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他知道,荀锋自己家,远离跟他共享一个姓的“同事”们。只是平时马乐下班晚,两人吃完了饭就在集团附近的酒店里胡搞,根本没上来过。
他也不想上来,说不出为什么。
荀锋仍坐在驾驶座上,看着前头出神,不知在想什么。他不下车,马乐也不敢动,顺着他目光往前看,不知道他看什么,只能看见之前挂的那个银色的晴天娃娃。
这也是那天去神社买的。两个便宜点,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中心指导思想,马乐买了一对,并且花小钱办大事,送到荀锋面前,讨好地请老板先挑。老板说不灵,然后拿了个银色的。
马乐心说太好了,银的可丑,所以我之前只买了金的。
下了飞机,上了车,老板又指出,挺可爱的,就是没地方挂。
作为小蜜,就要把老板的小问题当成头等大事,马乐简直把脑袋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最终看中内后视镜这块宝地。
老板批准了,他就挂上去。现在这个银色娃娃已经浸染了豪华汽车的钱味,依旧挺括,依旧干净,和他包上那个饱经生活工作磋磨的金色娃娃不可同日而语了。
思米马赛了金酱,跟了我你真是倒了大霉。马乐低头看包,诚恳致歉。
这茶花到底什么品种,看着有打理过呢。
这房子多少钱啊,是不是上亿。
这里有人吗?喂!有人吗?快出来迎接你们家老板和他的马仔!我已经找不到别的东西往我脑袋里塞了!
为了缓解这个尴尬到令人窒息的场面,马乐拿出手机,把钱原路打了回去。
荀锋没动静,马乐心说坏了,打错了?
五十万不是小数目,他挠了把荀锋扶着方向盘的手臂,荀锋回过身,扭过头来,马乐移开了视线。
“荀先生我打回给您了,麻烦您这边查收一下。”
荀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短信提示:“嗯,收到了。”
听语气还算正常,马乐觉得可能算是解释的好时机。
“所以说……那个、我真的不是要骗钱,是真的是不知道……我也很震惊……”
荀锋打断道:“我没说你骗钱啊。”顿了顿又解释道:“刚刚在想别的事情。”
谁?他么?
心里冷不丁冒出这个念头,如一朵茶花突然断头似地落在泥地里。
然后尴尬地笑起来:“哦这样,吓我一跳……哈哈哈您看这,唉都怪我,这乌龙搞的,怪不好意思的……”
天色渐暗,院中亮着几盏引虫的灯,车里亮着荀锋的黑眼睛。
马乐有点儿笑不出来,但不敢停下,好像脑袋后头被人拧满了发条,一旦停下笑容,音乐就停了,他又要被丢回窒息的寂静里。
很奇怪,他完全闻不到荀锋的信息素,可他分明能感到荀锋刚刚想说的事。
那件事已具象化成一个影子,和荀锋在车中典雅的轮廓一样隐约显现,逐渐靠近。可能从他们上山时,这个巨大影子就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就等着他们到了这里才会现形。
马乐感到有什么东西一旦说出来就有什么要被打破了,留下一个巨大的典雅的空洞,任何胡思乱想都不能填满,那时候他将只能站在广袤的空洞里干笑,听自己虚弱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回来,淹没他,成为名副其实的灭顶之灾。
几乎本能自救一般,马乐突然道:“您说我这算不算一种还款啊?”
荀锋一怔:“什么还款?”
“就是您之前借我的嘛,我现在也算打回去,能不能酌情抵扣啥的哈哈哈我开玩笑的……”
“不行。”
“好吧,试试无妨。”马乐耸了耸肩膀,笑道,“不过我是真开玩笑的……而且如果可以这么干的话其实会形成一个很奇怪的负面反馈机制哈哈哈就比如好像政策上是鼓励这么干的,对,对很多新能源企业就是这个逻辑然后钻政策的漏洞骗补贴和投资人的钱……”
荀锋忽然凑近,亲了一下他的脸。
我刚说到哪里来着?
