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师?真是你吗古老师?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你怎么上这儿来了?你怎么还认识我陆叔啊?没听他说过呀。原来你长这样啊?长这么帅总拿面具挡半张脸干吗呀?”
眼看他越说越激动,古原只能打断:“你先坐,先坐。”
司马子期挠挠头坐回沙发上:“不好意思古老师,见着偶像了我是真有点激动,嘿嘿。”
孩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也不知道察言观色,古原不怪他冒昧,解释道:“我来这儿放假的,你陆叔他们不知道我是谁,子期你能替我保密吗?”
司马子期立刻把手放嘴边,从左到右拉了一下,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保证保密!不过我陆叔竟然不知道你是谁?也对,据我所知他没什么音乐细胞。”
古原笑了一声,司马子期又说:“也不怪他们。你在台上的样子跟现在反差太大了,而且你还戴面具的,你可别伤心啊古老师。”
“不伤心”,古原笑着说,“没什么伤心的。认出来我反而不好意思。你是专业的,你也知道我这几年都在拉些什么东西。”
“怎么能说是什么东西?”司马子期急了,“虽然这几年你商业演出多,但艺术家也得吃饭啊!何况你即便拉那些曲子,你的风格和技巧也是别人顶礼膜拜的。”
“可别,膜拜点儿别的吧”,古原一抬手,“我不想带坏人家。”
这个话题对古原来说可不太轻松。为了不让司马子期再聊下去,他主动换了话题:“大司马挺乖的,这么半天了一直乖乖坐着,也不去玩儿。”
“它很聪明的,也听话”,司马子期边说边摸了摸脚边的大司马,“可惜我不能再养它了。我要出国了,我爸逼着我出国去学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他说着忽然红了眼睛。古原吓了一跳,没想到随口一问把孩子问哭了,赶紧安慰:“没事儿,中间又不是不能回家,回家就能见着了。”
司马子期摇摇头:“我哥跟我一起走,我爸不靠谱,把它放家里我不放心,所以带过来看陆叔能不能养。想来想去也只能托付给他了。我那些朋友都住城里,不能养这么大狗。这儿环境好,它还能去山里跑跑,就是不知道陆叔愿不愿意。”
大司马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讨好似的把狗头搭到司马子期的腿上,眼巴巴地看着他。
古原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好了,还好这时候陆长淮回来了。
进门一看这番景象,陆长淮笑着问:“怎么了这是?你俩打架了?”
古原笑了:“我多大了啊跟孩子打架。”
大司马看上去是认识陆长淮的,一见他就跳了起来,一边甩尾巴一边围着他嘤嘤嘤。陆长淮蹲下身摸摸它,问司马子期:“怎么来的?”
“朋友给我找的车”,司马子期恹恹地说,“我爸把我钱和手机都没收了,再说出租车也不能拉它呀。”
陆长淮挑眉一笑:“挺有本事。怎么打算的?在我这儿住两天等我跟你爸谈谈?”
“你给他打电话了?”
“没,给你哥打的。”
司马子期放心了。沉默一会儿后他摇摇头说:“不用谈了,谈不拢的,而且他也是为我好,想好好培养我,我知道的。”
什么都明白怎么还离家出走了?陆长淮看了古原一眼,古原只好帮着解释道:“子期找你是为了托付大司马。”
“对”,司马子期抹了一把眼睛,似乎是下了决心,“我跟我哥都走了,剩下大司马孤苦伶仃。陆叔你知道的,我爸那人就是个大老粗,我能把大司马留给他吗?孩子他都能忘了呢何况是狗。”
陆长淮笑了一声,摸着大司马问他:“那你放心我?”
“放心啊,以前我们每次来这儿你都带它玩儿,还给它梳毛、给它做好吃的,放在你这儿我最放心了”,司马子期嘴上说着放心,眼睛却是又红了,“而且古老师也在这儿,那我就更放心了。”
“古老师?”陆长淮疑惑地看向古原。
古原现编瞎话:“啊,那什么,我俩刚才聊了聊狗,这方面我懂一点儿,子期就管我叫老师了。”
司马子期这才反应过来,点头道:“啊对,古老师懂得挺多的。”
陆长淮笑着看向古原:“那怎么着古老师,你什么意见?”
