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临渊看着被他丢弃在一旁的堆的比碗高的书信,轻轻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赢城竟然可以做到这份上。
赢城一向自持高傲,可是现如今所做的行为,又怎能谈得上高傲?他有些看不懂赢城了。
齐鸿说,赢城心悦自己,真的不是挽回自己被抛弃的尊严吗?
羡临渊收回视线,缓缓摇了摇头,他不想再让赢城占据自己的生活。
心悦与不心悦,又有什么关系。
窗外的鸡鸣不知啼叫了多少次,羡临渊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起了身。
这两日医馆繁忙,加上陪陆溪禾爬了整日的山,今天才算将身体养了过来。
“公子,公子,溪禾姐姐出事了!”
孟童着急的冲进羡临渊的房内,连房门都未来得及敲。
“怎地了?”羡临渊刚刚穿好外衫,头发都还未来的及挽起,便被孟童拽去了客栈。
二人匆忙进了厢房,陆溪禾正闭着双眸虚弱的躺在床榻上,眉头紧紧拧着,面色潮红,任凭羡临渊唤了许多声,都未清醒。
“什么时候发现的?”羡临渊寒着一张脸。
“今早我来找溪禾姐姐吃早膳,怎么都敲不起门,便冲破了门,一进来便是如此了。”孟童哽咽道。
羡临渊没有应声,朝着床榻看了一眼后,用被褥将陆溪禾整个卷起,抱在怀中便向马车奔去。
第一百八十章 瘴气
早上的江城,总是分外热闹,马车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堵住了去路,医馆到客栈一条街的距离,愣是两炷香都未走过来。
羡临渊在马车上探了陆溪禾的脉象,心下愈发着急。
是瘴气。
陆溪禾不曾出门,怎地会得了瘴气?
羡临渊看着陆溪禾烧的毫无意识的模样,不停的掀了门帘催促着。
好不容易到了医馆,羡临渊顾不得其他,将陆溪禾扛在肩膀,在医馆中一众人惊讶探究的目光中,直奔二楼寝室。
孟童来不及停下马车,将缰绳扔给齐鸿,便从正堂拿了针灸用具去寻了羡临渊。
几针下去后,羡临渊轻轻拍了拍陆溪禾的肩膀,轻声道:“溪禾,溪禾,醒一醒。”
陆溪禾呓语了一声,嘴中呢喃不清的唤了一声:“羡大哥。”
羡临渊轻吁一口气,坐在了椅子上,摸了摸陆溪禾的头道:“睡觉吧,没事了。”
听了羡临渊的声音,陆溪禾头一歪,沉沉睡去。
看着陆溪禾逐渐平稳的呼吸,羡临渊揉了揉酸疼的手臂,微微勾起嘴角,他没有想到,看起来如此纤弱的小姑娘,竟是如此重。
不等手臂上的酸麻感消失,羡临渊将陆溪禾的手臂拿出,将银针全部取下后,又从柜子深处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药丸,塞进了陆溪禾的口中。
而后立即将陆溪禾翻转过来,叫孟童拿个木盆来。
中了瘴气,需要借助银针封住穴脉,再借用鬼医谷特制的清毒丸,将瘴气逼出就可以了。
孟童应声,还未来的及将木盆拿上来,陆溪禾的嘴角口鼻处便开始向下流出血来,刚开始如悬崖凝结的水滴,一滴一滴,不间断,后来便像开了闸的洪水,羡临渊疾声唤了孟童一声,却也终究晚了一步,鲜血流了满地,也沾染了羡临渊一身。
孟童进了房间,看了满目的黑红,吓得嘴唇都没了血色。
“别愣着,拿锦帕和温水来。”羡临渊道。
等将陆溪禾脸上的血渍擦洗干净后,羡临渊唤了孟童备了热水,将自己好好冲洗了干净。
羡临渊出来时,孟童已经将地上的血渍清理干净,只是房屋内的血腥味还未散去,刺的人阵阵干呕。
“公子,您的衣物?”
