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下扫视他两眼,谢绝了。
“你找其他人吧,”我恹恹地撑着脑袋,“我还有事,我在等人,不好意思了啊。”
“等你的朋友?”
“等人来送我去医院,”我现在觉得解释都费劲了,“我脚崴了,现在走不了几步路。”
“我送你去不就得了?”
虽然看上去力气很大,但还是算了吧。
黑背心又劝说我好大段话,但我根本油盐不进,脚上还隐隐作痛,哪有功夫跟他唠嗑。
最后他见拗不过我,我联系方式也不给他,他就点了杯莫吉托送我。
我抿了一口,放在边上没动了。
邓千也不知道把这件事处理得怎么样,我发消息给他,他也没回我,搞得我坐立难安,探头探脑,也顶多看到那仨的头。
一副谈不上其乐融融,也谈不上刀剑相向的氛围。
邓千这小子叫的人半天不到,我打开手机划拉划拉,看到沈一亭半小时前回复的【。】,突然觉得好笑。
我就给他随手拍了张莫吉托的照片,并附上文字【你猜我在哪儿?】。
沈一亭秒回。
【真不让人省心】
什么嘛,话里话外都跟老父亲似的,一股我爸的味道。
我开玩笑地在输入框打入【我又没麻烦你什么,怎么说话一股爹味?我们现在的关系都不能好好聊天了吗?】
刚点击发送,不过三四秒的时间,耳边就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尾音上扬的俏皮。
“想聊什么?”
第56章 我wan了!!
[225]
那一瞬间我在想,我总是能精准无误地捕捉到他的声音——他独特的、带着粗颗粒的、却又清亮的声音,倘若将其掷入任何一种环境中,我恐怕都能在第一时间完成识别。
所以这是为什么?
是单纯我与他太熟稔,还是因为这种音色在我心里有不一样的份量?
如果这种份量的偏差与倾斜确实存在,那到底是由于这个人,还是由于我对他声音的喜爱?
如果是因为这个人,那这种感情,是爱情吗?
问题太多,我理不清,就想抬头找寻答案。
与沈一亭视线交汇的刹那,我的胸腔与喉咙中卡着的话说也说不出了,他的眼睛如妖魔鬼怪一般,让人变得神志不清——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我喝了酒,脑袋开始发懵了。
我许久没开口,给他的空白期太长。
于是沈一亭偏了偏头,眼里夹带笑意,“干嘛这样看着我?”
我闭上微微张开的嘴。
“你想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前面在工作室,工作室离这里也不远,”沈一亭可能是怕我听不清,特意凑近了说,气息喷洒在我耳边,“你朋友和我说你脚扭啦,我就过来接你了。”
原来邓千叫的是沈一亭啊。
“你很吃惊?”沈一亭离远一点,看向我的脸,他的语气淡淡的,“没什么好惊讶的,你碰到我本来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我瘪起嘴,“你在说什么啊。”
“让我看看,”沈一亭说着,就蹲下身,拉起我的裤腿,片刻后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简单评价道,“肿了吧。”
他这样单膝跪地的场景让我莫名联想到“求婚”二字,他还跪得那样自然,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的只有我有一个。
这个角度和那天沈一亭坐在石头上时很相似,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背着我,而现在是正对我。
说实在,现在好像比那时候更想摸他的头了......
我的手蠢蠢欲动。
沈一亭却突然抬起头,“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啊、哦!”我唰地把手藏进口袋,故作镇定,“你要怎么送我去?”
“打个车。”沈一亭站起来,我只能仰起头看他。
他低头操作半天,然后收起手机,手掌压上我的头顶,温热的感觉从天灵盖通到还在疼痛的脚。
“然后背着你,到外面去。”沈一亭这样说。
[226]
沈一亭再次背对着我,在我面前蹲下,我靠上去从后面勾住他的脖子,他的手护住我的屁股一瞬间,就移到了大腿上。
他把我往上颠了颠,说“走了”,然后稳稳地穿过人群。
沈一亭看上去比较瘦、高挑,我本以为他背着我,我们都会被彼此的骨头硌疼,难以忍受。但实际上他的步伐十分稳健,趴在他背上也没有明显的晃动感,比想象中要舒服许多。
鼻尖充溢着熟悉的味道,我后知后觉这是我与他最接近的时刻。
我的脸颊能触碰到他的发丝,我的前胸贴着他的后背,体温通过肉体与衣物进行传递,我的大腿内侧,我的下巴、我的脸颊都好像在被火灼烧,源源不断。
可能是先前下了肚子的酒精,与大脑神经开始产生“化学反应”,我感觉自己变得熨烫,像身处40℃高温环境,头晕脑胀,眼前又花又黑,耳边好像只剩下沈一亭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你......”