“我?”古原一愣,“我做不了主吧。”
他心想,我不一定哪天就得走了呢,何况我压根也没养过狗。
司马子期却苦着一张脸看过来:“你让陆叔留下它吧古老师。你们先养着,费用我爸都会负责的,哪天实在觉得养不了我再让我爸给它领回去就是了。”
古原挺懵的,怎么莫名其妙地都开始问他了?他看向陆长淮,陆长淮带着一丝笑意冲他轻轻一点头。于是他懂了,跟司马子期说:“行,虽然我不知道我能在这儿住多久,但是我在的时候会帮你陆叔照顾它的,你放心。”
司马子期到底还是眨出两滴泪,给他俩一人鞠了一躬:“谢谢古老师,谢谢陆叔,麻烦你们了。”
看得出来孩子是真舍不得,不过他这个年纪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没有跟他爸撒泼打滚也实在是懂事。
陆长淮走过去晃晃他的脑袋:“行了,不哭了,走吃饭去。”
作者有话说:
司马伯牙和司马子期的名字出自钟子期和伯牙(《警世通言》里叫俞伯牙,后期考证应姓伯),不清楚这二位故事的小朋友可以百度一下。
另外咱们的更新时间要变一下,暂且跟着榜单字数走,因为存稿不多了不敢嘚瑟了嘤嘤嘤,后面彻底写完了再看。目前可以先保证二四六的更新,如果有加更会放在周日或周一,也可能周日周一都更,到时候看榜单字数要求。
好啦~今日大雪,宝宝们穿暖暖和和吃饱饱哟~
第21章 他陆叔办事儿靠谱
陆长淮和司马子期起了身,古原坐着没动。那俩人走了两步都回头看他。
陆长淮问:“你不吃?”
古原刚想说他已经吃饱了,但看着司马子期那个可怜巴巴的眼神,又不得不改了主意,点头说:“吃”。
带着狗不能去餐厅,陆长淮打了个电话让厨房送些吃的到他这儿。凌晨才收起来的那张小桌子又被搬了出来。
陆长淮午饭没吃,正好饿了。司马子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即便刚才刚吃过点心这会儿也还是能吃得下饭。古原是真的吃不下了,待在一旁跟狗玩儿。
不过大司马眼里只有陆长淮和司马子期,注意力全在他俩身上,不怎么搭理古原。古原摸了它半天,换来一个哀怨的眼神,好像在说:“还没摸够吗?”
古原伤心了。陆长淮看他们一眼,笑笑说:“跟你还不熟呢,你多带它玩儿多对它好,过几天它就喜欢你了。”
古原想想,是这个道理。跟狗交朋友是这样,跟人交朋友不也是一样吗?都急不得。
他摸着大司马的头,看着陆长淮莫名晃了神。
陆长淮在司马子期吃饭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吃完看他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才劝他:“学上几年不就能回来了?到时候你再把它领走。”
司马子期愣愣地摇摇头:“我太笨了,学到什么时候才能达到我爸的要求啊?他可说了学不好别回来。”
古原一听这话,顿时有点生气,问了一句:“谁跟你说你笨的?”
“都说啊”,司马子期茫然地看着他,“老师同学都说我有点笨,不如我哥天分好,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
古原又问:“那你喜欢音乐喜欢弹琴吗?”
“喜欢是喜欢的,可是喜欢有什么用?我学得太慢了。”
古原叹了口气:“既然喜欢,那就享受这个过程就好了,永远不要因为别人否定自己。至于结果,只要你努力了,时间会给你交代的。”
“我努力了技巧可以提升,可对音乐的感觉是天生的不是吗?”司马子期拧着眉问。
“不是”,古原立刻摇摇头,“你听和练习的过程也是你跟音乐交流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你对它的敏锐程度也会提升的。他们可能生来自带个十分八分的加分项,但你努努力赶上这点儿差距不是什么问题。”
司马子期想说什么,碍于陆长淮在又把话咽了回去。他沉默半天,最后只点点头道:“那我相信你古老师,我努力看看”。
刚才古原说那几句话的时候陆长淮一直看着他,此时才回过头跟司马子期说:“你爸那边我会劝劝的。我估计他也是头脑一热才说出学不好别回来的话。他还是讲道理的,不至于真这么干,你好好学你的就行。”
司马子期蔫蔫地点了点头,看上去对此并不抱太大希望。
陆长淮盛了碗汤给他:“那今天怎么着?让你哥过来接你回去还是在我这儿住两天?”
