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茧子硌得听眠生疼,他俯视眼底下那群畜生,说畜生都是抬举了,他们贪婪好奇的眼神让听眠恶心。就在听眠张大嘴巴露出獠牙准备一口将唾沫兄的手咬个窟窿之际,一匹快马飞驰而至,身穿黑甲的传令兵从马上囫囵滚了一圈落在地上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报!许将军,大帅有令,即刻将瑞兽带回大军,以助我军土气!”
“瑞兽?哪里有瑞兽?瑞兽长什么样子?”许杰敛着眼,本是春风润玉的书生模样,此刻将自已不爽的情绪洒得到处都是。
本想着难得逮着一只似人非人的妖兽,还没有攻击性,正好试试新滋味。却被人打断了好事,心中的狠戾越发暴虐。
“回将军,就是您手里那只,是大帅言明要的......”传令兵后半句没说完,他说不完了,咽喉处被许杰掐住,瞬间的窒息使他眼球突出血丝遍布,面色酱紫。
许杰却在人昏过去之后就松了手,这是大帅的人,死了不好交代。
不就是一只小宠嘛,给他就是。
就这样,听眠被提着后颈,提溜上了马,身体悬空在马背之外。
随着一声短喝,听眠只瞧见身下的地面飞速地往后退,他无语地闭上眼睛,等待着又一场命运的审判。
......
“见过大帅。”贺於菟身体里的记忆自动浮现,他抱手行拳,低眉顺眼,身边的孟灵儿也紧跟着风情万种地屈了屈膝。
被称呼为大帅的人偏过半边身子示意身后的土兵将军帐放下,布帘严严实实挡住了外头耀眼的火光,帐子中一下子又突兀地暗下来。
孟灵儿自觉地接过大帅掏出的火折子,将帐中四处摆放的油灯点亮。
大帅说道:“坐,别那么拘束。”
平易近人的语调令贺於菟局促起来,眼瞅着大帅坐在歪向一边的桌子旁,他才慢吞吞就着一张大帅跟前的凳子坐下了。
贺於菟支支吾吾:“大帅......”
大帅想了半天憋出一句:“你睡了一天?”
两人异口同声,一阵怪异感从两人对视的双眼中油然而生。
贺於菟立马从对视里主动败下阵来,低头闷声道:“回大帅,确实睡了一天。”
闻言大帅干笑了两声,尔后又察觉这反应不对,身为大帅应该要怎么笑来着?
“哈哈哈,你是真能睡啊。”对了,应该要豪放地大笑。
孟灵儿点完油灯,扭着腰肢走向两人,她藕白的芊芊素手中还捧着一盏刚燃起的灯。
贺於菟十分惊诧,他瞪大双眼看着孟灵儿轻巧将油灯在两人面前蜿蜒打了个转,随后放到歪斜的桌子上,大帅面前这个女人也敢这样放肆吗?
孟灵儿两声响指,将众人其中笼罩着的诡异感驱散,还是那副尾调上扬的语气道:“好了,你们俩别再装了,真是怪累人的。”
贺於菟下意识回答:“装什么?你在说什么?”
孟灵儿见贺於菟还不承认,顺手就将自已手肘倚上了贺於菟宽阔的肩头:“哎呀——陈将军可真会装傻充愣呢,来尝尝,看看甜不甜。”
还未说罢,孟灵儿嘟着嘴朝贺於菟靠过去。贺於菟握紧了双拳,别过头躲开孟灵儿的动作,满是不高兴地说道:“灵儿姑娘!请你自重!”
孟灵儿假装没听见,动作不停,她就不信了,今天还不能让沈寿这家伙吃瘪!
第64章 抚西异事4
孟灵儿炙热的呼吸急促地喷涌在贺於菟脸上,陈大文粗犷黝黑的脸上竟也能看出羞红来。
就在两相柔软触碰之际,歪斜的方桌轰隆一声原地散架,把专注眼前的孟灵儿和贺於菟吓一大跳,四散跳开。
孟灵儿受惊躲到贺於菟背后,而陈大文的身体下意识拔出佩剑,还没等到长剑出鞘三寸,才反应过来,桌子是大帅一巴掌拍碎的,连同那盏刚燃起火苗的油灯,一并成了一堆破烂。
还没等大帅张嘴讲话,门外持着火把的守卫就冲了进来,纷纷拔出佩剑大喝:
“保护大帅!”
大帅额角青筋四起,咬牙切齿大吼:“滚出去!我还没轮到你们保护!”
守卫讪讪地看了眼地上成了碎片的桌子,低头应是,转头离开军帐。
大帅张嘴准备说话,军帐又被掀开,闯进来好几人。
“大帅!”
大帅用力地闭了闭眼,将牙龈的血味儿咽回肚子里,握成拳的双手就没松开过:“不是叫你们滚吗?又怎么了!”
