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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想了什么，男生的另一只手也慢慢抬起来，将他整个人圈在了怀里，然后头顶压下来什么，有声音在他耳边呢喃着说：“笨蛋……你真是烦死人了……”
“又丑又笨，就会给我添麻烦……”
“我真是……最讨厌你了。”
明明说着这些伤人的话，可那双手臂却用力桎梏着他。
那被锁在那人怀里的力度和温度，是许多年后梁池一直没有懂，也终究，不敢去懂的东西。
第16章
第二天一大早，俞炀是被一阵饭菜的香气勾引醒的。
他下意识伸手往旁边摸了摸，没有人，便睁开眼起了身，顺着香味儿朝门口拐了个弯。
“啊……”
梁池正蹲在地上，两手抓着几个塑料袋，看到他醒了，便局促地抿紧了嘴巴，目光不自觉地又垂下来了一些。
俞炀跟着蹲在他面前，看着满满一塑料袋的“早餐”，不由地笑了一声：“有进步，知道饿了要买吃的了。”
梁池有点无措，犹豫了好半天才费力地说，“没、桌……放、放地上……找……东西垫……”
“找东西垫高点儿？你蹲这半天就琢磨这个呢？”俞炀干脆地席地而坐，从他手里的袋子里掏出一个肉包子来，咬了一口，“嗯，不错啊，还买什么好吃的了？”
梁池看他坐在地上，有点着急，站起来转了两圈，然后就开始动手脱衣服。
俞炀吃包子的手一顿，瞪着眼睛说：“你干嘛？”
“脏、地上……”他脱完就又蹲到俞炀身边，把衣服递给他，“你、你坐……”
俞炀盯着那个衣服看了半天，目光有点复杂，随后一把抓过那皱巴巴的破玩意儿，又甩到了他身上：“穿上，不差你这么件儿破衣服。”
“呃、呃……”
俞炀伸脖子看了看袋子里的其他东西，眼睛亮了下：“馄饨吗？闻着味道不错……”
然而手还没伸出去，梁池就抓着塑料碗往后退了一下：“烫……烫……”
俞炀叼着包子扬了扬下巴：“没事儿，给我吃两口。”
梁池抱着那只碗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摇摇头，小心翼翼道：“烫……等、等一下……”
俞炀有点无语，梁池也怕他生气，赶紧又从袋子里掏东西：“牛、牛奶……小笼……包，你、你吃……”
这家伙虽然脑子笨，但还算会照顾人，俞炀也就没为难他，顺他的意思吃了一袋子小笼包，喝了大半盒牛奶，把那个肉包子也干掉了，差不多吃了个六七分饱，对面那家伙才把那碗馄饨递给他，小声说：“可、可以……吃……”
俞炀正准备接过来，才发现哪里不对劲：“你怎么不吃啊？你也吃。”
“哦……”梁池瞪着那碗馄饨咽了口唾沫，却摇摇头说，“吃……你吃……”
俞炀皱了皱眉，把他手里最后一个袋子拿过来，打开一看，顿时有点无语：“就一个馒头了？”
“啊……”
“你这买的什么破馒头，这么小……”
梁池愣了下，像是误会了他的意思，赶紧解释说：“这、这个……我，我的……你的……大、大的……肉、包子……大的……”
梁池也不知道怎么的，越解释这人反而越生气，还一把抢走了他的馒头，凶着脸道：“不许吃这个！”
梁池张了张嘴，“啊”了一声，然后又默默咽了口唾沫，垂着脑袋不吱声了。
“吃什么破馒头，给老子吃这个，还有这个！”
面前被丢过来一碗热馄饨，还有刚刚被喝剩了一半的牛奶盒，梁池呆了呆，抬头就看到俞炀拿了外衣披在身上，像是要出门。
梁池一下就心慌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买的早餐不合他胃口，惹对方生气了，下意识就开始念三字经：“对、对不起……对不……”
“你再说那三个字，我就把馄饨扣你脑袋上。”
梁池立马闭嘴，头皮有点疼。
“你先吃着，”俞炀伸手摸了摸他脸上的疤，手指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说，“给我全吃干净，敢剩下来，等我一会儿回来就都扣你脑袋上。”
“呃……”
