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比赛开始前肌肉损伤了,小拇指几乎动不了,简单处理了一下就上台了。”陆严和平静得不像在讲述自己的事。
我并不赞同他的做法,不由皱起眉,“如果处理不得当很容易会让手指留下后遗症,以后如果动不了了怎么办?这比赛你已经拿过奖了,虽然不是很高,但也足够用了。你这次非得上去做什么?”
“你懂什么。”陆严和的语气有些生狠。
这一幕与记忆中的画面融合了。那天和陆严和的对话似乎也是这样,我说他不懂我听不见声音弹琴的感觉,他指责我应该做得更好。
我气不打一处来,“对,我是永远无法理解你,反正你以后怎么样和我也没关系,真的是吃了屎了闲着无聊问你这些。别告诉我你上台是因为沈一亭,不然我看你是……”
说话的几秒内,眼见陆严和的神色慢慢变化,参杂进几丝闪躲——我就知道,又被我猜中了。
“……你是疯了吧,”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恋爱脑的人。”
陆严和嗤笑:“难道你不恋爱脑?”
我呵呵一声:“沈一亭恋爱脑我都不会恋爱脑。”
提到这个,陆严和的神情又黯淡下去,却告诫般说:“他?我建议你不要把太多东西押在他身上。”
“你什么意思?”
“冯瑞桉来找过我了,”陆严和像是怕我听不懂,还补了句,“是沈一亭的高中同学。”
“高中同学?他和你这样说的?”我不觉得自己知道得比陆严和少,“沈一亭高中的时候喜欢他啊,你不知道?”
陆严和的左手手指又止不住地抽了抽,他顿在原地好一阵,似乎确实不知道这件事。
我追问:“所以冯瑞桉找你做什么?他闲着无聊没事干要把沈一亭的前任和现任都拜访一遍?”
陆严和听到这句话时并没有恼羞成怒,他估计早就猜到我迟早会和沈一亭在一起,所以只是淡淡地说:“他也来找过你?”
“不算吧,就是正好碰见了,随便说了几句话,”我好心提醒陆严和,“没必要不交往,他也不是什么善茬。”
陆严和沉默片刻,“曲眠,沈一亭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沈一亭走了之后,冯瑞桉的乐队本也不至于解散,后来是因为他设计了一出,让队里的吉他手和冯瑞桉决裂了。他们是队里的主心骨,没了,乐队自然也没了。”
哦。原来沈一亭当初没给人白白欺负去啊?
我笑了笑,“我当是什么。这不是很正常吗?难道你被人搞了不会报复回去?”
陆严和:“......”
第78章 想和你
“我就问你,你觉得沈一亭和你谈的时候对你好吗?”
陆严和抬眸,有略微愣怔。他好像说不出“好”或是“不好”,绝对化的词绝不是他对这段感情的评价。我知道现在的陆严和对沈一亭的感情是复杂的,喜欢、执着、不舍、又或是恨,可能都有一点。
我在等待陆严和的答案,可他最后只说:“你看我就知道了,沈一亭不会认真对待感情的。”
“为什么?因为你觉得吗,”我觉得好笑,“你不会现在想把我劝退,然后自己再上吧?”
陆严和依旧揣着那张冷脸,“也不是不行。”
“得了吧,”我把话敞开了说,“我们不一样。”
“什么?”
“我说,我们不一样,”我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当时是你追的他,这次可是他追的我。”
陆严和登时脸都黑了,他被我这句话堵得似乎想掐死我。
他无法反驳,当然没有理由。沈一亭到底对谁上心,一眼便看得出来。
“我觉得你也是真不懂沈一亭。”我说。
陆严和凭什么说沈一亭不会认真对待感情,他又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现下只有我们两个人站在走廊,我也不用在意那么多,开口就问他:“你很了解他吗?”
陆严和不置可否,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我和他在一起过很久。”
“很久是多久,一年,两年,三年?”我随口问。
“半年多。”
感觉到陆严和有些底气不足。不过他大可不必这样,我和沈一亭在一起的时间可比他短多了。
“嗯,半年多,”我点点头,朝他笑,“那你们,......了吗?”
