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意选在这个时候,一定别有用意。
指使侧妃下毒的人,定是太子。
可目的呢?公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下在皇帝的膳食里?还是不能一击致命的马钱子?
这岂不是愚蠢至极?
羡临渊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如果此番早就是太子筹谋已久,为了陷害赢城的呢?
利用侧妃的身份,皇帝中毒,直接嫁祸给赢城,那么这就说得通了。
若不是赢祯突然前来缠着他,误喝了皇帝的羹汤,说不定这会儿在大牢里的就是他和赢城了。
太子这一算盘,打的极妙。
皇帝中毒,整个大殿混乱一片,一切不还是他这个储君说了算,羹汤有毒,第一问责的便是他羡临渊。
只要坐实了是他这里出了问题,那么就会连带了赢城,再加上兰珺瑶供词,只怕是人证物证俱在了。
谋害天子,弑君杀父,好大一顶帽子就要扣在赢城脑袋上。
羡临渊深吸一口气,若真是太子有意陷害,此番要把赢城救出就绝不是易事。
羡临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至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都未惊觉。
“公子?”孟童叩了叩门。
“进来。”一张口,嗓子竟嘶哑的咬不出声。
听了动静,孟童端着粥食进了来。
羡临渊依旧保持坐在窗台边,衣未解带。
孟童将粥食置于桌案上,道:“公子,您昨夜是否未得休息?”
羡临渊看了孟童一脸担忧的模样,摸了摸他的头,缓缓摇了摇头:“起的早了而已。”
孟童绝了嘴,佯装生气道:“公子莫要说谎,瞧您眼下乌青,昨日定是未睡。师父交代了,公子体弱,不得劳累,您怎地不将师父的话放在心上!”
虽是说着气话,羡临渊依旧从话里听到了孟童的关心,心下顿时一软。
“好好好,今日便早早休息可好。”羡临渊强撑了一抹笑。
见羡临渊脸上着了笑意,孟童便卸下了满脸愠怒,扯了羡临渊的手便将人往桌案边走。
“公子一夜未得休息,吃了膳食便早早休息。”
孟童边说边按着羡临渊的手臂将人按在了桌案前,伸手拿了筷子塞到了羡临渊手中,自己折身出了门。
羡临渊好奇道:“做什么去?”
“打水去!”
听着孟童远去的脚步声,羡临渊的肩膀垂松下来,面前的膳食还冒着热腾腾的热气,饭菜一眼便能看出是被精心摆了盘,可羡临渊却是一点东西都吃不下。
胃中似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不仅让他吃不下东西,甚至胃管中隐隐有些东西在躁动的上涌。
羡临渊匆忙搁下了银筷,一手捂住口唇,一手置于胃部,疾走两步近了手盆处,干咳几声,竟是吐出一口鲜血来。紧跟着,眼前一阵眩晕,竟是失了意志。
“公子!”手中提着水壶的孟童,眼睁睁看着羡临渊的身体缓缓摔落到了地上。
孟童疾呼一声,弃了手中水壶,连忙向羡临渊奔去。
水壶摔在地上,“当啷”一声极是刺耳,听了动静的无忧快步走了来。
“怎地回事?”人未上楼来,声音先自门外传来。
孟童费力地拖着羡临渊的头颅,听了无忧的声音,急忙应道:“无忧哥哥,公子病倒了。”
无忧一入门,便看了羡临渊苍白的毫无血色的一张脸,以及唇角与手心中刺眼的血红,当下便慌了神。
“快,快把李郎中叫上来!”无忧便抱起羡临渊便冲孟童道。
孟童应声,红着眼眶,急忙奔下楼去。
第九十八章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急火攻心。”李郎中重重叹了一口气。
羡临渊这一昏迷便是两日。
“醒了?”洛青云道。
“水。”羡临渊虚弱的轻轻吐出一个字,眼眸中覆上一层灰蒙。
喝了水,羡临渊闭了闭双眸又缓缓睁开,掀开被褥起了身。
“做什么去?”洛青云伸手按住羡临渊的肩膀,“你身体还未好,要静养。”
羡临渊抬眸,一张脸毫无生气,如深渊寒水中捞出来的尸骨。
“皇宫。”
“你去皇宫做什么?赢城已经被下了牢狱,你现在去了皇宫也是无用。”洛青云道。
