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春朝走了很久,他没看身后也知道赵元鹿一直默默的跟着,他慢,他也慢,他快,他也快。纪春朝气消得差不多,他想,赵元鹿也许做不对,但也不能说他有错,确实如他所说,就算提前告诉大家电梯会出事,也未必会有人信。
电梯区域被拉起警戒线,保安看到是他,远远制止:“走楼梯吧,别再往前走了……咦?你不是今早闹事的那个?还好你运气好,没有一直待在电梯里。”
纪春朝转身欲走向楼梯间,看见赵元鹿皱着眉盯着电梯。保安叫他好几声,见他不动,便走近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纪春朝见状赶紧止前拉住赵元鹿,另一个保安平时对纪春朝印象极好,踮起脚四下张望,确定无人后,神秘兮兮的放低音量对纪春朝道:“快上去吧,近期别在大楼乱晃,这事啊,邪门儿的很,你知道吗?上周才检修过的电梯,那钢丝绳索都牢固的很,上次检查还好好的,今天居然断了,而且啊,据检修工说,那断裂的痕迹,根本不像是人为利用工具割断的,倒像是……”
保安大叔卖了个关子,对着纪春朝招手,纪春朝会意半弯下腰,将耳朵凑过去:“倒是想被某种动物的牙齿咬断的,参差不齐,你想啊,这么粗的钢丝绳都能咬得断,那该是什么动物,邪门不?”
此时,天色渐晚,盛夏的夕阳透着诡异的红,红色的霞光透过玻璃映在大楼墙壁,像是蒙上一层血雾。
纪春朝走在楼梯上,脑子里不断想起保安大叔的话:“倒是想被某种动物的牙齿咬断的,参差不齐的,你想啊,这么粗的钢丝绳都能咬得断,那该是什么动物什么牙啊,邪门不?”
赵元鹿紧跟在他身后,猝然间,原本亮堂堂的楼梯间,灯忽明忽暗闪烁,发出阵阵电流“滋滋”声,纪春朝心头一紧,各种恐怖片段从脑中闪过,当下大骇,一个不留神竟一脚踩空,整个身体不受控的往后倒去,赵元鹿在黑暗中稳稳地接住他,在他耳边轻声道:“小心。”
黑暗中,他们站在两层相连的地方,除了上一层消防指示标发出的幽幽的绿光,见不到一丁点儿亮光,一声轻微的“喵呜”声从黑暗中传来,那声猫叫,空灵而降,像是从墙壁中透过来的,又像是从脚底生生传入耳中,纪春朝浑身爬满了令人害怕的荆棘。
紧接着,“啊”的两声惨叫,一前一后响彻整个楼梯间!
纪春朝紧紧拉着纪春朝的手,随手打了个响指,细小的火苗从他指尖蹿出,“别怕,有我在,跟紧我。”
两人相互扶持着,慢慢靠近声惨叫发出的楼层,听声音是由上层传出。
向上层的间隙,纪春朝在赵元鹿的提醒下拨打报警电话,同时打给物业,告诉他们楼梯间停电,且疑似有人受伤。
向上爬三层楼梯后,一道人形仰躺在楼梯转角处,黑暗中看不清面容,旁边的女人六神无主地哭喊着。
纪春朝这才反应过来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示意赵元鹿吹灭指尖的火苗,
地上躺着个看上去十三、四岁的少年,一旁哭的毫无主意的女人应该是他的妈妈,少年身旁滚落着火腿、零食、罐头等物。
赵元鹿上前探少年鼻息摸脉搏,对女人道:“还活着。”
女人哭得抽噎,好不容易从她断断续续的描述中凑齐整件事情的经过:母子二人刚从超市回来,爬楼梯爬到十三楼时,不知从哪儿蹿出一只猫冲向儿子,儿子从最上一层台阶,直直滚落到十二层,头撞向墙壁,这才停下来。
“猫?猫一般不会无故袭人,是不是你们身上有什么东西刺激到猫了?或者有令猫应激的举动。”赵元鹿说话极为直接。
那女人一听,停下哭泣声,对着赵元鹿咆哮:“哎,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儿子惹到猫了?”
纪春朝赶紧打圆场,对女人道歉:“大姐,不好意思,我朋友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想弄清楚猫袭击人的原因。”
“想弄清原因就能随便冤枉人了?我告诉你们,我儿子乖的很,从不伤害小动物,不信你们看,”她指着地上散落的零食罐头,指着赵元鹿鼻子:“你看清楚,这是我儿子买给流浪猫的食物,我儿子特别善良,畜生就是畜生,喂不熟。”
说着又哭起来,边哭边咒骂:“我们正常上楼,谁知道是不是猫得疯病发了病,等我找到那只猫,一定要打死它!该死的猫。”
纪春朝着实无语,问女人:“大姐,你能先别骂吗?有没有打急救电话?”
