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动前,蒋峰还找过那人拜托他一定记得配合他师父,那人明明也信誓旦旦的保证过,可是等他们赶到的时候他师父已经咽气了,肠子都被捅了出来,流了一地鲜血,蒋峰整个世界都在坍塌。
那之后他消沉了很久,谁也不信任,被批评停职调离。一直到杜城的出现,这个人不会抛弃队友,不会辜负群众,更不会辜负他的队友,就像他的师父,这就是他愿意一直跟在杜城身边的原因。
杜城回了一趟自己的办公室,拿了文件刚好来找蒋峰,看到他正带着人在批评小李,于是出声打断他:“嚷嚷什么?我又没死。”不仅没死,还享受了一番优待,感觉非常不错。
看到杜城来了,蒋峰心气不顺的背过身去,他并不是想要以“老警察”的身份压李俊辉,只是他害怕以前的悲剧再次发生,他只是希望这次的工作生活,没有人再因为队友的害怕而牺牲。
“小李是新手,遇到这样的情况很正常。”杜城对背对他的蒋峰说道,雷队教给他的宽容仁厚使得他既有威严,又不会过分苛刻,所以对于犯错的新人杜城并没有问责。
小李自责道:“对不起城队,我……”
杜城拍拍他的肩,劝慰道:“别对不起,没事,就当是个经验。但是你要记住,我们是人民和罪犯之间的最后一道防线,不管发生什么事,防线不能破。”
见小李点点头,杜城先是安慰他:“行了,没事了。”再是挥散蒋峰三人,局里鲜少有人知道蒋峰的过往,除了张局,那两个人就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
他们几个人是新人的时候也没这样,就觉得蒋峰生气也无可厚非,再说当初蒋峰可是直接把人打了一顿,现在只是生气批评教育,左右也是轻了的。
蒋峰跟着杜城去了审讯室,连夜审讯楚天启,但是审讯并不十分顺利,因为楚天启撒了谎,对一些事情遮遮掩掩,含糊其辞,态度极其消极敷衍。
七年前,他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为了孩子,为了钱,做了人生中第一件违法的事,持枪抢劫。他抢了金店,如果失败,他甘愿成为一个过客,可如果成功,他要带她远走高飞,可是等他成功回去的时候,她不见了。
很多年后,他们再次相见,她已嫁作他人妇,她不认识他,他觉得她是迫于无奈所以不敢跟他相认,他的孩子还要叫一个陌生男人做父亲。
他无数次安慰自己,只要她过得好就好,不管她现在跟谁在一起了,只要她能幸福,他愿意一直在身后默默守候。
问话来来回回,即使有明显漏洞,即使知道他撒谎,杜城两人也没有其他办法,总不可能刑讯逼供。
腿不麻了,已经休息好的沈翊准备下班,背起包从办公室出来,恰好遇到来找杜城的何溶月,李晗告诉她,杜城在审讯室,他便走过去问:“怎么了?”
“楚天启和小安的对比结果出来了,他的确是穆小安的亲生父亲,”何溶月把手中的DNA检测报告递给沈翊说,“不过我还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我检验了从贺虹家搜取到的贺虹头发DNA,和穆小安的DNA进行对比,穆小安并不是贺虹的亲生女儿。”
沈翊都呆住了,翻到最后一页报告纸上赫然写着:贺虹与穆小安确认无血缘关系。
他立刻去审讯找杜城,杜城看到沈翊开门叫他就留下蒋峰,自己出去了。
“你腿没事了吧?”
“案子有了新疑点。”
两人异口同声道,说完两人俱是一愣,扭捏的变成了沈翊,严肃的变成了杜城,他皱着眉把蒋峰也叫了出来,一起重新去梳理案情。
一路过去,沈翊把何溶月发现的事说给两个人听,两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把在局里加班的人都叫到案情板前,蒋峰看着之前梳理出来的人物关系线,全部要推翻掉,无语地说:“这穆伟不是小安的亲爹,这贺虹也不是小安的亲妈。合着这两人养着别人的孩子,玩过家家呢?”
沈翊倚靠在杜城坐的椅子旁边的办公桌,是开会前杜城拉着他去跟自己一起坐的,他看向蒋峰问:“能不能从楚天启那打开关键的缺口?”
