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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岑没有睡懒觉的习惯，除了从前被林子渊折腾到半夜，实在起不来，大部分时间都醒的很早。
阿姨脸色奇怪，支支吾吾的，也没说出所以然，只让夏岑快坐下趁热吃。
浓稠的蔬菜粥冒着热气，每一颗米粒圆润饱满，入口即化，很难不让人吃整整一大碗。他现在的口味是越来越刁钻了，从前不爱吃的，现在更不爱吃，从前喜欢吃的，也大多进不了口，好不容易遇到个喜欢吃的食物，吃上三天也就腻了。夏岑有时候不得不想，肚子里这个小崽子生下来得有多折磨人。
“好喝吗？”阿姨一脸期待。
“嗯，味道很好，每天早上六点就有人排队了，八点就卖空，”夏岑看了看时间，“您有心了，我和子渊......”
记忆恢复前，他和林子渊住在他的房子里，偶尔两个人起个大早，就为了吃上这家店的粥。起初，他以为林子渊也喜欢，后来渐渐发现并不是这样，只是因为他喜欢，所以林子渊愿意陪着，从小吃惯山珍海味的人，又怎么会为了一碗粥早起排队呢？
他做的太好，方方面面，夏岑无可指摘，以至于对他的恨里，都夹杂着难过。再回想起他们短暂的算得上幸福的时光，变了质，却仍能从中窥探到几分馨香。
“我和......”意识到自己说出林子渊的名字，夏岑住了嘴，垂着头用勺子不停翻搅面前的粥。
热气升腾，夏岑的眼睛起了雾，视线模糊，看不清四周。
“所以，你的意思是，总裁是因为个人恩怨，才和那家公司过不去？”
肃静的总裁办公室外，两个人躲在角落悄悄谈话，戴着眼睛的男人点头，“是的。”
“什么仇啊。”
“这你就别问了，总之，不要在这个问题上反驳他，我言尽于此。”钟铭拍拍经理的肩膀，意味深长。
“行行，我知道了，谢谢你啊钟秘书。”男人对于今天被老板痛批一事疑惑不解，这会儿终于有了答案。他和一家公司的股东算得上远房亲戚，这阵子手上有个项目，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跟哪家公司合作不是合作，刚牵上线，不知怎么就被总裁叫去办公室训斥一通，弄得一头雾水，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大错。
既然如此，老板都发话了，和那家公司的合作也只能终止，经理叹了口气。
“跟他说了？”
“说了，他在公司内部传一传，以后没谁会再踩您的雷区。”钟铭将手里的文件放在林子渊面前，“和其他公司也传达了您的意思，短时间内大概没谁愿意和楚珩合作，他们的资金链要断了。”
“嗯。”林子渊面不改色，“还不够，楚弋会出手帮他。”
钟铭骇然，没想到林子渊对楚珩真的下狠手。为了谁，他不用想也知道。但那位已经和老板离了婚，连面都不肯见，老板在这儿演独角戏给谁看。不按时吃饭，不规律休息，之前为了陪夏岑工作堆了太多，在公司没日没夜的处理事务，前几天可算因为老毛病进了一次医院。
到底是故意折磨自己，还是情不自禁，钟铭很难评。他试着提出要给夏岑打电话请他来医院慰问，被老板果断阻止。
他收起手机，悻悻地看着病床上消瘦的男人，第一次觉得老板有点矫情。好不容易追到，孩子都快生了，就这么放手了？他都替人觉得可惜。
这几年，林子渊的变化钟铭看在眼里，不是替谁说话，他是真觉得老板变了。但变不变的，总归是要夏岑发现才有意义，主动权从没放在老板手里，从多年前就是这样，老板自己都不知道。
“你可以下班了，明天早点来公司。”说话间，残阳落在办公室的地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斜线，林子渊的目光略有游离，他站起来，像是想起什么事，快步走出办公室。
夏岑第二天依然吃到了那家的粥，但送来的小菜却变了。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吞下他并不爱吃的青笋，用力咀嚼试图压下心里的不悦。
收到了几位朋友送来的生日祝福，这才想起明天是自己二十九岁的生日，终于，他也快步入三十，人总要向前走，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停下脚步。
而那不过是段漫长却错误的感情，为了一个连粥都不愿为你买第二次的人，何必。
第106章
生日当天，第一个到夏岑家的人，竟然是乔泽。
俩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乔泽干咳两声，将手上的蛋糕和礼品盒递给夏岑，“生日快乐。”
“......谢谢。”对于不请自来的客人，夏岑大约能猜到他来的缘由，总不过就是找机会见见思齐和豆豆。
“这房子面积还挺大。”乔泽环顾四周，“我第一次来这里，认识子渊这么多年，才知道他在这儿有栋别墅。”
夏岑没有接话。
乔泽不介意夏岑的反应，自顾自说：“他最讨厌住在这种几层高的大房子里，这会让他想起他的父母。”
话说至此，夏岑多少也懂了乔泽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他默默听着对方说话，不自觉在心里回顾一遍他所知道的林子渊的房产，似乎的确如乔泽所说。
离婚协议上，林子渊坚持要给他一半的不动产里，只有他现在住着的地方是栋别墅，但他什么也没要，净身出户。本不是他的东西，他想要的也从来不是房子，更不是股权，他想要的，林子渊从来给不起。
“林伯伯走了这么多年，老宅空着，子渊甚至不允许修缮，要知道像那样年代久远的老房子，五年不管基本就住不了人了。就算长年有人打理，也难免存在破损老旧的角落，就像你跌倒的楼梯......”
