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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琢(近代现代)——伯正

时间:2024-10-16 21:49:33  作者:伯正
 
第22章 栀子花
  当宠物在外面受了欺负,主人总该要帮忙出一口气。至于用什么方法不重要,对方能破防就好。
  显而易见,我是有一点气人的本领在身上的。
  话音刚落,就见唐皓源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最后面如菜色,像是有人不慎在上面打翻了调色盘。
  唐皓源大概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扰乱公序良俗、把这句话说得这么自然而然。
  他在原地深呼吸了几次,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直接转身回了火锅店里,剩下我和方应琢两人在门外。
  同样内心大惊的人还有方应琢,只不过刚才有别人在场,方应琢就算再怎么骇然,也要维持面色上的镇定自若,哪怕我上下嘴皮子一碰的功夫就让他没了清白,他也只能咬着牙默认。
  毕竟语出惊人的是我,我看着方应琢,率先开口:“方应琢,刚才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借着路灯的照亮,我发现方应琢的耳朵又变成了淡淡的粉色,方应琢也变回了我熟悉的方应琢,柔软,懵懂,不设防。
  方应琢当然明白我指的是哪一句。过了半晌,方应琢才轻轻地说:“可是那样会让人误会呀……”
  “误会就误会呗,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懂不懂?我看得出来你不待见他,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呢,你就捡他不喜欢听的话,专门跟他讲。”我循循善诱,向方应琢传授我十八年来不要脸的人生经验,“况且,睡在同一张床上过,怎么就不能简称‘睡过’?”
  明明怎么看牺牲最大的那人都是我吧???从现在开始,世界上出现了第一个对我的性取向产生误解的人,我这也算是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五了。
  方应琢慢慢地“嗯”了一声,方才紧绷又锐利的神态荡然无存。
  相反,方应琢的情绪开始变得肉眼可见的低落,像被针戳破漏气的气球,一点一点地瘪下去。
  他走了几步,在不远处的一个挡车石球上坐下,问我:“秦理,还有烟吗?”
  我掏出烟盒,取出一支点上,递给了方应琢。方应琢把烟含进嘴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世界可真小。”
  是啊,世界真小,而且总是冤家路窄,越是不想见的人越是容易碰到。
  可是世界也真大,大到我的亲生母亲丢下了我,而我连她在哪都不知道。
  方应琢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沉默着抽烟,抽得还是很不熟练。
  我在心里猜测,方应琢与唐皓源的那番话触及了方应琢的伤心事,不然他怎么会看上去像一颗还没熟的杏子,一口咬下去又酸又涩。我只记得唐皓源是在提到“裴朔”这个名字时,方应琢的反应才尤为强烈。
  我这才发现,我对方应琢其实一无所知。
  方应琢已经在粟水镇打听到了关于我的一切,包括我那些不愿在人前揭露的伤疤,然而,我对方应琢却所知甚少,我只知道方应琢的学校和专业,知道方应琢有个行事作风令人发指的大明星母亲,除此之外,似乎就没有了。
  我坐到另一个挡车石球上面,感到自己鲜少有这么纠结的时刻。
  如果我现在询问方应琢,他也许会坦诚相待,也许会有所保留,但我最终选择了什么也没说。
  毕竟,你对一个人的了解越多,就代表你与这个人的牵绊越深,可是如果对方注定是生命里的一个过客……那还是点到为止吧。
  就像是在夏令营中遇到的伙伴,在一两个月的时间里,大家短暂地相熟,直至夏令营结束,每个人又会回到各自的人生轨迹。
  忽然,我在形形色色的过路人中,看见了一个卖花的老婆婆。
  她卖的不是精致的扎成一束束的鲜切花,而是在街边随处可见的黄角兰、栀子花和茉莉花,用一根根细线串好,挂在竹竿上。
  离着那老婆婆还有段距离,我就闻见了那股亲切的清甜味道,香气的质感醇厚却不腻人。
  在这里,卖花的人多,买花的人也不少,在潮湿闷热的夏夜闻见这一缕芬芳,心情好像也变得凉爽了一点。
  于是,我站起身,走到那位老婆婆身边,她向我露出笑容,热情地招呼:“黄角兰、栀子花、茉莉花,选点嘛。”
  “栀子花怎么卖?”
  “三元一把!”
