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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澄致没有听清：“什么？”
“没什么。”云杉笑着摇头，顿了顿又道，“你知道张潮之前带的那个伴儿被换掉了吧？他以前追过谈少，被谈少拒绝了，才转头找的张潮。谁知道他还不死心，前些天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个谈少的命定之番，想破坏你俩的感情。还好谈少有定力，连命定之番的诱惑都可以扛住。我看这几个人里，谈少是最专一的了。”
谢澄致听着，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专一这个词，实在是不适合放在谈星阑和他之间。别说他脚下还踩着不可见人的两条船，就连谈星阑本人的专一，恐怕也该对着他那位如影随形的甜橙味初恋说更合适。
“说实话，我看到谈少对你那么上心，我挺羡慕你的。”云杉不知想到什么，神情黯淡些许，又抬头对他道，“不过咱们情况不一样，你家境好，性格也好，和谈少又是正式领证的合法夫夫，完全配得上谈少啊，你根本不需要自卑。”
听到这，谢澄致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云杉是给谈星阑当说客来的。他们以为他对谈星阑的迟钝和逃避，是出于本身的自卑，所以暗地里给他鼓励支持，劝他敞开心扉。他不知道这件事是否谈星阑授意，是的话，又意味着什么？如果是刚结婚时的他，面对谈星阑确实自卑又敏感，得到这样的暗示，恐怕早就受宠若惊了吧？可是现在的他，忽然脑筋生锈一般，一时难以消化话中的意思，又或者，有些不敢懂了。
霍琛在那边喊云杉的名字，云杉匆匆跟谢澄致说了一声，便立刻换上一副甜甜的笑脸迎了过去。谢澄致看他背影中透出的淡淡落寞，隐隐猜到了些东西，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每个人都有要走的路，他还陷在自己的漩涡里不知如何脱身，实在疲于再管其他人。
食不知味地吃完手里的肉串，谢澄致有些腻得难受，正想找瓶水喝，徐令不知什么时候来的，适时为他递来一杯加冰的柠檬水。
“听谈星阑说你这几天有事忙，回家去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徐令看着他仰头喝水，带着微微的笑意问他，“家里没出什么大事吧？”
谢澄致微微一顿，回答他：“没什么事，已经解决了。”
按理说谢景风已经把消息传到岛上的途径切断了，起码岛上的人不会这么快知道谢家和谈家的情况。但徐令的问法有些奇怪，让他不得不提起一些戒备心。徐令问完却又淡淡一笑：“关心一下而已，别多想。毕竟你是我的旧同事，谈星阑也是我的老朋友了。你们过得幸福，我也会非常欣慰的。”
谢澄致扯了扯嘴角，对他表示礼貌感谢。徐令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笑得幅度更大了一些，让谢澄致心里不太舒服。
他忽然想起之前徐令说的话，中间变故太多，他差点给忘了：“你不是不喜欢谈星阑吗？为什么还要一直留在岛上，替他们办这办那的？”
徐令给自己开了罐啤酒，往嘴里灌了一口，嗤笑一声：“我可是他们的管家啊，少爷们吃喝玩乐，怎么能少得了我这个管事奴才呢？”
“你要是不愿意，完全没必要这样做。”谢澄致很不理解他。
“你也是上流圈子里长大的beta，知道他们这群人对性别血统有多少傲慢又可笑的偏见吧？不管我做得再好，在别人眼里，我都只是个一无是处的beta，生来就要给alpha做配的beta。”徐令咬牙切齿地说着，忽然又诡异地一笑，“不过还好，狗跟着头狼，总能在后面捡到一点剩下的肉吃，跟着他们，也不算全无坏处。”
谈星阑带着酒往这边走回来，徐令停下话头，在谢澄致懵然的眼神中站起身，又回头对他意味不明地笑着说：“小致，要是有一天，你被谈星阑抛弃了，就来找我吧，我会收留你。毕竟，beta和beta在一起才是最配的，不是吗？”
几个alpha都回来了，带着伴侣热热闹闹地凑了一桌，徐令也收敛了方才的所有表情，一如往常地和所有人谈笑风生。谢澄致坐在谈星阑身边，感到一阵阵脊背发寒，想提醒谈星阑关于徐令的不对劲，却也找不到机会开口。
大家吃着烤肉聊天喝酒，越聊气氛越热络，酒足饭饱之后，就嚷嚷着要玩游戏。商量了半天，张潮一拍大腿：“玩那什么，真心话呗！”
“你小学生啊？”谈星阑翻了个白眼，突然吃了旁边陈卓一记肘击。后者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你傻？我们给你创造机会呢，你不是想跟嫂子互通心意吗？”