跪在门口不敢进来的土兵说道:“回大帅,许将军带着瑞兽回来了。”
闻言大帅终于睁开眼睛朝门口几人看去,许杰非常有分寸,驻足在军帐守卫身前,并不逾矩,怀中抱了一只银色小兽。
所有人的视线都跟随着大帅看向许杰怀中。
大帅说:“进来。”
大帅下了令,许杰屁颠屁颠就走进来,双膝跪地,恭恭敬敬高举双手,将手里的听眠呈到大帅跟前。还没等他伸手,众守卫就见大帅身边的陈将军一个健步就冲到前面,一把抱起银色小兽。
大帅刚想抬起的双手抖动了一下及时停住了,一口气堵在喉咙不上不下的,只好沉声道:“行了,你们都下去歇息吧,不必守在帐前了。”
众守卫应是,许杰也恋恋不舍最后看了一眼听眠,才肯大步走出军帐。
军帐里再度安静下来,孟灵儿捂着胸口靠在床榻边,一副我见犹怜美人受惊的模样。
“还没玩够吗?”大帅盯着孟灵儿,眼神里冒着全是火气,孟灵儿闻言,捂着胸口腰若扶柳踱步就冲着大帅那边走。
“哎呀大帅!”孟灵儿假装一个绊倒,柔软的身躯带着一阵馨香朝大帅摔去。
大帅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结结实实把人接了个满怀,顺手再按着孟灵儿的背不让她起身。薄薄的轻纱恍若无物,两相炙热贴合,大帅低头轻笑一声,嘴唇贴上孟灵儿的耳廓:“嗯?你喜欢玩儿是吧,那我就陪你玩过瘾。”
孟灵儿浑身一震,心里突然有些发怵,她感受到后背上的触感,令她全身发麻。
而立在那堆破烂旁边的贺於菟,也就是陈大文,低着头,僵硬地把手放在小小的听眠身上,不敢乱动,专心致志感受着微微的呼吸起伏。
听眠窝在男人宽大的怀里,有些空荡荡的,他本来想在这位陈将军怀中装死的。
毕竟在真正的六百年前,他可从没听说过什么陈将军,自然也没有被虏到敌方大营的桥段,所以自然而然地认为只不过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怎么这人的呼吸这么急促,手这么僵硬的?这些奇怪的表现无不透露着熟悉的感觉。
听眠好奇地抬头看了一眼,又极快的垂下头,算了,不是他。
“阿闫?”轻微到极致的试探,模糊的气音从头顶传来,听眠一时以为自已出现了幻觉。
明明只是无足轻重的累赘,总是拖他后腿,又笨又不知趣的榆木脑袋一个,听眠突然有点恼火这幻觉。
贺於菟再次问道:“是阿闫吗?”
这回声音真切从头顶传来,听眠的脑袋倏地又高高昂起,这一次它认真看进黝黑大汉的眼睛里。
听眠的反应无疑给了贺於菟正确的反馈,少年的嘴角大大咧开,下意识紧了紧手臂,将是小小的瑞兽抱得更严实了。听眠没好气地喷了两鼻子气,下巴搁在贺於菟硬邦邦的小臂上,在战场上暴虐的心在此刻却飞扬起来。
另一边的孟灵儿被禁锢在大帅怀里,动弹不得。
“大帅!”孟灵儿惊呼一声,手腕下翻,按住了大帅不安分的大掌,粗粝的摩擦感让她感觉不自在。
可惜大帅不能如她所愿。
“晚了。”幽幽地一声低喊,混着沙哑的磁性,挑起孟灵儿全身的酥麻。
她终于生气了:“沈寿!”
一声娇喝成功定住了男人的动作。
被识破身份的沈寿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松开手臂,后退了两步,气定神闲地开口:“不认错了?不是喜欢陈将军吗?怎的轮到我了你就不乐意了?难道你喜欢欲拒还迎那款的?”
