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晋枟是吃白饭的吗!!”
“……?!”
冷不丁一句怒斥,听得手下感觉俩脑袋都不够他们掉的,试图稳定住小小姐的情绪,另外拨通先生电话。
“无应答……”他们给徐莺看处于占线的通话界面,可谁也不敢直视与先生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眼睛:“您找先生有事?”
“我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徐莺向前,两人忙后撤步滑开:“徐晋枟在哪?”
“先生来无影去无踪的,我们都是小喽喽,哪知道这些。”
失去徐钰鸣,徐莺也懒得再玩装乖宝宝的游戏,她冷脸,谁料走廊尽头传来脚步,紧随其后的一句话令手下松口气。
“听话办事,何必为难他们。”
来人语气平淡,双手插兜,五官瞧不出年纪,上下打量一番徐莺,等看清她异于常人的双色瞳孔,眼神明显惊讶:“你不像你爸爸。”
徐莺回应语气僵硬:“我只有小钰。”
“你喊他就喊小钰么?”
“那是我的小钰。”
“狗脾气倒是像他哥哥。”
徐莺没明白,她眼神带着敌意。
“还没自我介绍,我姓于,于川。”
他嗓音平淡:“如果不出意外,我们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
叫于川的人话音稍顿。
“你有足够多机会,去了解钰鸣从未与你提起过的他的少年时代。”
第56章
◎哪有巧合◎
“我为什么要信你。”
徐莺后退半步,远离于川的右手臂范围,无视门口欲言又止的两位手下,警惕性比成年人都要强。
后者表情无变化。
“对小孩子来说,你妈妈不要你了这句话的杀伤力足够让人哭上半天,然而你应该不是普通孩子吧?”
误以为对方在夸她,徐莺端起态度,谁料后半句敲得她脑袋发懵。
“否则钰鸣他那么宝贝你,结果说丢就丢下,你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为你隐姓埋名,甚至不惜抛弃徐家小少爷的身份,独自窝在那种地方生活六年,吃的用的都是最下等次货。”
“你现在这样,配他如此牺牲自己?”
于川讲话很呛,徐莺脸色一变再变,嘴角抽动:“跟你有关系?”
“你……”
她打量跟前垂眼凝视她的男人,视线自对方齐耳短发略过,左手拳头攥紧,指甲陷入肉中:“别拿他威胁我,你配吗?”
“你真是他的孩子?”
语气不明的一句话听得徐莺火大,赶在她出声前,于川抬手看时间:“走吧。”
“……”
“收起你那些可笑的自尊心,钰鸣现在躺在医院生死未卜,你现在跟我走,说不定还能见他最后一面。”
“不好笑。”
徐莺深吸气,即便她看新闻时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但由另一人确切说出来,心里的慌乱与紧张快从喉咙中蹦出,稀里哗啦碎在脚边、地上。
“......你说什么?”
“你妈妈,连环追尾车祸,受伤,生死未卜。”
像是怕徐莺听不明白,于川一字一句,重复两次:“走还是不走。”
“徐晋枟呢?”她想揪住对方袖口,还没碰到又滑落:“他知道这件事情吗?”
于川的视线变得奇怪。
他好像在打量徐莺,又像略过她,望向窗外开始变色的树叶,忽然反问徐莺。
“钰鸣有跟你说过徐羽树么。”
徐羽树。
徐莺第一次听这名字,很陌生。
她想摇头,到最后忍住,装作无所谓移开视线,落向不知何时空荡的房门口。
“有时候你给人的感觉很像他。”
于川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已经近于低喃:“真奇怪,人还能一次性获得两种不同基因。”
他话中有话,尚未等徐莺琢磨,他掏出手机,竖在人面前。
浓烟、碎片、满是撞击的高速路栏。
数不清的玻璃渣、滚地的货物、不知是谁掉的鞋,倒扣在路中央。
油柏路的颜色深浓,起初徐莺以为光线转暗,等她目光落到照片边缘,看清应有的灰色地面,小女孩拇指猛一抽动。
是汽油,还是血?
