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痕这几天精神高度紧张,好不容易出来了,确实是有几分困。
王秘书带着他去卧室,她倒头就睡了,甚至都没来得及洗脸,邹平亲自打了水给邹痕擦身体,摸着她身上的伤痕,有些烦躁。
第十章 母子夜谈
好热,身上的伤口很痛,母亲的状况估计也不好,还是不应该让她和王秘书住一起,不太好。
邹痕翻来覆去,陷入失眠,想着黎若青接下来的报复,她有些焦虑,厌恶。
早知道,当时见面绝对不理她,明明一开始那个冷冰冰的嘴脸更好应对。现在这幅撕破脸的模样,像条狂犬,难以接招,不知道怎么对付。
硬的她绝对不吃,软的现在估计也不会听了。
她去浴室洗了澡,裹着睡袍,用毛巾包着头发,穿着拖鞋回房间,她路过母亲的房间,顿了一下还是走了。
床很窄,翻身就是一阵嘎吱作响,比黎若青家里的豪宅差远了,但是,在这里很轻松,心情平静。
屋外传来脚步声,有人在门口扣门,邹痕爬起来开门,她打开门,母亲在门外看着她,她穿着一套全新的真丝睡衣,恐怕是秘书买来的,邹痕穿了床上放的纯棉的睡裙,王秘书买的,很宽松舒适。
母亲已经四十来岁,将近五十。整个人比年轻那会更加温和,少了一些暴戾恣睢,唯我独尊的气势。也许在里头过得也还算好,除了皮肤苍白点,变瘦了点,状态没有她想象的差。
“宝宝,过来。”她招了招手。
邹平几步走进来,坐在床上,“这几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邹痕眼睛一酸,心里觉得委屈。
“我还好,妈妈,你在里面有没有被欺负?”她走进去,关上门,蹲在地上握着邹平的手,靠着母亲的腿,像个孩子一样。
“……我没事,你呢,我只听了一些,当时我让王秘书来接你,你不听安排就算了,你怎么又做了这么多糊涂事?你爸来看过你没有?”邹平有些严肃,她习惯性摩挲着八角形表圈的棱角,棱角硌得指尖微疼,却让她混乱的思绪暂时聚焦。
手腕间的劳力士,上面的钻石与小麦色皮肤形成对比色,手表在袖口下露出半截,让邹痕有些紧张。
三十万上下的这价位的表,邹平以前都不会戴的。这只劳力士切利尼以前只在她参加慈善晚宴时才从保险柜里取出——记得某次拍卖会上,她随手拍下的同系列陀飞轮款都不止这个数。
她沉默了。
邹痕的目光胶着在那圈钻石上,喉结轻轻滚动。上一次见面时,她还戴着那块乔苏送的浪琴,她好像终于意识到,那个在s市呼风唤雨的邹平,一去不复返了。
联想到了黎家人春风得意的模样,还有黎若青的嘴脸,邹痕心如刀绞。
邹平见她一味不说话,不解释,也生气了,不理她,拿着王秘书给她买的手机看。
有几张照片是酒会见过的领导,邹平点了一个微书信息,打开视频看了看,指着一个男人问:“你见过他。”
里面是洛九小姐的哥哥,洛沉在台市和一个领导握手的照片。
邹痕摇摇头,嘴硬道:“这些人我怎么会见过?妈妈,我们早点休息吧,我有点累……”
“逆子!”话音未落,邹平一个耳光扇过来,又重又急,带着怒火。
“你翅膀硬了,邹痕。敢和我撒谎,和我对着干。”私底下,邹平向来是不屑于演一个慈母,她对唯一的女儿期望很大,她没想让邹痕沾手家里的事,是希望她两手雪白,干净。
她盯着手机那照片,声音里淬着冰,“当年邹氏资金链断裂,就是洛家和林家在背后搞我。”
她本来准备慢慢的教着女儿,转型别的行业,靠着邹平的关系和金钱去走一条阳光大道。
如今一切都毁了。
邹痕左边脸颊通红,麻木胀痛,眼眶水雾一片,她咬了咬牙,“我想自己解决,我总不能一直依靠你。”
其实邹平还有几个收养的孩子,她从前本来不打算生孩子,还是当年过于宠爱乔苏,才有了邹痕。
但是总有不方便的时候,邹痕不能做的,就只好让手底下那些个养子去了,那些小女孩,邹平就没有那么上心的了。
邹平看她今天一直精神不好,走路也不算利索。这让她有些疑惑,甚至有些不高兴。
嘴巴有些伤痕,差点破了相,邹平腰痛,微微低头平视着她,良久。
犯了错还犟嘴,现在还是下巴微抬着,脊梁笔直,目不旁视,对自己也苛刻,特别是,这孩子脾气也硬的很。
邹平一直觉得她像自己。
“我不在家里看着你,你就这样折腾自己?”她语气平平。“为什么当年不让我接手,邹氏没有人能够接的下来吗?就算不看好我,还有你那些……养在外面的小孩。”
“邹氏不是家族企业,有能者居之,更何况里面牵扯太多,我不想你来承担,你又太小,没有管理公司的经验,怎么对付那些老家伙。”邹平耐心的说。“我给你的,不会比那些人得到的少。”
“家?早就没了。”邹痕听不进去,她蹲久了有点头晕,腿麻了,温情褪去后,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邹平。
语气不好,态度不好。邹平的手掌停在半空时,才发现自己指尖都在抖。不是气的,是看着女儿脸颊迅速浮起的红印,有几分后悔,对她还是太粗暴了。
突然想起她小时候摔破膝盖,也是这样咬着牙不掉泪。她把手机往床上一扔,真丝睡衣的领口滑开一道缝,露出锁骨处几处淡青的旧疤,那是当年被拘捕时,抗拒之中留下的。
毕竟当时,不太体面,不想让邹痕害怕。
“站着干嘛。”
邹平声音嘶哑,起身从冰箱抽屉里翻出冰袋,没看邹痕,“黎岁的人三天前在城西码头运货,被我扣了。还有……黎若青最近更没精力找你麻烦,但你得跟我说实话,她抓你把柄了么,那个小畜生也能拿捏你?”
