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被踢得在这黑暗的牢笼中撞来撞去,时上时下,经常撞墙,疼得几乎失去了知觉!
他求饶,操纵者却全然不理会他。
李庆呼吸越来越乱,始终不见另一个人出声,又不敢停下求饶,疼得浑身是汗,像条惊惧的狗大口喘气。
“不管你是谁,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这话刚落,又是一踹!
李庆又是在这为他量身定做的牢笼中撞了一圈!
不知道这折磨持续了多久,他又在这囚笼中翻滚了多久,外界一直窒息一样毫无回应。
直到他听见脚步声,似乎是个女人,轻轻咦了一声。
“这儿怎么有个篮球筐……有人吗?”
李庆用出最后的力气喊:“谁……救命……救命啊……”
“我是保健老师,你没事吗?”
李庆:“没有……没有……老师救救我……”
老师的声音有些为难:“这上面被人扣住了,我出去找人想想办法。”
李庆不停地向外脱水,思维一片混沌。
老师呢,老师在哪……怎么不回来了……
别走啊……救命啊……他好害怕……
他就不该做缺德事……不对,不该做犯法的事……出去之后他再也不敢了……
不知多久,头顶的盖板总算被掀开。
身穿白大褂的女老师头顶体育馆炽白的大灯,像从天而降的天使,让李庆涕泗横流。
“老师……老师你终于来了……老师救救我……”
方曦佯装失色,问:“我刚找到工具就来叫你了,你怎么被人整成这样?是被霸凌了吗?快快快快起来……”
她问的话很正常,李庆却不敢回答。
因为他本要去霸凌别人。
李庆这才看清周围的颜色,瞪大了眼睛。
他怎么……
他怎么能被人带到了体育馆……
原来他被塞进了一个装篮球的篮筐……从教学楼搬运到这了……
方曦尝试推了一下篮筐,奈何篮筐滚轮太滑,往前滑了一段距离,再次让李庆撞到了墙。
在刚才的三个小时里,他被人踢皮球似的踢来滚去,偶尔还拿水管戳一下,现在连轻微的碰撞都会让他应激,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尖叫。
这一下像个信号,李庆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昏了过去。
见他昏迷,方曦连筐带人一起拉着,哼着歌低着头,边看手机边向保健室走去。
【方曦:可以啊,真没杀人,挺好的,值得表扬】
【林知微:-.-】
【方曦:这表情什么意思】
【林知微:最外围的一个,他不配】
【方曦:……】
【林知微:还有两个】
【林知微:不过不是今天】
**
说好的林知微先到的家,季薄雨换好家居服出来,却没见到人。
“哟,小雨回来啦?”王妈正关上林知微的房间门,按林知微嘱咐好的说辞告诉季薄雨,“找微微是吗,她刚才火急火燎出门呢,也不知道去干嘛,你可得一会儿好等。”
季薄雨:“妈妈在吗?”
王妈:“在她房间吧?这几天一直在说开店的事儿,看她很忙。”
季薄雨:“那我去找妈妈,王阿姨,姐姐回来了你叫我一声。”
王妈眉开眼笑:“好嘞。”
季薄雨拿着书包去了季怀心的房间。
季怀心的房间和林青在一起,都在二楼。
林青这人有了大房子却偏爱小房间,自己住了次卧,季怀心则捡了个漏,在主卧住。
主卧装修简约大气,季薄雨推门进去的时候,季怀心带着副黑框眼镜正在看笔电,简直不像她的妈妈,而像她年长些的亲姐姐。
季怀心:“小雨来了?怎么了吗?”
季薄雨:“有事想找妈妈说。”
“遇到什么难处了吗?”季怀心立刻取下眼镜,把正在工作的笔电合上放到一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来,到妈妈身边来。”
季薄雨把书包放在门边,走向她的床。
家居服散发着柑橘味清香,妈妈的手臂连柔软的床品一起包裹住了她。
季薄雨不由自主露出一个微笑。
季怀心抱着她在怀里晃了两下,说:“不是说有事吗?和我说说吧?”
季薄雨靠在她臂弯里,说:“妈妈,姐姐对我好好。”
季怀心扑哧笑了。
“就是要和我说姐姐多好啊?”