“高清吧,毕竟是徐晋枟亲自拍的。”
于川熄灭屏,徐莺看清屏幕里自己的脸,五官混沌而扭曲,哪有六岁孩子应有的童真童趣。
在这种情况下,她听到于川平静、甚至夹杂难以形容的笑意,远远从天边飘过来,如同哄孩子休息的摇篮曲。
他嘴巴一张一合。
“你猜,你妈妈离开后出的车祸,跟徐晋枟有没有关系。”
/
车祸事发突然,救援调配不及。
离高速出口最近的医院仅是二甲,平日人流量不多此刻爆满,车辆里外三层水泄不通,尖叫声与警鸣声混合,搅得整座城市不得安宁。
人货相撞、连环追尾、特大车祸。
这些词单拎都足够当地喝一壶的,更何况同时出现,医护人员严重紧缺,不得不从其他院调动。
护工站在电梯里向外看。
他们这里属于小城市,经济发展水平稍微比前些年好些,可也不足以跻身于三线的水准,基础设施自然差了点,但也足以寻常百姓生活。
……但也仅限于寻常百姓。
他侧目,注意力转移旁边。伴随电梯抵达楼层,房门叮一下应声而开,走廊安静得不像是处理重大事故的医院。
护工探头,以为自己来错楼层,他退回电梯看看显示屏,再次确定通知短信所登记的数字。
是五楼啊。
「男,二十六岁,生命体征平稳。」
他手指往下一滑。
「全身多处骨折,意识昏迷,经初步扫描判定颅内存有淤血,苏醒后会存在一定程度认知混乱,其他不良反应暂定。」
“好奇怪的通知简讯。”
也不怪护工存疑,毕竟这是他头一回收到以这种形式发来的病历,没头没尾的几行字,连病人目前的情况都猜不出来。
“认知混乱……”
护工边琢磨着边向前,他寻找对应的病房号,可走廊两边的病房撤掉了门上数字,留下一圈灰,颜色明显加深。
某个病房这样,或许是长时间闲置的缘故,连续三四间如此。
护工心里发毛。
他靠近窗边,低头看向外面。
闪烁的红蓝光与救护车急鸣带给护工片刻安全感,他稳稳心,继续朝尽头走。
这家医院的布局弯弯绕绕。
护工习惯使然,他掏出手机一查,才发现所有人都以为的公立医院,竟然全由一人出资控股。
“徐?徐什么……”
因为他没开会员,无法查询本名。
很快,原本寂静走廊回荡脚步声,护工收起手机,抬头正巧对上推门而出的白衣护士:“你好!”他忙抬手打招呼,对方却如见到救星:“赶紧消毒进去,记住不要东张西望,看到也当没看见。”
她语速快到三秒说完全部,护工稀里糊涂被她推进去,到嘴边的追问被席卷的高浓度消毒水打回,呛得他口鼻共用勉强保持住意识,目光快速环绕一圈病房。
“新人?”
突然想起来的询问声沙哑,护工喉咙发紧,他快速回应:“一直在省医院做一对二的护理,算有些经验。”
他讲完话,没敢继续打量,低着头凝视鞋尖附近的地砖。
就当护工以为这次面试结束,里面传来细微动静,他忘记护士先前的叮嘱,下意识抬头。光线影影绰绰,可也能看清是两个人的轮廓,个子高的坐在床边,弓着腰,隔着帘子实在看不清他动作。
好像……
他在吸什么东西?
第57章
◎哥哥◎
“您是新来的护工?”
愣神间,弓腰的人缓缓直起身子,他将发丝往后拢,低头凝视床边,停顿好一会儿才转过来肩。
碍于没掀帘子,护工仅看清轮廓,应该是位成年男子,但躺在病床的人……隔着防尘帘看不太清。
护工只匆匆扫了一眼,头埋得更低。
虽然对方用的您,语气也满是疏离的礼貌,可他心脏就是突突直跳呼吸不安。
空气又静片刻。
不知是满意护工的话少,还是对他的不识趣感到无所谓,那男人沉默片刻,随后摆摆手,病房门顿时自动弹开,一股力猛地拽住他拉扯着往后。
护工始料不及,等门闭合,扭头一看是刚才的护士,她打量护工几眼:“原来徐先生想找个话少的,你多大了?”