“别说了。”夏岑忍不住打断他，“不要再提那件事。”
“我不是故意揭你的伤口，我是想让你知道，你摔下去的楼梯，本来就是坏的。”
夏岑的瞳孔微微放大，“什么......”
“那条楼梯平时无人走，通往子渊房间的路不止一条，熟悉老宅的人不会从那里走，就连监控也是死角，想要在上面做手脚简直轻而易举，林子涧也承认了。”
林子涧......很久没听过这个名字，这个人仿佛消失在他的世界很久了。回想起来，当时受到楚珩刺激，情绪崩溃从林子渊房间出来时，的确遇到了他，那条路就是他指的。
“林子涧爱慕楚珩很多年，两个人现在还鬼混在一起。”
“爱慕......他们不是表兄弟吗？”
“是又如何。”乔泽摊手，“这种变态的心理不能理解很正常。”
“两个人沆瀣一气，加上白越，楚珩回国就是白越把他弄回来的。你觉得三个人能安什么好心，说白了不就为了林家家产。你出了车祸，在医院里昏迷了很多天，就是在那期间，林伯伯去世了。”
林堂原来是那个时候去世的，夏岑心道。
“你昏迷不醒，病危通知书下了一个又一个，子渊不敢离开医院，白越和林子涧趁虚而入，啧，那段时间可真混乱，跑题了......总之，”乔泽正色道，“平心而论，我和你所有的交集，都是因为子渊，我承认以前我从没瞧得起你，正因为如此，我又何必特意撮合你们，但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楚珩回国后，与子渊绝没有过不正当关系，他对楚珩早没那个意思了，我给他找的男孩，都是照着你的模样找的......”
话未说完，门外人声渐响，团子似的小家伙噔噔噔向夏岑的方向跑过来，“夏叔叔！”
夏岑还没反应过来乔泽最后一句话，腿啪的就被小团子抱住，“夏叔叔抱！”
“豆豆！”郑思齐将孩子从夏岑腿上扒拉下来，“爸爸怎么跟你讲的，夏叔叔肚子里有小宝宝，不能抱。”
小家伙有点委屈，鼓着嘴巴，乔泽伸出双手，“来，乔叔叔抱。”
郑思齐皱眉，将孩子丢给乔泽，“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乔泽抱到孩子，心情绝佳，“我来庆祝夏岑生日。”
“谁会请你啊，少在这儿自作多情，赶紧走。”郑思齐不悦，催促乔泽离开。
“既然已经来了，就留下吧。”虽然不了解他们之间具体的事，但夏岑能看出二人的关系已经缓和许多，不像从前那般剑拔弩张，就做主让乔泽留下。
“你就是太好心，周岳和陆屿呢，怎么还没到？”郑思齐拿手机给周岳发消息，过了好半天也没有人回。
“是堵车吗？”夏岑疑惑，他看着时间，“按理说早该到了。”
“打个电话吧。”
在第三个电话仍然没有接通后，三人逐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郑思齐打算出门看看，被乔泽拦住，“你去哪里找，打算怎么找？”
“我......我去医院看看。”
“他们今天没有工作，去了有什么用？”乔泽将豆豆放下，“也许是有什么突发情况，不要急。”
话音刚落，周岳的电话就打来了，是郑思齐接的，他向夏岑比了一个“ok”的手势，简短说了几句，“夏岑他在啊，我们就在他家。”
“出门？没有吧，问这个做什么，你什么时候到？”郑思齐不理解周岳冷不丁的问话，“要不我把电话给夏岑，你来问他？”
“不用了！”周岳支支吾吾，“我和陆屿大概晚上才能到，帮我对夏岑说句生日快乐。”
“行，知道了，你先忙吧。”郑思齐听见电话里人声嘈杂，听起来像是很忙的样子，于是向夏岑解释道：“周岳说陆屿有个紧急手术要做，一时半会来不了，让我们不用等。他托我给你带句生日快乐。”
“手术？怎么这么突然。”夏岑问道。
“急诊，很正常嘛，在工作上陆屿比周岳努力多了，好了别担心，我们来切蛋糕许愿。”郑思齐交代夏岑不要买生日蛋糕，特意跑很远去买他认为的全B市最好吃的蛋糕，摆上桌时，才发现有人和他买的一模一样。
他知道那是谁买的，回忆像绸缎被人从脑海深处抽出，郑思齐低下头，心乱如麻。
“好了，蜡烛插上，可以许愿了。”