季薄雨点点头,说:“这是很重要的事,不过也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季怀心:“嗯?”
季薄雨:“班里有些男生骂脏话,骂的还都是妈妈,好难听。”
季怀心沉吟了将近半分钟,才说:“那小雨教他们改过来怎么样?”
季薄雨想了想,说:“怎么教呢?”
季怀心也想了想,说:“妈妈给你一支录音笔,怎么用就看你自己了,好不好?如果在这个过程里你还需要别的帮助,也可以随时来找妈妈,妈妈帮你一起解决。”
季薄雨:“好。”
季薄雨又问:“妈妈,你最近开店,忙的怎么样了?”
季怀心长长地嗯了一声,说:“小雨是想听好的还是坏的,还是都要听?”
季薄雨:“今天心情还不错,所以好的坏的都要听。”
季怀心于是就这么抱着她,说起最近开店的事。
“你干妈之前提议我做个美甲店,本来我是很心动的,也为这件事忙活了一阵子,前景感觉也不错,她那人做什么事儿都风风火火的,还打算给我盘个旺铺,手脚那叫一个麻利,还好今天我把她给拦住了。”
季薄雨在她怀里蹭乱了头发,没有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转变,问:“为什么?”
“今天妈妈看着设计好的宣传海报,突然把它全盘推翻了,”季怀心也靠住鹅绒枕头,和季薄雨一起向被子里滑下去,说,“小雨,妈妈那个海报上写的全是关于美的词语,妈妈只是厌烦了。”
季薄雨安安静静地听着。
季怀心:“小雨,你要记好,等你长大了,会有很多人让你去变美。”
“他们让你买乳液,买精华,买抗皱的面霜,说女人过了三十就人老珠黄。”
“他们见到短头发的女人,会说她像个男人,会挑剔她不打扮,甚至会把喜欢留短发的运动员都用软件处理成长发,只为了符合他们的审美。
“他们见到化妆化得太浓的女人,会说她像个妖精,会说她化得太过了,会说她一心都在化妆上,会把她弃之敝履,会说她都是为了勾引。”
“有些男人的控制很精密。
“他想让你美,但又不想让你太美。
“他的标准随时在变,很少有人知道这标准具体来自于谁,而自称是来自大众。”
“但小雨,我希望你不要在意美,也不要进入别人的评判里。
“这太像个圈套。
“干净出门就好。不要在这上面花费太多的时间。”
“你的时间该花在数学课本上,该花在物理公式上,该花在生物细胞上,该花在自己热爱的职业上,该花在自己积极进取的事业上,该花在灿烂的前景里,该花在遥远的星空中。”
“所以妈妈不打算开美甲店了。
“妈妈太要强了,成为商人之后,妈妈一定会受市场影响,会为了业绩、为了赚钱,和像你一样大的女孩聊天揽客,让她们尝试去变美。
“妈妈不想这样。”
“妈妈甚至希望她们看到这种店就目不斜视走过去,希望她们忙着打印自己的论文、简历,希望她们拐去书店买一本自己喜欢的书,希望她们研究自己想不明白的一道人生难题,希望她们更专注自己,而不是坐在美甲店的门前,花八个小时刷手机。”
“妈妈想了想,自己要是真的干了这行,就像是在助纣为虐,”她深吸一口气,回味自己先前的说辞,说,“妈妈可能有些偏颇,可能有些自说自话,可能我有些想法根本就是错的,但也已经做了这个决定。这不是我喜欢的行业,我不想干。”
季薄雨看着她,黑漆漆的眼睛亮亮的,像无声的鼓励。
季怀心靠住女儿的脑袋,说:“小雨,希望你不要怪妈妈,妈妈大概要找别的行业干了,而且妈妈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妈妈还要继续忙一阵子。”
季薄雨回抱住她,说:“不会的,我支持你。”
季怀心眼角含泪,抱住她的孩子。
她年过四十,却突然失业,谁都不比她自己更焦虑。
林青给她盘的旺铺在拱墅区一个大型连锁skp附近,只要季怀心一点头,这铺子就是她的了。
但季怀心再三考虑过后,除了美甲店,餐饮和宠物她也不想干,至于其他领域,她没接触过,则更没有什么经验。
她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几乎唾手可得的机会。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季薄雨:“那妈妈,你还要去上班吗?”
