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含混道:“一点儿意外,怪我之前没规划好,实在是等现钱急用。”
那双黑眼睛眨了眨,终于挪开,落在手机上。
“自己转吧。我吃点东西。”他的手机解了锁,就这样落在马乐的手里。他站起来,走过客厅岛台,打开冰箱,开始觅食。
马乐拿着荀锋的手机,对着一个已经完全解锁的银行app,想起他的老祖宗。
T县在很多很多年前的春秋战国时期属于一个叫杞国的小国。这是个弹丸之地,连司马迁都说这是个小微诸侯,没啥好写的,说亡也就亡了。这样一个国家,只出过一个著名人物,也是一位蠢蛋哲人,他这一辈子也只做过一件事,也是一件彪炳千古的傻事。
他担心天会掉下来。
这件傻事被记录下来,成百上千年过去了,大家还是津津乐道。
然而现在马乐笑不出来:天真的掉下来了,或者是一块和天一样大的饼,噗嗤一声掉下来,pia叽一声砸在他头上,真的不是有意要砸死他吗???
荀锋的银行app就这个赤裸裸地解锁开着,和现在站在岛台后往干巴面包上抹果酱的荀锋一样赤裸,光是储蓄账户里就有一二三四五六……啊啊啊啊全是数,都是小数点前!!!他叫我拿着手机给自己转钱???啊???
天真的没有掉下来吗?马乐甚至觉得有点儿害怕,肉肉的手指在屏幕上出汗。
“真我来啊?”马乐支起身体,越过沙发靠背看他。
荀锋:“我又不会读心,我怎么知道你账号多少。”
马乐心说也是,新添加一个转账人怪麻烦的,老板肯定不会自己做。又趴下去,呵呵笑着:“您这个数真的好吓人,太羡慕了。”
荀锋没说话,可能不稀罕这样的羡慕。
马乐:“但是您光放在活期和往来很亏的,利息几乎等于没有,就也没有做一些低风险的投资吗?”
荀锋乐了:“你这真的更像骗子了。”
马乐回过神:“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职业病……”
荀锋顿了顿:“我日常也有花销的啊。”
马乐愣愣:“啊?我以为您这种大人物花钱都走公账呢……”
荀锋无语:“对,我给你也走公账,叫什么——娱乐费用?招待费?”
马乐不吭声了,心说有些人嫖娼就是走招待费,还有走按摩费的,这么凶干什么。
他已经添加完转账人,输入金额上打了300,000。手一抖,多了个零,变成3,000,000,删掉。顿了顿,又伸出圆圆的食指,很有仪式地再敲了一个0。
一个不够,再多敲一个,再多一个。
哇,三百万,三千万,三个亿,三百亿!我天他能真给我转三百亿多好,江泰资金池最多的的时候也就七百个亿。三百亿,我能从春秋战国活到现在!!
他躲在沙发靠背后,忍不住美美笑了一阵。最后还是把0一个一个删掉,重重叹一口气,头从肩膀上掉下去。
荀锋说:“回头。”
他爬起来,回头看荀锋。
荀锋说:“另个方向。”
马乐撑着身体,舒展肩颈般转过来。脖子咔哒一声,倒是有些舒服。虽不能完全转过去,但正好有面很大的穿衣镜,这个角度也能看见荀锋。
他已经在切三明治,在镜子里冲他摇了摇手,马乐心说真够童心未泯的,但给钱的是大爷,也笑着跟他摇摇手。
三秒钟后,马乐没控制住自己,惨叫了一声。
光路是可逆的,我能看见他,他就能看见我。我刚刚干的事,他岂不是都看见了???
