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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出租房的楼下转了好几圈，最后在一个小公园里抓到了人。俞炀也不知道憋着什么火儿，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冒着煞气，邵铭泽有时候还是挺怕他这样的，可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这个冲动的家伙，便远远喊了他一声："俞炀！你自己一个人生什么气啊？"
俞炀抬头瞪了他一眼，没搭理他，但也没再走开了。
"你……"
"老子是个变态，怕了就赶紧滚。"
邵铭泽苦笑了一声，走过去推了下他的脑门儿："我还一句没说呢，你自个儿气成这个狗德行干什么？"
"谁他妈狗德行了！"
"你呗，"邵铭泽看他气得毛都要炸开了，反倒有些哭笑不得，"好啦好啦，我又没说你什么，你这算什么呀？恼羞成怒？"
俞炀被他半哄半训了几句，邪火儿慢慢消了下去，总算觉得有点尴尬了，"你找过来干嘛啊？让我一个人静静行不行……"
"不行，"邵铭泽把原野提到俞炀跟前，笑着哄道，"给你找了个老师，有问题就咨询他。"
俞炀皱紧了眉，一脸不耐烦："他有什么能教我的？比学习还是比打架？哪个拿得出手？"
"操！老子好歹比你多吃了两年大米饭！"原野很是不爽，他从小到大打架没敌手的，被一个初中小崽子按在地上摩擦已经很没面子了，结果这小子蹬鼻子上脸，真把自己当弱鸡了，"你也就比我成绩好比我打架牛逼呗！还有什么比我强的？少他妈看不起人了！"
俞炀冷笑："老子还比你帅。"
"……操，你他妈真的是欠揍。"
邵铭泽看他俩再这么怼下去，原野估计没那个好心给他答疑解惑了，便赶紧过去说了两句软话各自安抚了一会儿，然后冲着原野无奈道："你好歹比我们大两岁呢，稍微让着他嘛，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奈何俞炀不领情，还倒打一耙："邵铭泽你到底哪边的！我用他让？他算哪根葱？"
邵铭泽也快没耐心了，瞪着他骂了一句："你丫闭嘴吧你，难得能有个同类，把人气走了你自己能琢磨出个屁来！"
俞炀本就是极聪明的人，几句话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懵逼了："……同类？"
原野吊着眼睛呵呵："小屁孩子毛儿没长齐，脾气比天大，你老这么凶巴巴的，小心长再帅都没人要。"
"……"
俞炀蒙了足足十秒钟才猛地回过神来，目光顿时急切又复杂："你们什么意思？你也……所以，我不是一个人……？"
原野盯着那双发颤的黑眸子，终究还是心软了，翻个白眼切了一声："算了，不和小屁孩儿一般见识。"
说着他就转过身，朝身后的两个人招了招手："走吧，正好快要天黑了，带你们去个地方。"
"……去哪儿？"
"一个让你知道你并不孤独的地方。"
俞炀其实有隐约的预感了，就像是基因里携带的某种本能一样，是一种……一步步快要接近同类的莫名触动。
所以当他跟着原野钻进一个酒吧街的后门的时候，眼前的画面虽然极度匪夷所思，但也不至于让他感到太过震惊。
然而对邵铭泽来说……这冲击委实有点过大了。
"哎哟～这怎么来了两个小娃娃呀～"
邵铭泽瞪着眼前那个浓妆艳抹的……男人？大概是男人吧……看他一只手要摸上自己的脸，惊得赶紧往旁边一躲，整个人差点倒在原野身上。
"桃姐你别吓他了，他不是咱们圈里的，就过来见见世面。"
"见世面？"那被叫做桃姐的男人哈哈一笑，扭着腰往身后潇洒地一挥手，"来来来，使劲儿见啊，两个小娃娃别被咱们吓到就好啦～"
……怎么可能不被吓到？
邵铭泽简直瞳孔地震，可俞炀却比他镇定得多，或者说，好像天生能适应一些东西，不至于觉得满眼的缭乱看起来太过荒唐。
——这显然是个很封闭的内间酒吧，外面做着普通生意，里头却另辟天地，和外头的景象称得上天壤之别。三五成群的男人有喝酒的，暧昧的，摸大腿的，亲嘴的，更有一些已经上下其手，裤子都快要掉到地上去了。
而这些赤裸淫靡的画面，全都暴露在霓虹灯下，人群之中。
"洗手间要去看看吗？眼界可以打得更开一点哟～"
"……我还未成年，"邵铭泽有点看不下去了，一把拉住俞炀的袖子，紧张道，"他也是，我们走了……"