“让我想想，许个什么愿呢，”郑思齐略微沉吟，闭上眼睛虔诚道：“我希望妈妈可以早点接受我，郑思宁能把我当作她真正的弟弟。”
他缓缓睁开眼睛，身体前倾，用力将面前的蜡烛吹灭，抬起头时看见乔泽紧紧盯着自己。
“这么看着我干嘛？”郑思齐问，他从乔泽眼睛里看到了怜悯，但他耻于接受他人的同情，从心里涌出的不悦让他踢了乔泽一脚。
“就许这个？”乔泽幽黑的眼睛里，映着烛光点点，看得郑思齐想逃。
“不然呢，我也没什么愿望了。”
“就没有关于我的愿望吗？”乔泽将身体凑近他。
“你什么都有，还不知足吗？”郑思齐将手腕从乔泽手里抽走，嫉妒之情溢于言表。
“不知足。”乔泽将唇轻轻贴在他的嘴上，关了灯的昏暗房间，暧昧的气息弥漫，他听见乔泽的声音在耳边，“他们不要你，思齐，我要你，我给你一个家。”
十八岁的时候，他许下的生日愿望，在他三十岁以后也没能实现，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却最终也只是一句情话。
“夏岑快许愿，千万不要说出口，否则会不灵的。”郑思齐将过往抛之脑后，催促夏岑。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很不安。”从周岳打来电话后夏岑就开始心神不宁，“总觉得......”
“停！”郑思齐阻止夏岑，“不要胡思乱想，你天天胡思乱想不要紧，肚子里的小朋友要变成小苦瓜了。”
夏岑被郑思齐逗的哭笑不得，心里的愁云不觉散了点，“好，那我先许愿。”
他许了愿，睁开眼睛凝望着蛋糕，想把某个人从心里吹走。
第107章
那天晚上，周岳和陆屿仍然没来。
周岳吞吞吐吐的说辞不能让人信服，郑思齐不信，夏岑也不信。
但总归不能逼问他，也许是真有难处不方便讲，夏岑送走客人，又给周岳回拨了电话。
“夏岑？”周岳开始紧张，“怎么了？”
今天实在慌乱，出了这样大的事，他不能也不敢去见夏岑，唯恐让夏岑发觉端倪。
“你......没事吧？”夏岑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调整背后的靠枕垫在腰后，温声道，“如果发生了困扰你的事......”
“没有！”不等夏岑说完，周岳立即回话：“什么事也没有，不要担心，下周记得过来产检。”
知道再问也得不到答案，夏岑只好作罢，希望周岳不是真的遇到了麻烦。
他从没想过这件事和林子渊有什么关系，直到两天后接到了程夫人的电话。
“您好。”夏岑接听陌生来电，手机里的声音有些耳熟。
“夏岑......”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很犹豫。
“程伯母？”
“是我，很久不见，你最近还好吗？”程夫人担忧地望向紧闭的手术室，心下一横，说道：“或许，你可以来看看子渊吗？”
夏岑的心猛然向下沉，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他......怎么了？”
“他不太好。如果你愿意看看子渊，就来医院吧。”程夫人苦笑道。
夏岑来过很多次医院，甚至曾在这家医院久住过。他印象里，从来都是林子渊陪他来，或是看望他，这些年，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他和林子渊隔着厚厚的手术室大门，他在外，林子渊在里。
所以直到站在手术室门前，不真实感依然挥之不去，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来了。”程夫人的语气依旧温柔，可面容却十分憔悴，“手术还需要很久，先坐下吧。”
“什么手术？”夏岑环顾四周，有些熟悉的面孔，手术室外有不少人，他看见钟铭和林子渊身边常跟着的几名助理，还有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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