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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瞒我瞒(近代现代)——再陈三愿

时间:2024-12-04 08:52:41  作者:再陈三愿
  我爱你呀,他听见十六岁的自己靠在沈铎的肩膀上抽噎,埋怨说,可你为什么不能爱我?我还不够乖吗?如果连你都不爱我的话,那我就是好可怜的一个小孩儿了!
  我知道,我知道。沈铎揉着他的脑袋,用沙哑的嗓音认真回应,不要哭了,我们乖宝怎么会是可怜的小孩儿呢,不会的,刚才那些话都是气你的,我撒谎了。
  我也爱你,他说,我一直爱着你。
  宁家小少爷恍惚笑起来。
  他喘息着侧过头,尝试收紧自己的掌心,因为疼痛而掉落的眼泪很快洇湿了他的鬓边。他竭尽全力想要往外爬,但漫无边际的黑暗随即倾覆而来,就像兽类的血盆大口一样吞吃了他。
  最后一声呜咽被遏制在喉咙里,他彻底失去了意识。闭上眼睛的那一刹,他的指尖能触摸到的仍然只有路面上冰冷坚硬的砂砾,以及散乱一地的玻璃残渣。
  千防万防,宁家长兄怎么也没想到幼弟还是出了意外。
  他们在离秦家宅院不远处的山道入口找到了他,他被困在那辆变形的黑色慕尚里,车下还洇着一滩可怖的血泊——那全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血,他受了很重的伤,当他和沈铎一道扳开车门将他拖出来的时候,他的脸上透着一股毫无生气的惨白,仿佛秦家花厅后的木芙蓉一样在花期尽头凋谢衰败。宁予杭跪在玻璃渣上,怔楞许久才敢凝神去看他的伤势,他被沈铎小心翼翼地托着后脑,颈间血肉翻红,不断涌出来的温热液体几乎将他的西服泡得黑沉。
  宁家兄长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推开这个拢着他幼弟的混账,但他同他一样,叫宁予桐那弧度过分诡异的臂膀手肘看得心惊,他无从下手,也不敢妄动,只能徒劳地跪守在幼弟的身侧呼唤他的名字。
  很快有医护人员拨开人群跑过来施救,新婚夫妇大概无法预料他们为婚礼预备下的医疗团队会拿来救宁家小少爷的命,秦峥在旁着急询问着,并且执意要和他们一起到医院去。
  宁家兄长谢绝了新郎官儿的好意,他向他致歉,同时示意另外两个弟弟随后跟上。
  时间紧迫,初步的急救止住了宁予桐颈间的出血,但他的身体到底还有哪些损伤宁家兄长却无从知晓。氧气面罩上浮现的一层薄雾证明他还有微弱的呼吸,可是他体表的温度越来越低了,在赶往医院的路上,宁家兄长掐着手机拨出了所有他能想到的号码,近乎低声下气地恳求那些相熟的医生出诊——此刻大约没有人比宁家兄长更恐惧了,他再清楚不过的,倘若这一次没能保住弟弟的命,那事情就绝对不是到母亲跟前领一顿训那么简单。
  宁家兄长的脑袋几乎是一团乱麻,他一遍又一遍梳理着清早的种种,他的幼弟除了胃口不佳之外根本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赶赴婚礼的途中他甚至还有兴致在副驾驶座上同他斗嘴。他看得出来他其实很高兴,还有些难为情的小紧张,在他们下车之前他还反复对着后视镜整理着装,期待又别扭地问他自己看起来是不是个够格的伴郎。
  那个时候,他到底在想什么呢。宁家兄长板着担架边缘的手指摁得泛白,空有一腹的疑问不能诉说。他的弟弟实在伪装得太好了,就连沈之虞的刻意挑衅都无法激怒他,他仿佛早早将自己藏在一张完美的皮囊之下,骗过了血亲骗过了好友,把所有的违心之举都表演得无比精湛,精湛到叫旁人都忘了他从来就不该是这种逆来顺受的安分脾性。
  雇佣那么多保镖看着,甚至为了不让他出岔子自己都亲自上阵当司机了——宁家兄长猛然打顿,他垂头看着弟弟苍白的脸,清楚记起那辆慕尚的车钥匙就是自己亲手递给他的,因为这小孩儿下车后走了没两步便嘀咕外头风大,怕着凉,所以他就叫他返身回车上去取外套。
  他在撒谎,宁家兄长刹那间醒悟过来。
