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面烧山,留下一面,再在这里围堵。”死桥说。
“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不过难在我们几个并不能完全守住这道口子,很容易就被撕开。”雪夜红梅说,“而且他们人多,如果运水下来扑面其中一道口,强行开另一条路得生,也是完全有可能的。而我们根本没这么多人……守不住的。除非其他帮派组织真愿意帮我们,不然现在就调些我们的人过来。”
裴焕生皱起眉头,说:“打断一下。”
雪夜红梅皱起眉头,不悦地看着他:“做什么?你们那边调查出什么吗?坊间传的关于青凤岭的消息应该没什么吧?”
“是。大家都已经知道的,土匪起家,成了杀手组织。”裴焕生说道,“不过我在想,成为土匪之前,和官府那边对付吗?官匪相对还是勾结那人?”
如果没有利益关系,那么官府必然是会处理土匪窝的,这对民生是一个隐患。但是晋阳官家似乎没有对青凤岭下手,究竟是先前处理过动不了,还是因为利益相关呢?
“找官府?还是算了吧——这是江湖事,不是你们生意场上的事情,找官府是没用的,更是没必要的。”雪夜红梅摇摇头。
“将官家牵扯进来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渡黄河不禁道,“若是他们真的官匪勾结过,官家自然不可能帮我们的。”
裴焕生点点头,心里却在想,青凤岭作为土匪起家,如果与官勾结,最后至少会涉商,这是他们致富的最简单的途径。他们只需要拦路抢劫,倒买倒卖,“发扬光大”后攒些积蓄,打通官府接着就可以开店做生意,吃黑白两道的钱。甚至可以不再抢劫杀人,稳妥地过日子。
但是他们却选择了更拼命的方式——去做一个杀手。占山为王、占道抢劫,不过是混混行为,比做一个杀手要面临的危险小太多了。能让所有人都接受去选择一条更差的路的,那么就是原来那条路走不通。
夜桥这边还在想着放火烧山,再调些自己人来的计谋。裴焕生和时夜出来透气。
现在到这个时候,似乎涂北笙是不是祝升杀的都没那么重要了。可裴焕生还是想从这里下手,他想知道,如果杀的那个女的不是梁燕,又会是谁?给梁燕当了替死鬼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祝升看出来他无心参与议论,以为是刚刚被反驳心里不舒服,出来劝他:“江湖和朝廷是互不干涉的,所以这件事情大家不想牵涉到官家。他们说话可能有些冲,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没事。”裴焕生对他笑了笑,“我当然不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我只是在想——当初你杀了两男一女,但是梁燕那边篡改你的事实,如今青凤岭都认为你杀了三个男的,死的人变成了刘左、莫初,还有涂北笙。既然涂北笙不是你杀的,那么死的就应该是梁燕,可她没死——所以当初你杀的那个女人,又是谁呢?是不是有人当了她的替死鬼?”
祝升轻轻地摇摇头:“我不清楚。我没见过第二个‘梁燕’,也就是活着的那个梁燕,我现在还没见过。不确定她和我杀掉的那个‘梁燕’是不是同一个人。”
“你没见过第二个,可是冬桥见过啊。”
“可他也没见过第一个……”
裴焕生点点头:“我知道。你们各自描述一下,大概能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了。究竟是杀她没死,还是当初你杀的其实是另一个女人。”
裴焕生朝里面的冬桥招招手,他诧异地警惕地看着裴焕生。一旁的祝升冲他点点头,示意他出来,他才不情愿地走出来。
“有事?”冬桥问。
“你在申州见到的梁燕,是个怎样的人?我说外表。”裴焕生直截了当问。
“蓝裙子,长头发,平庸。”
“更详细一点呢?”
“眼睛挺大的……”冬桥面露为难的神情,他想,如果春桥在这里就好了,肯定可以描述得很好,他不由叹了口气,摇摇头,“有点矮。”
裴焕生看了一下冬桥,冬桥很高,甚至比自己还要高一点,整个人很修长,就像很长一条那样。从他的视角看,应该看很多人都觉得很矮吧。
“和大砍刀比呢?有多矮?”
“哈?那肯定比他要矮的,大概到……他肩膀那里吧,感觉还不到,还要下面一点。”
祝升会意,摇摇头:“春桥的身高可以到大砍刀脖子那里差不多,我感觉我遇到的那个和春桥差不多高。”
“嗯。外表呢?”裴焕生问。
“也是蓝裙,是深蓝色,长相似乎很稚嫩……”
裴焕生顿时无语,被他们两个描述能力深深地折服了:“……你们夜桥还是早些找个老师来给你们上课,上点学读点书吧。”
此时渡黄河刚好出来,笑道:“一来就听到你们说让我们去读书,怎么?他们有什么问题?”
