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浸透翠纱(近代现代)——闰择

时间:2025-04-28 11:10:28  作者:闰择
  “最近工作室有这么多项目吗?你连茶盘都没时间洗?”顾雁愤懑的怒气在眼角打转,却仍旧笑着打趣。
  “啊,对。我忘记了!”
  “小李以前不是也会进来帮你收拾收拾?怎么现在也不帮忙了?”
  顾雁心里一清二楚,他刚到工作室,不安的小李便偷偷拉着他到了一旁,说起周野的反常。
  近日来,周野的午餐总是沉甸甸地送进去,又沉甸甸地拿出来。
  甚至到后面,周野告知小李,以后不要再替他准备午餐了,他会出去吃。可是小李发现,周野几乎一整天都很难踏出办公室。她偶尔会小心翼翼走到周野的门前,不等她敲门,她便见到玻璃门缝中扣上的锁。
  “最近大家都忙。”在自己办公室里的周野,居然绷着身体显得有几分拘谨。
  顾雁看在眼里,他想即便是去年第一次见到的周野,也不至于像而今这般。
  “周野,你当我是朋友,就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事。”
  周野有意无意回避着顾雁阴沉的目光,双手打颤想要端起茶盘出去。
  顾雁握住他的手腕想要让他将手放下,却随着周野的手一同微弱颤抖起来。顾雁神色一惊,“你把东西放下。”
  周野仍固执地想要起身,却被力气大的顾雁拉回沙发里。他也看到顾雁紧盯着他不由自主发颤的双手,匆忙将手往后背藏了藏。
  顾雁回神反锁上办公室的门,他低头冷笑一声。
  “你的手怎么会抖成这样……周野,我们认识多少年?你病得这么严重还要瞒着我吗?我带你去医院。”说着他随即要将周野拉起。
  周野不知哪来的力气,用力甩开他的手,“我很正常,没有生病。”
  顾雁垂着的头不禁摇了摇,无奈极了,“既然你什么都不愿说,也不愿意去医院,我帮不上什么忙,工作室就到这里吧。”
  他的话打进周野的耳膜,周野双鬓开始聚起密密麻麻的细汗,他低吼道,“不!我不接受!顾雁。凭什么你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如果你不想干了,你就自己退出!我会自己继续做下去。”
  顾雁很想将心里的话问出口,却又只能咬痛舌头,半晌才说:“野子,我上次跟你说过,工作室在超正常负荷。你要做神仙,可你有没有想过员工只是凡人?”他长长叹息一声,“原本向你提议下半年少接项目,也做些休整。但……但你好像听不进去。你现在这样的状态,我真的很后悔,后悔自己当初执意要你合开彦也,让你这一年背负了很大的压力。而我,却好像一个废物,什么忙也帮不上。”
  “不,不是这样的,你同样也付出很多。”周野急忙道。
  “这段时间,我原本的公司事故频出,我看你的状态也,越来越差。心想,不然就到这里吧?你去好好看病、调养,我去好好做自己擅长的事。”顾雁不忍再看那双空洞又无辜的瞳眸。
  周野双手撑住茶几,露出一点鼓凸的背脊,就像一只猫的枕骨。隔了很久突然轻飘飘来了句:“就连你,就连彦也,我都留不住?你们谁都可以这样对我是吗?”
  顾雁胸中又急又痛,望着周野,他好像是一具空壳,皮囊之下一无所有。
  “不是的,周野,我们永远都是朋友。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二话不说就会在你身后。只是我们都需要调整一下状态,特别是你。你什么都不愿意说,我也,不强迫你。但我真的很担心你,你要去看医生,你得去看医生。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上,我请求你。我不希望你有事。”
  “不,我不想,我不要……”周野呜咽出声。
  顾雁不知道周野的拒绝是指他话里的哪一句,亦或是全都拒不接受。他眼里那一丝一缕的愤懑消散殆尽,只余留心疼和不忍。他只好做了退步,“不然这样,工作室还是照常经营,但你给自己放个假。一个月或者几个月。我陪你去看医生,如果你不想,那你去散心,去旅游怎么都好,去做一些让自己开心的事。我在彦也这个家里等你回来。”
  “你不用记挂工作室,我会盯得紧一点。”
  说是商量,其实顾雁的口气并没有给人留有可以商量的余地。周野在心里挣扎良久,才重重点头。
  顾雁屏住呼吸,直到看到周野同意才长长舒气。周野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但如果有机会,顾雁真的很想问,池哥,你把那个意气风发的周野弄去了哪里?