“明年四十。”
“那咱俩年纪差不多。”护士快步向前远离尽头病房,直到讲话音变得有些回声才停止脚步:“你还得喊我大姐。”
护工望向她工牌:“刘姐。”
“你没事别往那病房靠,里面的人因连环车祸导致意识昏迷,虽然请护工,可一般不让你进去照顾,所有事情都是他监护人亲力亲为。”
刘姐的一番话让护工不明白了。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平常他们都喊我老赵。”护工回:“因为数我在医院待得久。”
“喔……”
刘姐点头,她挥挥手:“走吧,带你去住的地方看看。”
“不用陪床?”
虽然仅是一瞥,老赵仍捕捉到对方周围各种维持生命体征的仪器,寻常都上一两个,结果比重症监护室还夸张。
“他看起来病得很严重。”
“嗨呀!哪跟哪。”刘姐摆摆手,她下句话刻意压低音量:“都是徐先生以防万一预备着,孩子车祸昏迷,在那么大交通事故里还能活下来……你也知道货客相撞的冲击力有多大。”
老赵听得有些懵。
难不成是高速路那起连环车祸?
得赶紧送省医院检查别的项目啊!
他们这小地方,很多设备都是凑合着用,万一耽误治疗不就麻烦了。
“总而言之。”
刘姐表情稍显得怪异,她想说,又好像说不出口,憋在原地好一会儿。
“监护人都没说什么,咱们老老实实做事,别瞎操心。”
见面这事就相当于翻篇了。
老赵虽然听得迷迷糊糊,多年的工作经历让他也不是刨根问底的主,点点头倒没再接话。等第二天要跟着刘姐去病房更换新葡萄糖注射液,被他察觉几分怪异。
文件上勾选监护与被监护的关系,可老赵怎么看,都认为他们无论外貌还是年纪,又或许给人的感觉实不像一对父子。
当然,他没说出来,话咽进肚子里。
/
挂葡萄糖比输液简单。
最起码不用盯着。
老赵之前也负责护理不自理病人,借助口罩与护目镜的遮挡,他趁着整理被褥时快速扫了眼病床青年放在被子外的手。
好小。
他脑海里蹦出个念头,几乎不受控制想要去看青年的脸,好在被他压住,离开前也没露馅,反而记录心跳血氧的刘姐扫了他眼,关上门询问他哪里不舒服。
“什么舒服不舒服,差点抬头。”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等刘姐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他:“哎呦,你想哪去了!”她换了只手拿病历。
“我的意思是,徐先生不喜欢人盯着他宝贝使劲看,要是目光偶尔略过去都明令禁止,这活儿就没法干了。”
“……啊?哈哈哈。”
知道自己错意,老赵表情些许尴尬,用干笑掩饰不好意思。
刘姐安慰他:“没看见也好,否则看到那么水灵的孩子躺床上没法子动,要哪个当父母不心疼。”
她叹口气,摇摇头:“都是作孽啊。”
回到休息室,老赵拿杯子打热水,由于整层隔空,很少有人来这层,连带往日就没停过讲话声的茶水间寂静出奇。
他捧着杯子,被秋风吹了个寒颤。
如果再让老赵回忆,他仍旧没办法把那双跟小孩子差不多的手与二十六岁成年男性的身体挂钩。
也可能有一半在被子里的缘故,所以才会显得那么细瘦。指甲因贫血,透着不健康苍白,手指恨不得轻轻一碰就断的那般脆弱,刚才离那么近,老赵甚至没听见他呼吸声,但很快他再次得到观察机会。
那个孩子好像醒了。
刘姐急急忙忙按下传呼铃,警报声刺耳,老赵属于全天待命,他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尽头,正巧见防尘帘拉开。
“怎么样?什么感觉……”
询问的口音听起来不是本地。
老赵顾不得深思,他穿戴好隔离衣。
满视野的显示屏疯狂跳数,红色蓝色几乎都凝聚成一大团,看的人眼花缭乱。
几乎下秒,他目光落向病床上正被扶起来的青年,却又在同时否认对他称呼。
不应该是青年。
病历本记载他二十六岁,但老赵觉得无论相貌或给人的感觉,说二十六岁着实太……夸张些。
结果眼前出现奇怪一幕。
这些天原本寸步不离的那位长发男人起身,赶在青年注意他前,默默离开对方视野范围,站到帘子后对他们打手势,示意过去扶住人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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