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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银河还遥远(GL百合)——顾染

时间:2025-07-11 09:52:56  作者:顾染
  她明知那道伤口根本不需要涂这么多遍药。
  她只是一味地想延长呵护对方伤口的时间。
  “小象,我是真的很喜欢照顾人……”阿初上完药后双手拄着下巴满眼温柔地看秋水。
  “既然这样,你就照顾吧,我没有意见。”秋水这一次没有变身成为坚硬的石块。
  两人昨天睡在一起之后阿初觉得内心安稳得像是一艘系泊在码头的帆船,她想紧紧握住面前深爱自己的那个人,她绝不允许那个人半路打退堂鼓,她不允许那个人像个小偷似的在眼前悄悄溜走,她想要炽烈、黏腻、坦荡、无畏的爱,两个人或是纵情燃烧,或是相拥坠入无尽黑暗,秋水给予的爱却完全与之相反。
  那人越是想靠近对方行为上便越是疏离,那人内心越是灼热言语上便越是克制,那人越是爱得深切便表现得越加小心翼翼,阿初觉得秋水是那种关键时候总需要别人在背后推一把的角色。
  阿初当初发现秋水竟然每天凌晨开车跟踪她心理十分惊讶,秋水这种行为如果换做旁人看来一定会心生反感,阿初却格外受用。大抵因为秋水是女孩子且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的原因,她被秋水跟踪回家的那些夜晚心中不仅没有丝毫恐惧,反倒莫名感到一种被爱人护送的安全。
  秋水好似一个雕刻师手下未成形的半成品,她还需要一段漫长的时间用来成长,阿初愿意陪伴她成长,一边暗自雕琢,一边悉心陪伴,一边让她适应被人呵护,被人照顾,阿初要一步一步引导秋水成为她心目中理想的小象,动物园里的小灰象。
 
 
第19章
  阿初夜里照旧将自己关在秘密基地主持私人电台,秋水背靠露台躺椅上长久地凝望天上的月亮,她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一种仿若内脏被掏空似的空落落,那种感觉第一次出现是在十三岁那年,第二次出现是在六年前江范离开海都,如今又毫无预兆地再度重演。
  秋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开心不起来,昨夜她与阿初之间的关系分明更近了一步,如果不出意外,今后每一晚她都可以理所当然地睡在阿初身边。那个每天凌晨三点准时聆听众人心事的《青城夜谈》主持人阿初,如今就这样一步一步融入自己柴米油盐的平凡生活。
  青城微凉的夜风卷着稀疏雨丝拂过面颊,秋水张开双臂仰起头感受雨的湿润,她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昨夜的那场云雨,阿初搂着她颈子如同梦呓似的呢喃。
  “乖孩子,好乖……”
  “姐姐最爱你了,乖乖……”
  秋水不知为什么感觉阿初口中那些亲昵的称谓并不是为自己准备,她一边无法自制地在心中泛起猜疑,一边唾弃自己像孔洞里虫子般阴暗龌龊,人的劣根性真可怕,得不到时在期盼,得到了又开始怀疑,秋水为自己罪恶的猜疑感到耻辱。
  暮色渐浓,细雨如雾,月光如银色薄纱倾泻,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秋水探过身子从身旁椅子上拾起一片干枯的柳叶,她抚摸那片树叶脉络时脑海里立即浮现出阿初背后一条条似蜈蚣般隆起的刺眼伤疤。
  秋水不知道是什么人在阿初背后留下那些密集的伤痕,她亦不知道是什么经历令阿初每晚做梦时都逃不出被鞭打的梦境。假使真能回到阿初童年,秋水想亲手了结那个给阿初种下一生噩梦的罪人。
  阿初结束工作打开冰箱门拿出两听啤酒准备去露台找秋水谈天,她推门之前驻足隔着窗子看了一会秋水,浅淡月色在夜幕之中勾勒出秋水五官的轮廓,阿初恍然间觉得秋水的侧脸和埋藏在记忆深处故人的面庞……好似出自同一个画师之手。
