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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夏岑扯过被他拽住的衣角，觉得好笑，“不用改，这世界上还有许多人会喜欢你，我不喜欢强人所难了，我们......就到这里吧。”
“不......只有你，夏岑，你为什么不信，你不如把我的心掏出来看一看，看看我究竟是不是满心满眼只有你，看看我有多爱你......”
“我要你的心有什么用，我不想要，也要不起。”夏岑平静的情绪如一潭死水被打破，“林子渊，你所谓的爱给我带来了什么，你不清楚吗？因为你口口声声的爱，我流过多少眼泪，困囿于恨意与悔恨无法解脱，无数次，无数次在整夜无法入睡之时，在睁眼到天明时，在耳畔响起不绝的婴儿哭声时，我多希望能与你同归于尽，我宁愿死，”夏岑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子渊，嘴里说着比毒药更为致命的话语，“我就是死，也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牵扯了。”
林子渊挺直的脊背第一次在夏岑面前塌陷下来，心脏痛的仿佛被人剜去一块，那种极致的疼痛往往在第一瞬间是感受不到的，他颓然的，毫无生机的，痛不欲生的模糊了视线，除了“对不起”，说不出别的话。
“我不会再喜欢谁了。我做过最后悔的事，”夏岑在心里深吸一口气，颤了颤睫毛，脸上却比谁都平静，“大概就是爱你。”
他愚蠢自负，他罪有应得，他们紧挨着，不过几公分的距离，可心间的距离却无法再拉近一分，故事的最后，只有穷途末路。
第103章
林子渊走的那天，不知是巧合还是注定，外面又下起瓢泼大雨。
话是林子渊说出口的，夏岑得偿所愿，却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为什么。
“因为你不快乐，而我所做的一切，是想让你快乐。”
夏岑看着他，不说话。
“我愚蠢至极，直到现在才懂得什么是爱。”林子渊扯起嘴角的笑容，“爱是很珍贵的东西，我得到过，却没有珍惜，反而做了许多伤害你的事。我想用自己的方式弥补，可适得其反，与其让你生活在痛苦中，不如我放手。”
他将手中的纸张放在夏岑面前，“我已经签字，我们的婚姻到此为止。”
笔扫过纸面，传来沙沙声，林子渊眼睁睁看着夏岑一笔一划在离婚同意书上写上名字，只觉得喉中血腥气息甚浓，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抽痛。
他沙哑着嗓音，故作轻松道：“夏岑，你自由了。”
“嗯。”夏岑轻轻点了头，“谢谢。”
相顾无言，林子渊被夏岑的一句谢谢堵得哑口无言，他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感觉，只是当他再次凝望夏岑时，他意识到，那个爱过他数十年的夏岑，终究是不会再回来了。
其实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是那天周岳来探望夏岑，他听见他们的谈话。
“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夏岑淡淡道，“我觉得累了，不想再与他做任何纠缠了。”
“我爱他的时候，他不爱我。”夏岑抬起手，冷眼看着空空如也的无名指，“他现在喜欢我，我也知道。骗我的一年，出于愧疚也好，真心也罢，无所谓了。”
怜爱地摸了摸肚子，夏岑眼里才有了些暖意，“他答应等孩子出生就放我们走，我不会限制他看孩子，只是我们的关系也仅限于此了。”
夏岑的声音并不大，但门没有合严，林子渊全身僵硬地站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他没有任何反应，沉默地站着，站了很久。
他一直以为，夏岑在意的是自己究竟爱不爱他，于是他对夏岑好，倾尽全力，不留余地，满心满眼的只想着他，只为了证明自己有多么在乎他，而夏岑其实知道，他只是无所谓了。爱对夏岑来说，已经成了累赘，成了负担，成了痛苦的根源。
不知怎么，林子渊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某一天，他带夏岑去见林堂，在车里，夏岑第一次提出要和他分开。那时他只觉得夏岑不识抬举，竟敢和他提分手，却从没想过为什么。他的世界里，感情是最不屑一顾的东西，远远比不上金钱与名利。想要就去占有，不想要便可抛弃，他从来意识不到，当一个人爱另一个人时，是该怎样的。