  我身上总是会随身携带小额的零钱现金,刚好摸出三个一块钱钢镚,“那给我来一把。”
  老婆婆乐呵呵地为我选起了花,一共四朵盛开的花,被宽大的绿叶簇拥着,香味沁人心脾。
  我向老婆婆道了谢,攥着这一捧栀子花,递给方应琢:“送你。”
  “给我的?”方应琢有些惊讶。虽然方应琢看到了我去买花,但不明白我到底要做什么,他怎么也没想到,收到花的人会是自己。
  方应琢接过栀子花,深深地嗅闻了一下,又傻里傻气地笑了:“真漂亮,好香啊。”
  “至于这么吃惊吗,”我不解道,“给你送花的人应该很多吧。”
  方应琢笑着说:“那不一样。”
  其实,这也不是我第一次送花给别人。
  在黄雨霏还是我女朋友的时候,有次她模考失利,我见她情绪低落,就去后山那边摘了几朵野花,用丝线简单地扎了一下,然后送给了她。
  但是方应琢的追求者众多,这些小玩意想必他也看不上。
  这种哄人的小招数,不知道这次有没有灵验。我不太确定地问方应琢:“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有。”方应琢认真地说,“现在很开心,非常开心。”
  这人好说歹说也是个知名大学的高材生,怎么语言就这么匮乏?我有些想笑,分不清是因为方应琢贫瘠的词汇量,还是因为方应琢笑得真的很傻。
  我正准备问方应琢要不要回酒店,就听见方应琢忽然开口:“秦理。”
  “嗯?”
  “你知道吗,我爸是商人,我妈是演员,家里虽然不缺钱,但我从来不觉得父母爱我,他们做事只考虑利益,把我当做一件可以持续投资的商品。”
  方应琢平静地叙述:“自打我记事开始,几乎没有过能自由支配的娱乐时间,行程是被规划好的,不仅需要报备,还有秘书负责记录,再汇报给我的父母,别人踢足球打游戏看漫画,我却一直被要求学习琵琶和书法,虽然我不讨厌这两件事,但也谈不上喜欢,因为早就习惯了,就像刷牙洗脸一样,变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是什么。”
  于是我只好重新坐回挡车石球上,静静地看着方应琢,偶尔点头,意思是我在听。
  “因为没什么和外面接触的机会,我的朋友非常少,只跟两个发小走得近些,一个是刚才碰见的唐皓源,另一个就是裴朔,他们都和我同龄。”方应琢继续说下去,“其中裴朔的父母与我父母是至交,因此他们很放心我和裴朔来往。相对来说,和唐皓源的关系只能称得上普通朋友。裴朔经常偷偷带我出去玩,也是在他的引导和鼓励下,我才渐渐发现原来自己喜欢摄影。”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方应琢一口气讲这么多话。
  方应琢似乎讲得有些累了,垂下眼睫,从背包里取出矿泉水喝了一口。
  我尽职尽责地充当捧哏,问:“那后来呢?”
  “高考以后,我和裴朔都选择了R大新闻系,没想到唐皓源也报了填了这个志愿,我当时非常意外,因为我记得他明明对金融更感兴趣。新闻系男生少,我们三人又被分进同一间宿舍。”方应琢说,“那段时间的快乐很纯粹,可惜没持续多久,裴朔就在大一那年的冬天去世了。从他确诊胶质瘤四期到死亡,只有一个月。”
  作者有话说
  今天体检竟然抽了七管血
  明天也更,还是期待大家的评论哦3!
 
 
第23章 舌尖
  一则轻描淡写的讣告,毫无预兆,让我愣了愣神,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
  方应琢大一那年的冬天……也就是三年前,跟我现在的年纪差不多。
  讲话期间,方应琢的语气一直很平静,但我心里清楚,这不过是方应琢用来掩盖内心哀恸的方式,也许时间能抚平伤痛,可是当旧事重提,无异于将愈合的伤疤残忍揭开,再次露出鲜血淋漓的伤口。
  方应琢是个寡言的人,可是成年人的世界也需要情绪的出口,就像我忍不住在悬崖边对方应琢吐露实情一样,他之所以会对我讲这些事,恐怕正是因为我们是彼此生活中的过路人,可以短暂地收容对方为期一夜的失控。
  在这种时候,我的内心也只剩下感慨世事无常这一个想法。
  我又想到第一次见方应琢时,在他的卡包第一页见到过一张拍立得照片,是方应琢与另一个男生的合影。画面中的两人看起来关系匪浅,现在一想,也许另一人正是方应琢的挚友裴朔。
  我的人生先后经历过奶奶和秦志勇的去世,前者的离开没让我感到有多悲痛,至于后者,我只觉得他死不足惜,死有余辜,也不知道这对母子在地下团聚以后会说些什么。于我而言重要的人,大概只有余红菱了。
  我叹了口气,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我……天生喜欢同性,但我没发现唐皓源也是同性恋。”方应琢说,“他一直误以为我喜欢裴朔,直到裴朔去世之后,他在大二向我告白,我很清楚自己对他不存在那方面的心思,就拒绝了。结果他不死心,后来我觉得他的骚扰很烦,搬出了宿舍,跟他连普通朋友也做不成了。”
  “所以那个变态一直暗恋你,选R大新闻系也是为了你?”