“……问题可大了。”裴焕生呵呵一笑,“你们再描述一下她们的外表。”
此时他已经确定这是两个人了,可他真的还需要更多关于另一个“梁燕”的信息。
冬桥:“蓝裙,淡蓝色的,长头发,大眼睛,看上去很平庸,身高矮。”
祝升:“深蓝裙,长头发,长相稚嫩,身高较高。”
渡黄河忍不住皱起眉头:“他们在说谁?”
“在说两个‘梁燕’啊。”
“两个‘梁燕’?”渡黄河不解道,“什么两个‘梁燕’?”
“祝升一开始杀的那个,不是梁燕,他是真的杀错人了。”裴焕生说,“冬桥遇到的那个才是真的梁燕,大砍刀——也就是涂南永认证过的,那就是真正的梁燕。祝升杀的是另一个女人,两个男的那就是莫初和刘左。所以涂北笙,不可能是祝升杀的。”
渡黄河若有所思点点头:“你说得没错。”
“所以我现在需要这个假梁燕更多的信息。”裴焕生为难道,“可是……他们描述能力太差了。还有段关鹤,这个人对青凤岭来说似乎不太重要。我们打听的消息里,那个老妇人说青凤岭似乎没有这个人。所以他应该真是申州本地人,甚至可能只是梁燕的朋友而已——毕竟只有梁燕在意他的死活。”
冬桥点点头:“是。那夜只有她关心段关鹤的生死,大砍刀没什么表示,好像死的不过是一个诱饵。”
“那么问题就来了,一个男人愿意为了一个女的这样赴汤蹈火,两人的关系必然匪浅,可是盼当初提供的消息里面并没有提到段关鹤这个人——甚至连明面上的朋友都算不上。这又是为什么?”裴焕生分析道。
死桥和雪夜红梅也被他们勾引出来听。雪夜红梅提醒道:“站在外面说这些,真不怕被人听到啊。”
“那还是进去吧。”裴焕生浅笑道。
一群人又打算进去。
此时黑色的信鸽飞过来,落到时夜手上。
“信来了。”
他这话明显是对裴焕生说的,他将竹筒取下,拿出里面的信纸,被卷成很小一条,展开后,上面的字却是密密麻麻的。
时夜走进去,将门关上,对他们说。
“是盼的信。她在申州调查到了。段关鹤和梁燕关系密切,但多是避人耳目交往,不张扬。但梁燕和段关鹤的妹妹段灵关系密切,来往较多。至于段灵和刘左、莫初之间往来似乎就不太多了。
“而在三四月的样子,她突然死了,说是先天病发作暴毙而亡。目前她和段关鹤埋在一起。”
雪夜红梅问:“挖坟了吗?”
“应该是挖了吧。”时夜不确定道,“信上没说是挖坟还是怎么了,说后面调查得知剑伤像是生桥所为。”
“这肯定挖了啊,不然怎么查的。”雪夜红梅理所应当道,“是谁把他们埋在一起的?”