  从前任凭母亲如何叮嘱都不肯乖乖添衣加饭的小孩儿,体质偏热也不畏寒,怎么会因为郊外的风稍大一些就非得披外套。他怕是早存了那样残忍的心思,所以才会在沈之虞面前一语不发,沉默得堪称大度。他要的就是兄长替他出头,这才好叫他被扰坏了心情,因此顺理成章遗忘了那把车钥匙还在他手里的事实。
  尽管这些只是单纯的猜测,也尚未有充足的证据来坐实宁家小少爷的念头,但宁予杭直觉自己不会猜错。他是否从母亲在病房里逼他放弃沈铎的那一刻就决意赴死,宁家兄长只觉得心下发凉,如若数月来的乖巧只是为了等待一个结束自己生命的恰当时机,那他情愿他在病床前歇斯底里反抗到底,而不是这样悄无声息孤独死去,连一句哭求都不肯说出口。
  他明明是家里最宝贝的小祖宗,为什么他们的千般呵护总是事与愿违。
  救护车辆急速驶进市区的医院,宁家小少爷被送上早已做好接受准备的手术台。抢救室的大门缓慢合上,宁家兄长站在亮起的等候灯下打量自己的手掌,指缝间干涸着暗沉的血渍,腥气扑鼻,同六年前目睹走廊外一路淋漓的鲜血一样叫他晃神。
  身边的弟弟们在问怎么办,他收拢掌心,用手肘撑了一记冰凉墙壁才勉强站住了。
  怎么办,宁家兄长自己也不能回答他们的问题,他试图清空脑内的杂念,但思来想去全是一些深深困扰着他的疑惑,这遭车祸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假如宁予桐早有了打算,那他计划了多久,又为什么会选择今天——即便再热闹圆满,宁予杭也不相信秦峥的婚礼对他能有多大的刺激,要是他迫切希冀被虚假的幸福所簇拥,那么早些年他就该寻个合适的对象结婚了。
  宁予杭捏着眉心强迫自己去想,在短暂的思索之后他觉得自己大概猜到了问题所在,清早出门前那小孩儿曾经上楼同母亲说过话,或许在问安的时候,他又被老太太逼着做了些什么。
  还能是什么呢,当母亲的,在意的不外乎是孩子的终身大事。这一点宁予杭早听老太太私下提过许多回了,得知弟媳怀孕之后,她总是对他念叨还想再添一添孙辈儿,男女无所谓,但最好还是她的心肝儿和哪位门当户对的闺阁千金生的孩子,像他当年一样,软软小小的,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宁予杭当时听了只想发笑,他觉得母亲怀有这种心思无可厚非,但婚庆嫁娶因人而异,她的心肝儿乖是乖了,可也还没听话到任由他们摆布的程度,要想叫他心甘情愿成婚,那老太太便得耐住性子,万万不能操之过急——如今看来他的想法无疑也同样荒谬,宁予杭总以为他已经死过一次了,总不至于再对沈家的畜生那么死心塌地,可最终他还是错了。他必须承认,二十多年的兄弟情谊,不足够他了解幼弟半分。
  沈家的人,哪里值得他喜欢到这个地步。宁家兄长摘掉眼镜,指尖粘稠的鲜血沾住了镜框。他掐着眉心深深吁气,视线落到站在旁侧的沈家老三身上,他仰着头,一动不动盯着手术室的等候灯,神色惶惶,甚至还带着一丝脆弱的哀戚。
  光是看着他宁家兄长都觉得恨意陡生,但他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处理这个混账了,他转身吩咐两个弟弟先回家瞒住母亲,可还没等他说详细,他的老相识——沈家的当家,还有他那令人生厌的长姐便从走廊另一侧匆匆赶来了。
  宁予杭皱着眉头示意三弟把保镖叫来,他的老相识三两步迈到他面前,焦急询问情况如何。
  宁家兄长烦躁挥手叫他滚开,沈煜钦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姐姐却先发作了。
  沈之虞看了一眼背对着她的沈铎,嗤鼻说:“宁总,你弟弟可真够胆儿。”
  宁家的三个哥哥几乎在同一时间愣住了。宁家老二沉着脸要上前理论,但随即便被他的兄长抬手拦了下来。宁予杭捏着眼镜问她:“……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沈之虞耸肩:“我夸你弟弟好胆量呀,死过一次还敢再寻死,生怕家里老太太活得太久了吧?”