“我……”邹痕猛地抬头,冰袋撞上脸颊时她瑟缩了一下,却没躲,邹平眼神锐利地盯着她。
她摸了摸脸颊上的淤青,被冰袋冰得凉丝丝的。
邹平走了几步坐在对面的窄凳上,正在拆一管药膏,是专门去疤的。
她修长的手指中,铝管在台灯下泛着冷光:“你得分清楚什么是陷阱,别稀里糊涂蹚浑水,结果占不到便宜就替别人背了锅。”
“要么就是被人玩死了也没捞到好处。现在你碰了这滩浑水,要么躲,要么学怎么在泥里站稳。”她不自觉的开始教育起邹痕。
“我邹平的孩子,别只做个热血冲头的人。”
“要学会利用脑子来解决问题。”月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照见邹平眼底的血丝:“你以为我不想让你参与我的事?当年那件事,你以为洛家真能亲近我们?”
“一个乔苏,也拿捏不住洛九。你再去接触洛沉,不过是无用功。”
她火气已经咽下去了,不想再争执。
失势后众叛亲离的局面,加剧了邹平的孤绝感,终究是不想再让唯一的孩子心寒。她张口:“……已经两点了,再不睡天亮了。”
“睡吧,宝宝。”这是自己的骨肉,世界上最亲的人。
她让邹痕躺下休息。
在走廊又仔细看了一遍这个房子,这是一套九十年代的套二老房。玄关水泥地磨损严重,猪肝红鞋柜玻璃裂成蛛网纹。天花板有裂缝,墙上贴着2001年《S市晚报》,已被熏成茶色。
《S市地产传奇邹平失势:从“青云大厦”到拘留所的权力崩塌》《独家:邹氏地产资金链断裂背后,大佬邹平涉多项违规被调查》她指尖划过纸面的灰尘,想起当年奠基仪式的盛况,还有这三年所受的屈辱。
她意味不明的看完了,深吸一口气,这主卧的木门脱漆,窗玻璃裂了道缝。杂物间堆满印着“邹氏地产”字样的宣传海报,厨房很狭小,操作台瓷砖缺失,铸铁水槽边缘锈迹蔓延。
卫生间也很小,淋浴区墙角有深绿色霉斑。屋内细节藏着岁月痕迹。
她有些洁癖,不明白为什么当年年薪那么高的王秘书蜗居此处的原因。
按照她的智商和工作能力,就算邹平进去了,她应该不至于过这么平庸,普通。跳槽一个更高薪资,更好待遇的工作不过是轻而易举。
那么,为什么她不仅没有过得很好,甚至,还一贫如洗?
邹平心情不好,她揉了揉额角,吹了会夜风,转头回了主卧,王秘书也没睡,没开灯的情况下,她跪坐床边,双眼如同星子一样亮。“邹总。”
“我已经想好了,你务必按照我的安排,立刻让邹痕远离黎若青,送走。安排到国外,纽约?反正随便哪儿,让她安全,找人照顾好她。”邹平冷冷的交代。
“别再让她掺和我的事,还有别让那小畜生再打扰她。”她厌恶至极的说。
“我不会让你白忙活。”她难得自我反思了一下,应该,没有亏待过王秘书吧,何至于此?她的目光如炬,盯了盯王秘书。“钱方面,你不要担心。”
王秘书不明所以的看着她:“邹总,怎么了?”