  窗外的蝉鸣终于休止了,华灯初上。周野其实什么都没做,只是呆坐在靠椅上。按住头思索一下午,脑中也只是一片空白。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能去哪里。
  顾雁不放心,固执地要送周野回家。
  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听不见顾雁罕见的轻声细语,他的脑中回荡起一个欢快的声音。
  “和哥去冷水,看看哥哥送我的生日礼物。”
  “想要在夏天的时候和哥一起再去一次木雅山,我还没见过它夏天的样子。”
  对,他应该去那里。
  这些原以为很快便会得以实现的心愿,他再也没有机会和周池共同去实现了。但他告诉自己也不很遗憾,他还可以自己去。
  顾雁将他送回家中,面对老了许多的徐若晴欲言又止。没吃晚饭便离开了。
  徐若晴将锅里煨着的饭菜一一端上餐桌,拉开桌椅,轻声唤着周野吃饭。
  周野看着餐桌微微起眉,他有些食欲不振,不由得吞咽了好几次口水来遏止从心里滋生的反胃。
  期间,徐若晴还是露出并不算轻松的微笑,问他今天的工作怎么样。
  徐若晴每天都问,和记忆中问询“今天在幼儿园怎么样?”一模一样的口吻。
  周野每天都在机械地回答,今天的问题忽然和桌上的饭菜一样,他腻烦了。
  “妈,如果找不到话说,默默吃饭就好了。”
  徐若晴怔愣住,手上给周野夹菜的动作停顿了几秒。她将嫩黄的玉米笋放进周野的碗里,吸了吸鼻头,噤若寒蝉。
  直到周野又开了口。
  “妈,顾雁放我一个月的假期,我打算出去四处转转。”
  徐若晴放下了碗筷,忧虑的神色一瞬间又恢复如常,“那,那妈妈陪你去吧……妈妈还没有去过很多地方,正好和你一……”
  “已经快三个月了,你能给我一点自由吗?”周野随口而出,他是个囚犯,困囿于这个全是周池气息的空间。
  徐若晴喉管发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果不是要上班,你好像,好像恨不得眼睛都长在我的身上。妈妈,我真的有些喘不过气。”周野也放下碗筷,盯着徐若晴发白的双鬓。
  “我,我只是关心你。你回乌清之后,还没有离开过我的身边。”
  “我已经快三十岁了,妈妈。我早就不是小孩了,前八年,我一个人在蓉海,也过得很好,很自在。”
  徐若晴垂下苍老的眼皮,眼角褶皱愈发加深。周野又说:
  “你也应该要有自己的老年生活,你的旅游应该是和爸爸一起,而不是和我。我不做束缚你的那条脐带,你也不要来束缚我,好吗?”
  “……好,那,那你总得告诉我,你要去哪里?”隔了许久,徐若晴艰涩发问。
  周野不能告诉徐若晴,自己要去木雅山高原地带。思来想去,同样沉默良久的他只说:“应该回趟蓉海吧,找几个大学室友。”
  撒这样的慌,周野自己都快要嗤笑出声。
  如果徐若晴记性够好的话,她应该记得周野曾说过,他没有一个室友毕业后同他一样留在蓉海。
  他在蓉海一个朋友都没有。
  幸而徐若晴果然不记得,只是淡淡地点头,“好……那你要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吧。”
  徐若晴慌忙直起腰杆,凑近他问,“怎么这么急?”
  “毕竟假期时间有限。”周野艰难地喝下一口海鲜汤。
  “那,那妈妈去给你准备衣服。”徐若晴说着便要起身。
  周野连忙叫住她,“妈,先吃饭好吗?我会自己收拾。你明天就回绿洲吧,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徐若晴又不说话了。
  “爸爸前段时间过来,不是一直嚷着叫你回去吗?”
  “小野,妈妈可以常常给你打电话吗?”
  周野的嘴巴发苦,又眉头紧锁看了眼那盅全是鲍鱼的汤碗。
  “当然。”
  “那你也会给妈妈打电话的吧?”