杜城率先说道:“现在时机不对,就算把贺虹拉到他面前去化验,他也会认为是我们在使诈不会开口的。”沈翊听他这样说觉得也对,是他想的天真了。
“我已经让小李和小马去盯着贺虹了,只要能找到穆伟的尸体,她的谎言就不攻自破。”杜城说。
沈翊只能翻起资料,说:“如果小安真的是楚天启的孩子,那么楚天启的供词里,他和贺虹的那段故事就是真实的。”
“而这个长着小安亲生母亲的模样,又不是她的亲生母亲,那这个人是谁呢?”沈翊百思不得其解,走上前端详着假贺虹的照片。
十几分钟后,蒋峰拿着文件过来,递给杜城说:“城队,贺虹那边传来她的部分资料,我昨天联系了她出生地那边的派出所,找到她的亲戚,她亲戚说她上完高中就出来打工了,之后再也没联系了。”
“没联系这么久,她家里人没觉得奇怪吗?”杜城转手将文件递给垫脚凑过来看的沈翊,然后有些奇怪地问蒋峰。
“贺虹那边他们出去打工之后不回来,也挺正常的。”蒋峰无奈叹口气,说。杜城听完也只能啧一声,以示烦躁的情绪。
沈翊翻看完所有资料,对着照片里的人皱起眉,问蒋峰:“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
蒋峰凑过去看了一眼,说:“这是她之前在湘南医院做过一次产检,应该是那个时候的照片。”
“贺虹现在的样子,怎么能和照片上是一样的呢?”听完蒋峰的回答沈翊疑惑道。
杜城不解地看向照片,凑近问他:“什么意思?”
“你看,病历上的照片写的是二十岁,人的骨骼从出生开始发育,一直到二十五岁才开始停止。从二十岁到二十五岁之间,骨相更是一年一变,贺虹今年二十七岁,病历上的她是二十岁,正常来讲,现在的贺虹,比起病历上的贺虹应该有明显的骨相变化。”
沈翊看着两人指着照片里的人说,“比如,下颌骨,一般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宽或突出,但是据我观察,二十七岁的贺虹与她二十岁的照片相比,除了皮肤有些老化之外,骨相没有任何变化,这不符合常理。”
这就是艺术家特有的观察力,即使是极其细微的变化都无法逃过他们审视地观察。
“这咋回事?”蒋峰听得一愣一愣的,但是他觉得沈翊说的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沈翊摇了摇头,说:“只有一种可能,全脸整容。这个人是按照贺虹二十岁的样子做的整容。”
另一边,监视贺虹二人组。
“李俊辉你铁打的啊?”小马说。
小李死盯着贺虹家的窗口说:“我没事,你先睡,咱两轮班。”
小马沉默了一会,劝他:“你也不用太自责,城队不也没怪你吗?再说,蒋峰也不是故意要骂你,他以前的师父就是这么没的,所以心里难受,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他说的没错。而我,已经错过一次了。”小李如此回答,小马只好将到嘴的开导话作罢。
守了两小时,贺虹家的灯熄了,没一会贺虹出现在两人的监视范围内,小李说道:“目标出现,我跟上去。”
只是闭目养神的小马立刻睁开眼睛阻拦他:“李俊辉,你别单独行动!”
急于证明自己的小李不顾劝阻,径自开门下车:“我不会跟丢的!”没有申请,没有汇报,不听劝说,擅自行动。
小马只能马上联系杜城,把情况简洁汇报给他听,杜城听完带上人就赶了过来,出来的路上打电话给小李问:“贺虹呢?”
“在我前面,放心吧城队。”以为杜城信不过他,他保证完便挂了电话,继续跟踪,他不知道自己早已经被人察觉了。
很快,杜城跟小李失去了联系,一路上蒋峰打了好几个电话,那头始终无人接听。蒋峰慌了,杜城也紧张了,却依旧保持一个队长的镇静,强自冷静下来让蒋峰继续联系。
赶到现场,杜城安排两人一组进行地毯式搜索,一个巷口一个巷口地查看,他跟着蒋峰走最里边的一条,直到他听到振铃声就在他旁边,那个狭小的死胡同里,一堆杂物中,李俊辉就靠在墙根处,无声无息。
“李俊辉!李俊辉!李俊辉?”杜城将人扶起来,慌张叫唤。
手心一阵湿湿黏黏的感觉,腥气弥漫出来,借着巷子里昏暗的光线辨认,那是血,是这个年轻人的热血。
“叫救护车,叫救护车!叫救护车啊!”他冲着赶过来的蒋峰大喊,蒋峰脑子一片混沌,看着李俊辉他想到了他的师父,双手颤抖地掏出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
杜城蹲下扶着人重新呼唤起来:“李俊辉!李俊辉!李俊辉你醒醒啊!你怎么了李俊辉?”