“你还有钱吗?”邹平撑着膝盖坐在床上,今天走太多路,身体吃不消了。
王秘书突然凑过来,手捏住她的腿,“你需要买什么吗?我有钱!”脸上表情看起来很亢奋。
邹平摇摇头,在这里,邹平还是住不惯。怎么可能长住?既然这样,买什么东西。“别破费了,你这破地方,还不如对自己好一点,买个大平层也好啊。”
王秘书闷闷的:“奥。”
至于黎若青,这个小畜生,自有料理她的时候。
“让周姨回来吧,工资随他开。”邹平躺下后念了一句,王秘书立刻接话:“好。”
周姨是邹平公司食堂的煮饭阿姨,曾因儿子学费偷过邹家的东西。是邹痕五岁的生日礼物,是邹平一时兴起,在拍卖会买给小公主的。
“我本想处理,是邹痕抱着我的腿说‘妈妈别让她走’。我家宝宝从小心肠软。”
那一次,邹平已经想好怎么处理了,是邹痕心软了,她想管,作为母亲也就听之任之了。
结果就是周姨再没有来过了,没想到,邹平被调查后,她每天拎着保温桶去拘留所门口,里面不是山珍海味,只是邹平爱吃的酸豆角炒肉。
拘留所不让送,她是个乡下人没读过书,也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头两周,她就坐在台阶上从早到晚,直到被保安架走时还在喊:“我来找邹总!”
出来的时候,周姨也来过,只是刚好错过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邹痕被几个人强硬带上车,到了机场,在安检口收到邹平的短信:“药膏每天涂三次,别碰生水。乖,别想碰那团烂摊子。”
“我不想走。妈妈。”她回复消息后,对方一直没回。
她挫败的躲在洗手间里,眼睛通红。
她摸着口袋里的机票,突然想起母亲昨晚说“洛家不能亲近”时,眼底一闪而过的仇恨。队伍往前挪动时,她转身望向候机厅入口——王秘书正站在人群里,远远送别。
也许,王秘书还是对看着长大的孩子太信任了。
她刚走没多久,邹痕就偷偷躲在洗手间了,邹痕检查着包里的证件,手机银行卡里的余额。
存款越来越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更加容易了。
她刚打开隔间门,一个身影挤了进来,她吓了一跳。对方却熟稔道:“阿痕。我想帮你的忙,要不你去我哪里躲着?”
“与你无关。”她想推开她,却没推动,那个人个高腿长,体型更高,杵在原地一动未动。她皱眉:“不要多管闲事。”
作者有话说:
狗头叼玫瑰邹痕爱扇人耳光继承于谁,不难看出
第十一章 咬她
“邹大小姐,见你一面不容易啊。”
来人一声轻笑,她过分冷淡的脸顿时生动起来,“若不是我的人支开那个一根筋的王秘书,你能在这儿和我大小声?”
“滚开!”
邹痕抬头看着高了一个头的邹客,面露不悦,狠狠推了一把,趁着对方失神就想往外跑,却被一把攥住了肩膀,用力一捏推到了隔间门上,撞出砰的一声。
“啊!”她痛呼一声。
隔间里的空气混着消毒水和劣质空气清新剂的味道,邹痕被邹客按在贴满水渍的门板上,肩胛骨撞出的闷响在狭小空间里格外刺耳。
她盯着邹客近在咫尺的下颌线,那道冷硬的轮廓让她想起黎若青,同样带着生人勿近的狠戾,也同样让人恶心。“别碰我。”
邹客俯视着她,手下用劲按住她,面色僵硬:“邹大小姐,别刺激我了。同是母亲的孩子,她对你可真好,拿着钱就可以跑路了?那条疯狗怎么会放过你?”
一高一矮两个人互不相让,默默对峙起来。
“……”邹客仔细看着她。
“我才是她的孩子,你是捡来的。”邹痕恶劣的说。
她肩膀生疼,心里烦躁不安。
邹平的养子都不是善茬,尤其是这老三邹客,行事作风像个豹子,敏感还充满了攻击力,谁敢怼她,她恨不得弄死谁。
是邹痕最厌恶打交道的那种类型,从前她不想看到这些人,不允许她们出现在任何邹家人在的场合。
一看到就要闹,闹了就要病秧子一样过几天,久而久之,邹平也烦了。
她得以如愿以偿逼着母亲把邹客这些人送到了外地,有的出国,有的从商,不过正儿八经现在还肯回来见邹平的,应该没几个人了。
邹客会出现,真是想不通,她这种无情无义的东西,装模作样的更让人恶心。
“你讨厌我?”邹客毫不客气的质问。
“你有什么资格讨厌我?”邹客的声音沉下来。“我草,我哪点对不起你了?就没顺着你。”
8/27 首页 上一页 6 7 8 9 10 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