点了点头,“这账目做得极好。”
羡临渊有些吃惊,“王爷竟也能看得懂账目?”
赢城抬了抬眼皮,“这账目又不是什么难事,有何看不懂。”
羡临渊敛了敛脸上神色,他原以为赢城只懂沙场制敌之道,原来这些内阁的内容他也懂得一二。
似是看的无聊了,赢城将手中的账簿随手丢弃在桌子上,踏步便要外出。
“去做什么?”
赢城没有应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医馆近两日事故频出,羡临渊也顾不得赢城去向,在医馆一忙便忙到半宿。
转眼,便到了兰珺瑶查看账目的日子。
“公子,这几日你都未进王府,要不我去向侧妃推诿一日,你做足了准备再去?”无忧道。
羡临渊摇了摇手道:“我若不去,侧妃岂会轻易放过我?倒不如直接去了。”
看羡临渊匆忙走去的背影,无忧总有些担忧,侧妃这性格,若是让她揪住一点错误,岂非要活剥一层皮来。
这日,兰珺瑶起了个大早,白露正在给她梳发髻。
“白露,你派个人去提点一下,别是账目没有做好,没胆子来复命了。”
白露听了掩嘴轻笑,“这两日,他那医药铺子可忙碌不少,也不知羡公子是否彻夜整理呢。”
主仆二人笑的花枝乱颤,这两日,白露遣了不少人到羡临渊的铺子闹事,说是吃了医馆的药,病人病况愈发严重,还扬言要闹到官府。若不是有王爷的名头压着,这会儿他的医药铺子怕是早就被人围了。
不过她也并未想将事情闹得太大,不过是想扰了羡临渊心神而已,目的既已达到,息事宁人便是,做的多了,再恐惹人怀疑。
二人等了许久都未等到羡临渊过来。
白露忍不住轻笑道:“怕是还未整理好,不敢来交差了吧。”
兰珺瑶讥讽道:“区区一个医药铺子的贱民还敢与我相斗,自不量力。”
谈话间,侯在门外的侍女躬身进来,“侧妃,羡公子来了。”
兰珺瑶敛了笑意,与白露对视一眼,淡淡道:“进。”
得了应允的羡临渊翩然而至,怀中抱着账簿,倒有几分书卷气。
“侧妃,账簿悉数在此,请侧妃过目。”
兰珺瑶轻轻点了点头,招了招手示意羡临渊将账簿呈上。
“临渊啊,听说你铺子最近忙的很,还能抽出时间做账簿,可真是能人了。”兰珺瑶单手按在账簿上,一手抚着头上的步摇道。
“是,今日医馆是忙碌,倒也未影响整理账目。”
见羡临渊沉着冷静的模样,兰珺瑶也不再多说,抬了手便准备查看,她倒是要好好查看,这个中疏漏。
账簿翻开两三页,兰珺瑶的脸色登时便拉了下来,这账目越是往后翻看,脸色越是难看。
白露不懂账目,但是眼见兰珺瑶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阴沉,也料想到了几分,心中甚是狐疑,这羡临渊当真有通天本事?
兰珺瑶“啪”的一声合上账目,抬眸对上羡临渊,“这账目,做的当真极好。”
白露一怔,“侧妃是否还要看看仔细?”
兰珺瑶强压着内心愤怒,道:“皆已过目,属实细致。”
羡临渊抬眸瞥了主仆二人一眼,淡淡道:“侧妃既已过目,那临渊便先行退下,其余账目,侧妃遣人送了东院便是。”
“且慢,”白露依旧不信羡临渊可以在几日内把这些足足一月的老账算得如此清楚,“公子聪慧能耐,可让侧妃考考?”
羡临渊一顿,双手背于身后,轻轻颔首,“侧妃请。”
兰珺瑶扫了白露一眼,喝了口茶,道:“王府支出最多一笔在何处?”
“城南四座染坊亏空,适逢阴雨,染料、布匹浸了雨水,悉数作废,重新购置。亏损两千两。”
“王府伙食用度几何?”
“二百一十两,临渊自觉这用度有些过了。”
兰珺瑶脸色寒了寒,“王府仆役人数过多,西院还有许多男宠女妾口粮上挑剔,自是要费些。”
羡临渊未说话,纵使王府人多,这伙食上的用度着实多了,兰珺瑶怕是从中捞了不少油水,难怪不舍得放权。
兰珺瑶垂了首,不再言语,羡临渊着实已将账簿悉数过目。
“侧妃若是没有什么要问的,临渊先行告退。”
白露还想说些什么,被兰珺瑶一个眼神制止了。
目送羡临渊远去,兰珺瑶一巴掌拍在木桌上,“小瞧他了!”
整个前厅,死一般沉寂,白露看着有些暴躁的兰珺瑶,“侧妃莫怕,只要中馈尚未全数转到他手中,自有方法让王爷收回成命。”
城外添香阁内,热闹非凡。
纱衣酥|肉,纸醉金迷,歌舞醉人。
内室走出一曼妙舞娘,身姿绰绰,袅袅一握,“王爷可是许久未来了,可有想奴家了。”说着,抛了手中红纱锦帕拂了赢城面门。
娇柔窝在赢城怀中,软肢玉手,好不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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