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在林子渊身边的时候,在每个失眠的夜里,翻来覆去,窗外照进惨白的月光,令人心生恐惧,他直视着残缺的月亮,不敢靠近,头顶笼罩着压迫着的月亮,让他避之不及,只觉窒息。
“好。”林子渊点头,他看着夏岑,轻轻笑了笑,“我可不可以认为你这句话是在表达对我的关心。”
不知为何,在听到林子渊的话后,夏岑突然心生烦躁,他心中的矛盾与摇摆毫不犹豫的倾斜,他不想顺着林子渊,更不想让他心满意足,于是摇头道,“林子渊,我认识你十多年,就算是小区的一条流浪狗,认识了十年,对它的生死也不可能做到完全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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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男人拎着两大包鼓鼓囊囊的东西,穿过窄巷,越过人群,走进狭小潮湿的楼道。
上楼前,他四处张望,确定周围没有人后,才敢向上走。
打开破旧的不知用了多少年的防盗门,一股霉味扑鼻而来,他耸了耸鼻子,还好戴着口罩,这才让他忍住不打喷嚏。
他将手上的袋子随意扔在地上,打量房子一圈,径直走向这间老破小的主卧,皱着眉唤道:“楚珩?”
没人回他,床上躺着的人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
“别睡了。”男人掀开被子,“我带了你需要的东西,起来看看。”
楚珩眼皮颤了颤,倏地睁开,呆滞地望着男人,喃喃道:“子渊?”
男人有些生气,“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楚珩眨了眨眼睛,迟缓地吐字,“林子涧。
”
“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带来了,你看看还有什么缺少的,我得赶紧走,不能久留。”
林子涧站起来,大步将地上的袋子拎起来扔在楚珩面前,发出重响。
楚珩呆呆地盯着它们,像终于恢复神识似的,他的表情开始有了变化,“林子涧,你什么态度?”
林子涧这两年长得越发高大,在瘦弱的楚珩面前尤是。他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一根细长的针管,毫不留情地掀开楚珩的衣袖,熟练地将针头扎进楚珩体内,“我什么态度,你还有脸问?”
楚珩打了针,情绪和缓许多,脑子也越发清醒,整个人慢慢容光焕发,像活过来了。他抓住林子涧的手,轻轻道:“谢谢。”
林子涧冷哼一声,鄙夷道:“你真应该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现在这不人不鬼的样子。”他低头看了一眼楚珩的手臂,青紫一片,针孔密布,愤恨地将手上用完的针管摔在一旁。
“我能怎么办?”楚珩轻笑,眼底透着一股死灰色,“是我想染上这破玩意儿的吗?”
“我早说过,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唯独不要去招惹林子渊。你赌博还是吸毒,我不愿接受也都接受了,大不了我来养你,可你偏要去惹他,楚珩,你就非他不可吗?”
“非他不可......”楚珩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有什么不甘心的?趁现在,我想办法送你出去,你出国避避风头。”林子涧坐在楚珩床边,将他抱进怀里,“我和我妈说好了,她会帮你。”
“不......不要,我不出去。”楚珩推开他,将身体蜷缩进被子里,“我不想再一个人待在国外了。”
“不会很久的,我很快就去陪你。”林子涧依然试图苦口婆心地劝说,他为了楚珩的事,这段时间在他妈面前使了不少手段,好不容易让白越答应帮忙。
“不要。”楚珩的坚决令林子涧很为难,他自以为对楚珩已经够有耐心,但面对现在这种情况,楚珩丝毫不领情,难免让他觉得对方不识时务,心生反感。
“你在抗拒什么?楚珩,你看清楚现在的形势,你有什么权利拒绝?”林子涧冷脸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楚珩,“你别告诉我,你还爱他?”
楚珩在被子里颤了颤,“爱他?不如问问他,一定要对我,对你,赶尽杀绝吗!如果不是他苦苦相逼,我们怎么会断掉资金链,让我为了钱,卑躬屈膝地去陪酒,以至于染上毒吗!这一切难道不是他的错吗!”
看着床上咒骂着的楚珩,林子涧缓声道:“如果不是你害夏岑,他不至于对你这样。”
楚珩突然发出剧烈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子涧,连你也觉得,我是个坏人是吗?”