等门在眼前砰地被关上，梁池抱着馄饨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然后浑身又一个激灵，赶紧拿起勺子，一脸紧张地把碗里的东西一口一口全都塞进了嘴巴里。
汤汁都不敢剩下一滴，吃得干净无比。
然而等吃完了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感觉有点梦幻——这个……好好吃啊……
又热又香，没有臭味也没有霉味，每一口肉都是新鲜的，连汤里的配菜都是绿油油的，没有一点发黑的地方……
好好吃哦……
梁池意犹未尽地摸了摸暖暖的胃，可没一会儿又清醒过来，简直心疼得要命：五块钱啊……我怎么敢吃五块钱的东西，几口就没了啊……
五块钱就这么没了，呃呃……好浪费啊……
正后悔得不得了的时候，大门又被打开，然后就看到俞炀手里拎了大包小包一堆东西，另一只手臂中间还夹着一张折叠桌子，一进门就把东西往他面前一放，趾高气昂地说道：“桌子擦了，东西都摆出来，给老子吃干净！”
梁池瞪圆了眼睛，肠子都要滴出血来：这、这得多少钱啊！！
“四种馄饨我一样买了一份，还有两碗豆腐脑，一碗甜的一碗咸的，五个肉包子五种馅儿的，牛奶我买了一箱，还有这一袋茶叶蛋，两张肉饼，两碗皮蛋瘦肉粥……你们楼下那个破早餐铺子也没什么好东西，先凑合凑合吃吧。”
梁池：“……都、都吃……？”
“啊。”
梁池虽然十分不敢违抗这暴君的命令，可这道指令实在太“残暴”了，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说：“吃……吃不……进……”
俞炀似乎也觉得自己有点强人所难，绷着脸俯视了他半天，最后说道：“心疼钱了是吧？”
梁池立马用力点头。
“那你给老子记住，再敢吃馒头，我就再买这么一堆东西回来，你剩下多少，我就……”
梁池下意识抱住脑袋往后退了两步，俞炀的话音一顿，看他那模样忍不住就噗嗤笑了出来。
“呃……”
俞炀似乎心情不错，走过来弯腰亲了下梁池的脸蛋儿，笑着说：“我就……像昨晚那样罚你，听懂了没？”
梁池眨了眨眼睛，半天才反应过来，不自觉就抿了下嘴唇，呆呆地用舌尖舔了下唇缝。
俞炀：“……”
这臭小子，根本就是在找虐。
于是梁池一大早被俞炀逼着吃了一肚子热腾腾的早饭，然后一边吃还被一边“惩罚”，实在是委屈得要命：这么多吃的……他是真的吃不下呀……
然而暴君依旧不讲理地持续“惩罚”，罚得他嘴巴都要肿了。
——呜，以后再也不买馒头了，再也不买了……
等勉强消灭了一半粮食之后，俞炀抱着手臂，看梁池一脸心痛地收拾那些东西，忽然就想到一个事儿来：“你是不是不会做饭啊？”
被点名的梁池立马站直了回答：“会……煮……可、浪……浪费电、水……不煮了……”
“不煮了怎么吃啊？”
“擦……擦擦，吃菜……馒头……”
俞炀憋了一大口气，忍了半天才忍住没喷他。
行吧，没有冰箱，又舍不得水电，肉是肯定放不住的，也只能吃菜了……关键这蠢东西，不至于洗菜都舍不得吧？
买了菜直接吃？当自己兔子呢？
“以后都给我煮了吃，”俞炀咳了一声，气势弱了两分，“那个……我也就会煮熟了，做饭我可帮不了你，你自己想办法吧。但至少要给我煮了，听到没有？”
“呃……哦……”
“你准备准备上学去，我今天去给你买冰箱和床，哦……再买个桌子椅子啥的，反正等你放学了去接你，要是有人欺负你了，一定跟我说，听懂了吗？”
“唔……”梁池呆站了一会儿，忽然小心走上来一点，小声说，“你……额头……”
“啊？”
梁池像是想抬手，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乖乖站直了说：“伤口……疼、吗？”
俞炀垂眼看着他，没吱声。
“疼……吧？”梁池攥着两只拳头，眉毛都耷拉下来，“对……不起……”
俞炀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抬起手指慢慢抚摸他身上林林总总的伤痕，最后说道：“觉得对不起我，就保护好你自己。”
“……”