沈寿连珠炮似的玩笑话直接往孟灵儿身上砸,哦,是巫奴身上砸。
巫奴没回嘴,她的确一开始认错人了,以为那高个子黑大汉是沈寿,而下令将听眠带回来的大帅是贺於菟。
巫奴起初逗弄陈大文,就是想看一向矜持高冷的沈寿会有什么反应,没想到逗错人了。
谁也没想到沈寿变成大帅之后会这么没脸没皮,简直让巫奴刮目相看,同时那几近无情的心忽地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只要不是迂腐君子,那接下来就好办了。巫奴勾了勾唇,吓得在叉着腰强装镇定,盯着沈寿的脸。
刚进入幻境当中,沈寿是从天旋地转中睁开眼的。在灯火通明的帅帐中,他坐在最高处的主位上,敞着腿撑着头,烛火和轻纱的光影在眼前交叠。
而两排武将气势汹汹戴剑披甲,位列夹道两侧,均目不转睛盯着中间空地上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
女人们大多正值豆蔻,大帅说这是朗日国进贡给联军的,都是朗日内一等一的良家女。
朗日国在天下的名声一向是最放浪的,联军里的朗日军人也总是歪门邪道临阵脱逃风评极差。征西之战总领大帅本就对朗日国十分有意见,谁能想到朗日国献策,竟然给联军贡上这么多美人。
曜庆国盟军第一个就表示凡事还有商量的余地,强烈要求统帅再次考虑朗日加入盟军的请求。
而又这么恰好,沈寿就附身在正选美人的大帅身上。
沈寿一睁眼,满眼都被五颜六色的馨香薄纱都占据,身前主动走上来一个素色的女人,挡住他的视线。此时他发现自已已经下令安排好各个美人的归宿,夹道伫立的将土都心满意足离开大帐。
“你先下去,我现在没有兴致。”
女人听到大帅是这样说的,她本就为了这几级高高在上的台阶而汗流浃背,好不容易刚鼓起勇气先开口,冷不丁就被大帅掩着面的随意一句给打发了。女人双手绞着薄纱的下摆,紧紧咬着自已的下嘴唇,道了声是就退到一边,但并没有走远。
等沈寿冷静下来把前因后果都想个七七八八了,便听到帅帐外的有传令兵报许将军驰援斥候时得了一只幼兽。
沈寿脑海中突然有什么一闪而过,低头盯着自已脚上的战靴,后背一阵冷汗涌上来。
帅帐外的传令兵很快就得了大帅的命令将许将军手上的幼兽带回来,而明亮的帅帐内沈寿挥退卫兵,突然变了脸,留下了方才主动上前的女人。
偌大的帅帐内只剩两道身影,一坐一立。此刻的祖北其实也是一身冷汗,将身上的薄纱都粘得没那么飘逸了。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方才大帅不是还说没兴致吗?难道我堂堂万年人参今日就要失身了?完蛋了!
第65章 抚西异事5
沈寿大马金刀坐在高位,他沉痛地揉了揉眉心,腹诽道:真是难搞,不知怎么试探眼前这人是不是巫山上的人,又害怕是张家那边的长老。
干干站在一边的祖北动都不敢动,就害怕传说中吃人不眨眼的联军统帅叫他上前服侍。
虽说人参没有性别,幻化的人形随之心愿,但万年来头一遭,祖北既害怕又兴奋。
沈寿偷偷觑着身边女人的神色,企图从上看出一点异常来。大帅点了点椅子上的扶手,静谧的帅帐里响起两声清脆的敲击,祖北会意,连忙上前倒酒。
沈寿在沉思中没注意是酒,举起杯就喝了一大口,然后才神色不显地放下杯子,再没举起过。
祖北局促地试探:“大帅......大帅,奴家这就为您宽衣。”
大帅遣走所有人,唯独留下她,这不就意味着大帅想在帅帐里,就在这张仙枝木大椅上办了她的意思?
还先喝了一大口酒助兴。
祖北畏惧大帅,他看起来高高在上满身戾气,搞不好一挥手就要了他的脑袋。祖北只好忍下心中的不情愿,摸上了沈寿的腰带。
“吱!”酸枝楠木的木椅发出了尖锐的声响。
脚下的虎皮地毯蹭得歪了,沈寿一个猛起,推开靠上来难闻的脂粉香气,大步离开了帐内。
沈寿要恶心吐了,他不想再试探了,无论这个躯体里的人是谁,能做出这么令人反胃的动作的必定不是什么好人。
祖北的双肩一下子放松下来,他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但却又莫名其妙的有一些奇怪的落寞。他一个人满身萧瑟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不可避免地想到,难道是他一直以来都变的孩童的身形,以至于扮不出女人的妩媚温柔?
唉,这真是一件令人十分伤心的事情。
沈寿在帐内沉思那会儿,接受了大帅的记忆,想起今日座下有一将军没能遵令到帅帐之中,便将众人挑剩下的一个良家女送到他帐里去,此人就是陈大文,或许这就是线索。
固步自封坐井观天是不会找到真相的,沈寿见试探身边的人无果,果断找到陈大文的军帐,就有了先前陈大文帐中的那一幕。
......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天狼鱼台只是记忆回溯吗?”巫奴愤愤出口,她对这具身躯十分不满意,虽同样是曼妙身姿,但太过柔弱无骨,毫无力量可言,打起架跑都跑不动,肯定是先死那个。
三人站在帐中,听眠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心安理得地窝在贺於菟怀里。
“我也只是对天狼鱼台略有耳闻。”沈寿看向贺於菟,目光里闪烁着不确定道,“你既知自已是天狼族,那么你对天狼鱼台有何了解呢?”
贺於菟后知后觉沈寿在对自已说话,视线从听眠身上离开,看向沈寿:“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之前偶然进入过两次,但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天狼鱼台是什么东西,直到长定告诉我们这是天狼鱼台。”
提及此处,三人纷纷对视一眼,他们达成了共识:找到长定是当务之急。
沈寿开口说道:“我所知的天狼鱼台,是几只仙兽魂魄神骨所凝。当初贺修良被你们送上山,我就看到你俩身上虚影,以为你们是用的什么神仙法宝屏蔽了自身气息。后来才知道你们和天狼族牵连甚深,这才想到天狼族的法宝天狼鱼台。”
沈寿说到这里好似噎住了,目光四散想找一杯热茶喝喝,方才在帅帐中灌了一大口酒来着,现在感觉有些头昏脑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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