林子涧没说话。
楚珩现在的模样,他也有错。资金链断了,他和白越一同指责过楚珩,责怪他故意激怒林子渊,才让公司面临危机。楚珩一气之下,竟然去陪一帮老男人喝酒,试图弄点钱来。这帮人从前和楚希冬有过什么勾当,林子涧不确定,但他们一定对楚希冬存过歹心,送上门的与楚希冬极为相似的上不得台面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就成为了他们的盘中餐。
安然无恙的回来,林子涧松了一大口气,反复确认楚珩的身体,却没有注意到他身上不易察觉的针眼。他永远不会知道楚珩被这群人如何对待过,楚珩绝口不谈。
“我......没觉得你是坏人,你做的一切我都能理解。”林子涧说,“不想出国就不出,我来想办法,你不出门就行。”
他不知该如何再与楚珩继续讲话,只好离开,像做贼一般。
从白天躺到黑夜,直到四周寂静,万籁无声,楚珩终于睡够了,从床上挣扎着起来,打开灯,跌跌撞撞地走进洗手间。他想用清水洗脸,抬起头面对着镜子里自己,凹陷的脸颊与深陷的眼窝,惨白无色的皮肤,干枯的嘴皮慢慢蠕动着,他忍不住悲恸,大声痛哭出声。
这是他最引以为傲的脸,也是他扎根于世间所有自信的来源,是他做小三的母亲给予过他的唯一有价值的东西,更是他自认为安身立命的所有资本。
直到今天,楚珩才意识到,他所拥有的东西,是多么肤浅,多么易碎。
既已如此,已没有任何可以失去的东西了,活到现在,楚珩头一次觉得,是那么轻松,卸了所有的包袱,终于可以去做他一直想做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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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渡章~
第111章
“给。”
“......谢谢。”
夏岑擦干净手,将水果刀收好,余光瞥见林子渊在偷看自己,“怎么了?”
“没事。”林子渊摇头,“像在做梦,你竟然在我身边帮我削水果。”
夏岑淡淡道:“帮你只是因为你现在自己动不了手。”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我以前也没少帮你做这些事,你不记得罢了。”
“我记得。”林子渊知道夏岑说的以前,指的是很久远的以前,“我都记得。”
夏岑站起来,拎着盒饭打算走,他听见林子渊小声问他:“你会来给我送晚餐吗?”
“我有点累,如果我不来,会让阿姨来送。”
“好,你注意休息。”听见夏岑说累,林子渊自然是担心,但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怕唐突,又怕夏岑不高兴,思来想去,也只能说句注意休息,客套的就像普通友人。
夏岑点点头就算回应,这周以来看见林子渊正逐渐好转,伤口虽然还未痊愈,但总算是没有先前那样严重了,他的心慢慢放下,在林子渊的“请求”下,除了亲自送两顿饭,也没怎么和他相处过。
他们现在的关系,竟然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里,只要不打破,好像也能这样继续下去。
但送晚饭的时候,走过医院长长的走廊,他还没跨进病房,就听见林子渊在和他人交谈,从没有掩住的门缝里泄露出的声音,令他觉得有些耳熟。
夏岑没有立即推开门,他站在门前,想起了什么,接着,他听见了自己的轻笑,心脏有些麻木的钝痛。
笑他自己,又笑林子渊。
“夏岑?”还没等夏岑思考太久,林子渊就发现了他,“怎么不进来?”
病房内的另一人率先将门打开,朝着他诧异道:“是你?”
“你们认识?”林子渊问。
“见过。”夏岑垂着眼眸将饭盒放在茶几上,看也没看林子渊一眼,他对着夏楠平静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上次你急着走,我都没来得及问你的名字,今天能在这里碰见你,真是太巧了。”夏楠肉眼可见的高兴,“你也是来看望林总吗?”
“我......算是吧。”瞥见茶几上立着一束鲜花,夏岑将饭盒放在花束旁边,“你们聊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夏岑!”林子渊喊他,却装作没有听见,有些仓皇的向外走,出门的那瞬间,他竟想的是那束花并不是林子渊喜欢的。
“哎......等等,你叫夏岑?”夏楠吃惊,“原来你就是林总的......”
“是的,他就是夏岑。”
两人说的话让夏岑困惑,他不理解他们在说什么。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天你能带我上去,毕竟是林总的爱人,那里也是你的家。”夏楠了然,有些感慨。
爱人?夏岑矢口否认,躲闪着回避着林子渊的视线,“我不是他的爱人。”
“你就别瞒着我了,你们的孩子都快出生了,真好,林总总算将你找回来了。”夏楠好似知道很多夏岑不知道的事,他自顾自地说:“真替你们高兴,我那天看见你,就觉得我们长得很像,有一刹那怀疑过你就是林总的爱人,但又听你说你是林总的朋友,就没往那方面去想,和你说了些乱七八糟的事,也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你。”
“你说了什么?”林子渊突然警觉。
夏岑抬起头回应林子渊的目光,还未等夏楠说话,他开口道:“你觉得呢?”