季怀心:“妈妈还没想好。”
季薄雨安慰说:“不要着急,妈妈,我相信你。”
门外响了两声。
王妈:“小雨,你在吗?微微回来了,正在找你呢。”
季薄雨:“那妈妈,我走了?”
季怀心:“小雨,学业加油,但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知道自己闺女几斤几两。”
季薄雨两条眉毛蹙在一起:“妈妈,不可以开我的玩笑,我很认真地在学习。”
季怀心这才笑了,说:“去吧,去找姐姐。”
第12章 手机
季薄雨踩着拖鞋向楼上跑,被人出声叫住。
“哪找我呢?在一楼。”
她听到了,就又扭回头向下跑,漆黑的发在水晶吊灯下泛着光泽,显得很雀跃。
林知微正在换雨衣。
她拆开透明雨衣的排扣向外脱,短发不知为什么湿了,贴在耳后,雨衣的水在玄关洇出一小滩水泊,和季薄雨以为的黑色雨衣不一样。
看来在学校时擦肩而过的人确实不是她。
季薄雨在台阶上站住,问:“姐姐,你要先去洗个澡吗?”
林知微换上拖鞋:“嗯,我得一会,这给你,自己去看看吧。”
季薄雨莫名其妙被她塞过来一个快递盒子,莫名其妙地接下了。
盒子角已经沾了水,有些濡湿,但季薄雨并不介意。
里面似乎有些分量,不过不是特别重。
季薄雨茫然地问:“这是什么?”
林知微推着她向里走:“去看了就知道了,给你的礼物。快回房间拆吧,慢点我怕进水。”
因为刚从外面回来,她手指冰凉,碰到在她家住下的妹妹的后颈。
后者躲了一下,但没有躲很远,只是愣愣地抱住盒子被她推向前,怎么来的,就又怎么回去了。
盒子被放在桌子上之后,季薄雨找来剪刀,在放美工刀的地方也发现了针线。
王妈似乎考虑到来的是个动手能力强的孩子,早在衣柜里其中一格放好了各种工具,美工刀和针线只是最基础了,除此之外,起子、扳手、成套的螺丝刀头,电钻……全得像个工具间。
要不是想着拆礼物,季薄雨差点埋进去了。
她把自己拉回桌子前拆开半湿的木纸盒,第一眼看到内里盒子的logo。
里面的物件全塑封,白色包装盒,拿出来时只有几颗水珠附着,一点儿也没被损坏。
那是一台苹果手机。
季薄雨用纸巾把包装上的水珠擦拭干净,没有拆开,拿起未拆封的手机去找林知微。
林知微的房门没关。
她没有多想,直接冲了进去。
季薄雨满脑子都是不能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压根儿没意识到林知微现在正在洗澡,她冲进去好几步,耳朵突然开始工作似的,听见林知微转动浴室水龙头,关停花洒。
这屋子里霎时变得非常安静。
季薄雨迟钝的脑子终于灵敏了一回,想起来林知微还在洗澡。
浴室里的人草草擦了一下,似乎也很想看她收到礼物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根本没有吹头发,披上浴衣,系上就向外走。
——刚好把想从她房间逃跑的季薄雨捉住了。
——而且这屋子里就是这么安静,安静到季薄雨能听见她系紧浴袍带子时,带子和布料摩擦的声响。
季薄雨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林知微拿着条柔软的棉柔毛巾,似乎是打算擦头发,因刚出浴,被这居家的场景软化了锋利眉眼。
她没料到季薄雨在自己房间里,有些惊讶,扬起了眉。
林知微正值躁狂期。
躁狂期时,她精力尤其好,两天不睡觉都不觉得困,会一直处在一种高阈值的兴奋状态中,甚至看东西都比以前要更清楚。
她不仅能注意到季薄雨手里拿着的手机,还能注意到季薄雨穿着夹脚拖鞋的脚趾都因为看到她而紧张得……抓紧了地。
她没有问这个局促的女孩为什么来。
她当然知道她为什么来。
因为那台手机太贵了,对她来说贵重得过分。
而从小就有的家教告诉她,她不能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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