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铮却没再问了下去,他深深望了陈任一眼,拉开椅子站起身。
他跟祁肆一前一后,即将走出房门时,陈任突然出声叫住了他:“老师,我明天能邀请你与我一同共进晚餐吗?”
没有调侃,没有戏谑,有的只是眼里迸发出来的真诚。
这个邀请俞铮并没有答复,可以说,他没有从正面回答:“等你真正想跟我交代实情时,再说吧。”
第21章 卧底
白黎在他们踏出房门的后一刻,迫不及待的凑上来:“审出大概来了?”
祁肆跨过她,悠去办公桌前拿出一只一次性杯子,回头望着俞铮,五指托住杯底举到胸膛晃了晃:“亲爱的,喝水吗?”
俞铮不知在思考什么,神游天外,没接话茬,在祁煜又带着全名问了一遍后,他才肯慢悠悠抬起头来:“要温的。”
祁肆端着两杯水回来时,抽空回了白黎一句:“这小子比较狡猾,盯紧点。”
俞铮接过杯子,温度通过塑料传递上指尖,不温不热。白黎审视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我怎么感觉里面那位跟你们也有一腿呢?”
虽然摄像头没有收音功能,但架不住她八卦啊。
祁肆刚含在嘴里的那口水差点就咽下去了:“我们诈他的,你信不信?”
白黎眸中的探究更深了:“你们怎么就能保证他一定会信呢?”
她展颜一笑,只是那眉眼弯弯的眸子里有着不可忽视的锐利:“我听说安全局里有一个任务完成效率百分之百的……”白黎特意在这里停顿,余光不住的往两人身上瞟,是在观察他们的下意识反应,可惜,另她失望的是,两人不仅眸色平静如水,还能隔着压力毫无波澜的跟她对上视线。
她在心里吐槽一句“你们这一个两个不去当影帝简直可惜了”,接着补充道:“卧底,嗯,暂且可以这么称呼,他的身份只有一些权限比较高级的安全局领导知道,局里传得挺神乎的,啧,挺好奇本人长什么样呢。”
祁肆上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上面交代的工作干完了?还是最近太闲了?”
白黎拍掉他的手,面无表情的回到工位。
小样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转移话题!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xx市的天气总是这样,阴晴不定,像个初恋间期的小姑娘,懵懵懂懂,患得患失。
俞铮低头划拉着手机,正准备叫车,后肩贴上来一个人,温热鼻息贴着耳畔,热浪滚滚而来:“用不用我送你?”
他不用回头就知道祁煜这人什么德行,语气尽是嫌弃:“你上次办理的小黄车月卡还没用完呢?”
雨帘中,两道光柱照了过来,劳斯莱斯幻影隔着雨幕跟他打着招呼,其骚包红色在雨中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俞铮正欲点击拨号的指尖一顿:“这是你的?”
祁肆很是得意的昂了一声,将车钥匙串在食指提溜到俞铮眼前:“诺,如假包换。”
他还没来得及得意几秒,俞铮突然伸手拽了一下,不是冲着他的车钥匙,而是他的指骨,声音冷淡:“姓祁的。”
祁肆灿灿收回手:“昂。”下一秒猝不及防撞入俞铮卷携着薄薄怒意的眸子,后者就连牙关也忍不住发出咯吱声:“耍我的感觉好玩吗?”
俞铮其实很少生气,可以说他大多数时候情绪都是淡淡的,不论是待人还是接物,突如其来的铺天怒火,祁肆总觉得俞铮真正在意的不是他隐瞒财富这件事,应该是另一件……
祁肆没由来的心下狠狠一跳,平常演戏演惯了,难得有点做坏事的自觉,说不上是于心不忍还是良心发现。
又或者,两种都不是。
这种隐瞒的事情被人揭露出来其实并不光彩,无论事件形式大与否,也无关事件本身,怀疑一旦成立,罪名便无可抵消。
其实也无关告密者,因为她们再怎么样也只是导火索,永远成为不了火苗。
俞铮最后还是坐上了车,副驾驶。
车辆在雨幕中缓慢行驶着,路过拐角红绿灯,前面车辆滴了一声,俞铮突然开口道:“你干这行多久了?”
