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城隍庙露天药摊浮动着苦腥味。
老中医枯指捏开祁砚带来的证物袋,残布焦糊处黏附的污渍捻开竟是干涸的药汁。
“生附片煮铁皮石斛?”老朽凑近嗅了嗅突然剧咳,“胡闹!高温铅釉砂锅煎剧毒药,混进重金属是要命!”
祁砚耳蜗嗡鸣。
暴雨那晚季临熬药的砂锅碎片闪过脑海,釉面浮着诡异的银蓝流光。
他猛然掀开药摊青石板,半卷《疡医大全》埋在地缝,泛黄页脚被指甲掐出深痕的段落正是:
“生附片需陶土炉三煎三滤…釉炉高温析铅即砒霜…”
……
ICU警报刺穿消毒水屏障。
季临的排异反应撕裂了动脉吻合点,鲜血从腰间引流管喷射状涌出。
护士被溅得满身猩红,止血钳在创口深处滑脱三次。
混乱中监测屏幕突然显影双肾B超,移植肾的阴影里密布雪花状光斑。
“影像异常。”医生推开护士扑近监视屏,“肾内怎么有金属反射物?”
祁砚攥紧的药典啪地落地,铅毒淤积的典型显影。
季临左手猝然拽脱氧气面罩:“药渣…咳…在我…”话音被血呛断,右手幻肢在空袖管里抽搐如濒死禽爪。
医生用喉镜撬开他紧咬的牙关,舌根压着的半片深褐色膏状物掉落。
正是剧毒药膏。
……
库房卷帘门拉开时粉尘簌落如雪。
祁砚在烧塌的货架残骸里刨出个陶土药炉,炉底焦灰中嵌着块釉面碎片,月光下银蓝流光与ICU的铅毒显影惊人重合。
暴雨如注淹没地下室台阶。
祁砚在齐膝深的污水中劈开朽木柜,铁盒里躺着一丸蜡封古药。
标签水浸成团:“黑骨藤救命丹,限铅毒危症时化水灌喉。”
蜡丸被暴力捏碎瞬间,浓烈的硫磺腥气裹着三粒赤红丹丸滚落。
……
太平间幽光映着季临枯槁的身躯。
排异反应让新肾肿成黑紫肉球,表皮鼓动着铅毒蓄积的水泡。
祁砚掐开他下颚塞入赤丸,硫磺味冲得医生们捂鼻后退。
喉头突然发出汩汩异响,季临上身反弓,腰腹缝合线在痉挛中裂开血瀑!
“灌重金属以毒攻毒?!”主治医抓起电话报警。
警卫冲进时赤丸完全融化,季临的血压监视器竟离奇回升至安全阈值。
医生扒开他眼皮的手骤然僵住。
季临瞳孔里最后的倒影,是急救车顶红蓝光晕穿透雨帘,撞塌了古董店门口盛开的木槿树。
……
ICU警报声中季临的血压骤降至50/30,喉管吸出的黑血糊满呼吸机面罩。
祁砚刚掏出第二粒赤丸,特警破门枪口齐刷刷怼上太阳xue:“重金属投毒案嫌疑人立即拘捕!”
手铐卡进腕骨旧伤时,监护仪长鸣音刺穿耳膜,季临瞳孔已开始扩散。
城西货运站弥漫着氨水味。
祁砚被反铐在警车后座,瞥见疤脸男的尸体正被装入裹尸袋,颈动脉插着半截编钟夔龙纹残片。
刑警踢开仓库门:成堆乾隆编钟赝品,浸泡在硫酸池里,假钟腹塞满毒品。
电视新闻滚动字幕:“走私团伙内讧,污点证人季某抢救无效死……”
……
太平间铁柜滑轮声刮着神经。
法医拉开裹尸袋拉链剎那,祁砚左手铐链猛然绷直,袋里躺着陌生男尸。
背后液晶屏突播突发新闻:季临竟现身港口废船坞,独臂举着火把点燃油桶。
“调虎离山!”刑警队长对讲机炸响,“真赃物在七号仓!”