“不许再随随便便给人跪下，也不许再说对不起了，”手指最后停留在他脖颈后面大片狰狞的伤疤上，指腹摩挲着那曾被炸开了血肉的丑陋肌肤，很久后他又说道，“我不能时时刻刻保护你，你自己争气一些，不要再被人这么糟蹋了……明白吗？”
“……”
后背上手指的温度温暖得让人留恋，可没多会儿那只手便抽离了，梁池慢慢地眨了下眼睛，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的感受，便磕磕巴巴地挤出几个字来：“谢、谢……你……”
俞炀也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说对不起听不惯，可怎么连谢谢这两个字，居然也听得莫名烦躁起来。
一直到和梁池分别了，他也没明白自己到底不痛快什么，这种感觉从昨晚打完架就开始憋在胸口时不时冒出来，又莫名其妙消停一阵子，但冷不丁又像是触碰到了什么机关，五脏六腑跟着嗡嗡嗡吵闹个不停。
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到底想要他回应什么？
可那么一个蠢笨的傻东西，我又何必这么在意他的回应呢……
脑子里好几个声音不停地打架，可身体却笔直地朝市中心前进，半点没有耽误他搁置了好些天的“冰箱与床”的任务。
正比对着买哪个冰箱比较合适的时候，兜里的摩托罗拉响了两声，他掏出来一看是邵铭泽，便一边扒拉着冰箱门，一边接了起来：“干嘛？”
对面声音有点小，也不知道是躲在哪个犄角旮旯跟他通电话：“你今天还不来学校？”
“不去了，反正明天周六，你随便帮我请个假吧。”
对方顿了一会儿，才说道：“俞炀，我觉得你还是跟你家里说一下昨天的情况，让你爸妈有个心理准备吧。”
“……”
邵铭泽认真道：“昨天是我叫的救护车，你揍得太狠了，虽然看起来没有生命危险，但也伤得不轻，他们家里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自己一个人根本瞒不住的，提前和你爸妈说一声，让他们做个准备吧。”
俞炀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昨晚那么黑，谁也看不清谁，我不再出现的话，他们也找不到我。”
“这么说是没错，但你不出现，那些人一定会逼问梁池的，他昨晚那样子你也看到了，他不会把你供出来，你觉得他们会用什么办法逼他说出来？”
“……”
“俞炀，”邵铭泽欲言又止了一会儿，像是想问些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提醒道，“早点让叔叔阿姨介入进来，对你的伤害越小，你考虑下我说的话，别自己硬抗了，抗不住的。”
等挂了电话，俞炀站在原地沉默了大半天，停留在冰箱上的手掌抬起了好几下，最后慢慢收回来，犹豫着按下了一串号码。
“喂？炀炀，怎么寻思给爸爸打电话啦？钱不够用啦？”
俞炀的喉结滚了好几下，咬着牙憋了大半天，总算吞吞吐吐地蹦出几个字来：“爸，我好像……咳，好像闯祸了。”
第17章
邵铭泽再次见到俞炀，差不多已经过了快一个月的时间了。
因为他跟俞炀关系好人尽皆知，明里暗里的就有不少人跟他打听俞炀的消息，他自然是守口如瓶，只说对方生了个大病一直在治疗，可拖了这么长时间，他都怕同学们要怀疑下一次见到那家伙，莫不是要去殡仪馆开一场追悼会了。
所以这天收到俞炀的短信，说是终于处理完那些事情回来了，他立马就出了门，和那个倒霉催的家伙约在了自己家开的一个咖啡厅里。
“所以……就赔了些钱，完事儿了？”
俞炀有一脚没一脚地踢着旁边的桌子腿儿，一脸烦躁：“他们最开始还想闹，最后我爸不耐烦了，说他们要是真闹大了，他也要替梁池追究他儿子的责任，那小畜生这两年一直带头欺负梁池的事儿，他爸妈也知道，最后我们两边就各退一步，他们接受调解了，不过最后我家给了他们好大一笔钱，气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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