绿灯亮了,祁肆打着方向盘,咂摸半天他的问话,直到真正确定其怒火消去后,才肯开口:“八年。”
车内空气有些烦闷,祁肆正欲打开车窗,又顾虑着雨点迸射,再度扫了副驾驶位上某人的兴致,这么一想,心情更为烦躁,他想起自己放在裤子右口袋的烟盒:“亲爱的,帮我点跟烟吧~就在右口袋这里。”尾音很是委屈,类似于撒娇。
空气霎时凝固,副驾驶座上没一点动静,过了半分钟,就在祁肆以为俞铮不会动,正打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时,右腿靠近大腿根的位置探上来一只手,沾着丝丝凉意,明明是很简单的翻找动作,祁肆却觉得那股凉意沾上的瞬间,一股气血涌上心头,连带着五脏六腑一起烧了起来。
他身体紧绷,僵硬得跟个木头似的。直到俞铮两根手指夹出来烟盒,也不见得脸上那股子莫名的燥热褪下去多少。
俞铮也不知从哪里找出的火机,先是塞烟,完了啪的一下,火苗亮起,等到祁肆回过神时,才发现俞铮自己也点了一根,隔着氤氲烟雾,慢条斯理的抽着,凌厉眉眼居然在烟雾笼罩下有一瞬间柔和下来,就连五官晕在里面也瞅着线条柔和了不少。
祁肆此前从未觉得男人抽烟能跟性感挂钩,但当他瞧见副驾驶位置上的男人嫣红唇畔轻吐出一口烟圈,喉结上下滚动,半开衬衣隐隐袒露出劲瘦腰腹,心里猛然跳上来一句词汇,这男人真他娘的带劲,各种名义上的,不过究竟是与不是,也只有真正实践过才能知道。
俞铮吸了一会儿,偏头侧过来:“你大概也是让上层那一群老头骗过来的。”
他跟祁肆的距离不算太近,两人中间最起码还能塞进来一个头,后者却生怕像被烫到一样,忙不迭躲开了:“怎么说?”
“因为我也是被骗过来的。”
祁肆余光瞥见他嫣红的唇一张一合,无意识吞了下口水,强迫自己止住行为,却还是禁不住诱惑一般又匆匆扫了好几眼,他感觉自己现在就跟个吸血蚊子似的,好不容易在无人郊区中找到了个移动血包。
俞铮的观察能力实在可怕,在祁煜瞟的第四眼时将人抓了个正着:“怎么?你想谋害我?”
祁肆:……
事实证明,智商跟情商是两个完全不对等的概念。
第22章 晚餐
俞铮跟上层那些个手握重权的小老头们的感情可以说是相爱相杀,十年前逃出实验室以后,研究员们先是懊恼不已,后面铺天盖地在暗网上悬赏了一笔不小的奖金用于抓获他的报酬,其悬赏金额竟然高达数千万美金,这就导致不少人展开地毯式搜索他的行踪。
可能是在处处被人监察的实验室待久了,反侦查意识也就被逐渐磨炼得出神入化,直到两年之后,他疏于防备,买早餐时在闹哄哄早市里被人擦身而过,却笔直进入腰腹部的尖刀,不过怔愣一瞬,凶手早就融入人群,无影无踪。
尖刀的位置稍偏,却完美避开了所有的重要部位。
俞铮一看便知这是实验室的手笔,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取走他的性命,而是为了警告。
他们在警告他,早点回去,不要在外玩的太久。
所以他毫不犹豫带着所谓的实验室的研究机密转身投靠了安全局,谁料安全局上面一层老狐狸也不是吃素的,说是打着研究的旗号,愣是套着他签了所谓的保密协议,瞒天过海,一关就是五年。
其实当时上层也有探究祁肆身体构造的打算,不过这小子愣是凭借出色的立功表现,将所有有关身体研究的提议一并驳回。
祁肆找了换洗衣物,袒露出上半身腹肌,头发湿湿嗒嗒从浴室走出来,也顾不得烘干,径直来到客厅,只为从俞铮面前的茶几上抓一把瓜子。
俞铮对于他的到来毫不惊讶,甚至说是早已习惯:“你挪一挪,挡到我看电视了。”后者湿哒哒的头发直入眼帘,他顺手从自己身边捞了一条干净的毛巾甩过去:“把头发擦干。”
祁肆磕着瓜子,接到毛巾随意擦了两把,就顺势挂在脖子上,他特意挑了个与俞铮不远不近的距离坐过去,雄性荷尔蒙的气息贴脸袭来,偏偏被勾引的对象恍若未觉:“室内温度十六度,你不冷吗?”
“我应该感到冷吗?”祁肆说着还展示着他健硕的弘二头肌,不经意间转了话题:“所以,咱俩,都是对方的监察对象是吧?”
“准确来说,就只有你一个人需要监察,我不过是被一个上级批准来到这里休养生息的普通人罢了。”
祁肆:……
祁肆:“不是,凭什么?为毛我一年到头不是任务就是加班?”
“可能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祁肆满意了,点头称赞:“你说得对。”
他等了半天,没人说话,又忍不住嘴痒道:“所以,你的真实年龄真是五十多岁?应该还不包括你的未化形时间吧……”
俞铮冷冷道:“你不是吗?”