"哈哈哈哈！"
门口的几个高壮男人都看着他们笑起来，其中一个从后面抱住原野，歪头亲了他一口："你们学校的？看起来玩不起啊。"
"玩个屁，"原野给了他一拐子，冲着俞炀说道，"看明白没？同性恋一抓一大把，有的是，没什么了不起的。"
他身后那人愣了下，朝俞炀笑道："小朋友，刚开窍啊？"
俞炀从进门开始就一语不发，这会儿终于回头看向那个壮汉，低低嗯了一声。
"多大啦？"
还没等俞炀回答，原野就烦躁地把人推开，骂道："刚初中毕业，你们别他妈太禽兽了。"
对面几个人又愣了下，顿时哈哈笑着散开了："初中生过来干嘛？赶紧回家找妈妈去吧。"
等门口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那个桃姐倒是笑嘻嘻地凑过来，靠着门板笑道："初中毕业身材就这么好呢？是个好苗子呀。"
"桃姐你差不多得了，"原野挡在俞炀跟前，无奈道，"我寻思天还没黑透，没多少人呢，没想到你这儿生意越来越好了。"
"能不好嘛？被抓得都没几家店了，再这么喊打喊杀下去哟，我这儿也要关门大吉啦～"嘴里说着丧气的话，那人脸上仍是笑晏晏的，"小弟弟怎么啦？怀疑人生呢？"
邵铭泽一被这个"人妖"靠近，整个人鸡皮疙瘩都要飞起来，俞炀却没有太大反应，任他接近自己，还回了他的话："你们这里每天都这么多人吗？有和我差不多大的男生吗？多吗？"
那人愣了愣，随即捂嘴笑道："哎哟，小弟弟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呀～姐姐真是太看好你了，"说是这么说，却又笑着戳戳他的额头，"不过小孩子不要经常来，好好学习哦，不要跟着我们学坏啦。"
"……"
那人似乎真的很喜欢他，从旁边拿过一支笔，然后抓起俞炀的手，在他手上一笔笔写下几个字来："我原来呢，叫杨涛，是这个涛哦，不过后来改名儿啦，现在叫杨桃，桃子的桃～你可以叫我桃姐哦。"
"……"
"这是我电话，有事叫我呀，"杨桃笑眯眯地合上他的手掌，带着脂粉味的手指又拍了拍俞炀宽大的手背，感叹道，"小弟弟，你可快点长大啊，往后可要迷死一群小姐妹啦～"
俞炀盯着那只秀气的手，又抬头看了看他身后放荡嘈杂的景象，很久后收回眼来，不知所谓地"嗯"了一声。
等仨人各怀心事地从酒吧走出来，走了大半个小时都没人说一句话，最后是原野受不了了，斜着眼瞪着俞炀说道："明白点儿没？"
俞炀没回声，邵铭泽却快把眉毛拧成一个疙瘩了："你们这也太乱了吧……"
原野没好气道："你以为男女不乱呢？都他妈是一个货色，比我们会装而已。"
邵铭泽还是浑身不舒服，拉着俞炀劝道："你别去那种地方啊，别感染个什么毛病，看着太脏了。"
"……"原野张了张嘴，想开口骂，可似乎又觉得理亏，憋着声没再说话。
彼此又沉默了大半天，俞炀忽然问道："我们只能那么活着吗？"
"什么？"
"在见不得人的暗街，又脏又乱，不男不女的，还被人喊打喊杀到处抓……我们只能这么活着吗？"
"……"原野垂着头踢了下旁边的石子，沉寂了很久才回答，"是我只能这么活着。"
"……什么？"
"你俩是大少爷，又是高材生，当然不用活得这么……"原野的话音顿了一顿，又自嘲地笑了一声，"这么脏了。"
"……"
"园民路87号，有个会所，你们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邵铭泽下意识就摇头："不去，我可哪儿也不去了。"
"你能去，"原野又踢了一颗石子，嘲讽道，"那儿男的女的都有，听说都是大学生，干净得很，脏不了你这个大少爷。"
"……啊？"
"我们脏也就脏表面的，那地方才是烂到根儿里了，不过任何人看起来，外面都是又干净又高级，随便走出来一个都人模狗样的。"
三人走到了一个岔路口，原野朝另一个方向拐过去，朝后摆了摆手："不过那里更适合你们，我可就带不动了，你们自己去玩吧。"
等原野彻底走没影了，邵铭泽才拉着俞炀说道："你不会想去试试吧？"
俞炀抬眼看看他，反问说："刚刚吓到你了？"
邵铭泽摇摇头，话到嘴边又有点尴尬："就是不舒服……一群男的……咳，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啊，就是生理性反胃。"
俞炀没再追问，只喃喃说道："原来这是个圈子。"
邵铭泽安静下来，默默看他。
"还是个很大的圈子，里头有数不清的人，但是和外头的人一样也分三六九等的，没什么区别。"