……
船坞油桶爆燃的火光映红江面。
季临挂拐立在海关缉私艇甲板上,左手指向排污管道铁闸门:“闸底嵌着第三块编钟残片。”
水鬼潜入浑浊江底,切割枪火花四溅中撬出青铜断块,龙纹裂隙里卡着张芯片。
刑警破译芯片那晚,祁砚在滞留室用铐链刮开墙面。
石灰剥落后竟露出母亲手绘的货仓地图,标记点仓库正在法拍清单上,正是季临“纵火”的船坞旁七号仓。
……
七号仓铁门切割开时霉尘如瀑。
祁砚冲过满地集装箱残骸,惊见季临歪在集装箱旁,嘴角不断涌出混着内脏碎块的黑血。
赤丸毒性发作噬穿胃肠。
“赝品仓库……是障眼法……”他喘息着推开救援担架,染血左手指向集装箱内壁。
消防斧劈开铁板:整面舱壁浇铸着真正的乾隆编钟,钟体被铅水覆盖伪装成生锈钢板。
切割机火星引燃油桶残液,火舌瞬间吞噬货舱。
季临抓起古董钟钥匙刺入自己腹部引流管,让黑血沿着钥匙血槽注入编钟暗锁。
“咔哒”机括转动,最大那口钟裂开豁口,滚落半本浸透毒汁的账簿原件。
消防水龙冲垮燃烧的货架时,季临体内汞含量飙升300倍的报告刚出结果。
他昏厥在满地金钟毒火间,左手死死攥着经纪人灭门案的录音芯片。
那上面沾着韩炜临死前,咳在季临袖口的血痰。
……
海关缉私艇探照灯割裂江面雾气时,祁砚正被反铐在七号仓铁架上。
疤脸男残留的血从天花板滴落,在他脚边积成粘稠的浆泊。
“季临的尸体漂到闸口了。”经纪人皮鞋尖碾着祁砚左手断指伤口,将平板怼到他眼前。
监控画面里季临仰面浮在油污中,独臂随江浪沉浮如朽木。
“芯片带加密锁,只认活体掌纹。”
经纪人冷笑着抓起祁砚右手按上平板,屏幕却陡然弹出血红警告:【掌纹不符】。
铁架暗影里突然刺出电击棍。
祁砚踹翻铁架借力侧滚,电流擦着耳际轰在锈铁板爆出蓝火。
“他没死……”祁砚嘶吼撞向货箱,帆布撕裂露出铅封的编钟群。
经纪人举枪的手突然僵住。
货架最高处挂着的古董钟,钟摆正以季临惯用的左手切分节奏律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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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污管闸口锈蚀的齿轮卡着半块编钟残片。
水鬼切割开泄压阀时,季临的遗体突然被湍急水流卷向漩涡。
打捞队网兜截住尸身剎那,藏在内衬的血袋爆裂,假血浆染红江面。
浮尸竟是蜡像。
“声东击西!”对讲机炸响警报。
与此同时,七号仓顶棚传来钢板撕裂声。
季临独臂吊着消防软管破窗闯入,手持电焊枪直射铅封编钟。
高温铅雾蒸腾的毒烟中,他砸碎消防栓让水柱冲刷钟体,铅层遇冷爆裂剥落。
十二口编钟腹内的金箔账簿赫然显现。
“动手!”经纪人嘶喊。
潜伏的狙击手红外光点钉上季临后心,扳机扣响瞬间祁砚撞塌货架。
坍塌的集装箱掩体堵住弹道,跳弹击穿硫酸池管道。强酸液喷涌腐蚀铅层,刺鼻黄烟裹着金箔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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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密室的液压门被酸液蚀穿孔洞。
祁砚踹开变形门板,霉味混着血腥扑面而来。
季临歪在墙角呕出黑血,左腹纱布被汞合毒素染成青紫色。他颤抖的指尖正捏着半片金箔,上面火烤显影的字迹残缺:【账户Z9HK 资金27亿】。
“最后半本账簿……”季临将金箔塞进祁砚染血的囚服夹层,“在…经纪人…”话音被破门槌撞碎。
防暴警察盾牌阵压入密室,催泪瓦斯淹没酸雾。
混乱中经纪人突然癫痫倒地,口吐白沫的手却精准拍中警报器。
整座仓库的泄洪闸应声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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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倒灌的轰鸣震耳欲聋。
祁砚在洪流中拽住通风管,浑浊水流已漫过季临胸口。
汞中毒让季临肌肉痉挛不止,指甲深抠进祁砚手臂溃烂的伤口:“带账簿…走…”
钢梁砸落溅起巨浪。
祁砚被水流拍向铁窗栅栏,肋骨折断声混在洪啸中。
账簿金箔从囚服裂口漂出,季临用拐杖尖钩住金箔瞬间,地下室承重墙轰然崩塌。
泥浆翻涌的漩涡中,祁砚看见季临将金箔吞入口中,用尽最后力气把他推上货箱浮筏。
洪峰吞没地下室剎那,货箱顺着破窗冲入江流,经纪人溺毙前狰狞的手正抓着季临的断肢……
第15章
洪水裹着货箱撞进桥墩瞬间,祁砚被掀翻在锈蚀钢筋堆里。
肋骨断茬刺破囚服,染血的金箔从胃部反呕出来,账簿残页在浊水里晕开血墨:
【Z9HK账户-瑞士苏黎世库堡银行-凭证代码VX7R9】。
警用直升机探照灯锁住水面时,他捏紧金箔翻身沉入旋涡。
下游污水厂沉淀池漂满油污。
祁砚抠住滤网爬上铁梯,腰间脓血浸透的纱布引来成团苍蝇。
泄洪闸残骸里突然伸出青紫浮肿的手。
季临残破的身躯卡在铁栅间,汞中毒让左颊鼓起乌紫水泡,独臂却被尼龙绳紧捆着一具溺尸。
经纪人泡胀的脸正对着他喉咙。
“尸体…带我上岸…”季临每字呕着黑水。
祁砚锯断绳索背起他时,经纪人外套里掉出防水定位器,红点狂闪如索命符。
……
城北殡仪馆停尸间冷气砭骨。
法医切开季临腹腔剎那,法警突然破门:“截停解剖!港务局确认死者系经纪公司法人!”