“信上没写。”
死桥挑眉:“你们为什么和盼联系了?她居然为你们做事。”
裴焕生如实道:“我来申州找你们的时候,见过盼。和她离开时拜托她去调查的。当时听她说了些内容,一直觉得有地方蹊跷,所以才麻烦她的。”
“……你真的很聪明。”死桥不禁感慨。
渡黄河点点头:“似乎生意场上的人,比我们这种莽夫,确实聪明很多。”
裴焕生不自在地笑了笑:“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祝升当时杀的人是段灵,而不是梁燕。梁燕在青凤岭我猜她的待遇没有那么好,她是涂北笙的通房丫头,被逼走之后来到申州,遇到了段关鹤。又认识了刘左和莫初。不过很不幸的是,涂北笙后来来了。至于涂北笙是谁杀的,杀他的动机是什么,我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梁燕才清楚了。”
“你是说,我们现在要从梁燕下手,知道真相,再和青凤岭的人谈吗?”渡黄河问。
裴焕生沉默了,他其实也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办,但他肯定不想去谈和的,如果他们是来化解风险的,没必要来这一趟费尽心思做这些事情。他觉得收益和付出不对等了。
祝升看裴焕生思索的样子,对渡黄河摇摇头:“他应该是不想去谈和的。”
裴焕生点点头,语气轻飘飘的:“费心费力做这些,最后只是为了证明涂北笙不是祝升杀的,我想青凤岭落了个大便宜。他们明明没有证据,却以此为由做这么多烂事,最后也不需要付出什么。未免太便宜他们了吧。”
听不出来他究竟有几分认真,还有几分不屑。他这样计较付出得到,是个实打实的商人做法。
“目前做好的办法就是谈和,风险低。你如果要和他们真的打打杀杀,反而过于激进了。”渡黄河说。
裴焕生怎么也没想到,他作为一个商人会被一群杀手觉得做法太过于激进。
不过他还是认同他们的说法。
“是。最好的办法的确是化干戈为玉帛。可是这样的话,祝升未免吃太多亏了。”裴焕生觉得,如果这样做的话,实在是对不起祝升,他没有杀涂北笙,可要背负这个骂名,被青凤岭的人设计下套,最后引春桥和冬桥前去中套。
于是他又说。
“还让春桥受罪了。”
冬桥深呼吸一口气,他眼眶似乎红了许多:“就当是为了春桥,给她报仇。”
作者有话说
事后雪夜红梅他们问盼,为什么帮裴焕生调查。
盼:没办法,他给的太多了。
第48章 上签
众人散了之后,时夜临走时在裴焕生耳边小声道:“这件事情我也觉得没必要做得太过激,能顺利解决才是最好的。毕竟你抽了个第七签出来。”
裴焕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对他摇摇头:“如果我运气真的那么差的话,那么不论我怎么走都会走不对的。”
祝升疑惑道:“什么第七签?”
时夜皱起眉头,依旧和裴焕生小声说:“他怎么耳朵这么好?”
“那你还小声说,掩耳盗铃是吧。”裴焕生转过头冲祝升笑道,“我来之前在庙里求了个签,上上签,所以不管我做什么,都会很顺利。”
“你们刚才聊的,不是这个意思吧?”祝升明显不信。
“我骗你做什么?”裴焕生眨眨眼,又对时夜说,“你其实忘了,当初我求的也不是来晋阳这一趟是否顺遂——而是我接下来做什么,都会很顺利。”
他的话真假参半,他的确求的不是来晋阳处理这件事情是不是顺利的,而是求的想和祝升在一起。所以来晋阳行事好运与否,他们其实是不知道的。裴焕生也没顾虑太多,按照他个人脾气性格放开了在做。
可是在临行前,金喜跟时夜说过,去这一趟太危险了,很可能将命折在晋阳。因为没人知道菩萨说他们“在一起”这件事是个下签究竟“下”在哪里,究竟指的是什么事,会有什么样的结局。金喜认为,去晋阳这件事情本身,就会是错误的,再去找祝升这件事情,就是“下签”的关键。
但裴焕生将签烧了,他不相信这些。不相信金喜说的来晋阳会有劫难,也不相信菩萨说他和祝升在一起会很艰难。
时夜自然是听懂了的,他无奈点点头,表示随他去了。
祝升狐疑地看着裴焕生,像是要看出他心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他和时夜究竟在隐瞒什么事情。
“干嘛这样看着我?”裴焕生被他这样弄得哭笑不得,朝他招招手,示意他朝自己走近些。再将走近的祝升一把抱住,环住他的腰,脑袋埋在他的腹部的位置,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相信我吧,祝升。”
祝升在他面前,大多时候乖巧、温顺,偶尔有自己固执的想法,但好在听话。往常面对裴焕生这样堪比撒娇的主动,他只会乖乖地“嗯”一声,然后说“我相信你”之类的话。
这次他却没这样做。他眨眨眼,似乎还在想着什么。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双手拖着裴焕生的脑袋,他掰着他的脑袋让他抬起头,认认真真地对他说:“我总觉得你这是在骗我的,可我又觉得需要相信你。”
裴焕生怜爱地看着他,忽然替祝升觉得委屈,严格来说他没骗过祝升,这才算是一次,可他看着祝升就觉得于心不忍。
“祝升啊……等我们离开晋阳,我就告诉你,我到底求了什么签。好吗?但一定是好事。”他笑道。
他想,如果能顺利离开晋阳,接下来的事情应该不会太麻烦了。就算接下来没有好事,他也会努力将它变成好签的。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竟然会在城外寺庙看见梁燕,她头上只簪了一朵很小的白花,穿的衣服很是素净,像是在守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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