羡临渊抬眸看了一眼被鲜血浸满的衣袍,无奈的叹了口气,让孟童包好丢了去。
往身上披了件外袍,羡临渊便坐在椅子上,看着躺在床上安稳睡着的陆溪禾终于松下了一口气。
一番折腾,身体本就没有恢复的羡临渊,只觉得脑袋沉重,闭上双眸,脑海里浮现的却总是赢城自牢狱中出来的模样。
浑身是血,怎么都止不住。
脑中混乱不堪,他半阖着双眸,怎么都甩不掉那萦绕在眼前的喧杂。
挣扎之际,走廊突然出来一阵沉闷的脚步声。
羡临渊瞬间惊醒,身上的外衫因为自己的动作掉落在地上。
能上二楼来的,只有齐鸿与孟童,其他人未得羡临渊的同意,没有人有胆量上来。
羡临渊猛地起身,还未站起来,房门便被人一脚踢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几乎是瞬间移到了自己面前。
羡临渊回过神来时,赢城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赢城!”羡临渊嗔怒道。
赢城看着陆溪禾潮红着脸躺在羡临渊的床上,又见了羡临渊一身里衣,湿漉漉的头发似是刚刚沐浴后的模样,呼吸骤然粗重,浑身的止不住的颤抖。
羡临渊看着赢城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狰狞,紧紧攥成拳头的双手,青筋环绕在肌肤之上,随着血液的流动,紧绷着。
赢城的双眸,不知何时爬满了血丝,阴狠、冷蚩。
羡临渊的心,在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寝室的门,被赢城重重摔上。
“砰”的一声,像攻城的号角,一瞬间将羡临渊拉回了现实。
“你来做什么?”羡临渊站起身,条件反射的想要挡在陆溪禾的身前。
赢城闭口不言,伸手拽起羡临渊的衣襟,将人整个人拖到了地板上。
“赢城,你......”羡临渊话还未说完,便被赢城扣住了脖颈,身上的里衣像糟烂的布匹,被赢城一把扯烂,扔在一旁。
羡临渊浑身赤|裸的躺在地上,一瞬间,羞耻与愤怒占据的胸腔。
赢城沉默不语,钳制着羡临渊的四肢,仔细的审视着,像在审视案板上一直被剖膛开腹的羔羊。
“赢城!”羡临渊艰难的从牙缝中挤出赢城的名字,费力的从赢城手下挣脱出一只手,直直向赢城的面门捶去。
这一拳,打的赢城 猝不及防,正中鼻骨,几滴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到了羡临渊的身上。
鲜血,落在羡临渊苍白的肌肤上,宛若盛开在玉石上的红牡丹,妖冶、迷人。
赢城抬起一只手,抹去脸上的血渍,冷冷地看着羡临渊,一言不发。
听了动静的孟童与齐鸿,疯狂的锤砸着寝室的门,直至被身后追赶来的几名侍卫拖走,整个寝室才又恢复了安静。
静的只能听到赢城粗重的呼吸声。
羡临渊吞咽了两口津液,“别伤他们。”
赢城冷声道:“他们?还有心思管别人?羡临渊,你还敢说你和这个女人没有关系?不远千里将人接到江城,还将人送到了客栈里。陪吃陪玩,高兴的很?怎么。本王满足不了你?这贱|婊|子能让你找回男人的尊严是吗?”
羡临渊怒叱道:“把你的嘴放干净点!给我滚!”
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抬眸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着的陆溪禾,心中的担忧放下了一些。
偏偏就这一眼,让赢城气翻了天。
“羡临渊,你关心她?”赢城扣住羡临渊的下巴,迫使羡临渊与自己对视,“本王这段时间对你这么好,求你哄你,连自己的尊严都不要了,你连个好脸都不给本王,你口口声声说着你心悦本王?这就是你的心悦?羡临渊,本王看你是被男人上够了,想寻找点刺激了是吧?还指责本王荒唐乱世,你呢,你又好的哪去!”
羡临渊的脸扭曲着,他的心仿若被挖空一般,只剩下了疼痛和麻木。
看着这样的赢城,他已经不想与他再多说一句话。
赢城将羡临渊的头向上拽起,迫使他与自己四目相对,一双猩红的眸子,像深渊攀爬出来的洪水猛兽,将人拉入诡地。
“羡临渊,你将这女人卷着被褥从客栈出来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本王?本王当着全江城人的面散尽了西园众人,将王妃送到了西园,避而不见。连添香阁都被本王遣散了不许再开,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羡临渊!”
“你在往本王的身上捅刀子,你在当着全江城的百姓往本王的身上泼脏水!”
羡临渊冷漠的看着赢城暴怒狰狞的模样,忽而缓了一口气,“然后呢?杀了我?”
“本王真他妈的想杀了你!”赢城咬牙怒叱。
羡临渊突然就笑了,几近癫狂的笑,笑的让人不寒而栗:“那就杀了我,杀了我啊!”
第一百八十一章 碾碎了揉进自己的身体
赢城额角的青筋突突跳着,一张脸涨的猩红,“羡临渊!”
怒到极致,没了声响。
赢城将头埋进羡临渊的颈窝里,“你到底要本王怎样.......要本王怎样......”
话到最后,声音被吞进泪里。
感受着颈窝处的湿润,羡临渊颓然的摔倒在地上,眼泪顺着眼角一滴接一滴的滑落,他的嗓子阵阵发紧,几欲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总以为,自己狠下心摆脱掉了赢城,自己就再也不会难过。
他以为,这一次,他将自己保护的足够好,以为自己足够理智没有再陷入赢城的甜言蜜语。
可是,为什么,他还是会感到心痛。
爱一个人为什么这么难。
难道爱一个人,他就要付出这么多?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折磨他?