于是这些年里，在夏岑车祸以后，他用他的自以为是，对夏岑施加了无数以爱为名义的伤害，将他套进笼子，为他戴上枷锁，从来意识不到，真正爱一个人，不是欺骗，隐瞒，占有，而是尊重，成全，放手。
他没有不爱夏岑，只是如果夏岑真的要走，便让他走吧。
“我只有一个请求。”林子渊说道，“住在这栋别墅里。你和孩子的情况都不稳定，这里的医护团队和医疗设备至少不会让你们有太大的危险，等孩子出生后，你想去哪里都好，我绝不干涉。作为交换，我发誓，”林子渊吞掉难以按捺的哽咽，“不会再出现你面前。”
“关于孩子的抚养问题，之后由律师和你谈，我今天就搬走，你以后不会看见我。这样可以吗？”
他问的很卑微，夏岑却迟迟没有回答，正当他以为会被拒绝时，听见夏岑轻轻道：“今天已经很晚了，你可以明天走。”
林子渊整夜没有入睡，夏岑也是。
夜里，毫无征兆的开始下雨，他们都听见了。林子渊坐在花园的凉亭，抬头就能看见二楼夏岑的房间，灯亮了一夜。
有太多话想说，想叮嘱他不要贪凉，睡觉记得垫枕头在肚子下，走路不要急。但话到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万语千言，林子渊拖着行李，仰望站在二楼栏杆处的夏岑，迟迟落不下一个字。
“那天，”夏岑突然出声，林子渊认真地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我说后悔爱过你，是骗你的。”
夏岑说完自己先笑了，林子渊从笑里读出几分释然，他也勉强露出笑，“嗯。”
最后记住的是夏岑的笑容，即便被伤的满身伤口，他仍然将最后的温柔给予自己，林子渊知道应该庆幸，可他低着头向外走了很久，
抬起手触碰眼睛，是无法抹尽的湿意，是他没能说出口的一声抱歉。
春暖花开时，林子渊终于学会了爱，但也被夏岑永远丢在那个爱上他的的雨天。
第104章
林子渊再没出现过。
他几乎抹去了他在这栋别墅里所有存在过的痕迹，连一条领带也没留下。
夏岑打开空荡的房间，对着空空如也的衣柜发了会儿呆，不知为何，心里空落落的，像缺了一块。
“夏先生，该做检查了。”护士温柔的声音将夏岑的思绪抽离，他回神道，“好。”
也许只是不习惯一个人，夏岑安慰自己。
“您不开心。”埃布尔医生擦拭夏岑肚子上的耦合剂，扶着他慢慢坐起来。
“没有。”夏岑轻轻摇头。
医生没有坚持拆穿夏岑的谎言，他和夏岑朝夕相处几个月，多少能看懂雇主的情绪。他指了指窗台上的玻璃花瓶，“看看那个，或许心情会好点。”
青黄色的洋桔梗含了露珠，一朵一朵绽放在夏岑眼里。
“那个花瓶，Y国原装进口的，一个玻璃瓶子竟然值十几万。”
夏岑见过同款的花瓶，他有印象。失去记忆住院的那段时日，他以为花是周岳送的。想来，周岳的薪水怎么承担得起这个价格。
“花是他送来的吗？”在医院产检时，夏岑问出他已经预料到答案的问题。
周岳点头，“是啊，都是他送的，亲自送来的。”想了想，他继续补充，“他不敢见你，就站在病房外。不对......我怎么替他说好话了，夏岑，林子渊好不容易放过你，你可不要心软原谅他。”
“我知道......我知道......”夏岑心里很闷，有口气似乎提不起来，他失神地环顾四周，这个时间，产科人满为患，陪着做检查的家属很多，不知道怎么回事，夏岑总觉得林子渊就在附近。
但夏岑却怎么也看不见他。
宝宝满九个月的时候，夏岑的肚子已经大的吓人了。他们之前还担心孩子发育的不好，显然这已经不是问题。夏岑听着胎儿有力的心跳声，屏幕中的影像清晰完整，俨然是个完全成型的小家伙了。夏岑雀跃的抬起头，只能看见给他做检查的周岳和护士。
“夏岑？”周岳喊他的名字。
他轻轻应了，嘴角噙着的笑容却渐渐散去。
“发什么呆呢，想知道宝宝的性别吗？”
“不用了，很快就会知道。”夏岑摸了摸肚子，这份重量对他来说已经有些吃力，他的五脏六腑都被迅速成长的孩子挤压的无处可去，胃口越来越小，去卫生间的次数倒是越来越多。
家里没人能劝动他多吃几口，做饭的阿姨想着办法做新花样，但往往动了几筷子就塞不进去。有次吃得急了，夏岑竟然冲进洗手间吐了起来。
“哎呀这是怎么了，您没事吧？”阿姨吓得也跟夏岑一起进洗手间，她扶着夏岑以防他虚脱摔倒，用手在他后背轻轻拍打。
夏岑清空了胃里所有的食物，剧烈的呕吐令他头晕目眩，一瞬间恍神的以为林子渊站在身后，是他在拍自己的后背。
这样的动作，他做过很多次。
夏岑擦掉生理性眼泪，逐渐看清是谁在照顾自己，“谢谢......”