“没有,一慌全忘了。”
“我打吧。”
赵元鹿趁女人不注意,捡起一个罐头偷偷藏进袖口,纪春朝捂脸,他还当是古代宽袖带暗袋?这一塞进去,鼓鼓囊囊。
几分钟后,物业的人气喘吁吁地爬上来,先是检查少年身体状况,用对讲机通知其他人带120急救中人的专业人员上来,而后传令电工检修楼梯间电路,据物业大哥所言,大厦并未停电,除楼梯间,其他地方均有电。
警察到场后,对现场作初步勘察,并对现场所有人做了初步简单的问话,在得到孩子母亲证词后,留下纪春朝联系方式,告之他随后若有需要将随时传唤。
虽然不知道这坠落楼梯事件有没有隐情,但纪春朝总感觉整件事情怪怪的,似乎与电梯坠落一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折腾一整天,纪春朝往床上一滚,伸懒腰舒展身体,“我先睡了,你待会自己上来。”
朦胧之际,纪春朝抓住重点:他怎么能这么自然的邀请赵元鹿上他的床?
赵元鹿在纪春朝熟睡后悄悄起床,捏了个诀瞬移到电梯井中,井中透着妖气,底部沾着动物毛发,细嗅,有妖气和猫的味道。
早餐时,赵元鹿将电梯井里所见告诉纪春朝,纪春朝浑身起鸡皮疙瘩:“你是说,这栋大厦有妖?”
“我的判断不会错。”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从伤者入手。”
纪春朝拿着两瓶红牛向熟识的保安打听近期出事伤者所在医院,巧的是这三位伤者住同一家医院,两人以探望邻居的名义赶往医院。
电梯中受伤的两位都在ICU,家属对纪春朝的到来表示感谢,领着他们隔着玻璃探望伤者,隔太远,只能看到两人戴着呼吸机躺在一片白色中。
从家属处得知,受伤的两位都是男生,十八岁的叫张诚,十九岁的叫王信,张诚两条腿粉碎性骨折,断骨刺穿腿部肌肉,导致部分肌肉坏死,两只耳朵撕裂,一只眼睛眼球受伤;
王信双手自手腕部位齐齐断开,肚子一条长达8公分的伤口,深及内脏。
第29章 猫
告别家属,转去楼梯间坠落的少年病房处,十楼,受伤的少年刘超的妈妈见到他们,脸色黑沉,见纪春朝拎着果篮,还是告诉他们刘超的伤势:后脑撞到墙壁,颅骨凹陷性骨折引,在等手术安排。
离开病房,纪春朝脚步都是虚浮着的,背后薄衫汗湿一大片,什么样的姿势能让他们受那么重的伤,据家属称,电梯中既无利器,更也其他人在,出事时,监控中也并未看到有其他人进入电梯,那他们是怎么伤到腿和齐齐断腕的?人类很难做到。
越想越心惊,若真是妖,后面可能还会有人受伤。抬手正欲擦去额头的冷汗,掌心的一几根黄色的毛发状物体吸引到他的注意,“这是?”
赵元鹿将手伸至他手边,同样,他的手掌之上,也粘着一根棕黄色相间的毛发,“是猫毛。”
细想应该是在病房门把手蹭到的。
“可是,医院怎么会有猫?”
就连一向淡定的赵元鹿此时也是眉头深锁。
“先回家,晚上再来。”
走出很远,赵元鹿猛回头,十楼方向,一只猫形的阴影映在伤者病房的窗户上。
入夜,一弯新月悬挂在空中,四周陪衬着几颗星星,夜风携着凉意大摇大摆刮过,街上除了路灯,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家广告灯还亮着。
赵元鹿带着蹲在医院住院部的走廊,走廊黑到能听到声音,纪春朝的心跳声。
“我们到底等什么?”纪春朝摩擦着手臂,问道。
赵元鹿搂住他,搂归搂,他像抱小孩儿似的把纪春朝打横抱起放自己腿上:“你是冷还是害怕?”
“你别这么抱我,怪怪的。”
“哪里怪?”
纪春朝推着他:“你靠太近了。”
“靠近才能取暖。”
纪春朝顺手拍在他手背:“你要是现代人,我分分钟告你性骚扰,手拿开。”
“我没有,别离我太远,跟紧我。”
不知过去多久,纪春朝正打着瞌睡,一声细微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喵呜”声从穿透黑夜,纪春朝顿时清醒,睡意全消:“来了!”
赵元鹿从身后捂住他嘴巴,“嘘!”
他低沉磁性的声音贴着纪春朝的耳朵传来,纪春朝莫名的躁动,既害怕,又兴奋。
倏忽,一道猫影子自十层楼梯蹿下,忽闪而过的身体在九层楼梯扶手上一点,继而消失在黑暗中,于此同时,楼上病房传来刘超妈妈的呼喊声:“医生、医生,快来人啊,好多血!好多血,我儿子流了好多血!”
两人追着猫消失的方向跑去,刚下到九层,听见九层病房处传出一连片惊呼:“救命啊,我儿子快不行了!”
“医生医生!快来啊!”
