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4

动机不纯(近代现代)——河禾禾

时间:2024-12-07 10:01:49  作者:河禾禾
  他把两道菜往季霄的方向挪了一寸。
  季霄动作微顿,瞧了他一眼,又夹了块排骨进碗,更加卖力地狼吞虎咽。
  一顿风卷残云,季霄碗里的饭很快见底,卫寻边帮他添饭边庆幸,还好自己刚才为以防万一多煮了米饭。
  同为成年男人,这人的食量却实在深不可测,卫寻在瞠目结舌之余,唯一能做的只有少夹几块肉,眼睁睁看着满满当当的盘子逐步成为空盘。
  -
  饭后,季霄仍沉浸在刚才那两盘菜的杀伤力中,头昏脑涨,一度怀疑自己牙齿是否完好,喝了两大杯水,这才勉强回过神。
  卫寻正弯着腰,在水池旁洗碗。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止住卫寻,“我来洗吧,你的手不能碰水。”
  卫寻被吓一大跳,脊背一颤,倏地从水池里缩回手,不小心溅了好几滴水到季霄的毛衣上。
  “不好意思。”卫寻忙不迭抽出两张纸,欲替季霄擦掉水滴。
  混乱中,季霄碰到了卫寻的手,冷冰冰的,凉得他一个哆嗦。
  他面色一沉:“怎么不用热水?”
  刚刚吃饭的时候没感觉,直到这会儿,季霄才察觉出周身飕飕的凉意。
  他环顾四周,不单是没有热水,这里连个暖气也没有!
  庆海市的冬天几乎都在零度左右,没有暖气的话,除非卫寻是铁做的,不然他能活下来堪称奇迹。
  “还行,没那么冷。”卫寻这是实话实说,他早习惯了用冷水洗碗,热水要额外去烧,电费一毛钱六毛二呢。
  “这还叫不冷?”季霄瞧了瞧卫寻冻到发红的手,这可是他用来拉琴的手,怎可以这样作践?
  酸胀的涩意渗出心脏,夹着一丝愠怒,季霄不知道自己这股情绪从何而来。
  顿了顿,他抬手把卫寻往厨房外推,“你出去吧,我来洗。”
  卫寻岿然不动,愣愣看着季霄,好像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愣着干嘛,你杵在这我还怎么洗碗?”
  卫寻依旧不动,季霄无奈,只得拖着人到客厅沙发上坐下,给他倒一杯热水暖手。
  回到厨房,在一池碗筷前站了两秒,季霄果断掏出手机,点开百度:
  【碗要怎么洗?】
  随意翻了两下,大致有了思路,季霄收起手机,又朝洗碗池看去。
  如临大敌地盯着一池碗筷好半晌,他拧着眉,撸起两边的袖子,在海绵上挤出一坨洗洁精,两根手指捏起一只碗。
  “嘶——”
  这么冷都能洗得好好的,卫寻不会真是铁人吧?
  -
  卫寻在沙发上屁股还没坐热,厨房便传出一道清脆声响——
  “哐啷!”
  他赶忙起身。
  正准备一脚踏入厨房,就被季霄喝止:“别动!”
  开玩笑,这一地碎碴子,要是割到了卫寻的脚可怎么是好?
  这碗一沾上洗洁精就滑不溜秋,比小屁孩还不听话,一个没留神,碗就脱了手。
  季霄纳闷地蹲在地上,手忙脚乱拢过一地碎片,将其一股脑地丢进了垃圾桶,抽出纸巾在地上又擦几遍,确保没有了漏网之鱼才作罢。
  全程,卫寻听了话,真就傻站在厨房门口,连一下少了小半瓶的洗洁精都没注意到,只顾注视着在地上忙活的季霄,眼神复杂。
  季霄再次抬起头时,卫寻还在直勾勾盯着他。
  “没事,小问题。”季霄擦掉额角的冷汗,自认为很潇洒地挤出一丝笑,“你回去坐着吧,我这快结束了。”
  再次坐回沙发上,卫寻太阳穴突突直跳,手脚都忘了该怎么摆放,变扭得像个木偶。
  那人,是在关心自己吗?
  心底的某个角落被触动了一下,有点暖,有点甜,像是含着一块渐渐融化的蜜糖。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久到他几乎忘掉了那个角落的存在。
  这一整晚就如一场诡谲绮丽的幻境,美好又虚无,卫寻身处其中,不明白自己在干些什么、想些什么。
  事情像是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地发展。卫寻不想这样,也不该这样。
  突然亮起的手机屏幕打断了他的思绪,是谢咏,跟他约时间排练新年音乐会,他们有一个单独的节目,大小提琴二重奏。
  【明天下午我没课。】
  刚回完消息,季霄洗好碗走了出来,隐约看到卫寻似乎在跟什么人聊天,嘴角隐约透着笑意——无端让季霄想起了常去月光找卫寻的那个男人,卫寻在看见他时也是这么笑的。
  想了想,他问:“你男朋友这个点还来找你?”