他不想将这份耻辱放在明面上,可这个人却偏偏要问,他想,既然如此,就直截了当一次说明白好了。
“夏岑......你是不是误会了。”林子渊怔了一瞬,很快,他反应过来,“我和夏楠不是你想的那样。”
夏楠看着两个人,觉得气氛不对劲,他动脑子想了想,只想出一种可能,噗嗤笑出声,“林总,这可不怪我,您快给您爱人解释解释吧......算了还是我来吧。”
夏楠怕自己真闹出什么误会,影响夫妻感情,摆正态度认真对夏岑道:“不好意思,那天怪我没有说明白,我见林总是为了感谢他,感谢他这几年资助我读完大学。”
夏岑侧头看了林子渊一眼。
“我之前跟你说过,刚上大学的时候我家里穷,为了挣学费,经人介绍我进了会所工作,第一次接客就遇见了林总。林总知道我的情况后,给了我一笔钱,帮我付了会所的违约金,交代我要好好读书。起初,我以为林总是想包养我,他对我的脸似乎很感兴趣,我也很愿意......愿意满足林总的任何要求。”夏楠说到此处,语气变得有些心虚,“但后来我才逐渐意识到,林总真的只是好心帮助我,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是我自作多情。 ”
夏楠一直记得,他问林子渊为什么帮他,林子渊看着他的脸,正色道:“因为你像他。”
彼时他尚不知道有夏岑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壮着胆子询问,“他是谁?”
“我的......”林子渊好看的脸上露出怀念,他顿了一秒,“我的爱人。”
或许是那夜陪林子渊喝的太多,又或许是没能关严的车窗纵容呼啸而过的风将他吹得越发不清醒,他接着追问:“我像他哪里呢?”
林子渊凌厉的下颌微微向他这边倾斜,他紧张地攥紧双拳,垂着眼睛,心里却不知天高地厚地在期待着发生什么事。
他以为自己瞒的很好,可他看向林子渊的眼睛,早已将所有的感情暴露无疑,并不清白。
而林子渊琥珀色的瞳孔里,透着他的脸,分明是在看另一个人,那个和他极为相似的人。但这眼神里,却没有任何的亵渎,甚至没有情欲,只有怀念。
他想做那个人的替代品,但没有机会。
于是这个人,终于在几年后出现在他面前,他终于知道自己和林子渊的爱人哪里相似,夏岑出现在这里,就是林子渊迟延四年所告诉他的答案。
“现在我要毕业了,很感谢林总对我的帮助,想见他一面是为了道谢,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夏楠一字一句对夏岑讲的很明白,这个他只从林子渊嘴里听过的名字,就连姓都和他一样的人。他不想因为他,让二人再有什么误会,那样林子渊一定会伤心,他知道的。
“......”夏岑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他沉默着,整个人像泄了气一样,缓缓地坐下。
不知为何,夏楠本能地觉得他好像给林子渊带来了麻烦,本想再补充几句,又觉得与其自己来讲,不如将空间留给这两个人,他作为局外人,没什么资格介入别人的事里。
走出医院的时候,夕阳正要落下,却格外刺眼,夏楠眨了眨眼睛,鼻子酸到看不清眼前的路。
“夏岑?”林子渊观察了好一会儿,他有点紧张,总觉得夏岑的情绪很不对劲。
而对方只是静静地坐着,间或用手机回几句消息。
“和谁聊天呢?”林子渊的视力水平不可能让他看得清夏岑手机屏幕上的字。
“小准。”夏岑没感情的回他,只是出于礼貌。
林子渊皱眉,听到颜准的名字被夏岑亲切地叫出口,心里难免堵得慌,却又不敢表达不满,于是酸溜溜道:“你和他合开的店现在进展怎么样了?”
“你又查我?”夏岑站起来,走到林子渊床边,突然愤愤地朝着林子渊胸口挥了一拳。
“嘶......”林子渊弓着身体,用手捂住被夏岑捶过的地方,“怎么还真打啊。”
过了好一会儿,疼痛散去许多,他抬起头去看夏岑,对方没有说话,他从夏岑的脸上,看见了悲伤。
林子渊坐直,认真的看着夏岑的眼睛,哑声道:“我是不是又让你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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