我故意没说出那词,取而代之做了个很清晰的口型,我不信他看不懂。
陆严和愣了愣,似乎有些回避这个话题,但还是冷冷说:“没有。”
我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用一种极其暧昧的口吻告诉他。
“我和他......了,”我挑眉,一字一句慢慢吐出,“他、真、的、很、棒。”
[310]
陆严和睥着我,胸口随着呼吸而加剧起伏,他好像想吞了我,却又不敢。
刻板形象好像成了陆严和的包袱,盖在他身上让他累,让他难以休息,所以他希望能有一段热烈的爱情,在看到沈一亭的瞬间就被他吸引,尽管只是“试验”的关系也能让他兴奋。正常男生都会想追求生理刺激,陆严和定然也不例外。
“你没必要告诉我。”陆严和说。
“对,”井水不犯河水,“你也没必要和我提冯瑞桉,也没必要对我的感情关系指手画脚。”
陆严和抿着唇,下颚紧绷,无话可说,深深看我一眼,转身利落地朝反方向走了。
我这才悠哉地吐出一口气,骨头瞬间软了几分下去。这逼装得可真累,白斩鸡装老凤凰,什么时候让沈一亭给我上上,我讲到这种话题才能更有底气啊。
走回演奏厅的路上,实在搞不懂陆严和好端端来这一出干什么。
冯瑞桉去找他,估计透露了一点沈一亭高中时的事,陆严和不愉快,反过来又要让我也不开心。
我正低头想着,没注意,冷不丁撞上一个人的胸,抬头发现竟是沈一亭。
“你怎么在这儿?”
沈一亭哼哼两声:“去个厕所去那么久,你是没纸了还是掉坑里了?”
“碰到陆严和了。”我实话实说,继续往前走。
沈一亭跟在一旁,双手插兜,“他怎么你了?”
“怎么就不能是我怎么他了?”我给了沈一亭一拳,“也没什么,陆严和跟我说冯瑞桉去找他了,估计扯了点乱七八糟的东西,弄他不爽了,所以也要让我不爽。”
沈一亭皱起眉,“又是冯瑞桉?”
我无所谓地点点头。这阵子听到冯瑞桉这三个字的频率确实有点高了,真不知道他是闲的还是闲的。
沈一亭似乎也觉得这样下去不太好,“改天我和他说一声。”
“哈?”我抬眼,“你还有他联系方式?”
“没有。找共友吧。”
我就开始瞎猜了,“什么共友,之前高中乐队的吗?”
“嗯,”沈一亭已经低下头开始翻手机,“那个吉他手。”
我适时道出疑问:“那俩人不是闹掰了吗?”
“你连这都知道了?”沈一亭投来诧异的目光,估计也猜出是出自冯瑞桉之口,很快又解释,“之前闹得不好看。后来不知道怎么着的,最近他们一直有联系,所以找他去说会比较方便……嗯?”
沈一亭叽里咕噜的话戛然而止,我凑近问他怎么了。
他似乎有点无语,“吉他手把冯瑞桉拉黑了。”
“吵架了?”
“估计是吧,他说是一点小事,”沈一亭的手指在屏幕上点来点去,不一会儿告诉我,“行了,他取消拉黑了。说今晚过来把冯瑞桉带走……”
“听起来有点奇怪。”
我和沈一亭四目相对,看到他眼中和我盛满一样的疑惑,还有后知后觉。
“你是不是被当枪使了。”
“……好像是。”
“……”
[311]
冯瑞桉可真是标新立异第一人啊,难不成还真为了让别人把他拉出来,绕了这么大一圈?
搞不懂,果然不正常的人的脑回路不是我们能理解的。
等到最后我和沈一亭回到演奏厅时,所有决赛参赛者已经演奏结束了,现在进入数据统计阶段。
林老师站在台边,发消息让我过去一趟。
我过去后,他就指着评委席侧方一名胡子白花花的外国人说,那是A国音乐学院的钢琴教授,年纪挺大,各种国际头衔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很有可能是我这次一年交换生的导师。让我待会儿有机会,过去聊一聊。
我越看越觉得这教授眼熟,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却被台上的主持人打断——到了公布决赛奖项的时候了。
我并没有很紧张。
没有刻意追求某等奖的执念,也没有想着比赛结束能收到多少音乐会演奏的机会,因为没有很强的功利心,所以能更加自如地享受舞台,享受比赛。
我知道我今天超常发挥,但我只关注了自己,没有过多关注其他选手。
所以当主持人公布排名时,一等奖一位,曲眠,还是让我吃了一惊。
直到走上领奖台被颁发奖杯时,依然有些发懵。
手里沉沉的重量使我回忆起很早很早之前,我第一次参加钢琴比赛,第一次获奖,小小的手抓着重重的奖杯,瞪大的双眸直对着台下的妈妈。
我喊着“妈妈”,于是我的妈妈对我笑,很平和,却有力,那个笑容我记了很久,直到现在也依然清晰。
除了高中阶段,我人生中每一次大大小小的比赛,都有非常重要的人陪同我一起,在这一点上我认为我十分幸运,也很感激一切。
奖杯永远不会是艺术的尽头。
我如果要走,便还有更长更远的路在等我,从东到西,从南到北。我抬头,视线扫过茫茫观众,最后落在沈一亭身上。
他一动不动举着手机,似乎注意到我的视线,挥了挥手,我就朝他露出今天第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希望他能知道,这于我而言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时点,纪念我跨过如此多的山,再一次站在可以证明自己的地方。
[311]
“好累啊。”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拖着脚走了一会儿,感觉更累了,故意蹲着不动,因此很快就变成被沈一亭拖着走。
沈一亭摸了摸我的头,“辛苦了,晚上早点睡吧。”
“啊,”我迷瞪瞪的,“你呢?”
