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其实特别希望,希望岑深能再坚持一下,他其实很心软的,那个人如果肯坚持一些,肯努力证明一些,他安心了,不怕了,就会乖乖回去的。
这些话他说不出来,那个人也不会懂,他看起来每天都风风火火,可很多时候,其实比岑深胆小得多,也被动得多,可他其实很容易满足,只要那人肯小心护着他,肯稍微容忍一下他的不安,他就算怕,也会想再试一试的。
可那个人没给他这个机会,他不敢再往前一步了,那个人就转过身,不要他了。
桌上放着一个录影机,薛擎呆呆盯着,然后站起身,拿起来抱在怀里,傻呆呆地看。
他看着那人情动的表情,看着他对着自己羞窘的笑容,愣愣地想:你是真的在因为我笑吗?不是做给我看,不是哄我的吗?
很多人在床上都会对他笑,比岑深笑得还好看,比他还配合,比他还意乱情迷得多,他看着看着就有些绝望,为什么呢?为什么所有美好的回忆,现在想起来都要把自己逼得像精神分裂了一样?
连他也救不了我,连他也救不了我了……我该怎么办?我这辈子就要被这个魔鬼折磨着,同归于尽到死吗?
岑深……
岑深,别走。
我求你,你来找我吧,你不是一直知道我笨吗?那你就原谅我这个笨蛋,不要这么快就丢下我。
深深,你来找我好不好?你来缠着我好不好?
你回来,我求你回来好不好……
“我靠……你是想把自己毒死啊!”
温岭远推开卧室的门,烦躁地朝那个叼着烟头的男人踢了一脚,“都他妈半个月了,你想得肺癌是吧?现在拿刀把你切开,你里面都得冒烟了!”
薛擎看都懒得看他,只冷声说了句,“最近烟瘾就是大,我有什么办法,戒又戒不掉。”
“你天天他妈一天四五包,这叫烟瘾?你这特么跟吸毒差不多了!”温岭远从他嘴里抢下来那半根烟,又把他手里的夺下来,回头把桌上的其他几包一并丢到垃圾桶里,“不行,我今儿开始得管管你,忍不住也给我忍着!至少减到两包,老子还不想这么早参加你的葬礼!”
薛擎烦躁地瞪着他,没烟可抽,嘴巴闲得慌,更是烦了,“你天天跟个老妈子似的追着我叫唤啥啊,有这功夫泡男人去,单身这么多年你也不嫌丢人。”
“靠!哥那是眼光高,一般的瞧不上,虔诚地等着我家白雪公主呢!”温岭远又踢了他一脚,踢完了又叹了口气,探了探他的额头,“不发烧了啊?”
“啊。”
温岭远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晚上Andy的派对,去不去?”
“不去,没心情。”
“人家特意让我来请你呢。”
“不去。”
温岭远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薛擎这次实在太反常,他都做好了这人又要到处发疯折腾自己的准备,结果呢,人家就生了场病,然后天天窝在家里宅着,不浪了,也不出门,就抱着个录影机插着耳机,直愣着眼睛瞅屏幕,瞅到眼皮都抽抽了才丢到一边,然后继续躺着睡大觉。
他有几次实在好奇,想凑过去一起看,被薛擎一巴掌拍开,还挺疼,就老实了。只是这家伙天天宅得要死,还把屋子搞得腾云驾雾,他怕再这么放任这货憋下去,指不定哪天真的驾鹤西去了。
于是这次铁了心不要脸了,软磨硬泡墨迹得薛擎毛都要炸开,最后终于是忍无可忍,被他墨迹出来了。
所以我看到这张阔别许久的脸,憋了快一个月的怒气终于有地儿撒了,干脆拽着薛擎的胳膊丢到没人的屋子里,忍了又忍才没冲着他吼,“你真的跟他分手了?我现在联系不上他了,他换号了你知不知道?”
薛擎没吱声,眼皮都懒得抬。
“你听见没啊!”我有点忍不住了,过去扯他的领子,“你真以为小岑会骗你?你他妈是傻的啊!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了,他就不是那种人!”
“我还认识你这么多年呢,也不知道你胆子这么大啊,”薛擎冷冰冰瞪着我,没好气道,“你再揪我领子,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你想怎么不客气?撤资啊还是给我使绊子啊?”我今年年初开始出来自己单干,眼前这家伙是投资人之一,算我眼瘸了,“你就会这时候耍狠,对着岑深怎么就怂了?他现在怎么都联系不上了,你就不担心?!”