“胡说八道。”
对,他杀死了我的胡说八道!我现在拿什么来做完型填空!
“这样,我也想跟你开个玩笑,不许生气。”
我敢吗?我配吗?
“假如是真的——我是说假如——你会留下这个孩子吗?”
马乐没吭声。他没想过这个问题,一路上都不敢想,荀锋却偏要翻出来问。
他还没想到怎么说,荀锋却又不想听了,他又转过去,手捏在方向盘上:“也不必太紧张,我也是开玩笑的——真要有的话,你放心,我肯定是尊重你的想法的,无论钱或者别的什么……”
马乐竟不知道荀锋如此不会开玩笑,这很不像他。
“应该不会。”马乐打断了他业余的僵硬“玩笑”,无比专业地续上自己的“玩笑”,“我现在养我自己都费劲,养不起啊哈哈哈……”
果然马乐的“玩笑”还是更好笑一点,荀锋十分配合地笑了两声,又被冒犯一般挑刺:“哦,你觉得我会不给钱吗?”
“没有没有,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哈哈哈您想,我不要都会开口要钱,真要的话不用怕我不敢开口还是担心给不给起哈哈哈……”
“说个数听听。”
马乐没说,摊开手,写了个126,孔乙己似地在后头排一串零,写得很小,这样能多写些。
荀锋也伸出手,一位一位点在他刚刚写过零的地方。指尖很凉,也有些潮。
点完了,荀锋道:“我国今年GDP也就这么多。”
马乐脸笑得短短地:“我开玩笑呢,下午刚写报告抄的。”
荀锋道:“写什么报告?”
马乐叹气:“垃圾报告。”
还没写完,他刚编造了一个垃圾的头,荀锋就走了进来。
他像个黑洞,把老板们全吸出来,他却像个没事儿人,四下张望着,看见了原地石化的马乐,具体来说,看见了他那颗被两簇过劳斜方肌拥护的、乱蓬蓬毛茸茸的脑袋。
马乐从未想过这样的事要发生在他身上。
荀锋是一个从天而降的重磅铁球,落在他们这层,一路走,一路在玻璃面上炸开蛛网般的裂痕,最后裂到他面前,他无路可逃了,荀锋才敲了敲他的桌面。
“借一步说话。”然后转向程总,“有点儿事,借他一下午,可以么?”
程总没说不,也没说是,他本土化做得很好,阿巴阿巴地点头。
想到这里,马乐脸上难以抑制地露出又尴尬又痛苦的神色,摘下眼镜,揉着半边脸叹气:“完了,我明天怎么说啊。”
荀锋笑了:“明天周六放假。”
是这个问题吗?!
荀锋道:“你要是觉得尴尬,不去上班也行。”
马乐叫起来:“那我不就没有收入了?”
荀锋道:“我可以给你。”
马乐想也没想:“那我不是越欠越多?那还怎么还清?”
荀锋眼垂一瞬,又笑起来:“你现在存了多少了。”
不知为何,马乐觉得他笑得有点儿刻意,光从车外照进来,勾勒他眉目鼻尖,无端叫人想到他靠在船坞窗户前的样子。
马乐说:“很穷的,没存多少。”说完又有些后悔,好像干了什么自取其辱的事。
“那是多少?”