羡临渊掀起被褥的手顿了一下,“我去找裕妃,她人在皇宫,得到的消息总要比我来得多。”
赢城出事,裕妃一定着急,定是会寻了法子探听消息,羡临渊想自己若是去找裕妃,总归比自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再去打探来的快。
羡临渊万万没想到太子会突然动手,打的一个措手不及,他没想到仅仅折了一个户部,竟能将太子逼得狗急跳了墙。
眼见羡临渊整理了有些褶皱的衣衫,洛青云一个箭步挡在羡临渊面前:“这未尝不是好事。”
羡临渊蹙眉。
“赢城落得这个下场,是他咎由自取。”洛青云双唇嚅嗫两下,道:“临渊,放手吧,放过你自己,再也不要和赢城扯上什么关系了。”
羡临渊灰暗的双眸盯着洛青云沉默片刻,“我不能见死不救。”
洛青云咬紧了下唇,双臂卸了力,低垂在身侧。
他太了解羡临渊。
“既然如此,我便同你一道。”洛青云再抬眸时,眼神中已没了千愁万绪。
既然阻止不了,那便伴他身侧。洛青云暗道。
洛青云就是爱慕羡临渊的这份执着和温暖,如今又怎会嫌弃他的这份固执。
羡临渊与裕妃行至大殿外,寒风愈发肆虐,裕妃的双唇早已冻得毫无血色。
“娘娘,皇上唤您进来。”太监总管这便刚刚出了殿门,便急切地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欣喜。
“多谢兴总管。”裕妃微微垂了眸。
“娘娘折煞奴才了,正事要紧,娘娘快些进去吧。”
裕妃应了一声,羡临渊正欲紧随身后,却被太监总管拦了下来。
“羡公子,皇上传了娘娘,咱们在此等候吧。”
羡临渊向裕妃的背影望去,良久才收回了视线,点了点头。
“皇上,城儿是被构陷的!”御书房里,裕妃俯身下跪,眼眸中没有丝毫怯懦。
“你可知,兰珺瑶将这事揽了个干净?”皇帝斜眸看了一眼裕妃。
“城儿咬死了此事与自己无关。”
“那便真与城儿无关!”裕妃挺了挺腰杆,“皇上,城儿骄横,却是断然做不出这事来的。”
皇帝痛心疾首地一拳砸向了桌子,“卜东梧扣押了兰珺瑶的贴身侍女。”
“那又如何?”
“如何?这白露才将将受了三鞭,便将事情吐露个干净。城儿私下贩卖私盐,更是偷偷建立炮坊,朝堂上传言他集兵囤草不是一日两日了。”
“皇上,城儿是您看着长大的,城儿断不会做出这般事来。”裕妃柳眉陇起,双眸晕起一层雾气。
皇帝缓缓阖了双眼,“朕又何尝不想这是一桩陷害?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纵使没有投毒,这两桩罪名也足够车裂两次了。”
裕妃本就惨白的面色,更是镀上了一城寒霜。
“前些时日,他在朝中处处针对那些老臣,你可知是为何?”
裕妃茫然看向皇帝,“难道不是因为与临渊闹了别扭?”
皇帝用着鼻腔冷冷哼出一股气:“为了羡临渊?若是为了羡临渊那便好了,赢城私下结交这些老臣,却被拒之门外多次,他气不过才如此。”
“裕妃,你当真生了个好儿子!”皇帝站起身,猛地甩了衣袖。
“皇上,”裕妃跪在地上,“城儿不会。”
“不会?”皇帝挑挑眉,背过身去:“证据确凿,无从抵赖。”
皇帝心下顿感凄凉,他知赢城这般与他脱不了关系,也深知自己亏欠赢城太多,可如今,事情已经闹的满朝文武皆知,他作为国君,势必要给天下一个交代。
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赢城,非天子。
“你且回去吧,没有朕的命令,便不要出永安宫了。”
对于裕妃,皇帝心中一直有愧,当年若不是卜东梧提点,他怕是再也见不到这个曾经让他寝食难安的女子了,他现在能做的,便是不将裕妃牵扯其中。
眼见规劝无果,裕妃失魂落魄地出了御书房。
“娘娘.....”羡临渊唤了几声,裕妃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未能听到。
“娘娘。”羡临渊提高了声线,满目担忧。
裕妃猛地回了神,转身呆滞地看向羡临渊,眼眸沉的如一滩死水。
“临渊,你走吧,再也不要插手这件事了。倘若城儿一月后还未回王府,天涯海角,你便自寻去处吧.......”