薛擎甩开我的手,好一会儿才烦躁道,“有什么好担心的,他那么大个人了……”见我又要吼,只好啧了一声,闷声说,“他换号不是正常么?跟我闹掰了,还怎么跟你们做朋友?想跟咱们这些弯的断干净了,好好过他的笔直生活,换号不是应该的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可仍然烦闷,“我去方庄找过他了,也没人应门,他性子闷,现在在北京也没什么好朋友,我怕他憋出事儿了。”
“能出什么事儿,他一直也就是应付我,有什么可憋的……”
“你滚蛋吧你!我告诉你,就是你自己瞎作!”我说着就回头瞪旁边安静如鸡的温岭远,“你也不劝劝他?我最近公司的事情太多了,抽不出时间,你不是说你搞得定吗?就搞成这样了?”
温岭远撇撇嘴,很是委屈,“你就是不在,你要是在了你也没法信,骗鬼呢?哪有那么巧的事儿……”
“我就信了这么巧了,这世上就是有那么多巧合啊!没巧合两个天南海北毫无关系的人,怎么就正好能在一起了?像我就去母校做了个演讲,就能让潇潇看上了,就巧了之后在酒吧遇到了,我俩就在一块儿了,就是这么巧啊!”
薛擎咬着牙瞪我,“你他妈说话就说话,少跟我炫耀。”
温岭远也应和,“就是!你这时候还虐狗,懂不懂事啊你!”
我:“……你俩特么能不能关注一下重点?!”
总之说不过那个傻缺,我还是很烦躁,说真的,我是真的担心岑深,我根本就不信薛擎那些屁话,一个人本性如何,工作关系上能体现得很明显,岑深一向老实本分,从来不恃才傲物,被领导压榨欺负了也默默忍着,该做的活儿依旧不偷懒,也从没有报复心,这样的人能玩弄别人的感情?放他娘的狗屁。
当晚的派对我没心思融入,云潇看出来我不高兴,凑过来哄我,“哥~哥哥~大叔,大爷?老祖宗!”
我:“……”
“嘿嘿,干嘛啦,谁欠你钱啦?”云潇晃了晃我的胳膊,又大惊小怪道,“天啊!莫非你生意搞砸了,要破产了吗!”
“……你闭嘴吧你。”
“哈哈哈,”云潇笑了笑,安抚说,“你破产了也没事儿啊,我还有两年毕业了,等我毕业了就能养你啦。”
“你那点破工资不够我公司一天的水电费。”
“哎呀,嫌弃我,”云潇翻个大白眼,“那谁不都是从破工资做起来的呀,等我到你这岁数,肯定超过你!哥你可睁大眼睛看好了,到时候可别被我吓着!”
我忽然沉默了,看了他一会儿,没再绷着脸,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蛋。
他到我这个岁数,我都快六十了,应该是没那个运气,还能在他身边看他怎么飞黄腾达了吧。
我其实早就有觉悟,这个孩子很天真,很稚嫩,比起他的恋人,多数时候我都把他当儿子一样疼着,我不像薛擎那样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我反而很想得开,这个孩子早晚会离开我的,他现在慢慢长大,我还能守着他,有能力给他很多东西,可等他到了风华正茂的年纪,也就到了我该退场的时候了。
这不是什么伟大不伟大,我只是知道现实两个字怎么写,那不算他的背叛,只是人之常情罢了。
“哥,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啊,”晚上回家,云潇趴在我身上撒娇,“我下学期就大三啦,得考虑考虑以后干嘛了,你说我做什么呀?实习呢,还是考研呢,还是……嗯……出国呢?”
我看了他一会儿,笑了下,“你自己想做什么?”
“我啊……唔,我听你的啦!”
我揉了揉他的脑袋,“你想留学吧?”
“没、没有啊!”
我翻过身子,把他压在下面亲了亲,“想去就去,不用问我。”
“我……我真没有啊……”
“明天开始好好学英语,要去就去好学校,我也能陪你练口语。”
“……”
“怎么了?”我伸手抱住他,又亲了一下,“你那点儿小心思,还想瞒过我?你想做什么就去,不用担心我。”
“我才不是担心你,你那么厉害,有什么要我担心嘛,”云潇窝在我怀里,闷声说,“我就是舍不得你……”
“……”
“那个什么,我要是出国了,你可好好管住自己,不许沾花惹草,我知道了可是会跟你拼命的!”