祁肆说:“我当然不是,我是基因改造人,顶天二十六岁。”
俞铮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下敲开了茶几上的核桃,外壳包着果肉打着旋飞出去老远,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似的抽出纸巾擦了擦手背:“你可以尝试再说一遍。”
祁肆:……
然后呢?您打算将我给分两半劈开吗?
他倒了杯水,推到俞铮眼前:“所以……介意我邀请你一起共进晚餐吗?”
俞铮眼也不眨,继续磕他的瓜子:“晚上十一点二十八分,想吃夜宵自己点。”
祁肆紧接着又烦了几句,俞铮实在听不下去,起身的时候顺带着踹了他一脚,后者配合得捂住右脚脚踝:“你想把我弄脏之后让我陪你再洗一次吗?”
俞铮表示不太想跟他有过多的交流:“我踹的是左脚。”
祁肆随即捂住左脚,整套动作切换下来行云流水,关键是,祁先生感受不到一点尴尬:“哦哦,那……亲爱的,介意跟我洗个鸳鸯浴吗?”
最后临走时对着俞铮,其右眼皮的媚眼是连抛带甩的,实在不像是演的,一看平时就没少干这样子事。
等到俞铮离开视线范围三分钟后,祁肆偷摸着向黎昕打了个电话:“喂?”
“有线索了?”黎昕的声音难掩激动。
“没有。”
“那你打电话过来干嘛?”
祁肆尽量压制笑声,言辞之间异常恳切:“听着,我现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你的协助……”
黎昕将话筒贴得更近了些:“讲!”
“麻烦你在十五分钟之内赶到现场帮我置办珠光晚餐!”
祁肆的语速不是很快,黎昕却听得一脸懵逼:“等等……你再说一遍?”
同样轻快的语调再度重复道:“帮我置办烛光晚餐,在家,十五分钟之内。”祁肆扒开衣袖看了一眼腕表:“你现在还剩下十四分钟二十八秒。”
黎昕:……
黎昕酝酿片刻,差点没把卡在嗓子里的那口痰给吼出来:“姓祁的你是有什么大病吗?典型的大脑发育不完全,小脑完全不发育!你妈生你的时候是不是忘了给你生一个脑子?啊?劳资含辛茹苦的加班工作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赶着来添乱!人家都是裹脚,你是裹脑!你就不能自力更生一下或者请个保姆阿姨过来?”
祁肆戴着耳机等了半天,约摸着时间将耳机摘下来:“骂完了?骂完了就赶紧过来,帮完我就给你提供你想要的线索。”
黎昕真是一个字都不想跟他再聊下去,他挂了电话就把手机甩飞在地上,好在手机质量够硬,只是碎了点屏。
他兀自发泄完全,才捡起手机,心里默念着“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我若气死谁如意,反倒不如气回去”,整整三遍,心情终于平复稍许,他想,要不是你这情况请不来保姆阿姨,劳资才不会多管闲事呢,至于那个所谓的将要揭秘的幺蛾子线索,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他翻找半天,拨通了一个同事的电话:“喂小王啊?对对对,是我,我有个事情向你交代一下……”
了解完来龙去脉后,对面很是不解:“这是干嘛呢?祁先生有想追求的对象了?”说着他鼓了一下掌:“这是喜事啊,身为他的朋友你一定很高兴吧?”
黎昕心说,高兴个毛线,因为他这点破事,劳资还要像个哆啦A梦似的随叫随到,但他还是在口头上催促道:“麻烦快点……”
等到挂断电话,黎昕突然意识到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而他刚刚光顾着生气,压根没有反应过来,那就是——祁肆有正在追求的对象了?
对象不出意外的话名叫俞铮。
那么,问题来了……祁肆居然还没被打死?
第23章 烛光晚餐
于是,俞铮刚从浴室出来就瞧见了这么一幕,屋里灯全被关了,一片漆黑中,唯有屋子中央,圆桌上,摆了四只蜡烛,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清正中心位置,摆了一束硕大的玫瑰花,其花束之茂密,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某人乌黑的发旋。
某位祁姓同志将头狗狗祟祟的探进玫瑰花束中,不知是在摆弄什么。
俞铮走过去时步子很轻,而祁肆正埋头苦于正事,没怎么在意,直到走近了,俞铮才发现,他在聚精会神的赶走玫瑰花上盘旋的飞虫,还边赶边骂:“姓黎的那货到底是从哪个垃圾桶里翻出来的玫瑰花,早知道劳资就不该指望他。”
俞铮差点没笑出声来:“这就是你拖人点的外卖,顺便附赠珠光晚餐?”
如果真要论情商的话,这位绝对能得负数。
祁肆手一抖,切牛排的刀叉掉在餐盘上,似乎是对他的回答充满惊疑:“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他斟酌用词:“鼓励一下?”
14/42 首页 上一页 12 13 14 15 16 1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