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落:“所以你……”
秋月白:“想。”
他很浅淡的笑了,可这一笑却比晚霞殊艳万分。
花自落不禁一呆,然后回过神,也笑了。
不得不说,明月夜的长相确实是万里挑一,好看到百年间再难见,他又有绝世的武功,若是能握住这样的人,不愿放手也是合情合理的。
花自落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说话也很利索:“好,我帮你想想办法。”
秋月白问:“你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花自落的手指勾着乌发,漫不经心说:“不为什么,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害你——有事尽管叫人传话给我罢,能帮你的,我都会帮。”
她站起身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眺望着远方的晚霞,晚霞走得那样快,只不过一会儿便从烈火变成了烈火燃烧过后流下的余烬,可就算是如此,它还是那样美好,美好到几乎让人想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不用想到未来,也不用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她说:“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秋月白点头:“慢走。”
然而等到半夜,花自落却再次造访,只是这一次带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当时秋月白被窗外动作惊醒,披衣下床,见到了刚好从屋顶上跳下来的黑衣女人。
花自落一见他便脸色严肃,紧接着阴沉着脸说出一句话:“云渺渺不见了!”
秋月白一愣,连忙问:“怎么回事?”
花自落皱着眉说:“我也不知道,从你这里离开后我便在想办法能不能将人带出来,但等我去那边看的时候,人就已经不见了。”
“而且,我去汇报楼主的时候,楼主没什么反应。”
人很明显是时玄兰带人转移走了,而且其他的什么都没告诉花自落。
她无奈道:“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这一回,实在是有心无力。”
夜风冷冷的,吹得人的心也凉了,秋月白开始怀疑是不是事情暴露了,但又想不出来哪里能露出马脚。
花自落也觉得不是自己的问题:“他应该没有发现,也许只是一时兴起将人转移了。”
时玄兰一向多疑,做出这种临时转移人的举动也不算是什么很难见到的情况。
秋月白缓缓吐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花自落叹息说:“这几天我再盯一会儿,到时候再说罢。”
一阵夜风吹过,人走了,也吹醒了秋月白的睡意,他勉强睡下,第二天便起得晚了些。
等他醒来后用饭时有一个侍从喜滋滋的说:“公子,今天楼主来了吩咐了,您可以自由出入了。”
秋月白愣了一下,缓缓道:“我知道了。”
……多么大的赏赐啊。
他在心中嘲讽一笑。
等到傍晚时,时玄兰又派人来请他一同去吃饭。
那时候秋月白正在拆脖子上的纱布,那些淤青已经好了一部分了,但还带着一些青黄的痕迹,在白皙的皮肤之上显得格外明显。
本来他觉得闷,已经不打算再用布裹着,但是想了一下还是上了一遍药,然后包好再去时玄兰那。
到了那边时时玄兰已经坐在凳子上等着了,他落座,时玄兰招呼那些人上菜,在这个过程中又与秋月白寒暄了几句,都被他冷淡的应付过去了。
时玄兰被人这样对待也不生气,甚至还亲自给他夹菜,虽然是用的公筷,但秋月白还是很不适应,微微皱着眉。
时玄兰今天带了半张面具,露出下半张脸来,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自己:“怎么了?是菜不合口味?阿月还像个小孩子呢,挑食。”
他说着又夹了两块肉放在秋月白碗里:“长大了就该懂事一些了,挑食对身体不好。”
那语气分明很温和,却总是透露出一股子不可拒绝的阴寒之气。
秋月白藏着厌恶吃完了这一顿饭。
时玄兰不管他心里怎么想,对他来说只要表面上得到了一个听话的好孩子就已经够了。他的目光带着慈爱,内里却是强势的。
吃完饭,时玄兰又和他说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事,秋月白敷衍的应对,他看出秋月白的心不在焉,忽而笑了一下,话题一转:“我听说前一段时间清风城的储亦尘来找了你。”
秋月白抬眼看他。
时玄兰微笑着说:“听说你们两个闹得有些不开心,是他得罪你了么?”
