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混乱的思绪里,我敛着气息轻轻往前迈出三步,尽可能保持着镇静。
开阳的左臂放松悬在身侧,看上去甚至有些无力,好像真是左肩下受了伤,这让我瞬间想起了那个虺蛇咬出的血窟窿。这种忧思促使我抬起了手,轻轻按上了他锁骨下三寸之处,确定那根肋骨是不是碎了。
紧实的肌肉触感与强健有力的心跳传递上来,让我一颗悬着的心塞回了腔子里。
——他可是个神仙啊。
他果然没有受伤。
我紧绷的面部肌肉都放松了下来,忍不住轻轻一笑:“……无事就好。”
这时,开阳微阖的两眼忽然睁开,定定地看着我。我被他这炙热的目光看得一愕,正要说些什么,却被一个极大的力道揪住,一把掼倒在榻上。
我随之重重摔了下去,正要爬起来,却被开阳一个翻身用膝盖压住了我的腿,死死地制住了。
开阳箍住我的双手摁在头顶,另一手钳住我的下巴,道:
“那天在岩洞里,话都还没有讲完,你怎么就走了。”他伏在我耳侧,有些好笑地道,“你不是很会定身法么?”
开阳没有给我任何说话的机会,就用唇封住了我的嘴巴。他手中动作快极了,甚至没有动用任何仙法,只是一手抄入我的衣料之下,粗蛮地剥下我的衣裳,“有什么话,我们今天在这里慢慢说。”
远处,诸仙寒暄的声音遥遥从窗外传来。
“赵玉。”
开阳在意乱情迷中忽然唤道。
第80章 番外·冥火鉴篇(序)
这是一方临窗的小榻,五尺宽,九尺长,堪堪容纳两人并卧。幔帐之间幽萦的杜若冷香,正似纱縠一般在流动着。
我便是跌在这股与记忆里别无二致的香气之中,一时间都忘记了这是在天宫,是开阳的紫府。
更是险些忘记了——开阳甚至都不记得我们之间的情爱纠葛。
想到这里,我像是被冷水浇了个透,浑身绮念都褪得七七八八,只剩胯下孽欲本能的催动而已。
即将开场的、干涩的媾和显然不会有多少欢愉可言。也许更多的是痛楚,无尽而漫长的痛楚。
衣物很快都被剥去,堆叠至一旁,开阳伸手一把将它们都拨到了榻边,窸窸窣窣的,任由它们都掉落下地。
青年不小的重量压了上来,他身上的气质让我感到有一丝陌生,分明是再熟悉不过的人……怎么会这样。可我又不忍心拂了他的兴致,只得无言配合着他的动作。
“你怎么这样,怕疼么?”开阳在间隙里忽然低声问了一句,“以前没有做过?”
他语气里都还有些好奇与骄傲。
我在暗处忍不住皱了眉,又摇了摇头,而后将头侧去窗边的方向,企图敷衍着这一场情事。
可是一想到我们从前的种种,想到那个光风恣意的少年再也不记得那些花前月下的旧事,想到那个冷漠的君王再也不会记得他曾经乔扮成一个将军,亲赴崇遥关,只是为了接他的“公主”回邺城……
这场云雨就显得有些残忍了。
于他,于我而言,都未免有些残忍了。
我不想,也不忍心看他。
他的动作虽然强势,却总在将要忍不住肆虐的时刻稍稍停顿。仿佛像我们第一次上床的时候,那种迫不及待却又小心翼翼的样子。
其实仔细去想一想,我们在人间第一次上床的那段记忆,颠覆了我从前对情事的认知。
但这一段记忆,于我们而言处于第三世轮回的时候。
开阳并不会记得。
他如今没有了第二世,第三世的记忆。他对我的印象,仅仅止步于第一世,止步于那个随时想杀了他、却最终死在他剑下的邻国质子,赵玉。
然而,无论如何,隋风或是开阳都无法忍受我在床上时的心不在焉。
他终于是被我敷衍的态度惹毛了,当即恶狠狠反剪住我的腕子,将我死死摁在榻上。我的脸埋在他柔软的褥子里,听得他心有不甘地质问道:
“玉孤辰,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欲拒还迎,嗯?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又要幻化成个畜生,千里迢迢追到北冥的岩洞里寻我?今天又为什么来我府上探望我,来看我的伤?”
他的声音不大,似榻上耳语,只是那语气显得焦躁又愤怒,连向我乞求一个答案都卑微到咄咄逼人。
这瞬间我真想告诉他——他曾经是多么爱我,护我。
可是话头都到了嘴边,又变得缄默起来。
……
我们之间的生死爱恨,寥寥几句怎能说清。
……
“赵玉!”开阳提高了声音,在我耳侧急切唤了一声,那语气里头已经没有愤怒了,只剩下焦急。而随后,连焦急也都没有了,取而代之是慌乱无措的疼惜:
“……你哭什么?”