荀锋在他面前摊出手,很恶劣,像是要求孔乙己表演排开九枚大钱。
马乐写了个20,打了逗号,又加了三个零,写得很宽很大,仿佛显得多一点。
可他的手心也很凉,也很湿。马乐忽而想。不禁抬眼看了一眼方向盘,握过的地方有正在消失的水印。
“也不少,存挺快的。”
马乐苦笑:“别笑话我了,您一天利息都不止这个数。”
“说到这个,我好像没跟你算利息。”
马乐紧张起来:“可我平时也没跟您要过钱啊,一来一回您也没有亏吧。”
“也不是说不能亏。”荀锋看着他。
“不会的。”马乐也看着他,深吸一口气,仿佛接下来的话要用掉他全部的力气。
“您想多了。我和付总不一样,黄俊跟我一直是诚信经营,跟谁都是。绝对不会让您亏的,绝对。”
***
他伸手去解荀锋的皮带。
荀锋伸手去解安全带,马乐拍了一下他的手。“啪”的一声,响在车里。荀锋缩回手,什么也没说。马乐不敢看他,却感到黑暗中一双黑色的眼睛落在他身上,好像一个春夜,好像他已经浑身赤裸了。
马乐把他已半勃的性器从内裤里放出来,那东西粗且深,没撸两下便硬,跳着青筋。他的手指虽也圆粗,颜色却白,落在阴茎上,上下滑动着,叫这一切显得更粗野些。
马乐俯身把那根东西含进嘴里,这回没人拨开他的脸。他伸着脖子往里吃,没一会儿下巴就酸得流口水,滴滴答答流到内裤上,他又放开性器去舔两下,再吃进去。嘴里的东西硬热起来,甚至在舌头上跳。
他听见荀锋在黑暗中压抑的喘息声,感到有一手从方向盘上落下来,插进他的头发里,摸他的耳垂与颈侧。
他深喉了两下,又放开来,微微昂起头,让那只手得以自然地滑落到自己颈后。
然后他扯着拉链上的金色娃娃的脖子,有点儿粗鲁地拽开背包,拿出一枚安全套。
“做我们这行一般随身带套的,您知道吗?”马乐说。
用牙咬开,放进嘴里,用舌头替荀锋套上。荀锋的呼吸声变得急促,仿佛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是不是还不错?我自己练了好多次,要是弄巧成拙,付总一定会生气的。”
“小马呀……”
颈后的那只冰凉的手在一声轻且长的叹息里摸上他的额头,抚弄着他的额角,马乐忽然感觉害怕极了。
怜悯如一张极大的网,就这样从天上掉了下来,有什么和夜空一样大,和死亡一样恐怖,就这样掉到他这个蠢蛋杞人的头上。
世界末日了,他还有什么办法救自己?
他把车座往后拉,跨坐过去,拉着荀锋的来摸自己的阴唇,指尖扣自己的阴核,没一会儿就流水。扶着硬热的性器往里坐,性急得很,插得又痛,屁股撞在他鼠蹊处,又拉出淫糜的银丝。
荀锋扭一下手腕,扶着他的腰,慢慢将他抬起来。他坐直了身体,多出些空间,马乐的腿更舒展些,他们也将更像一个拥吻。
在马乐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扇了荀锋一个巴掌,和拍在他手上那声一样清楚。
荀锋僵了一瞬,马乐就在这一瞬里对着那性器直接坐下去,润滑不充分,他感到一股近乎撕裂的痛楚从两人连接处席卷了他,就像是有人在那里也扇了他一巴掌一样。
旋即他被前所未有的填满了,大脑里几乎一片空白,除了恐惧,没有其他。那个和夜一样无形的、巨大的东西已经完全地笼罩了他们,将他们扣在里头,失去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只有恐惧。
然后荀锋在恐惧里抱紧了他,性器埋在他身体里跳,一面跳一面往上顶,逆着血管倒流,好像最后要在他的胸腔里射精似的。马乐只觉有一部分的荀锋瓦解了,流散在自己的身体里,可全部的自己被黑夜溶解了,流散在车里,早也没有什么身体了。
“等一等。跟我一起。”马乐令道。
荀锋的呼吸声又变了,像是被捏住喉咙,几乎发不出任何呼吸的声音。
他只低而短地“嗯”了一声,抓在他的屁股上,将他的人托起来,顶弄得更急更快。马乐骑得像做梦一样,浑身都在融化,像是疾驰去黄泉一般。
是,我是急着送死,我赶着投胎。马乐想,然后尖叫着和荀锋一起射出来。
像是过了千万年那么久,有人摸他的脸,轻轻地捏他酒窝边的肉。
那只手一定很湿,不然不会捏得他的脸也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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