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认出身份码？”
顾明玉指了指陆冉，陆冉瞬间秒懂。
能和他扯上关系的，也就是已经被忘到天外去的具有“义子”身份的卢升了，难怪顾明玉不想看到他。
两人沿着左边的一路走过，最先看到的都是一些行政类别办公室或是会议室的门。房门全部紧闭着，顾明玉伸手开了一个，非常轻松的就打开了，门边上智能锁全部都是开启状态，两人都认为这应该和电梯一样，是玛丽的“安排”。
顾明玉走进一些办公室调查里面的情况。这些办公室和上一层的办公室截然不同，所有的桌椅整齐有序，计算机排排摆放，数据收纳在书架上或是成堆摆放，抽屉中还有不少电容笔便签喉糖一类的私人物品，就好像办公室的主人暂时休假或是外出一样，完全没有一层那一副兵荒马乱逃难的景象。
眼前的一切除了空无一人外全然井井有序，好似之前看到的各种悲剧无关一般。
顾明玉从其中一个办公室里面翻出了一个名册，大致扫了一眼，对陆冉说：“果然，这个研究团队是分成两个部分，或者说两个大组。其中一组负责医学类的研究，就是负一层的那些研究员，名册有记录的人数是35人。另一组是伦勃朗带队的，负责超级人工智能的开发，大约在20人左右。我们在负一层看见的尸体大约都是医学类的研究员，休眠仓一共20个，应该是这些计算器研究员。”
“也就是说不负责玛丽的人员都死了，负责玛丽的还活着？”
顾明玉点点头，“有可能。你说刚刚那个威尔·怀特为什么一直问我们有没有见过玛丽？”
陆冉也不明白：“按理说他也是负责玛丽的研究员，难道没有见过它吗？”
顾明玉将找到的名册收起来，示意陆冉继续看看其他房间。
两人顺着通道一路走一路探索，顾明玉让007飞快的搜查一边计算器里面的资料，尽量保存并提取出有价值的信息。
顾明玉一路走一路眉头紧皱，只觉得007截取出的一些数据简直不知所谓。
他简单和陆冉概括了一下，评道：“莫名其妙。将生成的计算机程序的虚拟性格注入到人的大脑里面，以此给人创造虚假的记忆和性格，都是些什么玩意。他们是不是搞反了，正常不都是让虚拟AI向活人无限靠拢吗？这反着来是怎么个意思，让活人变成AI吗？”
“这其中应该没有互操作性吧？”陆冉问。
“有个······”顾明玉翻了个白眼，咽下即将脱口的国骂。
陆冉也觉得满头问号越积越多，一点也搞不懂这帮人在弄什么东西。
顾明玉无语的很，不满的往前走，“前面就是伦勃朗的办公室和实验室了，他最好能给我讲清楚到底在搞什么鬼。”
然而眼前的麻烦显然还没有消停。
顾明玉和陆冉在距离伦勃朗的实验室一段距离停了下来。那间实验室并不在长廊两边一系列房间之列，而在玻璃墙的另一边，和中间的黑塔在一起。
一个熟悉的女人正愣愣的站在洞开的大门前，一动不动。
顾明玉和陆冉站在原地等了会儿，都不见她有所反应。
顾明玉拽了拽陆冉，示意他小心，然后喊了一声：“燕蕊。”
燕蕊似乎听见了他的声音，动作僵硬的转过脑袋望了过来。
顾明玉和陆冉盯着她，惊讶的发现，她眼中盛满的不再是冷漠，而是恐惧与惊慌，就好像眼前正有什么恐怖的景象正在发生一样。
顾明玉不确定她是陷入了玛丽制造的幻境里，还是真的看到了什么，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前。
最后还是陆冉牵住他的手，拉着他一起上前，看向实验室里面。
这一看，两人也终于明白了燕蕊僵在原地的理由，同样被惊的愣在了原地。
第64章 逢春枯木，起死回骸
硕大的显示器下，是和一层同样层层迭迭数不清的显示屏，其中源源不断的流动着0与1，其下链接着一个巨大的舱体。
在忙碌的管线中，见缝插针地摆放着几张大型办公桌，办公桌上数台电脑、文件散乱，而就在桌前的椅子上，坐着一具尸体。
其实这一路走来，几人已经见过了不少尸体，距离麻木也差不了多少了，然而这具尸体却是十分特殊的。
岁月将人掩埋，记忆将人遗忘。它就像尘灰掩埋的利剑，腐朽结痂的疤痕，突如其来的扎出，突如其来的撕裂，伴着闷痛的恍惚。
顾明玉告别这位曾经的导师许久，他看的最多的是资料上附有的彩色照片，在心里无数次默默给他的生死盖棺定论，却从未想象过他真的死去时的光景。
而实际上，要他说，他的尸体······和旁人并未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是更寂静、更冰冷了一些。