“赢城,”良久,等到眼角的泪水干涸,羡临渊嘶哑着声音道:“我不爱你了。”
赢城浑身一僵,将头从羡临渊脖颈处抬起来,他的眼圈红肿不堪:“你不爱本王了?你不爱了?”
赢城冷笑一声,“羡临渊,这些时日,本王做的还不够多吗?本王为了你,连皇位都舍弃了,最终换来你一句,你不爱了?那你为什么给本王希望?一次又一次,本王以为,只要本王改,你就会回到本王身边,可是现在你却告诉本王,你不爱了,羡临渊,你怎么这么残忍。”
羡临渊双眸空洞地看着赢城,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
他又怎么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他的心早就在这五年里被赢城折磨的奄奄一息,就差这临门一脚,终于让赢城挖干取尽。
赢城固执的以为,只要付出了,就会换回他的心。
可笑,当真可笑。
如果付出就能换回人的心,那么他呢?
他五年的付出呢?
缘何没有人给他?
五年的卑躬屈膝,五年的提心吊胆,五年的一心一意,谁来还他一个完整的心?
赢城死死扣住羡临渊的脖子,“羡临渊,你根本不爱本王,你根本不爱!你就是想要离开本王,你的爱就这么下贱!你不配,你不配!”
赢城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心脏疼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这一生,从未感受过什么叫挫折,羡临渊,第一次让他感受到了什么叫无能为力。
他动动手指,就有一群人匍匐称臣,他赏个瓜果梨枣就有人感激涕零,为什么他拼上命都不能唤回一个人的心。
羡临渊惨白着一张脸,面无表情,低声道:“是啊,我的爱就是这么廉价,配不上。所以,你别要了。”
地板太凉,冰的羡临渊像落进了没有底儿的深潭,像被榔头击中了脑袋,万念俱灰。
羡临渊转过头,无神的看着赢城,扬起了嘴角,是的,他的爱,就是这么下|贱。
赢城看着羡临渊勾起的嘴角,只感受到了痛,撕心裂肺的痛。
他俯下身子吻上了羡临渊的唇,下了狠的吮吸厮磨着。
口腔中充满了血腥味,直至两个人快要喘不过气来才分开。
看着羡临渊异常红肿的双唇,赢城起身扯去自己的衣衫,双腿死死压住羡临渊,恐惧瞬间向羡临渊袭来。
他从赢城的双眸中看不到一丝感情,只有将他吞噬殆尽的欲望。
“羡临渊,你以为你逃得掉吗?你逃不掉的。不爱本王了,那更好,本王会让你留下的,得到你的身体,比得到你的心,容易的多。”
羡临渊挣扎着想要从赢城身下逃出,却被赢城死死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赢城......你这个....畜生......”
“是,畜生。”赢城一口咬住羡临渊的肩膀,像要咬穿他的脊骨。
他蛮横的闯进|羡临渊的身体,将自己内心的一腔愤恨全部发泄在羡临渊的身上。
汗水顺着羡临渊的额角滴落到地上,痛!痛的不能呼吸。
牙齿把嘴唇咬破,他浑然不知,指甲扣在地板上,鲜血顺着甲缝流出,他也感受不到。
身边便是沉睡的陆溪禾,耻辱与悔恨将他包裹。
他恨自己为什么要爱上这样一个人。
他恨,恨自己的不自持,恨自己为什么要长了一颗心来。
羡临渊麻木的看着赢城,他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像一个濒临死亡的困兽,溺死在绝望的沼泽。
突然,脸上似乎落下了什么水渍来,赢城.....在哭?
他为什么哭?他有什么资格哭?该哭的不是自己吗?
赢城看着羡临渊惨白的一张脸,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和羡临渊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他日思夜想的人,他想要好好对待的人,他想要揉碎了碾进自己身体的人,为什么要对他这么残忍。
当轻歌带着嘲弄来了王府告诉他这个消息时,他的心有多痛。
他亲眼看着羡临渊抱着这个女人从客栈出来。
满大街的人!
闲言碎语冲击着他的耳膜,他避之不及。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也不在乎被人的嘲笑,他在意的是,羡临渊宁可去睡一个山野女人,都不愿意回到他身边。
羡临渊彻底丢下了他,像丢弃一个玩够了的玩物。
他后悔也自责,他想弥补。
可是羡临渊不给他这个机会了。
倘若老天爷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发誓他一定豁出去命的对羡临渊好,他再也不会让羡临渊离开自己。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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