  沈煜钦立刻叫了一声:“大姐!”
  “沈之虞!”宁家兄长倏然暴喝:“你他妈再说一遍?!”
  沈家长姐不顾沈煜钦的制止,厉声说:“你以为我不敢吗?!我刚才亲眼看见你弟弟和阿铎在别院吵架!他承认他破坏了阿铎的婚姻,他是个无耻的第三者!他当年死过一次都没留住我家阿铎的心,他以为现在再死一次就够了?说出来是谁丢脸呀宁予杭?他自己乐意缠着阿铎,你也别总是把账一股脑算到我们家头上——”
  沈家长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但盛怒的宁家兄长没有对她动手,而是转身一脚踹在了毫无防备的沈家老三膝弯上,沈铎猝不及防跪倒在地,被他狠命踢到了墙角。
  “宁予杭你疯了!你敢打他?!”
  “放开他!保镖,保镖呢!你们瞎了吗?!”
  “大姐!”沈煜钦高声怒吼:“回来!”
  “沈煜钦你没看见吗!你弟弟要被他打死了!”
  沈家长姐尖声咒骂起来,但宁家另外两位哥哥将扑上来的她用力推开了。连同保镖在内,十来号人在走廊上混成一团,打人的劝架的叫骂的声音纷乱不堪,沈煜钦在推搡中都被自己姐姐抓了一道。
  他的长姐可能还没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什么,沈煜钦将她死死擒在手里,生怕下一刻他的老相识就要过来收拾她。保镖们碍于他的沉默不敢上前,只能眼睁睁看着家里的三少爷被人接连踢踹,抱着头蜷缩在角落里,咬牙闷哼却始终没有反抗。
  抬脚往他身上招呼的宁予杭喘着粗气,似是不解恨一般,叉腰歇了一刻,又照着他的腹部一记重击。宁家兄长的西装上满是刺目的猩红,就连脸颊都血迹斑斑,整个人阴鸷得如同炼狱里爬上来的厉鬼,稍不注意便要吃人。
  沈家长姐仍是哭闹不休,他侧头瞟了一眼,回过身弯腰冷笑,话是朝着地上的沈家老三说的,可质问的是谁人人心知肚明:“……我弟弟缠着你?”
  他仰头擦了把脸,嗤笑着又问:“谁给你们沈家的胆子敢来我面前说这种话?论钱,你家最看重的颐品传媒也不过是我家的寻常营生,论权,你二哥现在还得来求我帮他。钱财权势,宁家从来不居于人下,你说他缠着你?你够格吗?”
  “当年死皮赖脸非得到我家借宿的人是谁?从小把他宠坏了还不满足,后来又勾着他上床的人是谁?他缠着你,还是你不肯放过他?嗯?你他妈倒是说啊?!”
  他抓起沈家老三的头发,凶狠逼视:“他去当第三者,去做那些被戳脊梁骨的事情,说到底不还是被你逼的?六年前我就想弄死你,你以为叫你家里人送你出国是我母亲慈悲吗?还是忌惮你父亲从前那个位置?开玩笑吧沈铎,你能活命是我弟弟跪在地上把头都磕出血了才让老太太心软不追究!不然你怎么可能有机会逼他去死?!”
  “逼过他一次不够,现在还敢跟他吵架?你就是想让他死在你面前是吧?”宁予杭眼睛赤红,说:“行,那也没问题。他今天要是死在手术台上,我就当这是他的命数,我们宁家注定要失去这个孩子。至于你,一命抵一命,把账还清就行了,是不是很公平?”
  沈铎被他连连踢中头腹,此时单是颓丧嘶着血气,根本不知道还能不能听清他的话。
  一直死死咬着牙关的沈煜钦终于忍不住咆哮起来:“宁予杭!你他妈够了没有?!”