谈星阑顿悟，立马举手赞成，叫徐令去拿装备。徐令从帐篷里拿来一副抽签牌的同时，还带了一个不知道干什么用的仪器。面对众人好奇的目光，他露出微妙的笑容：“这是测谎仪，省得某些人仗着游戏不认真对待。另外提醒一下，仪器上连了一个小电击器，说谎的话是有惩罚的哦。”
几人一愣，立刻大呼小叫地捧起场来，说徐管家够狠，一下子把小游戏的刺激度拉高了好几档。谢澄致被徐令状似不经意的目光扫过，心头一突，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牌面朝下被打乱，一堆空白里只有一张提问牌，一张回答牌，由徐令来洗发牌。第一次被张潮的omega抽到回答牌，陈卓抽到提问。等omega小心翼翼地坐在测谎仪前，把手掌贴在仪器的接触屏上，陈卓露出坏笑，上来就问：“床上最喜欢什么姿势？”
omega脸色爆红，在张潮两眼发光的注视下期期艾艾地开口：“正，正面坐着……”
测谎仪绿灯亮起，omega大松一口气，连忙撤了手，躲到张潮怀里不敢见人了。张潮还在跟omega咬耳朵说今晚试试，下张回答牌就落到了他手里。霍琛两指捏着提问牌丢出来，问他：“更喜欢前任还是现任？”
张潮“操”了一声，舔舔下唇：“当然是现任……嗷！”还没说完，手掌就被仪器电得一弹，连带整个人差点飞起来。测谎仪上爆出大大的红灯，张潮回过神，看见omega脸上的红已经移到了眼睛上，委屈地捂起脸躲他。
“霍琛你问的什么破问题！欸宝贝儿，不是，之前那姓芦的是比你漂亮，但他太作了啊，床上功夫也没你好，真的，你信我……”张潮哄了半天，好说歹说，给人又许诺了一辆跑车一套房，omega才破涕为笑，重新乖巧地倚回他身边。
无伤大雅的一点小脾气，omega见好就收，张潮也乐得用一点小钱玩点打情骂俏的戏码。下一轮牌到了霍琛和云杉手上，霍琛拿着回答牌，把手贴上测谎仪，还想跟他调侃什么，接着便听到云杉笑吟吟地问他：“霍先生最喜欢什么样的人？”
霍琛略一思忖，回答：“皮肤白，听话，嫩的。”
仪器绿灯亮。陈卓笑着打趣：“早就说了，没人能永远年轻，除了霍少爷的小男朋友。”云杉也跟着大家一起笑，只是谢澄致注意到，他在听到霍琛说“嫩的”两个字时，眼神便微微暗了下去，没再亮起过。
玩了一圈，回答牌总算递到了谈星阑手上。众人都松了口气，想看看是谁拿到了提问牌，不管是谁，只要把台阶递出去让他走就行了。谈星阑把手贴上仪器，看见徐令举起了手里的提问牌。
“我的问题是，”徐令扶了扶眼镜，含着微妙的笑意，“谈少喜欢的人，是什么味道的？”
此话一出，准备起哄的众人面面相觑。徐令这是什么意思？明知道谢澄致是beta没有信息素，这不是拆台来了吗？谈星阑看了眼谢澄致，怕他误会，硬着头皮说：“没有味道。”
“滴——”红灯亮，谈星阑被狠狠电了一下。
一桌人鸦雀无声，谢澄致则面无表情。沉默片刻后，谈星阑放弃挣扎，只好改口：“一开始是没有味道，但心动的时候，会有甜橙味。”
这回绿灯亮了，谈星阑松懈下来，只是眼神一直瞥向谢澄致，不知道后者能不能听懂这句话是在指他。谢澄致却只是低着头，放空的视线都没有落在他身上。
下一轮抽牌，还是谈星阑拿了回答牌，张潮抓到提问牌，立马开口问他：“谈哥现在喜欢的人叫什么名字？”
谈星阑不假思索：“谢澄致。”
叮——绿灯。
在起哄鼓掌的声音里，谈星阑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捧火红的玫瑰花，送到谢澄致的面前。谢澄致被热闹唤回一点神智，迟缓地眨了眨眼，看到眼前的玫瑰才反应过来，刚才谈星阑说了什么。
谈星阑看见他呆愣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这是什么反应？不懂我的意思？”
谢澄致抱着这束花，缓缓点了点头，又摇头。他似乎该高兴的，不管谈星阑为什么要这样说，不管自己是不是谈星阑放弃甜橙味白月光之后的“退而求其次”，他此刻，都是被谈星阑选择了。回到一切都没有发生之前，他或许会高兴，会感动，会因为埋在心底的情愫有了回应喜极而泣，可是现在……
徐令把牌收回去，再要发牌时，被张潮大大咧咧地拦住：“不用玩了，咱们任务不都完成了吗？再说你那个破嘴，问的问题一点没意思，还害得人家差点误会了，别问了。”
“怎么完成了，另一位当事人还没表态呢。”徐令玩笑道，直接把回答牌放在谢澄致面前，“那好，不抽牌了，谢先生直接回答就可以了。”
众人一听也对，催着谢澄致把手放上去，然后叫谈星阑快问。谈星阑话到嘴边突然有点紧张，旁人笑话他，正要替他直接问，就听见徐令开口：“上一次做爱是在什么地方？”
“什么啊，还没到这一趴，怎么就开始八卦了？”“管家你可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大家嘻嘻哈哈地取乐，却没有注意到风暴中心的当事人，谢澄致和徐令对视上，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谢澄致想撤手拒答，但大家吐槽之余都把八卦的眼神投在他身上，顶着这么多探究的视线，他走投无路，尽量尝试稳定心绪，缓缓吐出字眼：“在……海滨的别墅。”