  视线移开手机望向季霄,反扣手机在茶几上,卫寻勾了勾嘴角,不置可否。
  季霄的心一点点下沉,原来卫寻和那个人果然是这种关系吗?
  就在他整个人魂不守舍时,听见卫寻道:“季先生,我累了。”
  他微愣,“……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谢谢你的晚饭。”
  是啊,自己这个点还赖在人家里叨扰,实在不妥。
  卫寻送他到门口,“也谢谢你送我回家。”
  关门声响起后,卫寻嘴角的笑意顷刻间消失不见。
  今晚的人,今晚的事,今晚的一切,都是错误。
  错误,就不该任其继续,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第4章 邓衡
  乌云遮天,寒夜无月。暴雨渐停,但城市低洼处的洪水仍未褪去,阴风阵阵似恶鬼啼哭。
  季霄走后,卫寻给小提琴带上弱音器,闷在卫生间里练了会儿音阶,吞了颗安眠药,这才睡去。
  暗夜无边,长日漫漫,磨得人不得安眠。
  -
  卫寻出生在南方的一个小城镇。
  这里的经济不大发达,胜在空气清新,气候宜人。
  他的童年充斥着父亲歇斯底里的嘶吼与母亲濒临崩溃的哭喊,混杂着各种物品摔落在地的丁零当啷声,动静大到几乎要把屋顶掀了去。
  房间内,透过细细的门缝,卫寻看着这一切。
  其实他的家并非一直这样,在他微弱模糊的记忆里,他的家很幸福,父亲会在下班后给母亲带一枝玫瑰花,偶尔也会给自己带一颗奶糖,睡前,母亲会给他唱摇篮曲,父亲会讲童话故事哄他睡觉。
  可是这一切在父亲所在的工厂倒闭之后全都变了。
  没有了轻柔的摇篮曲和有趣的童话故事,取而代之的是无休无止的争吵,父亲变得面目全非,吵架不够,渐渐地,他甚至开始动手。
  一开始,父亲还会在清醒之后哭喊着跪地求母亲原谅,可后来,他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整个人愈发肆无忌惮。
  发完脾气后,父亲总是“哐”一下摔门而出,这时,母亲便会抹着泪,拿来扫把收拾地上的烂摊子,收拾完后,她会用衣物遮盖掉身上狰狞的伤痕,红着一双眼来到房间里,轻轻摸一摸卫寻的小脑袋,督促他看书。
  有一日,在父亲留下一地狼藉夺门而出后,母亲没有再管这一地的玻璃碴,也出门了。
  临走前,她转头看了卫寻一眼,只一小眼,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时候卫寻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还在期待着妈妈晚上给自己做香香甜甜的西红柿炒蛋。
  这一走,她再也没有回来。
  从这以后,家里就剩下了卫寻与卫守平。
  卫寻一度怀疑父亲的身体里其实住着两个人。
  一个患上了失心疯,成日在家翻箱倒柜,偶尔他还能从某个角落里搜出几张钞票,但更多时候,他搜了半天却还是一无所获,怒极之下他又开始摔东西,摔碗筷,摔杯子,摔花盆,到后来,他连电视也没放过,家里没过多久就被他摔得空空荡荡,跟无人新房没两样,实在没东西摔了,他就开始打卫寻出气。
  而另外一个,满面红光,满脸堆笑,他会收拾家里被自己搞出来的一地狼藉,他还会给卫寻买街角的酒酿小汤圆,热热的,甜甜的。卫寻更喜欢这个人。
  住在楼下的刘婶每次看到卫寻就跟躲瘟疫一般,她一边把小孙子往自己怀里搂,一边絮絮叨叨教育他,说这个人是赌徒的孩子,以后一定要离他远一点,不然指不定哪一天也被传染上了赌博的臭毛病,这赌瘾一沾上,人可就要毁啦。
  虽说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卫寻还是听见了。
  他这才知道,原来卫守平每天早出晚归,是在赌博。
  一到晚上十点,卫寻的心就会高高悬起来,就如开盲盒一般——他不知道今天回来的会是哪一个人,他希望是后面的一个,这样他就有大馄饨可以吃了。
  慢慢地,父亲不再每天晚上都回来了,他开始两天回家一次,三天回家一次……
  一年级的寒假,父亲不知是赌博走火入魔,还是又被逮住行政拘留了,一连好几天都没回来,家里最后一滴米早已被吃尽,卫寻饿得眼冒金星,双腿哆嗦,他再也受不住饥饿,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出了门。
  卫寻原是惧怕黑暗的,他总是幻想着黑暗中有一头大怪物要吞了自己——那个怪物比卫守平还要可怕。
  可这一晚,皓月当空,犹如宝石闪闪发光,凄清,明媚。月光跟不要钱似的洒满了世界,虽比不过阳光那般灿烂,却也足够让卫寻不再害怕。
  就是在这满世界如水般的月光之下,卫寻遇上了邓衡。
  天色已晚,长街只剩寥寥几位行人,街角的馄饨铺早就收了摊,卫寻走了许久,也没找到吃的。
  忽然,街的另一头有声音响了起来,轻柔婉转,动人心弦。