秋月白缓缓说:“……倒也算不上,只是有些口角。”
“唔,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呀,阿月。”时玄兰若有所思:“也让我尽一尽父亲的责任。”
“……”秋月白无话可说。
时玄兰用扇子扇了扇风,似笑非笑:“我知道你不肯说,所以我已经查过了——是因为清风城那个病弱的少主罢?听说储亦尘想托你的关系找白满川替他看病。”
顿了顿他又说:“……你拒绝了他,是因为为难吗?其实这件事大可与我说一下,我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呀,拨个人去看病又不算什么很麻烦的事——那人是你的朋友?”
秋月白浑身上下的肌肉一崩。
“看来是的。”时玄兰微笑:“很好啊,阿月,能交到朋友是一件好事。”
第092章 杀人
似乎是在回忆,又似乎是在叹息,时玄兰轻轻摇着折扇,慢慢说:“……曾经我带着你,你还那样小,每天就知道练刀,与其他孩子都合不来,当时我还在担心你不合群,后面看见他们欺负你了,又觉得他们实在是不配和你玩,看得怪心疼的,也就不强求了,没想到后面你就一直这样下去了,一个朋友都没有。”
秋月白扫过他白皙得看不出来年纪的脸,对他的话不敢苟同。
这人似乎就有这种能力,能那么理所当然的把岁月都推翻,将自己一手造成的结局推脱到别人身上。
若是秋月白年纪再小些,也许还会被他哄骗上当,可现在他毕竟不是小孩了。
不过时玄兰也许根本不在乎这一点,他只是继续说:“现在你有朋友了,我是为你开心的,阿月,你似乎对我有一些误解,我对你,从来都是心软有余。”
他缓缓言说,感情真挚到如果换个人坐在这里说不定真的会相信了他的话,觉得他是一个掏心窝子对孩子好的好父亲。
可秋月白只是在想,演的真好。
以时玄兰的占有欲,但凡是试图接近明月夜的人,一般来说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他那种霸道而扭曲的情绪让他只允许明月夜活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不允许有一点点其他会影响到他控制权的变数,结合他以前的所作所为来看,现在说的这些话都太虚伪,虚伪到令人作呕。
秋月白垂眸淡淡说:“我与他也并不熟,算不上什么朋友。”
时玄兰不吃这一套,微笑道:“只是泛泛之交也胜过许多人。”
秋月白开始思考他今天让自己过来的原因——时玄兰又在暗中计划什么?
他还没有将原因想出来,时玄兰又说话了:“需要我安排车马,过去看看吗?”
秋月白抬眸,目光如雪清亮,却是拒绝了:“不必。”
时玄兰拢袖:“真的?”
秋月白没再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时玄兰:“好罢。”
他含笑,目光温柔地落在秋月白身上,如柔软的小草。
秋月白已经待不下去了,他站起身来:“若无事,我先走了。”
时玄兰点点头。
秋月白回到院子,没过一会儿之前那个为他做事的时玄兰的侍从过来找他:“真是好消息!楼主突然把白满川放出来了!”
他一愣,诧异。
——放出来了?
侍从接着说:“只不过这个消息被储亦尘他们先得知,人刚放出来就被接走了……”
他说这话本意是想告诉秋月白可能还得等等才能问到他想要的那些药,可是没想到对面的人一听这话却立马站起身来:“什么时候的事?去了多久了?”
侍从愣住了,话卡在喉咙里半天才说出来:“就是今天白、白天的时候……人估摸着已经去了……”
秋月白一听,总觉得哪里不对,还没来得及细想,侍从又说话了。
侍从见道:“对了,楼主交代我给您传个话。”
秋月白问:“……什么事?”
侍从拿起自己带过来的一个用黑布包着的长条状物体,露出了里面的东西——赫然就是时玄兰前几日拿走了的二十四桥。
他看见这把刀时呼吸微微一滞。
侍从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楼主说,要你去杀一个人。”
“……杀谁?”