陆冉一路走来也已收到了不少惊吓，对眼前景象还算有心理准备。眼见顾明玉也和燕蕊一样被硬控在原地，他多少有些明白了眼前这具尸体的身份。
在来这里之前，他也对伦勃朗本人的死活有过些猜测，但到底没有真正接触过这位有名的科学家，收到的情绪影响并不如顾明玉和燕蕊强烈。
三人一时间僵在门口。
就在陆冉纠结要不要开口时，前方巨大的显示器上，出现了三个字：唤醒她。
能在这个地方，以这种方式提出要求的，除了玛丽也不做他想。
顾明玉回过神来，瞥了一眼燕蕊，见她依旧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盯着那具尸体，似乎无视了周遭的一切，不由皱起了眉头。
屏幕上的字迹见他们还没有动作，在那三个字后面重复：唤醒她。
陆冉有些莫名：“它要我们唤醒谁？”
顾明玉也有些疑惑，他将整个实验室大致扫视了一眼，这里是机械线路和一具尸体的场地，要说唤醒······他将目光投到那个巨大的圆形舱体。
他示意陆冉在门口盯着燕蕊，然后一个人走到那个大型舱体旁边。
近距离观察后，他更加确定这个应该是和一层一样的“休眠仓”，也就是说里面躺着的可能就是那个“她”。
休眠仓外罩的玻璃看不清其中的样子，他在周围转悠了一圈，最终还是将目光锁定了办公桌上的计算机。
“这玩意儿可能是和负一层一样的休眠仓，里面也关着什么人。”
陆冉问：“能打开吗？”
“不知道，我看看。”
顾明玉小心的绕过椅子上的尸体。
那尸体说来也有些奇怪。它所在的椅子和桌子都离得有一段距离，正面对着休眠仓。尸体双手搭载扶手上头颅上仰，盯着最大的显示器的位置，给人一种安静的交谈之感。
他在路过时顿了顿，随后打开最大的一张桌上的计算机。
就像先前一路绿灯过来一样，玛丽确实给他们开足了权限，顾明玉轻轻松松的使用伦勃朗的计算机进入了这里的系统，发现这个休眠仓最初始的建立时间非常早。
当看到这个编号为001的特殊休眠仓正式投入使用的时间时，顾明玉再次愣在了原地。
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攀上了他的脑海，炸的他瞳孔骤缩，惊骇的视线猛地投向休眠仓。
陆冉见着他的动作，担心的问：“怎么了？”
顾明玉没有回答他，再次将目光投向计算机显示器，急切的敲击键盘。
等在门口的陆冉见他神色实在不对，正准备上前，却突然听到了脚步声正在靠近。
他警惕的看了一眼燕蕊，仔细辨别，发现脚步声是从他们来时的方向过来的，很快便想到了也在这一层的卢升。
卢升显然也要到这边来了。
陆冉没有再管燕蕊，大步向顾明玉走去，见他眉头紧皱，是难得的冷硬的表情，他知道这一般是顾明玉生气时候的表现。
顾明玉性子平稳，后续变得跳脱起来，也是在他们相识了很久一段时间后才开始慢慢改变的。陆冉却是清楚记得他刚回国时候那副铁板一般沉闷冰冷的样子，眼前的神色却是和当初颇为相像，一时间让陆冉也有些恍惚起来。
顾明玉一边盯着计算机一边说：“翻翻看周围的抽屉，可能会有伦勃朗的记录或日志。”
陆冉很快回声，也不含糊，在周围翻找起来，还不忘和顾明玉说一声卢升要过来了。
随着两人两边开工，很快便有了一些眉目。
陆冉翻出一沓纸质的记录，大部分都是他看不懂的数据记录，少数几个能够读懂的词汇中，有一个引起了他的注意，正是之前鬼船提过一嘴的机械之心。
纸质记录上附有一副机械结构线路图，复杂无比，一旁是人的大脑结构图。这两示意图放在一起，令陆冉也难以抑制的产生了一种想法：这些人不会把这个机械设备给塞到人的脑子里了吧？
这时候，顾明玉也抬起头来，目光紧盯着休眠仓。
陆冉也将目光投向休眠仓，就见休眠仓最外层的不透明球形罩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人。
那是一个女人，容姿娟丽，神态安详。她的脸色和纸一样苍白，四肢上青色的血管蜿蜒醒目，周身链接着各种各样的端口。她的整个后脑被包裹在机械结构中，连带脖颈也与机械管路紧密贴合。最重要的是，她的胸腔仍在起伏。
顾明玉只觉得浑身发凉，鸡皮疙瘩顺着手臂一路攀爬，麻意侵入皮下血肉，后脑一阵扩散的钝痛，好似有人拿着锤子在脑壳下锤了几下，随后抓着神经不断攀爬飞舞。