他一只手剪住我的腕子,因着慌乱无措而没有来得及松开,另一只手探到我的眼尾来,轻轻拭泪。
一两滴湿润顺势攀到他的手指上。
他怔住了。
剪住我手腕的力道骤然松开了些,他正要俯首来看看我时,我朝他的指尖啄吻了一下。
开阳很快就意会了这个吻里头带有邀请的含义,他早也厌倦了同我废话,毕竟胯下之物已经等待了多时。
他继续着刚才的抚摸,有力的手掌摩挲着皮肤,从肩头到后腰,那股势在必得的劲头使得他放弃了方才那一味怜惜的吞吞吐吐。力道越发大了起来,堪堪称得上是蹂躏。所至之处,都带起一阵细密颤抖。同时他用膝盖分开我的腿,又暗示性地往股缝处用力顶了一下。
我的身体随着这一记力道在榻上轻轻前耸,旧时交欢的记忆并着扭曲的快感,像是阴湿墙垣上攀生的藤萝,一点点蔓延而上,它逐渐包裹、缚锁住我的整个心脏,又在不断地收紧、再收紧。它将我的心跳节律都勒得加快了三分。
我意识到自己是在期待的。
期待着开阳进入我的身体,期待他在这一副躯体上沦陷。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荒唐地证明——兴许开阳还记得我。指不定他还能忽然想起我。
开阳到底不太忍心直接将性器插进来,他用手指开拓了几下,半晌还是只能进入一根手指,太为滞涩。滞重的鼻息撒下来,开阳放缓了频率,似乎在感受着软肉吮吸他手指的动作。他忽然指腹方向一改,按住肠壁内一处轻缓不一的揉弄起来。
突如其来的快感让我忍不住皱起眉头,揪紧了身下的褥子后唇畔亦泄漏出一丝呻吟。
开阳指尖力道陡然一增,趁势又挤入一根手指。同时一手握住了我的性器开始撸动。
“啊——”
我原本的呼吸节律猝然乱了,在他身下不断喘息着,连带着眼角都又泌出些许湿润来。
滑腻的水声开始在幔帐之间萦绕,开阳手上不停,又将胯间那物凑了过来,“你就这点能耐?”
握住我性器的那只手倏然间松开了,旋即“咚”的一声闷响,像是什么金铁掉落在榻上的声音。我忍不住睁开眼睛看看,眼前竟然是开阳的那把玄铁制成的无鞘之剑。
“我给你个杀我的机会。”开阳戏谑着,他显然还只惦记着我们第一世的那点破事儿,“你一辈子都想杀我,没有成功是不是很可惜?”
“现在飞升成仙,有法术傍身,倒是可以试试。”开阳一面低喘,一面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又不留情面地抽插几下后,他眼看开拓得差不多了,便抽出手指,将性器抵了上来。
“拿剑啊。”开阳叹出一口气,旋即挺身一举插了进来。蟒头碾过被细致开拓过的甬道,进退间都并不急迫,而是有意加重力道,两具躯体便在榻上齐齐耸动着。他正以一个星官的仙躯,来享受凡俗极乐。
“赵玉……你怎么拿不起剑了。”喘息之余,他猝笑了下,“是肏的你不够爽吗?怎么不叫‘殿下’了?”
我在这顶弄之中难以稳住神志,强烈的射精冲动使我忍不住想要将他推出去。他便乘机扣住我的手,胯下愈发快了起来。
原来不论他有没有记忆,在床上,都永远是个混账。
.
……等等,他怎么知道我会在意乱情迷里胡乱叫一声“殿下”?
.
情事了却,我们像两条搁浅的死鱼一般躺在这方小榻上相拥小憩。
远处仙官们的寒暄之声早已经停了,四下寂寂。睁眼朝窗外一看,竟然芳菲染金,暮色霭霭,已是黄昏时分。
我随手往榻下摸索了几下,隋风则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将我圈住,在他捉回我的手前,我捞到了一条他的长佩之物。是一条玄色的绶带。
我将这条绶带绕在指尖,轻声道:“这个,能不能送给我?”
“可以。”开阳连眼睛都没睁开,拽住那条绶就往我胯间缠去。我先是惊得一缩,而后差点动用仙术将他烧死在榻上。
.
我拿着开阳的长佩之物,又带了几份难寻的珍宝,找到月宫的太阴娘娘。
为的是借她的法器一用。
太阴娘娘向来不过问天宫诸事,独居月宫。此仙姑姿容昳丽,美艳而毫无老态。这归咎于她有一法器,名曰冥火鉴。可以采阳补阴,滋养容颜。
冥火鉴除却此用,还封存有天宫诸仙曾犯之罪录。
但凡触犯天条,且还是不好公之于众的罪行,都载于冥火鉴内,由太阴娘娘典载记档。
“娘娘,小仙斗胆,想看一看当年开阳所犯之罪。”
我一直好奇,开阳当年到底犯了什么错?仅仅只是因为身为一名斗宿星官,却爱慕另一名星官么?