  周野说“会”,两个人便不再讲话。只剩餐桌上的餐具碰撞得叮叮作响。
  “明天”这个时间其实尤为仓促,周野没有任何计划。
  他只打算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去完成那两桩心愿。
  夏日的终结也即将在这一个月的最后发生。
  躺在床上,周野举起自己又开始发颤的双手,木楞出神。他脑中所剩无几的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再熟悉不过自己身上出现的这些症状。也应该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现下的当务之急不该是去旅行,而是翻出钟乐瑛在几个月前发来的短信,给他回个电话。或者真的如他撒谎的那样,回到蓉海,去找钟乐瑛彻彻底底地袒露病情。
  头上的灯光晃眼地闪烁,思索很久,他朝自己的额间掷去颤抖的拳头。
  先去木雅山吧,有什么好像丢在了峡谷雪山里。
  
 
第47章
  八月中旬的清晨,炙热的阳光便晒得人昏昏沉沉。
  周野在乌清市租了一辆坦克300,啃着发硬的牛角包,龟速一般开出了城。
  他的驾照是旧的,但车技是新的,车也是新的。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开慢一点,总能到达目的地。好在遇上暑假,出游的旅客繁多,高速公路上车辆行驶尤为缓慢。也正因是出游高峰,周野在某个二手交易平台花了将近三倍的价钱才订到他曾去过的星空酒店。
  天空湛蓝一片,偌大的棉花云朵悬挂在上面,偶尔遮挡住刺眼的阳光,仿若触手可及。
  <高原悬在天空,天空向我滚来>
  周野想起周池曾提过的这句诗,如今看来竟如出一辙。
  他的眼角猩红,手哆哆嗦嗦点起一支细长的烟,烟雾随着车窗的缝隙一晃眼便飘散无踪。世间万物都瞬息万变,爱人也瞬息万变,唯独饱受煎熬的自己在原地一层不变。
  车子一路向西,眼前不再是他记忆里那个晶莹剔透的纯白世间了。
  远处巍峨的山伫立在原地仍旧高不可攀,覆满积雪的山峰仍旧被日光照得发烫、发亮。但杉木郁郁葱葱,层峦叠翠。宽阔而蜿蜒的灰色公路,尘土四起,却掩盖不住两旁苍绿茂密的草甸。牦牛吸饮冷冽湖水,波光粼粼的湖泊在太阳底下宛如镶着细闪碎钻的绸缎,它随着公路一同绵延,一同生长。
  如果没有导航,周野迷茫地想,他也许会走到道路的尽头,就算尽头是悬崖绝壁。
  原本五个小时的路程,被周野开到夜色渐深才抵达星空酒店。他对前台简单的问询做出若有似无的回应,最后只急切地问上一句:“可以看银河吗?”
  “星星是可以,银河的话就得看天气了。”
  周野垂下眼皮,带着一身疲乏推着行李箱往电梯走去。他的烟瘾变得很大,但每每呼吸加重又被鼻腔内的余味熏得发呕。
  如果周池在的话,他的鼻尖就会在闻到烟味的同时微微颤动,接着眼睛沉静地凝望他,仿佛不容置疑一般,“你又抽烟了。”
  周野的唇角勾起一抹苍白的笑,“对不起,我一定戒掉。”
  只可惜微薄的空气里只有他的低吟,他又面无表情地将行李箱推进房间一角,往玻璃屋顶下走去。
  窗外的木雅山在夏天居然不可思议地添上几分萧瑟和沉重,又在夜晚多得几分黯淡。
  周野直勾勾盯着黑色神山发愣,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见眨眼。直到玻璃上徒增一只黑色苍蝇打乱他的视线,令他不禁蹙满了一脸。
  玻璃窗户密不透风,那只悬浮在窗外的碍眼苍蝇在原本神圣的木雅画卷上丑陋不堪,他挪不开脚步,下意识拍一拍窗户驱赶,可苍蝇仍纹丝不动。紧接着让他感到惊诧不已的是,他看到原本牢不可破的屏障突兀地被苍蝇钻开一个微小裂口,那只恶心的苍蝇就这样顺利地、旁若无人地溜了进来。周野惊恐得合不上嘴,离得这么近,它那两只红得发黑的复眼同样死死盯住周野,猛地一下便直直钻进他的喉咙。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觉一阵如鲠在喉的窒息。
  喉咙的异物卡得周野后背满布细汗,拼命咳嗽却也丝毫无济于事。他发着抖,跌跌撞撞跑进厕所,掏出两指探入口腔用力深抠,食指指节上的伤疤再一次在反反复复的撕磨下溢出鲜血。他的唾液溢出唇角,隔了许久胃里终于翻江倒海,他朝马桶吐了个干净。他颤颤巍巍疲惫起身,眼睛里都是因不适而流出的泪水。抹了一把水雾,又朝马桶不屑一顾瞥眼。
  果然,里面除了胃液和胆汁,一只苍蝇也没有。
  周野晃荡地走回玻璃屋顶的位置。四处打量后,将放在玄关的长凳搬到原本屋顶下放置单人椅的位置。终于浑身无力地躺了上去,枕着手臂望着云层厚重的天空发起愣。
  他要每个夜晚都躺在这里,周池说过,夏夜可以看到银河。
  徐若晴的电话又打来了,他的手机在白日里便响个没完。
  “小野!你到了吗?”电话接通了,徐若晴的语气先是一紧,随后又平添如履薄冰。
  “到了。”
  半晌,徐若晴还是问,“那就好,白天……怎么没接我的电话?”
  木雅的夜晚仍透着凉意,周野深吸了一口冷气,“一直在外面看风景,手机放在背包里没拿出来。”
  “……那你,你在蓉海哪个,哪个位置呢?”
  周野的不发一语令对面更显局促,“不,不方便就算了。”
  “妈,你为什么最近总是,总是要控制我呢?”
  “……我只是,关心你而已。”周野听得见,那头的人好像带着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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