他死死的盯着那个女人的脸，感到大脑开始眩晕，一时间周遭的一切宛若隔了一层膜，只剩嗡响的耳鸣。
耳边模模糊糊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后脖颈突如其来的剧痛，一段画面跳入他的脑海。
一个男人在愤怒的沉默。站在一旁的女人则不屑一顾。
“你不是天才，你和比特都不是。”她嘲笑道，“奇迹不为你们而来。如果你们执意想要挑战人伦底线的话，就随你们吧。”
沉默中的愤怒逐渐发酵，就和岁月中逐渐发酵的感情一样。
伦勃朗死死的盯着女人舒缓冷漠的神色，不发一言。
女人早已瞥见了他的样子，哼笑一声。
她说：“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我要做的已经做完了。”
伦勃朗在她转身时，说：“你背叛了我们。”
女人摆摆手，“啊，是啊，我是背叛者。一个总是背叛的女人。”
随后她走了，只留下一个翩跹的背影。
画面一转，女人躺倒在了地上，鲜血在她身下铺作红绒地毯。
比特有些慌张的叫喊，呼唤她的名字。
没有收到回应。
伦勃朗站在一旁，有些迷茫的看着他们。他的神情逐渐平静下来，对着比特说：“我要救她。”
比特抬起头看他，急切的问：“你有办法吗？”
伦勃朗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我要救玛丽。”
他看着比特逐渐震惊的眼神，有些固执的重复：“我会救玛丽。”
顾明玉竭力保持自己的清醒，他在心中暗暗骂了几声，第一次迫切的希望自己尽快挣脱出去。他心中已经能够预料到接下来将要看到的景象了，那是他绝对不愿意眼睁睁看着的。
这次的精神侵入抓准了他神智动摇的空隙，极其刁钻的灌注了同样残酷的场景，一时间让他的情绪剧烈起伏，连带着思绪难以平复。
他看到伦勃朗带着助理将她的身体搬上手术台，他们使用各种手段维持她的生命体征，随后要剖开她的胸腔，将电极插入她的大脑······
顾明玉倒吸一口冷气，感到后脖颈传来一阵凉意。他几乎立即意识到是陆冉采取了行动，很快眼前的画面开始淡去，五感重新清晰起来。
陆冉正站在他的面前，扶着他的手臂一脸担心的看着他。
顾明玉急促的喘息着，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他只觉得大脑处于眩晕的余韵中，太阳穴一跳一跳，后脑的钝痛带来一股鲜明的反胃感，让他忍不住弯腰干呕几声。
陆冉的另一只手还搭在他的后脖颈上，感到顾明玉的身体仍然有些打颤，急切的在随身的口袋里面摸索一开始带来的药物和水。
顾明玉半晌终于缓过神来，有些疲倦直接坐在了地上，借着陆冉的手喝水。
“我没事······真见了鬼的恶心······”顾明玉有声无力的咒骂，目光扫到了多出来的两具“尸体”。
“燕蕊······和卢升？”
“对，”陆冉依旧有些担心的看着他，“刚刚突然倒了下来，可能和你一样，被精神入侵了。”
此时的燕蕊和卢升正倒在实验室的大门口，身体蜷缩着不断颤抖着，时不时传来微弱的声响。
顾明玉努力平复心情，注意到陆冉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一时间觉得有些不妙：
“你也收到影响了吗？”
陆冉摇了摇头：“就是突然有些轻微的眩晕。”
顾明玉的脸色瞬间变了，他一把拽住陆冉就要开口时，熟悉的女声突然在耳边响起：
“唤醒她。”
第65章 真相大白，无人可唤
顾明玉扭头，正对上大显示器上一只硕大的眼睛。
搁这儿吓唬谁呢？
他皱着眉头问：“玛丽？”
大眼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熟悉的女人的形象。它微笑着，嘴角的笑容扁平和煦。
“唤醒她吧。”
它重复着。
顾明玉莫名的仰头看着它：“你要我们唤醒这个休眠仓里面的？怎么唤醒？”
“呼唤她。”
顾明玉无语地走到休眠仓面前，抬手敲了敲玻璃罩：“醒醒，起床了。”
实验室中一片安静，无事发生。
陆冉在一旁也看的莫名其妙。他疑惑的走到顾明玉身边：“她是燕蕊吧？为什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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