一声尖锐的警铃，红灯亮起的同时，谢澄致被电得浑身一颤。
谈星阑的笑意凝固在脸上，一时不太能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周围一片安静，谢澄致咬了咬牙，再说了一次：“海滨别墅。”
果不其然，又被电了一次。
谢澄致停在原地，沉默地和测谎仪僵持着，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过了好一会儿，有一双手伸过来，牵着他离开仪器。谢澄致抬起眼，和谈星阑黑沉的瞳孔对上，也看到了对方眼里比木偶还要僵硬可笑的自己。
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实在没必要撒谎，但看谢澄致僵硬的姿态，和谈星阑一片空白的表情，傻子也品出来不对劲了。但就算看出来了，此时此刻，谁有这个胆子揭破真相？
令人尴尬的沉默持续了许久，还是霍琛开口打破：“测谎仪坏了吧。”
“啊对对对，刚才用了那么久，没电了吧，管家你这破设备找的……”张潮连忙跟着打哈哈，其他人也纷纷跟上：“对对，也有可能是谈哥太生猛了，把嫂子都搞忘了，上一次到底是在哪了嘛。”
众人嘻嘻哈哈地遮掩过去，叫服务生来收拾干净桌面开香槟。过了一会儿，工作人员在不远处放起烟花，绚烂又美好，大家像集体失忆一般，吃喝玩乐了下半场。
深夜的轿车内，谢澄致带着结束酒局的疲惫，抱着那捧离开土壤久了、有些蔫软的玫瑰，和谈星阑沉默地并坐在后排，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像是山雨欲来。徐令机关算尽，煞费苦心，总算是把脓疮四两拨千斤地挑破了，或许此刻正在哪个角落里得意吧。谢澄致心头空旷，却意外地感到轻松。悬在头顶的达摩克斯之剑终于砸了下来，周身鲜血淋漓，疼痛还没有传递给大脑，他只觉得平静。
回到别墅里，谢澄致先进了大门，在黑暗中走到客厅，把花束里的玫瑰一支一支摘出来，慢慢插到花瓶里。
谈星阑喝了酒，脚步杂乱地走到洗手间，哗啦啦一阵水声，像是在给自己洗脸醒酒。过了一会儿，他顶着一头湿发走出来，停在谢澄致身后，半晌强笑着开口：“徐令那个破仪器，肯定是坏了。”
谢澄致微微发抖，开口道：“谈星阑……”
“你都不知道，他们这几个家伙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回连老子表白仪式都能搅黄了，回头我肯定好好收拾他们。”谈星阑打断他，嬉笑着说，“不过也是，谁让他们成家晚，没老婆的人跟我可不一样，不成熟。”
“谈星阑，我……”
谈星阑听不见他说话似的，自顾自道：“过几天回去，我们重办婚礼，把全城最好的酒店包下来，叫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来参加。婚车你想要什么牌子的？喜糖去E国订做吧？还有花童……”
“我出轨了。”谢澄致终于说出这句话，像一把锤子，把他们之间寒冷彻骨的薄冰敲碎了。
房间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谈星阑，我们离婚吧。”
第26章 26.算了
【angry sex】
很久很久，久到谢澄致感觉空气都快冻结了，谈星阑终于开口，双眼浸在黑沉的夜色里看不分明。
他哑着嗓子，问他：“是谁。”
谢澄致没有说话，攥紧手指低下头。下一秒，谈星阑猛地冲到他面前，抓住他的双手手腕，逼他抬头直视自己：“是谁？！”
谢澄致声音发颤，略带哽咽地回答他：“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求你，跟我离婚吧。”
谈星阑的眼睛燃着熊熊的怒火，快要把谢澄致盯穿了。他气急了，竟发出一声笑：“当初是谁求着我别离婚，现在又是什么意思，你想好就好，想离就离？”
谢澄致躲着他的逼视，试图把手腕上的禁锢挣开：“我，我知道是我的错，我家会给你应有的补偿，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尽管提，只要我能办到……呃啊！”
谢澄致还没说完，又被谈星阑一把拽到怀里。后者扼住他细瘦的下巴，咬紧的牙关甚至隐隐传出齿根磨动的咯吱声：“补偿什么，股份？还是公司？那都算什么东西？你知不知道我他妈喜欢你！”
谢澄致瞪着眼，眼眶里蓄满绝望的泪水。终于听到喜欢的人对他说出了直白的心意，可他呢，却要用这种残忍的方式将人推开。他实在走投无路，他配不上谈星阑，也不想谈星阑卷进那些事里，一辈子当大哥的棋子。除了这条路，他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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