司马子期看看大司马,又红了眼:“我不住了,越住越舍不得。”
他说着打开背来的那个大包,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往外掏:“这是狗粮,大司马一天吃三勺就够,分两顿喂也行三顿也行。这是它梳毛的梳子,这是它的玩具……”
他事无巨细地嘱咐了半天,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地往地上砸。大司马感受到了他的情绪,直往他怀里钻。司马子期低声哄它:“你要听古老师和陆叔的话,别想哥哥,该吃吃该喝喝。你看这儿环境多好,还有那么多人能陪你一起玩儿……”
他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抱着大司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陆长淮叹了口气,回屋去给他拿了瓶水,顺便给他哥哥打了电话,随后带着古原出了院子,让他自己跟狗待会儿。
这么一闹,把古原也弄得挺难受。出了院门他低声跟陆长淮说:“孩子怪可怜的。”
陆长淮随手拍了一下他的肩:“放心吧,我会劝他爸的。”
“能听你的吗?”
“应该能,他爸虽说年纪大了,但也不是老古董。”
古原点点头,转而笑着说:“难怪这孩子放心把狗托付给你呢,他陆叔办事儿靠谱。”
陆长淮也笑:“他古老师办事儿也挺靠谱的。”
他今天穿了一套黑色西装,头发也像是稍稍打理过,规规整整的,看样子是出门办正事儿去了,接到电话才不得不赶回来。
所以古原说:“你要有事儿你忙你的去,我等着他哥来接他。”
“噢我没事儿,今天是之前的一个同事结婚,我参加婚礼去了”,陆长淮抬手看了看表,“这会儿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古原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按理说他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完全可以先回去了,只是他莫名有些心疼司马子期,特别想送一送他。
同时,他也想跟陆长淮多待一会儿。受司马子期的影响,他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儿,现在情绪实在不算好,特别不想一个人回屋里去。
他盯着地上的鹅卵石看了半晌,眼睛抬起来看向陆长淮,犹豫着问:“我能跟你一起送送他吗?”
那双眼睛看得陆长淮一愣:“你怎么了?”
古原苦笑一声,眼皮又垂下去,叹口气说:“唉,劝别人的时候一套一套的,到自己身上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他能相信我刚才那套说辞,你能信吗?”
对于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来说,他还能相信只要喜欢就可以憧憬着未来去享受过程,只要喜欢就可以不管天资是否足够,拼命向时间讨一个公道,这是他幸运。成年人经历太多、担子太重,这套说辞对他们来说实在过于幼稚了。
古原想到自己。他难道不喜欢小提琴,不爱音乐吗?他爱,他爱得不得了。可是当这件事带给他的痛苦远比快乐多得多的时候,他已经做不到纯粹地去享受过程了,况且,他也根本看不到未来。
刚才司马子期没说出口的话古原懂,他想问:“可你不正是因为有天分才能坐到今天的位置吗?”
是,古原从小就被夸有天分,可是司马子期不知道拥有天分的人也并不都是幸运的。古原希望他永远不会懂,希望他永远纯粹地享受音乐。哪怕他真的比别人笨又如何?他身后有父亲,身侧有兄长,永远有退路。
这会儿古原垂着眼睛,声音低低地说:“有时候不管过程还是结果都不是自己能左右的,哪有你热爱,命运就让你快乐享受的道理?”
这话说得可真够心酸的。陆长淮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一句也捡不出来,只能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膀。
古原立刻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转而一笑:“我不是抱怨,就是看着他有些感慨。”
陆长淮点点头,轻挑一下眉问他:“你多大来着?”
古原不明所以地答:“28”。
“28岁。你看着一个十五六的孩子有些感慨,我看着你也有些感慨,我相信五六十岁的大爷大妈看着我同样会感慨。”
古原明白陆长淮想说什么。28岁,多少人羡慕的年纪,人生尚且有无数种可能性,何必这么悲观?可陆长淮不知道的是,他前面这28年太累太累了,累到他尚且不到而立之年就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跟命运搏斗了。他胆小且懦弱,他只会逃。
不过此时他并没有解释什么,只开玩笑道:“其实我觉得我也老了。生理年龄是28岁,心理年龄可能已经五六十了。我就是你口中的古大爷,还羡慕你呢。”
“古大爷”这个词儿把陆长淮逗笑了。哪有这么年轻的大爷?不过他看出古原不想接着聊下去,于是也开玩笑说:“那古大爷,咱现在有狗了,您老出去遛弯下棋的时候能带上它吗?”
这人总是能用这种一本正经的样子开玩笑,真让人受不了。古原想想他描述的画面,没忍住笑出了声。
过了一会儿,陆长淮忽然又说了一句:“情绪不好的时候别想太多,先过好今天,过好当下的日子,别的什么都不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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