  卫寻不知那是什么声音,只知道那声音比老师上课时提到的童话里的天使还要美丽。
  一瞬间,他将饥饿抛去了脑后,调转方向,往街的另一头跑去。
  他在冬日的夜晚里狂奔,北风若刀子般刮到他的脸上,他浑然不觉,只一味向前奔跑,想要找寻声音的源头。
  远远地,卫寻瞧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月亮挂在他身后的树梢上,为他渡上一圈淡淡的光晕。。
  慢慢走近,那人的身影清晰了起来。他二十左右,身量笔直,侧身对着他,略歪着脑袋,脖子上架着一把琴,一手托住琴尾,一手握着把长弓——声音就是那把琴发出来的。
  即将跑到那人身边时,卫寻压下急切的心,屏住呼吸,放慢脚步,生怕弄出一丁点儿声响,惊扰了这仿若来自天国的音乐。
  在距那人大约十步远的地方,卫寻停了下来,呆呆站在那儿,竖着耳朵,专心聆听。
  曲调就如同今夜的月光,明朗而朦胧,迷离而通透,让人倾心、沉醉。
  后来卫寻知道了,这首曲子,是德彪西的《月光》。
  很久以后,卫寻考上了全国最顶尖的音乐学院,成为了乐团首席,在长夜里把这首曲子来来回回拉了无数遍,好几次练到手指劳损,也从没有拉出过那一晚的琴声。
  不知不觉,曲声变淡,渐渐远去,连余音都消散在了这冬夜呼啸的风声中。
  “啪啪啪啪——”
  卫寻不留余力地鼓起掌来,掌心被他拍得又红又肿。
  乍然听见声音,邓衡转过头看来,见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个小男孩,挑了挑眉。
  他喜欢每晚在这里练琴,琴声在这宁静的天地之间别有一番韵味,从前这都是没人的,今晚竟跟中彩似的蹿出了个小孩。
  邓衡是来这个气候不错的小城市养病的,再过一年,他就要飞往大洋彼岸接受开颅手术——手术台一上,他便只剩下了十分之一的生还可能。
  季家的医生为他拟定了保守治疗的方案,虽说这样他可以多活个几年,但可他宁可即刻死去,也不愿余下的几年都在死亡的恐惧中苟且。
  他提着琴,一步一步走到卫寻身边,蹲下身,问道:“好听吗?”
  卫寻重重点了两下头——但凡他力道再重一些,他那脖子就要架不住脑袋了。
  他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那把琴,像是被摄取了心魂一般。
  琴板是琥珀色,上头是一左一右对称的F孔,琴弦由细到粗,依次排列在琴码之上,延展至琴头,琴头弯起,似海螺一圈一圈卷起的旋,美极了。
  顺着男孩的视线望去,邓衡噗嗤一笑,“你喜欢它?”
  卫寻再次重重点了两下头,“它叫什么呀?”
  男孩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又清又亮,邓衡端详着这双不掺杂质的眼睛,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
  “它呀,它叫小提琴。”邓衡晃了晃手中的琴,“想不想学?”
  卫寻瞪起圆眼,“我……我可以吗?”
  “当然。”
  “那……我可以用它发出和你一样的声音吗?”卫寻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小提琴。
  彼时邓衡已经是声名远扬的国际小提琴大赛的世界冠军,放眼全世界,也没有多少人与之比肩,他点点头:“可以。”
  “我叫邓衡,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卫寻。”
  “那……我们认识一下?”
  邓衡伸出了他的大手,卫寻伸出了他的小手,大手与小手相握,他们这就算认识了。
  这时候,卖烤红薯的大爷收了摊,正推着车缓缓从街道对面走过,烤红薯暖烘烘的香气四散在了空气之中。
  “咕噜咕噜……”卫寻的肚子十分不争气地叫出了声。
  “你饿了?”
  这下丢脸丢大发了,卫寻忙捂住肚子,假装无事发生,“没有。”
  邓衡暗自发笑,说:“可是我有些饿了,要不要一起来点烤红薯?”
  也不等卫寻点头,邓衡就拉起他的小手,走到街对面,唤住大爷,买了两个烤红薯。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的两个人一点儿不讲究,直接蹲在路边吃了起来。
  卫寻饿到了极处,也再顾不得什么形象,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着红薯,连嘴巴周围都染上了一圈金黄色的红薯渣都没有察觉。
  很快,有他半个脑袋那么大的红薯被吃了个精光,卖红薯的推车尚未走远,卫寻眼巴巴探着脑袋望着大爷的背影。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