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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婚之后(近代现代)——喜上楣梢

时间:2024-10-11 10:06:13  作者:喜上楣梢
  陈阿满咳嗽两声,又猛吸几口空气,顾不上管已被扼红的脖颈,回身从货架上取下两瓶二锅头,又拿一包烟,毕恭毕敬地塞到男人手中。
  “我孝敬您的。”
  疤子不屑地哼了一声,摸出打火机把烟点燃,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环顾屋内:“这店不错,你开的?”
  “没有没有……我就是个打工的。”
  陈阿满忙说。
  “打工?一个月工钱多少,够还债么。”
  疤子不怀好意地看着他,抬手很轻佻地从陈阿满的下巴略过,被陈阿满巧妙地躲过去了。
  “我还有别的工作……有办法的……”
  “哦?什么办法?”
  疤子打量着他,把烟圈喷到他脸上,懒散地问。
  “白天在这里卖,晚上去热闹的地方卖。”
  陈阿满歪着脑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冲疤子眨眨眼睛。
  那眼神可以一眼望尽风月。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陈阿满觉得自己也没说错。
  他出卖了自己的身体、灵魂、还有一颗摇摇欲坠的真心,为了骗取人间的银钱几两。跟红灯区那些做皮肉生意的男女本质上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陈阿满低头苦笑,又抬眸看向疤子,面色平静地说:“没办法,只有这个来钱快。”
  “行啊,有你的。”
  疤子朝他竖起大拇指,又觑着眼睛在店内转了一圈不停打量。陈阿满内心突突地,生怕郑其明回来见到,连请带催地送疤子出了门。
  “还有1个半月,12月26号之前拿不出来钱,让你那个废物老妈去海河里捞你去吧。”
  疤子扔下这句话,拿着个塑料袋,提着烟跟酒走了,走的时候还抓了一把柜台上的薄荷糖揣进口袋。
  直到他的身影从眼前消失,陈阿满发现自己后背的冷汗居然还没干透,明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他深呼一口气,从柜台里摸了包最便宜的烟,颤巍巍地朝嘴里塞。打火机点了半天都对不准烟嘴,险些烫到手。
  “阿满。”
  这时候许丹心出现在门口,有点担心地问:“刚才那人谁?”
  她要过来买东西,正巧看到疤子大步流星地从店中离开,一看就绝非善类。
  “……没谁……一个痞子无赖,闹事的。”
  陈阿满语气轻松地说。
  “我怎么觉得他认识你?”
  “怎么会?根本不认识。”
  陈阿满斩钉截铁,但许丹心看起来好像并不信。但这个聪明女人并没多问,想了想对陈阿满说:“秦朗之前的战友,现在调来这边做片警了,是个很正直的警察,叫韩城。你如果有需要,可以找他。”
  “嗯,谢谢姐。”
  陈阿满曾经问过许丹心,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当时许丹心在店里一边烤面包一边说,因为阿明,因为郑曙光,也因为她觉得陈阿满是个好孩子。
  “我20了都,不是孩子了。”
  陈阿满笑着说。
  “我弟弟要还在的话,也有你这么大了。”
  许丹心说这话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飞鸟。那天下午郑其明不在,陈阿满静静地在蛋糕店坐了半天,心里想着,也许日后自己离开,柳梢街也会成为自己记忆中的一个温馨之所吧。
  柳梢街上居民的日子依然一天一天过着,柴米油盐的味道飘在每个十字路口。很多人沿着这条十字路口,各自走向回家的路,他们把那命名为“归途”。
  郑家的归途也是沿着这条十字路口朝前延伸。
  三天以后,海桐落了一场秋雨,凉意也透过半开的窗户渗进这个家。
  郑曙光死了。
  彼时陈阿满正骑着他的那个三轮车,走街串巷收破烂,一个巨大的白色塑料袋被风高高扬起,挂在了他的车头,像一朵凄惨的白花。
  从早晨起床开始,陈阿满的右眼皮就跳个不停,他使劲把三轮车骑回家,刚停在树下,就看见许丹心三步并作两步赶过来。
  “阿满!医院来了电话……”
  从她欲言又止的神色,陈阿满立刻猜到了大概,忙奔出门去火速跳上三轮车,没命地朝医院的方向赶,最后一把推开病房门。
  郑其明很安静地站在那里,面前是一张小小的病床,蒙着白布,垂着的布边把整个床沿都盖住了。
  陈阿满屏住呼吸,靠在郑其明的身边站着,郑其明的脸色跟蒙着的那张白布一样。
  “死亡时间,1999年11月3日下午14点02分。”
  一句简单的宣判,却犹如当头棒喝。
  “再最后看一眼吧,等下要送太平间的。”
  医生看向郑其明。
  郑其明却摇头,哑着嗓子说:“这下面盖着的……真的是我爸?会不会弄错了?”