看着裕妃失了神的模样,心中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他深吸一口气,向裕妃深深鞠了一躬,缓缓道:“娘娘保重身体,这是我与王爷的事,娘娘勿再忧思。”
羡临渊深吸一口气,暗自揣测,看来此事皇帝这是走不通了,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此时交由大理寺卿卜东梧探查,也许他该见一见卜东梧。
投毒这件事,赢城断不会承认,且赢城贵为王爷,宗人府未得皇帝授意,断然也不敢动用私刑,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东宫——
“母后,如此一般,赢城是断然翻不了身了。”太子喜上眉梢,眼角里都洋溢着喜悦,他也未想,此事竟然能如此顺利,唯一的失误便是赢祯。
想起赢祯,太子的双手止不住紧了又紧。
“不可大意,”皇后抿了一口茶:“赢城一日不除,本宫便一日不得安眠,这事须得尽快解决,避免夜长梦多。”
太子点点头,“自然,母后勿要担心,儿臣自有分寸。”
赢城手握兵权,整个大军都是跟着赢城一路杀出来的,跟赢城有着过命的交情,不是这些文官可比拟的。
若是将赢城逼急了,得了机会,这掩尸埋骨的人可就是他自己了。
他向来视赢城为死敌。
年幼时,他唯有每月十五才得见父皇一次,而赢城却能日日得见。
年少时,在他们跟着武将练体能时,赢城却有了骠骑将军亲自督导。
年长一些时,他意气风发被封了太子,赢城却被赶往沙场,他暗暗得意,恨不得赢城就此战死沙场。
可惜天不遂人愿,赢城连夺三城,将进犯的瓦西族逼迫到绝境,活捉了瓦西族首领,将瓦西直接并入赢启。
在他进封太子未满一年,赢城凯旋而归,皇帝大赦天下,赢城还未及冠便一举封王。
区区一介妃嫔所生的皇子,怎能与他并论......
第九十九章 太子的拉拢
送走了皇后,太子急忙遣人唤来了梁世明。
“太子殿下,如今六王爷已经关进了宗人府,您答应小人的事,可以兑现了吧?”梁世明瘸着双腿,忍痛跪在地上。
“着什么急?”太子端坐在坐榻上,把玩着手中的玉石,“你是个人才,赢城能找到你,倒是很有眼光。”
梁世明暗自咬牙,“太子殿下,您说过,只要我作证,您便将小人妻女放归的。”
太子仰头笑了几声,扬着嘴角上下打量了几眼梁世明,“梁世明,你长了一颗精明的头脑,怎地到了这事,便变得愚笨不堪。”
梁世明满是疤痕的脸登时变的严肃:“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何意?梁世民,你知道的太多了,缘何认为本宫会将你安然无恙地放回去?”
梁世明面上一寒,“太子殿下,怎可说话不作数。”
“哈哈哈,你跟本宫谈作数?你不觉得你很可笑么?”太子嘲弄道。
看着梁世明青白变换的脸色,太子将手中玉石抛在桌案上,起身走到梁世明面前,蹲了下来。
“梁世明,本宫很欣赏你,你这脑子简直天生就是为了做生意而生。”
说着,伸出两根手指抬起梁世明的下巴道:“你知道的这么多,你说万一要是有赢城的余党将你找出来呢?毕竟你都背过一次主了,哪还有信用?”
梁世明垂眸,不敢直视太子双眸,“太子不必担心,小人会带着妻女远离江城,寻得一处山野,绝不会再出现在太子面前。”
“哦?”太子微眯了双眸,“岂不是太屈才了?赢城倒了,没了赢城这个靠山,你什么也做不了吧。真的甘心一辈子寄于山野?”
太子不信梁世明会心甘情愿窝在山野一辈子做草草匹夫。
他早前便得到消息赢城私下经营私盐,才刚刚摸到一点门路,却断了线索,待到他循着线索摸去时,哪里还有人在。
他知道定是赢城得到消息,赶在他行动前,撤了盐引。
老天怜惜。
在他决定要放弃的时候,发现梁世明竟拿着赢城的腰牌,换了距江城仅有一百里的亭邑继续经营这盐引生意。
让他连人带铺端了个透彻。
起初梁世明宁死不屈,他便差人请来了梁世明的妻女关押在城外,以此来要挟梁世明。
“梁世明,你若是愿意为本宫效命,本宫保你一生荣华富贵。”太子道。
梁世明定定地看着地面,攥紧了残破的衣角,良久,似是下定了决心般。
“殿下要小人怎么做?”梁世明抬眸看向太子,眼眸里早没了将将的灰暗。
太子看着梁世明眼中的贪婪,扬了扬嘴角:“你是如何帮赢城经营的盐引,你便如何帮本宫经营。这是,这盐引是你自己的生意,与本宫无关。”
梁世明当即会意,眸光一闪:“殿下,小人从命。只是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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