他吓了一跳,几乎是立即弹了起来,腰酸穴软大腿抽筋,要不是有个靠背都能栽下去。
“我摁着玩的。我没想多打……我真的就是没见过账户里有这么多钱……我过过眼瘾……荀先生……”他看着荀锋走过来,语无伦次地解释。他感觉自己喉咙都在冒烟,一股邪火都快烧到嘴唇。
荀锋走到他面前,点了确定。嘴里嚼着三明治,面部解锁不好用,只好输密码,880302。
不是不是,我没想偷看的。
诶?哦,最后一步还得面部解锁,嗨,吓我一跳,我就说天上不会掉馅饼。
880302,80后啊,怪不得这么旧。诶这人是元宵节生的。
“想什么呢?”荀锋转完钱突然问他,马乐又抖了一下,“怎么一惊一乍地。”
“没见过世面哈哈……”马乐赔笑,心说我刚刚想的都不能说,打着哈哈接过他递过来的三明治。
虽说beta不像易感期的alpha那样食欲旺盛,但他没吃早饭,做爱也消耗体力,确实也饿了。端起来啃了一口,表情登时十分精彩。
“怎么了?”
“这个绿的是牛油果不是开心果酱啊?”
“开心果有什么好吃的?”
开心果不好吃吗?开心果不好吃吗?!
马乐没敢质问金主兼厨子,闷头吃着。牛油果真的难吃,一股无盐黄油加草坪味。
啊难吃!愤愤再吃一口。
突然间,脸被戳了一下。马乐抬头看他,不知道老板有什么吩咐。
“问你呢。”
“呃,我觉得挺好吃的?开心果开心果,吃了开心嘛!哈哈哈……”
荀锋又笑:“你现在钱都到手了,有什么不开心的。”
是啊,有什么不开心的?
马乐被问住了,嘴里包着满口打得不碎的牛油果,好像吃了一口绿化带。
“挺开心的。”他再一次含混不清地说。
第33章 33. 柳藏鹦鹉
所谓饱暖思淫欲,饱而不暖也思。
Alpha们未经控制的欲望,beta永远难以想象。过去的48小时,马乐完全不记得到底发生了多少次关系。只知道绝大多数时候是在床上,沙发上也有,地毯上也有,还有一次在钢琴凳上。
刚进这间屋子时他就觉得这里像一条时光的缝隙,是上世纪余晖的投影,现在他更是这样觉得。他们好像藏身在一个被时间遗忘的角落,欲望如窗外的海浪一样,一波一波袭来,席卷他们,结束在灭顶的快感中。
他似乎明白为什么荀锋选择这里度过易感期。
和许多人的刻板印象不同,alpha在易感期的欲望其实是全方位的。
他们是被拆掉城墙的孤城,夜深人静时分等待大浪拍岸。食欲、性欲与情欲交叠伐战,与理智争夺这具身体的主导权。
他们在地板上结束那一回后,荀锋忽然说太安静了。
那时马乐正盯着天花板,失神地呜咽着。被他这么一说,才听见有什么东西“笃笃”地响。
马乐以为是敲门,吓得缩了一下。下头还含着荀锋的性器,夹得他也哼一声,射在他肚子里,穴口被插得早有些合不拢,精液顺着批流出来。荀锋玩笑地拍了下他屁股,他受了刺激,又控制不住地夹腿。荀锋咬咬他的鼻尖,慢慢退出去。
荀锋走到窗户边看了一眼,靠坐在窗台沿边回头看他,赤裸的身体像一卷云一样舒展开,阳光落在胳膊的线条上,仿佛背靠的蓝色不是大海而是天空。
这画面很美,甚至有一种旧式的典雅,马乐心中却生起一丝难言的情绪。讲不清楚,伤心、酸楚、忧伤都不是,却很难受,和任何发生在他身上的东西都不相干,完全没有根基,无从着落,诞生的一刻就消失了,仿佛它的出现就是为了产生失去时的空洞。
海鸥,啄我们房顶呢。他说。然后推开一点儿窗,挥手将他们赶走。
马乐没易感期,怕冷,裹了条毯子才走过来。海风一丝一丝地冻人,他不敢走近,伸长了脖子往外看。下过一场雨后海面很干净,阳光下看着有点儿像果冻。
荀锋回过头来看他:“好看么?”