“玄机道人。”
=
夜,喧嚣。
清风城内,城主府中,人行步履匆匆。
少主病重多日,城中已经有传闻城主早就暗中将私生子接回,就等少主撑不住的那一天。
储亦尘听说白满川被放出来后立马将人接了过来,眼下人已经在城主府中为温若看病。
他现在将全部的宝都押在白满川身上,期待这位神医能将人医治好。
温延侠对温若病愈几乎不抱有希望,因此,温若的床前只有他与几个侍女在。
这一场病爆发的太凶,病来如山倒,早上还只是头晕,傍晚便突然吐血昏迷,如今距离温若上一次睁开眼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白满川在病床前转来转去,已经是焦头烂额。
温若的病实在是麻烦,已经不只是单纯的先天不足,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都好不了。
但是他也不敢说自己看不了、不会看,这件事是时玄兰同意了他才来的,云渺渺还在他手上,自己不得不妥协。
同他一样焦虑的还有储亦尘。
在白满川来之前,已经有许多医者都来看过了,诊断基本大同小异:“油尽灯枯,将死之兆。”
就连白满川一开始也是这么说,只是储亦尘不肯相信。
在他的眼里温若这一回病得实在是太突然了——可他忘了有时候就是如此,人的生与死也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意外之所以是意外,就在于它来时总是令人始料不及。
眼看的温若状态越来越差,储亦尘终于绷不住了,他突然怒吼一声:“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救他,我看谁敢说他没救了!?”
在场的人很多都是跟着温若很久了的老人,都知道储亦尘是真心爱护温若这个友人,听见他这样紧绷着的语气都觉得很无奈,暗中叹息。
谁也不敢多说话。
就在白满川擦汗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温若这个症状好像有些熟悉。
他想到了什么,立马将储亦尘唤过来,有些急切的问:“温少主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
储亦尘一愣,芍药闻言连忙走了过来:“少主平日的饮食由我负责,一切都是没问题的啊!”
芍药万事以温若为先,自然不可能做出什么害他的事,她说饮食没问题应当就是没问题。
那问题只能是出在别的身上了。
储亦尘的脸色忽然变了变:“……难道真的是因为那药?”
白满川转头又看他,问:“什么药?”
储亦尘将雪粉华给他药方这件事说了出来——当然,经过了一些美化,隐去了秋月白与雪粉华的身影——只说是在外偶得,可就算如此,白满川也明白了。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那药方不出意外应当就是出于他手!
但是,问题也在这——白满川将那药方给雪粉华时有敷衍的意思,因此药方大致只是起到一个滋补身体的作用,人吃了应当是不会出问题的才对!
然而如今又怎么会让人卧病在床奄奄一息??
他立马对芍药说:“那张药方现在可还在?拿来给我一看!”
芍药应了一声,立马下去找药方,不一会儿就拿着一张纸回来:“神医,请看。”
白满川拿着纸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药方是经过誊抄的,早已经不是他给白满川的那张纸,若是药方出了问题,只要看看内容便知……
忽然,他目光一顿。
果然!!
他突然抬头,脸色苍白道:“药方有问题,多了一味草满子!!”
草满子是一味滋阴的药,本来正常使用是没什么问题的,但偏偏加在了这副药中,寒气过甚,便伤身体。
然而仅凭这一味药完全不足以使温若病到这个程度才对,一定是还有其他的什么原因影响。
芍药面色苍白:“不会是……”
她想到了那时候温若让她给自己拿的药,那一次,温若吃了很多个,并且那药后面便一直放在了少主手中。
她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储亦尘问:“那药现在还找得到吗?!”
芍药立马去找,可找了一圈却什么却只从柜子里翻出来一个空瓷瓶。
——里面的东西已经被人吃完了。
她将瓶子给众人看:“这该怎么办?”
众人又将目光投向白满川。
白满川接过瓶子,打开闻了闻里面的气味,沉吟着说:“你们都走罢,今天晚上我来看着他。”
众人面面相觑,芍药说:“我还是留下来照顾少主罢。”
白满川扫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芍药喂温若喝了药。
其他的人慢慢的都走了,但储亦尘还在犹豫。
芍药劝他:“储大人,您留下来也是白担心,倒不如回去先休息着……”
储亦尘的目光透过层层叠叠的轻纱落在了躺在床上的人的身上:“……让我和他单独待一会儿罢。”
72/95 首页 上一页 70 71 72 73 74 7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