冷藏柜滑出季临冻僵的遗体,尸检报告却贴满经纪人照片,DNA样本检测栏全被红章覆盖:“检材污染失效”。
祁砚砸碎工具柜抓起放大镜。
季临遗体的左臂断面处,几道微缩刀痕在紫外灯下浮出烙印:金库坐标W9S2,正是账簿代码的镜像。
……
跨海轮渡底舱弥漫机油腥臭。
祁砚撬开废水管暗格,季临蜷在电缆槽里咳出汞合金碎渣。
“指纹…替代…”他用完好中指蘸脓血在管壁写划。
突袭的安检手电扫来时,祁砚撕下他背心塞进引擎,浸透汞毒的布料瞬间引燃短路。
“抓住纵火犯!”船员吼声淹没在警报中。
季临趁机撕下经纪人护照相片,将粘血指纹膜压上边检扫描仪。
闸门绿灯亮起剎那,海关屏显弹出:
【指纹匹配通过—季临】。
……
瑞士银行金库的激光网扫过祁砚眼球。
保险柜旋钮转至W9S2刻位时,警铃大作。
三柄□□从升降梯伸出,经纪人的声音响彻合金信道:“模仿我签名时,你右手断筋的抽搐可装不像。”
祁砚猛然砸碎消防栓。
高压水流冲垮枪手瞬间,他撞向防弹玻璃展柜。
古董怀表坠地裂开,表盘镶着的紫鸢尾金箔正印着季临母亲的私章纹样。
“该结束了。”
经纪人扯开衬衫,心脏位置纹着同样的紫鸢尾,中央镶着微型炸药引信:
“韩炜死前在我皮下埋了化学炸药,银行金库的温度再升高两度……”
季临的轮椅从暗门冲出,沾满汞霜的残肢悍然按上生物锁。
“密码是你的名字…”温控警报在锁屏狂闪,金库温度骤降至零下二十度。
冻结的经纪人凝固成狞笑冰雕,胸腔炸药结晶失效。
轮椅碾过冰渣停在保险柜前。
季临撬开柜门抽出账簿最后一页,火光却突然吞噬了纸页。
银行经理冷笑着晃悠打火机:“云端备份清除完毕,现在谁还能证明二十亿脏款去向?”
祁砚的手默默按上报警器,全息投影在浓烟中展开:
【证据链云端同步备份完成】。
投影源竟是季临轮椅扶手里藏的摄像机,拍下了经纪人在金库亲口承认犯罪的每一个字。
防爆门被焊枪切开时,经纪人在冰霜里崩裂成血晶碎片。
季临凝视着飞溅的紫鸢尾冰渣,轮椅悄然倒退回黑暗。
窗外风雪中,他残躯轮廓逐渐淡去,如同从未存在。
……
暴雨冲刷着法院的石阶,积水倒映着闪烁的警灯。
祁砚站在证人席上,肋骨断裂的疼痛让他呼吸发颤,但他的手很稳。
他握着那枚从银行保险柜里取出的信号发射器,屏幕上跳动着实时传输的数据流。
季临坐在轮椅上,被法警推进法庭。
他的脸色惨白,左臂空荡荡的袖管被雨水打湿,贴在轮椅扶手上。
右手的输液管连着吊瓶,药液一滴一滴落下,像是某种倒计时。
经纪人被押进被告席,西装依旧笔挺,但领口沾着干涸的血迹。
他的眼神阴冷,嘴角却挂着笑,仿佛这场审判不过是一场闹剧。
法官敲下法槌,庭审开始。
……
检察官调出投影,屏幕上显示出银行金库的监控录像。
经纪人站在保险柜前,亲手打开那本账簿,翻到最后一页,然后对着镜头说:“这笔钱,足够买下所有人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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