一种直觉总在冥冥之中告诉我,当年之事大有蹊跷,绝不仅是情情爱爱那么简单。
太阴娘娘闻言先是一愕,旋即却呵呵笑得花枝乱颤:
“半个时辰前,开阳才带着你的发带来过。只不过天帝严令不允他知晓当年之事。我便寻了个借口打发他回去了。”太阴娘娘的笑容蓦地一收,“你可以看,但他不可以。另外,倘若你将这些说与他知道……”
我赶忙退出三步之外,恭敬一揖:“小仙定当守口如瓶!”
得了太阴娘娘的准许之后,我狐疑地取出开阳的长佩绶带,献祭给了冥火鉴。冥火鉴轰然冒出绛色火焰,将那根绶带焚烧了个干净。
飞灰散尽时,倏然,万丈华光从冥火鉴中迸射而出,紧接着,光芒渐渐收敛下去,我看到了镜中幻化出了当年的种种景象。一道屏风前正坐着一个人……那是玉孤辰。
准确地说,那是赵玉。是还未飞升成仙的凡人,赵玉。
而开阳的罪行,便是从这里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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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火鉴篇,会揭晓许多疑团
(全文包括番外都有完整大纲,就是正文写得有点慢)
第81章 番外·冥火鉴篇(一)
冥火鉴是一块宝镜,汲八位冥神之精魄,取瀛海幽火之灵力,法力无穷。它被呈放于一处三尺高的墨玉架子上。只窥上一眼,便教人寒从胆生。
我忍着这股阴冷的不适,虔诚站在镜前,沉默又忐忑地看向镜中映出的景象。
经由冥火鉴这么一照,映出来“赵玉”的模样,当真是身材秀拔,气质温雅,一举一动都流溢出雅士风范。
镜中赵玉背对一面麒麟屏风坐下,他面前是一方小小的矮几。矮几上,搁有两盏茶水,还升腾着缕缕白雾,显然是刚沏出来的。
我虽未身临其境,但仅仅是看着这风姿隽秀、白衣似雪的谪仙之人,都仿佛能闻出一股清雅袭人的茶香来。
赵玉脸上的神色淡淡的,顺手拿起旁侧的一卷竹简细细捧读。
蓦地,绢纱木门无风自开,一只铁扣皮靴无声无息踏进来。来人身形瘦削,可以看出内力极佳,敛息遁形之术出神入化。
“武安侯,属下是特意来提醒您的,那两味药,在装茶匙的锦囊之内,您可别忘了。”
来人这一句话点明了当前所处时间——正是赵玉在梁国为质的岁月里。但不好判别究竟是哪一世。
一句话毕,皮靴的主人像是不放心,复又朝缄默不言的赵玉交代道:
“一味药无色无味,有封喉剧毒。但凭借太子风的心智,想必能觉出蹊跷来,咱们不好下手,这毒大抵是用不上的。而另一味药,性温,香气旖旎,可催人情欲。属下能觉察出太子风对您……的心思,或许这一味药更合适些。再有一刻功夫,太子风便回来了。王上令你斟酌而后用。”
“云鸦,我知道。”赵玉这才把视线从竹简上移开,看了看矮几上搁着的茶盏,“不必再催。”
云鸦走后不多时,有宫人高声道:
“太子到——”
赵玉闻声站起身,垂首行拜礼。他余光之中,一抹玄色的身影风一般闪进来。来人步子微急,刚迈过门槛儿就扬起声问道:
“咳疾,这两日可有好些了?”
赵玉闻言有些意外的微微一怔,像是恍然想起了自己之前撒过的谎,他急忙回道:
“承蒙殿下挂念。殿下赏赐的那几味平喘的药,臣都一一服下了。今日已经好了许多。可以为殿下继续讲解北赵的风土了。”
隋风一面整理着袖摆,一面轻点头,而后随意坐下来,顺手就把赵玉事先斟好的两盏热茶全倒了。他用那茶浇洗着茶匙、茶具。神态是那么自然。而后,又用热帕子揩了揩手,以眼神示意赵玉重新斟茶。
赵玉在他的注目之下,重新洗茶斟茶,又将其中一盏奉给他。
隋风面色游刃有余,他撇了撇茶沫,还是停住动作,定要等待赵玉先喝上一口。而赵玉对这些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他无言,自觉地先抿了一口茶。喉结滚动,隋风亲眼看见他是吞下去了。
“上次讲到哪儿了。”隋风唇畔露出些微满意的笑。
赵玉翻开手边竹简,淡声道:“回殿下,上回说到崇遥关地势险峻,乃兵家要地,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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