“我?”沈一亭似乎对这种无厘头的对话有些无语,但还是选择配合,“我也睡吧。”
“哦……”我脱口而出,“那你陪我睡吗?”
沈一亭投来轻蔑的视线,“你三岁小孩?我们订的是双人间,两张床,你昨天才刚刚睡了一晚。”
“我知道,我这不是随口说说嘛,”我摇晃着他拖我的手臂,“你看到了吧,我都拿奖了,你准备奖励我什么?”
沈一亭毫不留情地松开手,我啪地掉在地上。
“你不是说拿奖了送我礼物?我礼物呢?”
没理会他双臂环胸的动作,我从地上站了起来,拍干净膝盖,想到这昂贵的衣服,顿时有点心疼。
“你别这么刻板啊,你先奖励我,然后我再送你礼物。”
我个人认为我的逻辑十分通顺,沈一亭却觉得我在耍无赖,伸过手捏了捏我的鼻子,我通不了气,哼哼两声,告诉他:“便宜没好货,你先请我吃一顿大餐。”
那天一直到最后,沈一亭都没有请我吃大餐。
我们回酒店换了身衣服,从隆重骤然转变成无敌休闲风,又出了门。
他骑着在这个城市租来的小电驴,载上我,慢悠悠往前开,没说目的地是何处。
我第N次坐他的摩托车,却是第一次坐他开的电动车,坐位的高度变低了,不用搂着沈一亭的腰,这样的行驶更有安全感。
太阳渐渐落山,在环海道骑行的滋味变得很不错。沈一亭在前面哼着歌,很小声,断断续续传入我耳中,我听出来是那首我做了钢琴伴奏的新歌。
我想起来我还不知道这首歌的名字,所以就问他。
他告诉我,叫《晕水》。
听起来晕眩、飘逸、若即若离,带着海水的咸涩,太阳的光晕,丝丝绕绕,盘旋而上,在迷境中逐渐找到方向,从而奔跑、渐缓、波浪漫过膝盖。
我坐在环海道的矮墙上,粗砺的砂石剐蹭我的手掌,我不用仰起头就能看到橙红色的地平线,它成为一天最耀眼的时刻。
我斜过眼偷偷看沈一亭,发现他双手懒散地搭在矮墙上,此时的表情像极了第一次他带我飙车,然后在海边点烟时的模样,不过于那时不同的是,他抬眼投来的目光让他的眼睛都变亮了。
[312]
吃饱喝足后回到酒店,我提议先洗澡,沈一亭说“去吧”,我就抱着堆东西进了浴室。
叮叮哐哐搞清楚之后,我又抱着换洗的衣服出来。
沈一亭坐在椅子上刷手机,抬眼问:“你自己在里面哼哼唧唧什么呢?洗个澡洗这么久。”
他眼睛里调侃的意味很浓,我怀疑他是误会了什么。但我可没有躲在浴室里手动,我明明是在认真处理另一件事好吧。
但现在不太好解释,我唰得扑到床上,和沈一亭说:“你别管我,你去洗澡吧。”
沈一亭闻言,奇怪地瞟了我一眼,我知道我在他看来是欲盖弥彰,但我坦然地和他对视,他终于放弃观察,双手交叉把衣摆向上一掀,精瘦有力的腰腹和流畅漂亮的腹肌线条全都一览无余,纯银无事牌晃在胸口,泛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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