“……”
“我跟你说真的呢!你要是敢劈腿,我、我……我就上了你!”
我静了一会儿,故意凶他,“毛儿都没长齐还想上你哥,给你能耐的。”
云潇忽然翻过来,认认真真说,“哎,哥,咱再商量个事儿!”
“又要干嘛?”
“你让我上一回啊,让我上一回!”
“……”
“我还没在上面过呢,你让我试试啊!”
“滚蛋,”我一脚踢开他,“成天就想着造反,屁股又痒了是不是?”
我倒不是不能做下面的,只是对象是这小屁孩儿……比我小十七岁呢,扯淡呢?
“哎,你又嫌我小,”云潇大咧咧躺着,郁闷地说,“我不小啦,我都20了,哥你把我当个男人看嘛,别老把我当小孩儿啊。”
我默了一下,回头看他。其实比起第一次见他,他已经长大很多了,骨骼都舒展开,那张显小的娃娃脸也有了棱角,本就漂亮的五官渐渐有了男性的英气,他的确长大了,我却忽然有些烦闷。
两年后,他要是真的走了,还回得来吗?二十二三岁在新奇的异国他乡,我也经历过的事情,有多少诱惑和冲动,我太了解了。
他长大了,长大后要走了,还回得来吗?
“哥,我今儿看到一句话,挺喜欢的呢,”云潇蹭到我腿上,抱着我的腰说,“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哎,咱老祖宗真有才,这话咋想出来的呀!”
“……”
“你说咱妈咋就不能憋一憋呢,17年后把你生出来多好呀,那我就也能上你啦!”
这话槽点太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吐了,只是胸口暖暖热热,又跳得有些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就只能抱着他,笑着亲了亲他年轻英俊的脸。
第二天周末,公司里也没什么事需要我处理,我就不死心地又去了趟方庄,还是没人应门,云潇看出来我着急,想了想就说,“薛哥不是把这房子转给岑哥了吗?你认识房产局的人吗?能不能看看他登记时候的联系电话呀?”
我一愣,很是意外地看他,“不错啊,挺聪明么。”
“那是!我可是能把灯泡儿拧出花的人,你以为是谁呢!”
“……真吓死我了呢。”
我也不耽误时间,的确有在房产局能说上话的朋友,我说明了情况,朋友就说明天上班帮我看看,之后我就等了一天,直到对方终于回复我。
“你确定是方庄XXXX号的房子?”
“是啊,怎么了?”
对方说,“是有准备转让的记录,不过都只是现在的业主的信息,叫薛擎……没错吧?”
“对对,就是薛擎要转赠给一个叫岑深的,我就是想知道他的登记电话……”
“没有岑深啊。”
“……什么?”
“目前的记录,就是薛擎有意向要转赠房产,做了个登记手续,不过受赠人,哦,就是你说的岑深,没来办理过户手续,记录就卡在这儿了,没有后续了啊。”
“……”我呆了好一会儿,问道,“他是……根本就没去吗?”
“应该是吧,什么材料都没有。”
我挂了电话,呆了好一会儿,云潇在旁边犹豫道,“岑深哥哥是不是……走了啊?”
“……”
“昨天我还从车库门缝里瞅了一眼,好像车也都在……”
我蓦地回过神来,立刻给薛擎打电话。那家伙估计才睡醒,迷迷糊糊地骂我打扰他好梦,我气不打一处来,干脆地说,“你继续安安稳稳地睡,岑深真出事了你丫就特么开心了!”
薛擎慵懒的嗓音一顿,立刻清醒了似的,“你说什么呢?”
“我问了朋友,你那个房子他没领,家里也一直没人应门,车库里的车都在……”我急声道,“你不是有他妈妈电话吗?赶紧打个电话问问,他是不是回家了?”
薛擎呆了两秒,喃喃说,“他的电话……他妈妈的,我、我都删了……”
我也不好指责他,只好道,“你有没有那个房子的备用钥匙?赶紧过去看看,别真出了什么……”
话没说完,那边就啪地挂了电话,我下楼取了车,立刻也赶过去,果然看到薛擎的车停在楼下,便匆忙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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