“想说什么?”沈一亭偏过头,在我的视野内露出侧脸。
实际上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我刚起了一个字,就突然想起来不对,我喝了酒,难闻的酒味熏到他怎么办——毕竟我们离得这么近。
所以我就闭嘴了。
沈一亭同我保持沉默,一直到走出gay吧。
到了楼梯口,他才问:“不是要和我聊天?现在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不是,”我把头朝外偏开,感觉自己的声音和脑袋一样闷闷的,“我喝酒了,不好闻。”
沈一亭好像笑了一声:“换三两个月前,你铁定凑上来熏死我,信不信?现在倒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小姑娘呢,别别扭扭的。”
“你在说什么......我哪有嘛,”我的脸贴在他脖子一侧,突然扬声,“我是那样的人吗!?”
“你想我的耳朵聋掉吗?”沈一亭话虽这样说,但没有明显躲开的动作。
此时楼梯间恰有几个男生打打闹闹往上走,被我这么一喊,登时定睛往我这边瞧。
我摆着死鱼眼与他们几个对视:“看、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男生背男生啊?”
他们大笑着往上走,好像嘴里还变着嗓叫唤:
“是没见过啊!”
“干什么了需要别人背着?”
“谁知道啊!”
“......”
“真low,”我小小声嘟嚷,又对沈一亭说,“等到平地你就放我下来吧,这样看上去有点奇怪。”
“你走不了路,走了会更肿。”沈一亭自顾自下断定。
酒劲上来了,我就喜欢和人犟,“不要。”
“真的?”
“不要。”
谁知道沈一亭这厮走到楼梯的最后一节,居然猛地松了下手。
我只感觉自己被地心引力往下拉,下面和沼泽似的恐怖,下意识我就死死勒住沈一亭的脖子。
他大笑一声,问我还要不要自己走。
“你故意啊,你幼不幼稚,你造成我二次伤害怎么办?”话说完,我才发现自己声音里不知何时染上了点哭腔,怪搞笑的。
沈一亭露出揶揄的笑容,“耳朵,你怕了?”
“......”妈的,他这嘴一刻不逗人就不爽是吧。
好在沉默过后,沈一亭没再搞这些小伎俩,他托着我大腿的手紧了紧,之后就没再松过。
喧闹声在耳边逐渐淡去,走到街上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视野变得开阔,反而觉得周边往我和沈一亭身上扫射的视线更多了。
而我吹到了冷风,谈不上精神,甚至仗着沈一亭替我挡着,更加昏昏欲睡。
我也开始无法测量他施加在我身上的力道,甚至害怕下一秒就被他丢在地上,搭在他脖子上的手越勾越用力。
与此同时发现,心脏跳跃的力度与勾紧他脖子的力度成正比,并且这种感觉令人上瘾,于是我更加深地、用力地抱住他,想把自己埋进他的脊背,想测试心脏在一分钟内跳动次数的极限,想知道温度在寒风中逐渐攀升的成因。
还如此乐此不疲。
[227]
我的眼睛瞪大了,理智或许还没有回笼,但五感可能由于感情的激荡而重新变得清晰。
我感觉很舒服,至少此时待在沈一亭的背上是这这样一种奇妙的感觉。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托住我的力度很合适。
埋怨我要勒死他的声音也很好听。
我想我可能弯了,我也完了,我想他背我一辈子。
这种可怖的念头一经催生,就立马拥有其存在的意义——它在不断警告我,你喜欢上这个男的了!
你喜欢上他了!
谁?
沈一亭!