他双唇颤动,双手微颤探向颈他的动脉,没有跳动,其他人也立刻赶了过来,跟着监视的小马也冲了过来,如果他也跟上来李俊辉可能就不会死,如果他坚持阻止就不会有这个悲剧了。
最后,他们只能将他的尸体运回了局里,蒋峰躲在警局外面偷偷哭了,杜城呆坐在办公室里,这是他们第二次的失去。
第十五章 (抱了)
第二天,来上班的沈翊发现大家的情绪很是消沉,问了陪在蒋峰身边的李晗才得知李俊辉昨天晚上殉职了,现在就停放在解剖室的冰柜里。
沈翊去找何溶月,他想看一看那个明明昨天才见过的人,可是眼前的人已经不会再醒过来了,他突然想到有句话说得好: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到。
杜城知道沈翊来了也跟了过来,看着陷入冲击还没回过神的沈翊说:“这就是警察。我们很可能因为一次抓捕行动而牺牲,可能是明天,可能是今天,可能是几分钟之后,甚至连说再见的机会都没有。”
忍了许久的泪,在沈翊面前悄然而落,杜城抹了把脸,走了出去,沈翊立刻追了上去,他看到局里夸赞如神的人,大踏步走到走廊尽头,此刻正缓缓半蹲下去,掩面痛哭。
空旷的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个,沈翊走到杜城面前半蹲在地,轻轻环住他,小声说道:“对不起。”如果我能为你们多做点什么就好了,如果当初我能早一点发现问题就好了,如果当初的我没有那么自我就好了。
所有假设都不能成立,所有假想都不会实现,这一句“对不起”,七年前沈翊就想说了,但是他一直说不出口,一直没能说出口,如今借着这件事,把心中的愧疚煎熬自责都说了出来。是我有愧于你,你何苦自我谴责?
杜城没说话,轻轻牵住沈翊的衣角,等了两分钟,又马上恢复自己作为队长的样子,干练冷静成熟可靠,站起来后对沈翊说:“我没事。”沈翊看着他还挂着泪的脸,口袋里又没有纸巾,于是抬起衣袖帮他擦脸,杜城都蒙了一下。
沈翊只是觉得,既然杜城想在队员面前假装没事,想在其他人面前保持可信赖的强大人设,那他就替他守住这个秘密,他的脆弱,他的难过,他都可以替他保守。
擦完沈翊还端详了一下,然后看着他,浅笑说:“好了,城队。”
看到收拾好情绪重新进来的两人说:“那就开始吧。”
拿出量尺根据李俊辉身上伤口的长度深度,进行凶器推断:“伤口创面长度二十五毫米,深度九十三毫米。三刀从背后刺入,正中心脏位置,推测凶器为,长度十厘米单侧开刃的匕首或刀。”
凑近观察的何溶月突然皱了皱眉,抬起头对杜城说:“这个伤口和雷队的伤口极其相似。”杜城听完神色微变,一时间有太多疑惑和不解,这个假贺虹到底是什么人,她跟七年前的案件又有什么关系,她是知情人还是一份子,亦或者说她就是主谋?
做完尸检,他们将李俊辉的尸体火化,之后会把他的骨灰,连同私人物品一并交还给他的父母。
杜城将他办公桌上的东西都收装起来,警服、警帽、警徽,还有他的警察证、工作牌,大家自发站在旁边哀悼。
蒋峰难受到不知道如何面对,如果他当时能够忍一忍,收一收脾气,李俊就不会因为急着证明自己,而发生这样的事了。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没有假设,没有早知道,过就是过,错就是错,谁也回不了头。
沈翊也走出来悼念,张局眼含泪花,神情肃穆:“如果你们真的想让牺牲的战友能够瞑目,你们就该去做该做的事情。”
所有人都无比悲痛,但是案件还没有结束,凶手还逍遥法外,他们不能够继续消沉,他们要完成这件事,要给牺牲的战友一个交代,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了,不能让他们的努力付之一炬。
倒下的人会被纪念,会被缅怀,但活着的人还需负重,还需前行。
杜城带着蒋峰去到审讯室重新审讯楚天启,杜城单刀直入地问:“那个贺虹到底是谁?你们在外面还有谁接应?”
“我已经说了多少次了,都是我做的,是我杀的穆伟,是我抢的金店!”楚天启只想保护爱的人,把口供一口咬死。
杜城勃然大怒,拍桌大声道:“你太可笑了!你到现在还在替她顶罪!她根本就不是你认识的人!小安不是她的孩子,而且你深爱的贺虹很可能早就死了!”
楚天启消极地说:“我不信,你们在骗我。”
蒋峰拿起DNA鉴定报告书扔到他面前,指着上面的鉴定结果给他看,楚天启愤然摔掉报告,怒道:“这东西上全是谎言!你们以为,搞几个我看不懂的数字单位和一个结果,就能糊弄我吗?”
蒋峰嘲讽道:“贺虹早就跑了!你还在这替她扛罪!”
“你说你深爱贺虹我理解,你愿因为爱而去扛下所有罪我也相信!但你用脑子想一想,这个贺虹,她真的是你认识的贺虹吗?还杀了个警察,三刀,刀刀致命!你觉得你认识的贺虹有这本事吗?”杜城真想打醒眼前这个为爱而自我欺骗的男人,说到后面已经是咬牙切齿的怒气。
“三刀……?”楚天启呢喃,他记得那个穆伟身上也是三刀,伤口很深,他到的时候甚至还能听到血流出来的汩汩声,滴落在地的滴答声。他想起了他的孩子小安,他问:“小安呢?小安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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