马乐看着他点头,想了想又说:“但这种海的海鲜不好吃。”
荀锋笑了:“那哪一种的好吃?”
马乐说得头头是道:“淡水入海的地方,什么鱼都有。而且水要冷,肉才嫩。再有些泥沙冲下来,鱼才好随便长?这里太清,没多大就都捞走了。”
荀锋戳穿:“这是自卖自夸。”
便这样又安静下来,然后一个关上窗去开些音乐,另一个去翻包。
荀锋披上睡袍,找到一首交响曲,点了播放,抬头看着他笑。马乐听了一会儿也笑,原来是一支马勒。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荀锋推过手机,问他要不要别的。马乐一看,居然有瓶开心果巧克力酱。
被赶走的海鸥不知从何处又飞回来,“笃笃笃”地啄他的心,他却不敢打开窗,怕海鸥飞进来,也怕里头的马乐和马勒一起飞出去。
这么胡思乱想地捏着手机往下划,划了一阵叫起来:“运费要60块钱!抢钱啊!”
荀锋怔了一下,随即明白,有点儿无语:“给送就不错了,谁是资本家啊?”又笑说:“那多买点儿,均摊成本。”
马乐悻悻嘟囔:“唉,还不如来这里送外卖。”
荀锋刚要说话,想想也算了。
马乐靠岛台站着,站一阵嫌累,整个人裹着毯子趴下来,羊绒毯子上淡咖啡色和淡米色交错,扣着他像条融化的布丁狗。
这条想送外卖的布丁狗上半身全放在岛台上,捉着手机,聚精会神地搜索添加。眼睛时不时往斜上方看,圆钝的手指虚空掐指一算,煞有介事地给手机当判官。
“好了。”马乐双手送还。
荀锋一接来就笑了,不为别的,光最后优惠 - 60就让他忍俊不禁。
“哪来的?”
“搜到有个coupon code,它买牛奶和咖啡的时候是可以用的,这样四舍五入等于不要运费。”
荀锋心说,但我们原本不需要买牛奶和咖啡,这不还是多花了钱。嘴上却说:“厉害。”
马乐被夸得高兴,忍不住多嘴:“资本家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荀锋抬头看他一眼,他也知道说错了话,但已没那么如临大敌,反倒扭开脸,摸着脖子装作看其他地方。
荀锋:“那我付款了。”
“嗯——啊不对还有……”一摊布丁从岛台上拔地而起,却支支吾吾, “还有东西……但是这家店没有……”
“什么东西?”
“……套。”马乐小声说。
荀锋这里压根没准备套,都是他背来的。用完了,包里也没剩其他的,必须得补货了。
荀锋:“你不是beta么,怕什么?”
马乐坚持:“不行不行,安全第一。”
荀锋故意逗他:“有了不就更可以来找我要钱了?”
马乐结巴:“我我我不会的……”
荀锋接着逗他:“哦,看不出来,还很懂事。”
马乐:“……不是!”
荀锋笑意更盛:“那到底是‘看得出来’,还是‘不太懂事’?”
“都不是!唉……”马乐脖子通红,一颗毛茸茸的头“咚”地砸下去,干脆不抬起来了。
做鸵鸟也挺好,额头贴着大理石台面,凉凉的很舒服。
荀锋在另一家店买了些,走过去,只见白皙的颈后有些新生的血印,与旧的交叠一处,深深浅浅,弯弯曲曲,像两个战火频仍的国家间的国境线,推进后撤,哭的都另有其人。
荀锋突然觉得自己可笑:付若德也配算敌国了?
于是手指摁上去,触手之处,有些潮润的凉意。
马乐肩膀一紧,那颗毛桃般的头歪了过来,脖子一缩,站直身体,脸上血色还没褪干净,红红白白的漂亮,荀锋一时间忘了原本想说什么,干脆拿起水杯边的药,看了一会儿,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马乐察言观色,会意道:“beta吃的,短暂地提升信息素交换水平,助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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