[228]
啊。
我承认我的大脑出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
我没想到这个困扰我许久的问题,居然只需要用如此简单的肢体接触就可以得到答案,邓千的判断在此时也显得毫无用处。
沈一亭不知疲倦似的背着我走了很长一段路,从gay吧的高脚凳,一直到大道边的路灯下。
我想到他把那顶白色渔夫帽往我脑袋上扣的那晚,灯光下,他的脸和现在一样显得虚幻。
他以后也会送其他男生一顶漂亮的渔夫帽吗?或者是其他款式的帽子。
他以后也会带其他男生去他的工作室,并且给他们唱自己写的歌吗?
他以后也会像现在这样......
“你以后也会这样背别的男生吗?”
沈一亭似乎一愣,“什么?”
我没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就再一次重复:“你以后也会这样背别的男生吗?”
怕他不懂,我还添加了细节:“就像这样,托着腿,他趴在你背上......”
“勾着你的脖子。”我抬起垂着的手,碰了碰他的脖子,热热的。
“等下......你做什么?别乱动。”沈一亭的语气里带了点闪躲,恐怕他自己都难以察觉。
“我在摸你的脖子。”我乖巧地回答这个问题。
“你喝醉了。”他说。
“我没有,”我反驳,“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说啊?”
离得很近,我听到沈一亭的叹气声,感觉他勒着我的腿的手越发紧了。
他是在紧张,还是害羞啊?
“不会,就背你一个,也别说以后什么以后的,就背过你一个,重得要死,”沈一亭低声嘟嚷,“满意了吗?小祖宗。”
我晃了晃脚,“真的吗?”
“骗你干嘛,”沈一亭吓唬我,“你再乱动我就把你丢地上了啊!”
“别啊,”我笑了笑,感觉有点困了,索性趁着困意又问,“那你会给其他人唱歌吗?”
“我天天都在给别人唱歌。”
我好像问了一个白痴问题。
“那你会带其他人去医院吗?”
沈一亭反问:“我这不是在带你去医院吗?”
“什么?”我脑袋晕乎乎的,沈一亭的声音好像从天边传来,模糊不清,“那医院呢?”
“打的车还没到,”沈一亭试图把我放下,“你下来,靠着我站会儿吧。”
我对着他的脖子又是一勒,“不要。”
“好好好行行行,这以后真不能喝酒了,喝了发酒疯。”沈一亭把我往上颠了颠,我环着他脖子的手自然而然松了。
迷迷糊糊中,感觉他侧眸看了我一眼,还听到他在吐槽:“喂,睡着了?被人背着这么舒服?以后你也背我试试看。”
“那不行......因为你身上暖和,我没你那么热,”我强撑眼皮,“你心跳很快吗?我好像听到了......”
沈一亭可能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你幻听。”
这种距离,可能确实听不到,更何况我还戴着助听器,本身听力就没正常人那么敏锐。
于是我暂且接受了沈一亭的说法,继续问他现在要带我去哪。
沈一亭说要带我去医院,还说刚刚不是才问过了,为什么又问。
什么啊?我问过了吗……?
我不太记得自己问过了,就嗯嗯哼哼几声,说困了,想睡觉。
沈一亭就让我睡觉。
但我怕我要是睡着了,沈一亭被别人拐走可怎么办,所以他让我睡我也没睡,耷拉着眼皮,呼吸好像打在什么肉体上,慢慢回弹过来。
我重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沈一亭红扑扑的耳朵尖。
“好可爱......”
酒精是个坏东西,让平常心里想的话都脱口而出了。
当事人甚至还丝毫没有察觉。
作者有话说
沈一亭:sos脖子要断了
第57章 哥~~~
[229]
后来的事情记不清了。
应该是出租车到了,沈一亭酱酱酿酿把我塞进去,司机载我们到医院,看不清脸的医生简单处理了我的扭伤,沈一亭去取药,然后又把我送回家。
中途唯一有记忆点的三个片段,一是医院里医生帮我用绷带包扎脚踝,二是我抱着盆吐了。
三是我全身无力地趴在床上,沈一亭翘着腿坐在床边,凶神恶煞地问我:“现在还觉得我可爱吗?”
他估计被我折腾得够呛,我很少有喝这么多酒的时候,他身上的衣服乱了,还斜着眼乜我,唇角下拉,不太高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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