  宁家兄长拧眉厌弃地甩开了手。
  他将眼镜重新戴好了,慢条斯理擦掉鞋面上的血滴,随后才转过身去看他的老相识。泄过一通火气,他仿佛又变回了社交场合上那个精明儒雅的生意人。
  他松了口气,指着身后抵住地面咳嗽的沈铎,一字一顿说:“人,我扣下了。要是不幸有什么对不住老爷子的地方,你代我向他道个歉,这种畜生,他教不好,那干脆就当没养过吧。”
  “还有,”他又颔首点名沈煜钦旁侧仪态尽失的沈家长姐:“把你家这个疯婆子带回去,否则待会儿里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她想跑都跑不了了。”
  被他这么威胁着,一家子的脸面都要丢光。沈煜钦在心里暗咒,又不甘因此受制于人,他思索着还想再说,可他的老相识却是不给半点机会,在沈之虞刺耳的骂声中眯着眼睛警告他:“……沈煜钦,托你姐姐的福,你现在没资格跟我谈条件了。”
  沈家长姐最终还是被她的弟弟拽走了。
  姐弟俩下了楼还在争执,沈家长姐不肯上车,站在地库里好一通吵嚷哭骂。沈家的当家摁着太阳穴看她撒泼,最后见她还要冲上去纠缠,情急之下赶紧伸手将她扯回来,照面就是一记粗暴的耳光。
  沈之虞踉跄跌坐在地,捂着脸颊抬头惊愕瞪他:“老二,你帮着外人欺负我?!”
  “我他妈是在救你!”沈煜钦砸了一记车门,颈边青筋暴起:“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干了什么?!那小孩儿六年前就因为你弟弟自杀过一次,现在你又跟人家大哥说他出车祸之前跟阿铎在吵架?你怎么不直接说就是阿铎杀了他?!”
  “他自己要寻死凭什么怪到阿铎头上!”沈之虞厉色反问。
  沈家的当家简直要被这不省心的家里人气疯了:“这得问你弟弟!他要是早点低头认错,还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吗?!你以为我乐意被宁予杭踩着一头?你那宝贝弟弟欠他们家的!宁予桐要是醒不过来你就等着他给宁家当陪葬吧!”
  “他——”
  “我要强调多少回你才能听进去,啊?”沈煜钦抓了一把头发,俯身说:“上了年纪就不要再掺和孩子们的事情了,阿铎那性子宁予桐肯要我都觉得稀奇,结果你竟然不声不响默许他在美国和别人结婚?真爱?什么狗屁真爱离婚的时候拿了车房股票就走人?!嗬,连纽约那套别墅都敢收,咱们家要不要再给他送张绿卡?”
  沈家长姐噙着眼泪脸色煞白,沈煜钦抬手解了衬衫领口的扣子,侧身嘱咐保镖去秦家宅院接他女儿,又伸手从地上拉起姐姐推进车里,指着她鼻尖阴沉说:“大姐,我最后再重复一遍,只要宁予桐还对你弟弟死心塌地,那这笔买卖咱们家就不算亏。再说了,一个故交的小孩儿和一个别有所图的外人,选择哪个,还用得着我教你吗?”
  “想要阿铎活命你就安分些,如果宁予桐今天死在这里,我他妈可就真的保不住你们俩了,听见没有?!”
  沈家长姐妆容花乱,靠在后座上恨恨瞪他。沈家的当家由她拿眼刀子剜了半晌,最后不耐地摔上车门,面色铁青地坐到另外一辆车里去了。
  宁予桐的情况简直糟糕透顶。
  他的颈动脉在侧翻时被玻璃碎片划伤了,车身接连侧翻又引致他身体内部脏器破裂,大量的出血使得他在抢救时便数度陷入休克的绝境。他的右手掌骨粉碎性骨折,肋骨断了四根,膝盖和脚踝也有不同程度的挫伤,最致命的是他在意外中没有采取任何保护措施,头部承受了来自撞车瞬间的剧烈冲击,前额严重擦伤,不排除脑震荡和颅内淤血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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