  他由于过分惊惧,迟迟不敢面对眼前的结果。
  “明哥。”
  陈阿满悄悄把手伸过去,握住他的手。
  “再最后看一眼爸吧……”
  “这不是他。”
  “明哥。”
  陈阿满红着眼睛,又唤了郑其明一声,然后深呼一口气,小心地揭开那张白布。枯瘦的郑曙光非常安详地躺在那里,像睡着了一样,但是却没有了任何呼吸,安静的像一片薄薄的纸张。
  “嘘,他在睡觉。”
  郑其明弯下腰,趴在父亲的床头,很安静地看着。
  “明哥,爸再也醒不过来了!”
  陈阿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郑其明,放声大哭。他知道郑其明此刻被悲伤噎得连情绪都钝了,堵在胸口难受的要命,那他就连他的那份也哭出来。
  现实的残梦被戳破,郑其明无力地靠倚在床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病床很快被推走,朝着太平间的方向极速移动,冰冷的铁门把生与死隔绝开来,活人在外头,死人在里头。
  郑其明站在门外,久久地望着那扇门,随后转过来,嘴里干的发焦。
  “我爸他……自己把呼吸机拔掉了……本来可以再活一段时间,不该是今天的,不该的……”
  郑其明喃喃道,声音很小。
  “明哥……我们先回家……”
  陈阿满被这个事实冲击地说不出来话,这个老人选择自己结束生命,不拖累儿女的时候,又抱着怎样的决绝心态。他泪眼迷蒙地想起来,前几天郑曙光紧紧抓着他的胳膊的叮嘱——
  好好照顾阿明。
  当时陈阿满点了头,但清楚的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辜负掉这份嘱托。
  他顾不得多想,用手背一把擦掉眼泪,使劲攥住郑其明的手。郑其明的手是那样冰凉,那样无力。
  “我带你回家……”
  “家?”
  郑其明的声音薄地像一张纸,风一吹就破在了空气里,他有些失魂地蹲在地上。于是陈阿满红肿着眼睛蹲在他身边,用一双小小的、温暖的手攥紧那两只冰凉的大掌。
  “我就是你的家。明哥,我们回家。”
 
 
第54章 以后
  陈阿满把郑其明从地上拉起来,架着他坐上三轮车,为了防止他摔倒,甚至找了个绳子牢牢捆在自己腰间。
  郑其明低头看着腰间的绳子还被笨拙地打了个结,很淡地笑了一下,低头摩挲着绳子粗糙的纤维。
  三轮车“突突突”地启动,扬起一地尘埃。那个白色塑料袋依然挂在车头,像一朵巨大的白花。
  郑其明盯着它,想起来,这里之前一直都系着红花的,却唯独在今天变成了白色。淅沥的秋雨在此刻又落了下来,打在“白花”上劈啪作响。
  朦胧的雨帘中,他看着陈阿满奋力骑车的瘦弱背影,那个比自己窄瘦一大截的身体在前方替自己挡着秋天的风雨。
  郑其明的脸很快打湿了,是雨水。他微扬起头,越下越大的雨滴很生猛地浇在脸和眼睛上。
  两个人浑身湿透的到了家,陈阿满顾不上自己淋湿的身体,拽着郑其明就帮他脱掉湿的衣服。
  “怎么都不管自己?”
  郑其明伸手,慢慢地掀起陈阿满的衣服:“厨房有热水,我们先洗个澡,免得感冒。”
  从刚才在医院的时候开始,陈阿满就一直为郑其明的平静而担惊受怕。甚至此刻的郑其明,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若无其事地进厨房拿热水瓶,掀开盖子,把滚烫的水倒进澡盆里,然后伸手在水里搅来搅去试温。
  热腾腾的雾气在狭小的房间氤氲开来,郑其明的手还泡在水里,陈阿满觉得奇怪,伸手摸了一下水面,指尖立刻被烫红了。
  他赶紧把郑其明的手从水里拿出来,拽着他去到水龙头前用凉水冲。
  “明哥……”
  陈阿满搓着他通红的手背,哽咽地说不出话。
  “忘记兑凉水了。”
  郑其明很平静地说。他越这样,陈阿满越害怕,抓着他的手在冷水里泡了好一会儿后,陈阿满不敢让他动,自己兑洗澡水,然后跟郑其明一起坐进澡盆里。
  他们每次都是这样洗澡的,赤条的身体共同浸在透明的水空间里皮肤相依,这是陈阿满觉得最亲密的时刻——比做还要亲密。
  而现在他们依然这样,脚尖勾着脚尖,陈阿满却觉得郑其明把自己推远了,封闭起来了。
  “明哥……你跟我说说话……”
  他心头一酸。
  “要说什么?”