  “嗯,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如果我早一点察觉,事情也许就不会闹得这么难看了。”
  我一时语塞,震惊程度绝不亚于当时被方应琢告知他母亲就是家喻户晓的女明星傅摇。
  过了许久,我才挤出一句,当作安慰:“这不怪你,是那人太没有分寸。”
  听方应琢讲了这么久,我感觉屁股在石球上硌得有点麻,于是我站起身,走到方应琢旁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一捧栀子花,忽然从中抽出其中一朵,将花轻轻地别在了方应琢鬓边的发丝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忽然觉得,如果是这样白净雅致的面庞,戴上一朵栀子花,大概会很适合。
  与此同时,方应琢抬眼看向我,眼神那么轻,像晨露亲吻一片新叶。
  他抬起手,慢慢地摸了摸发间的花瓣,问我:“漂亮吗?”
  明明方应琢今晚滴酒未沾,怎么又开始胡言乱语了……我并非听不出方应琢的弦外之音,但正是因为如此,我愈发感到如鲠在喉。
  可是今夜的月色太美,我难得不愿说谎。
  我点了点头,“……嗯。”
  当然,我指的是栀子花。
  方应琢低笑了一声。他摘掉相机的UV镜,旋出镜头,简单地调整了拍照参数和滤镜,下一秒,方应琢举起了相机,镜头仿佛变成枪口,将我瞄准,这一回,方应琢没有使用疑问句,而是选择直接陈述,他说:“秦理,做我的模特。”
  这几个字仿佛变成一句简短的咒语,让我定格在原地。
  伴随着按下快门时那一声清晰的“咔嚓”,我产生某种被子弹击中的错觉,一句答复在同一时刻被我无意识说出。
  “好。”
  “给我看看刚才拍得怎么样。”我对方应琢说。虽然勉强答应了方应琢的请求,但我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如果方应琢有抹黑我形象的嫌疑,我必须及时地保护我的肖像权。
  方应琢大大方方地给我展示,我凑过去看,整张图的色调是暗蓝色湿热的夏夜,喧闹的路边,我穿着被汗沁湿的白T,隐隐现出藏在T恤后面的身体的轮廓。这张照片是抓拍,我没有看向镜头,视线落在街边的某一处,面部呈现出虚焦的质感。
  ……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尽管刚才的我是照片的主角,而此刻作为图片的欣赏者,我竟也会忍不住想,画面里的人到底在想什么?
  我好像无师自通地悟出了一点方应琢的拍摄风格。比起单纯定格某一瞬间,也许方应琢更想通过一张张照片去传达什么。
  我和方应琢回到入住的金鱼酒店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我们没有花瓶,”方应琢问,“这束栀子花怎么办?”
  “这个简单。”
  我让方应琢去拿一个空的矿泉水瓶来,用水果刀割去靠近瓶口处偏窄的那一部分,又灌水至瓶身二分之一处。然后,我修剪了一下栀子花的枝叶,将它们错落地插进瓶中。
  方应琢接过了简易的花瓶,把它摆放在了床头柜的鱼缸旁边。
  那两条金鱼仍在不知疲倦地游动着。
  但天黑以后反而才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楼下整条街搭起夜市,人声鼎沸。粟水镇人烟稀少,我鲜少能见到这么热闹的时刻,再加上也想透透气,就打开了酒店的窗户。
  其中,一个抱着吉他卖唱的年轻人吸引了我的注意。
  他唱的不是那些旋律洗脑、节奏感强、在各类短视频app流传度极高的歌,相反,那是一首在国内相对冷门的英文歌,也是我唯一一首会唱的英文歌。
  其实,我平时没有听歌的爱好,只不过余红菱是这位歌手的歌迷,总在七月旅馆的前台放他的歌,听了太多遍,我也学会了。
  我至今没看过完整的歌词,只是记住了每句话的大概发音,虽然歌词是英文,但歌手是个日本人,难怪发音听起来不太标准——不过我也没资格笑话别人,我自己学的就是哑巴英语,无论听力阅读写作的分数再高,一开口就现原形。
  我站在窗边听了一会儿,忍不住跟着吉他的旋律哼唱了几句。
  没想到,方应琢的注意力不在楼下唱歌的人,而在我随意唱出的那几句歌词。
  “秦理,”方应琢看着我,忽然出声纠正,“是'think',不是'sink'。”
  从音乐课一下子切换到英语课,我没反应过来:“啊?”
  方应琢耐心地解释:“'th'确实不太好发音,因为汉语里没有,所以很多人就会用's'替代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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