“夏先生客气了，照顾你是我的工作。”阿姨递给他一杯温水，“林先生说你身体不好，怀着孩子不容易，又是一个人住，他给我们开了不小数目的工资，我们做家政拿钱办事，头一次见过这么舍得花钱的雇主，您不要有负担，好好顾着自己就行。”
他怎么会是一个人住，夏岑心想，这里起码住了上十号人，那个人走的时候，只带走了管家，其他人都在。
那天晚上，他在别墅周边散步，这个时间向来是没有什么人的，但却总觉得有人在注视他。隐隐能猜到是谁，但他不想去确认，更怕是自己的错觉。
应该觉得轻松不是吗？好不容易，苦苦执着的长达数十年的执念终于摒弃，却不知为何，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在这条漫长的单程旅途上，一直朝着一个确定的方向行走，总算能停下，可身体的某个部分，仿佛随着旅途的终止，也一同罢了工，于是整日魂不守舍，自那个人走的那天起便辗转难眠。
找周岳开了助眠的药，他宽慰道：“别紧张，孕晚期失眠是正常现象。”
但夏岑好像清楚的知晓，他的无眠因谁而起。
于是第二天茶几上就摆上了切好的一角蛋糕，是他最喜欢的那家。
“您买了蛋糕？”夏岑问阿姨。
“管家一早上提过来的，给你切了点，可不敢多吃，剩下的放在冰箱里。”
奶油送进嘴里的第一口，夏岑吃的鼻子发酸，他一动不敢动，悄悄将眼泪憋回去，蛋糕吃起来是苦与甜交织的。
他在学着戒断，学会接受，陈年的伤口痊愈需要时间与耐心，他只是还不习惯，只是这条旅途时间太久，已经忘记不把一个人放在心里是什么感觉，决不是还爱他。
和颜准商量一起开店的事总算落实了，但夏岑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生产，很难把太多精力放在工作上。
“没事的，夏岑哥你好好休息，都交给我。”颜准终于鼓起勇气来见夏岑本人，他说完正事，突然变得欲言又止，“你......”
“怎么了？”夏岑将泡好的茶端给他，顺势同他一起并排坐着。
颜准看起来有些局促，他的视线不好意思放在夏岑隆起的十分明显的肚子上，“你的孩子，什么时候出生？”
“预产期是下个月十五号，快了。”夏岑以为颜准在意的是他们的店，“再给我几周恢复的时间，不会耽搁太久。”
“我不是这个意思，”颜准连连否认，“我的意思是......既然你已经和那个人分开了，可不可以让我来照顾你。”
夏岑正准备回应他，被颜准立即打断，他铁了心要把话讲出来，“你先别说话，让我说完好吗？你可能无法想象，我有多懊悔曾经不够勇敢，没有及时向你表达心意。我知道你失去记忆以前就和那个人认识，我知道你爱过他，但既然你们结束了婚姻关系，那就证明现在的你已经不爱他了。所以，请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夏岑哥，我爱你，我......”
“小准。”夏岑喊他的名字。
颜准的心向下一沉，他闭上嘴，等着夏岑发话。
“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林子渊的。”
“我知道。”颜准认真地看着夏岑，“我不介意，我会视如己出。”
夏岑愣了一秒，轻轻笑道，“说什么傻话。”
“不是傻话，我考虑的很清楚，我会照顾你们。”颜准的决心写在脸上，“夏岑，我不想第二次错过你，我......”
他的额头被夏岑的手指关节敲了一下，夏岑佯装不悦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没用吗？”
颜准不解，“啊？”
“我自己可以照顾好它，虽然还不知道是女孩还是男孩，但无论如何，”夏岑低头摸肚子，眼神温柔，“小准，我们不需要谁照顾。我一直把你看作是很重要的朋友，如果你还愿意做我的朋友，我会很开心。别的......就算了吧。”
话说的已经很明白，在颜准的预料之中，他并不意外，却还是忍不住难过。
颜准眼中的夏岑，周身似被柔光笼罩，他视线里的夏岑向来如此，不会因为不合时宜的无疾而终的初恋的结束而戛然而止，他更不后悔向夏岑告白。只是，过了今天，这份感情就该隐藏起来，至少不该给夏岑带来困扰。
勉强撑起笑容，颜准装出一副洒脱的模样，“好吧，也许做朋友不是一坏事，至少我们的关系会十分稳定，我们是永远的朋友。”
“嗯，永远的朋友。”夏岑揉了揉他的头发，目光真挚。
第105章
还没走进饭厅，早饭的香味已经传进夏岑鼻中。不过，看见桌上摆着的食物，他还是有些惊讶。
“这家粥铺不送外卖，您一大早排队买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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