纪春朝心头一紧,还是慢了一步。
王信和张诚据说今晚刚出ICU,此时病房中乱作一团,家属哭成一团,医生护士忙着抢救,一只猫无声无息地从门边溜出来,随即蹿上走廊尽头的窗户上消失在夜色中。
“追!”
两人追至一楼大厅,赵元鹿慌忙中与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相撞,医生被他撞倒在地,赵元鹿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有急事,改天找你赔罪。”
一直追至医院后面的垃圾场,一盏盏幽绿的灯忽闪忽闪,由远及近,那灯,如挂在半空,没等人反映过来,绿色的光四下散开,围着两人。
赵元鹿点亮指尖火,猫叫声随即而起,成堆的垃圾中,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猫叫,狠戾又可怖!
云层遮住星空,指尖火熄,猫叫声如凄颷般一声盖过一声,那不是一只猫的声音,而是一群猫。
昏暗的路灯下,一只接着又一只的猫,自垃圾中爬出,呲着牙发出嘶嘶声,并且向后拱起,竖起身上的毛发,眼睛在黑夜中发出幽幽绿光,纪春朝顿感骨寒毛竖全身僵住,赵元鹿将他护在身后,与一群猫对峙着。
纪春朝壮着胆子从赵元鹿身后探出头,问猫们:“刚才病房的人是你们伤的吗?”
“喵!”回答他的当然只有猫叫声。
一阵阴风掠过,空气云层四散,月光下,一只巨大的猫影子从地面升起,越升越高,初始只能见两只三角形的猫耳形状,而后是猫头、最后是整个猫身体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将纪春朝、赵元鹿笼罩在影中。
纪春朝吓得收紧手,赵元鹿拍了拍纪春朝的手:“别怕,是阴灵,怨气很深,随时发展成恶灵。”
纪春朝已经吓得说不出话,越是紧张越是看得清楚,每每恐惧之下感观放大,此刻,他清楚地看到一只猫的魂魄被放大几百倍,飘浮在空中,眼睛冒着绿光对着他们虎视眈眈,原本围着他们的小猫们也都退到至猫灵身后,齐齐坚起全身毛发,身躯前低后高,尾巴平伸,双耳朝前傾,爪子全露防备,准备随时发动攻击。
也是现在,纪春朝看清每只都是残缺的,不健全的,带着伤的。
一只黑黄相间的虎斑条纹猫,两条后腿软趴趴的拖在地上,那腿的弯曲反折程度,明显是受过重创;另一只纯灰色的大脸猫,一只眼睛整个眼眶黑洞洞的,空的,没有眼珠子。
稍远一点的那只黑白相交色的小猫,原本该生着两只耳朵的地方,只剩下两个小小的陈年疤痕;一只美丽的小白猫,没有前爪,整个爪子齐齐断裂;另一只斜靠在地上的白猫,脑袋只剩下一半;其他猫,都或多或少受过伤,有些被烧过,有些被剪去尾巴……
纪春朝心下一阵恶寒,张口,想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他不是没常识的人,这些猫,分明是受过虐待,其手段残忍至极,毫无人性,是什么人能做出这种事!
“它们好可怜。”纪春朝心沉沉的,手忙脚乱从背包中翻出几块饼干和面包递到猫儿们面前:“我不会伤害你们,你们别怕。”
小猫们往后退两步,警惕地盯着纪春朝。
纪春朝慢慢靠近:“你们别怕,我真的不会伤害你们。”
猫灵冲上前向纪春朝挥爪,赵元鹿猛地拉着纪春朝后退:“小心。”
一群猫发起攻势,赵元鹿张开手掌,想要反击,被纪春朝按住手:“不要,它们太脆弱了。”
赵元鹿拿出聚阴铃:“你们有什么冤屈,可以告诉我。”
为首的猫灵发出一声长长的“喵”声,小猫们四下蹿开,顷刻间,四周安静下来,只剩那只黑猫亮着绿色的眼睛盯着他们。
赵元鹿摇头:“怨气太重,它们不接受和解,还会有人受伤。”
纪春朝尝试着跟黑猫交流:“我们不是坏人,你的小伙伴们受伤了,我想带它们看医生。”
黑猫开口:“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们人类惯会假惺惺。”
纪春朝吓一跳:“你会说话?”
“很奇怪吗?人类才是最愚蠢的,我们只是不想让人类发现我们的智慧。”
赵元鹿问:“人是你伤的吗?”
“是又怎么样,我不仅要伤他们,还要让他们死。”
不远处传来环卫工人打街的声音,月亮下沉,启明星升起,黑猫变小,消失在墙角,留下一句:“不要多管闲事,他们该死,谁也救不了。”
天亮,再次回到病房,受伤的三人经过抢救均已脱离危险。
王信的家属哭着喊着要转院:“你们医院闹鬼,我昨晚没睡着,迷迷糊糊看到窗户打开,一个黑影进来拔了我儿子的氧气管,九楼啊,人是爬不上来了,除了鬼,还有什么。”
张诚已醒,神智不清,用力拔手上的针头:“来了,来了,他们来索命了,他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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