  郑其明还是很平静的语气。
  其实陈阿满也不知道,他只是很担心这样的郑其明,隔着水去拉他的胳膊,怯生生地说:“你别一个人扛……我知道你难过,你可以哭出来,也可以喊出来。明哥,我陪着你,我会陪着你的。”
  陈阿满哽咽着,又像想起来什么,忙把拧到脖子后面的那个玉吊坠转到前面,小心翼翼地摘下来,又在水里洗了洗,递给郑其明。
  “这是爸之前给的,还记得吗?”
  郑其明把玉吊坠紧攥在手里,低下头,额前半湿的发盖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情绪。澡盆里的水一点点变凉,陈阿满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搓着露在外面的胳膊,正准备站起来添点热水,郑其明抬起了头,露出一双红了的眼睛。
  “阿满……我没爸了。”
  声音好轻,又带着颤抖。郑其明像是个精疲力竭的人那样,一遍遍喃喃重复着。
  陈阿满身子朝前倾,扑进他的怀中紧紧搂住了他,热乎乎的脸蛋贴在郑其明的脖颈。洗澡水有点凉了,泡的郑其明的皮肤也好凉,陈阿满只能这样温暖着他。
  “我还在,你不要怕。”
  此刻他们不着寸缕、湿淋淋地抱在一起,心跟心之间也没了距离。郑其明长这么大来第一次,在另一个人面前完完全全地袒露了全部脆弱。陈阿满抱着他,听着这个铁一般刚强一样的男人这样的哭,他就陪他一起哭,听着他讲自己的童年、少年、郑曙光生病以后这几年的时光。陈阿满用一双瘦弱的胳膊,护着眼前这副壮硕的身体,接住了郑其明压抑许久的全部悲伤。
  原来郑其明的日子过得也这样苦。
  陈阿满实在难过,难过的都没有意识到,他抱着郑其明的时候,说了一句话。
  “我会一直在的。”
  条件反射地从脑海里冲了出来。
  到底是真话,还是谎言,他自己都无法分辨。
  接下来几天,一直在张罗郑曙光的丧事,火化、通知亲友、出灵等。陈阿满跟郑其明站在灵堂前一身白色,抬棺材的人一声呼喊,那方黑色的棺木就被举了起来,里面盛着郑曙光的骨灰。
  这也是郑曙光的遗愿,火葬后然后土葬,跟李淑珍的骨灰合葬在一起。
  下葬的那天是雷雨天,他站在郑曙光的墓前为烧纸钱的郑其明撑起黑伞。雨越下越大,轮到陈阿满下跪地时候,忽然一声巨大的雷响,惨白的闪电劈在了墓碑上。
  陈阿满一惊,胳膊不小心带到了贡品,水果滚了一地。
  “走吧。”
  郑其明看了眼天色,欲拉他起身,陈阿满做贼心虚地又跪在墓前重重扣了几个响头,方起身离开。郑其明举着那把黑伞,不自觉地把伞身朝他的方向倾斜了一些。
  又打雷了,雷声让陈阿满心神恍惚的。他在想,是不是郑曙光在警告自己,人死化为灵魂的时候反而眼明心亮,看透了他的肮脏本质。
  郑其明的手在这时候搂住了他的肩膀,惊地陈阿满一抖。
  “怎么了?冷?”
  “有点。”
  陈阿满点头,缩着肩膀靠紧郑其明,闻着他沾了雨水的熟悉的风衣味道,恐慌的内心才稍稍放松下来。
  叔叔,我没办法,您在天有灵的话,恨我也没关系。
  他一遍一遍地在心头默念,雷雨声却越来越大,他们躲进了街角的一家商店屋檐下。
  郑其明望着雨帘,长叹一口气。
  “结束了。”
  他闭上眼,也彻底完成了对时间至亲的告别。
  这场告别甚至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只是如今终于落下帷幕。郑其明伸开胳膊,无声地把陈阿满搂进怀里,吻着他有些凌乱的头发。
  “谢谢。”
  这段时间他一直过得很紧绷,多亏了陈阿满的陪伴。陈阿满兀自低着头,郑其明还以为是他在害羞。
  这时,有人忽然在背后叫自己的名字,声音有点耳熟,于是郑其明回头,看见了吴老四。
  “哎阿明,我正好要去找你。”
  “四哥,有什么事吗?”
  吴老四觑着眼睛扫视郑其明一圈,一身黑衣,胸前带着一朵白色的纸花,胳膊上缠着黑纱。
  “你爸……”
  他试探性地问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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