邵铭泽试探道："所以你对梁池……你喜欢他？"
俞炀的瞳孔微微颤了一下，再次沉默下来，没有回话。
"梁池脑子不清楚，什么都不懂，你别……"也不知道怎么说合适，邵铭泽踌躇了半天，最后叹道，"你得分清楚自己的感情，到底对他是喜欢还是欲望，如果是后者……他不会反抗你，你不要……"
"我知道，"俞炀转过身，沉声说道，"人那么多不差他一个，就一个傻子，我有什么放不下的。"
"……你最好是真这么想的。"
一直到俞炀彻底走远了，邵铭泽都站在原地没有动，他还是想不明白一个事情：对一个人有亲吻抚摸的欲望，就一定是爱情吗？
他交了那么多女朋友，出格的事情也做了不少，可如果真的说特别爱其中一个，还真数不出来那么一号人来。
如果杨露她们被人欺负了，我会花大把大把的钱，然后为她们头破血流，又担心得几天几夜都睡不好觉吗？
我会吗？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让他的脑子乱得更厉害了。
有欲望，却不一定会多么深情，可像俞炀这样子，就是所谓的爱情了吗？
爱……
俞炀他，难道真的爱上了一个傻子？
可那么一个人，他又爱他什么呢？还是说爱这个东西，真的就是所谓的没有理由吗？
邵铭泽那天始终都没有想明白，或者说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也依旧没有彻底想清楚过。他辜负了数不清的人，却始终没有认真爱过一个人，他年少时候也许旁观过一场无法理解的爱情，可那懵懂的情愫还没来得及发芽，就又在他眼前一步步枯萎至死。
他那时候就想，一个局外之人都无法看清的迷局，或许从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早该谢幕的悲剧。
从未开始，又何来结局。
第21章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邵铭泽和俞炀就跟约定好了似的，对假期里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表面上看好像又回到了过去每一个普通平常的日子。不过真要说普通平常吧……好像也不太准确，毕竟这俩家伙从小到大一路开挂，要说他们代表“普通男高中生”的日常生活，实在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又是邵铭泽第一啊。”
“听说他在初中部就一直是第一……哦，还有俞炀也一直是第二。”
“听说他俩一直就差那么几分_(:з」∠)_”
“我要是俞炀我都要气死了，他俩居然还是好哥们儿。”
“俞炀能跟你一样嘛，他才没那么小心眼儿呢！”
总之这两个人吧，就算在四中这样的省重点里依旧从头到脚散发着王霸之气，入学摸底考试和期中考试过后，两个人在老师和同学眼中的地位基本已经稳如泰山了——高一五班出了两个变态家伙，成绩吊打同期，颜值吊打同期，就他妈连家境也吊打同期，据说其中一个每天放学还去打什么泰拳和搏击，拿过不少比赛的奖项，另一个钢琴十级小提琴十级萨克斯十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简直不给其他人留活路。
所以在开学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俩人不至于说是全校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吧，但同年级的小姑娘基本没几个不关注他们的了。
不过……要是论受欢迎程度，邵铭泽基本可以说甩某人十条街了。
“孙颖，你头发是不是长了不少？”
“啊，是一直没剪呢……”
邵铭泽简直笑得温柔似水：“你还是长头发更漂亮，以后就留着吧~”
“呃，是吗……嘿嘿，我也这么觉得……”
俞炀朝天翻个大白眼，顺便又抠了抠耳朵。
正好课代表在课前发着上节随堂考试的卷子，俞炀刚拿到自己的，他旁边的同桌就惊叹说：“俞炀你就错了一道题吗？好厉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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