  阿初至今还记得那个人被骂“变态同性恋”时像神明一样悲悯的眼神,阿初至今还记得那个人被激烈撕扯衣衫,被揪住头发时永远挺直脊背不躲不闪的坦然。那些激进疯子在她眼里仿若是心智未开的低等生物,她像是一座山,任由那些人钻孔、开采,她像是一片海,任由那些人游弋、污染,那些人是渺小如蚂蚁的匆匆过客,她却活成了山海一般永恒的自然。
  阿初至今还记得那个人拿起农药瓶一饮而尽时脸上呈现出一种即将得到解脱的痛快和宽容一切的释然,阿初亦忘不掉那个人被送去医院时走廊里回荡一声又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每一声叫喊都像是穿透阿初内心的利刃。
  那一瞬阿初从心底对死亡产生了退却,那个人目光涣散的双眼明明没有望向阿初,阿初却感觉她隔着抢救室的门在质问自己,几小时后,手术室里推出一具已经失去呼吸起伏的躯体,那个拥有像神明一样悲悯眼神的孩子身体渐渐失去余温,她满心困惑地离开了这个嘈杂的世界。
  那天放学后阿初与她手牵着手一起去买了两瓶农药,苍天偏偏戏弄人,化肥店的老板真药假药掺在一起售卖,那个人手里那瓶是真药,阿初手里那瓶是假药。继父从旁人嘴巴里得知那些传言将阿初关在地下室,整整三个月,继父每天早上都来用鞭子狠狠抽她一顿,她背上旧伤覆新伤,条条伤疤好似秋日里凋零坠地的一片又一片枯黄柳叶。
  那是阿初的十八岁,被命运戏弄的十八岁,天人永隔的十八岁。
  阿初三个月之后被继父托人送到国外一间地处偏僻的工厂,她从十八岁一直在国外工作到二十五岁,工厂平时不允许工人出门,她的生活每天三点一线,如同一台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劳务公司每个月会按时把薪水打到父母账户,继父用这笔钱在镇上盖起一栋五层旅馆。
  阿初二十五岁那年继父想尽办法把她叫回国,他准备把阿初嫁给镇上首富的儿子,首富的儿子是个远近闻名的偷窥狂,曾因为偷内衣上过云城夜间新闻。继父为了招个有钱女婿不惜掏钱给阿初与首富儿子报了旅行团,阿初就是在那次旅行之中找机会半路逃到了青城。
  阿初推门打开易拉罐递给秋水一瓶啤酒,两个人相邻而坐,她想自小被外婆溺爱长大的秋水一定不懂得人生还有许多悲苦,那个小学三年级还没有学会系鞋带的幸福孩童会懂得什么呢?秋水在阿初眼里就像是一张崭新的纸,她的人生画卷上只有寥寥几笔勾勒出的轮廓,阿初的人生确是一张斑驳不清的画布,命运早已掀翻了她的调色盘。
  阿初终于明白自己想照顾秋水的那份心情不仅是因为爱意和表演,同时也是在潜意识里觉得未经世事的秋水幼稚,即便秋水总是故作沉稳仍旧无法掩藏骨子里的理想化与不成熟。秋水被家人保护得实在太过周全,今年已经二十八岁的她将大部分收入都换成满墙的唱片,银行卡里只有十万却敢在疫情之下买八万八的二手车,她对未来毫无危机感,毫无计划性,活得十足任性。
  江范说得没错,秋水就是一个伪装精良的废物,碰巧的是,阿初最想找的就是一个废物,只有废物才会陪着她一起在无尽夜幕之下堪堪下坠,她早已像蜘蛛一样在墙角结好了细密的网,只等秋水循着声声召唤爬进她的白色蛛网,她会死死地困住猎物,困住自己,任谁都不可以逃离。
  “月亮是我的。”秋水喝了一口啤酒对着夜幕感叹,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外婆曾答应把月亮送给自己。
  “我也是你的。”阿初指腹将易拉罐瓶向内捏扁些许向秋水告白。
  秋水凑过来感激地抱了抱阿初,她的目光中有知足,有幸福,阿初下巴搭在秋水肩头眯了眯酸涩的眼睛,她知道猎物已经循着召唤爬进了白色蛛网,那只动物园里被饲养员照顾长大的小灰象永远都不会懂得丛林里的厮杀。
  那晚临睡前阿初照旧循环播放秋水填词的《比银河还遥远》,阿初永远也不会告诉秋水,她之所以每天晚上都会循环播放那首《比银河还遥远》,完全不是因为喜欢这首歌的词或是曲,她之所以播放是因为……那个有像神明一样悲悯眼神的孩子名字叫做银河。
  阿初之所以和秋水讨要签名是因为那个名叫银河的孩子年少时对歌词里的文字异常敏感,她十几岁时的理想便是在未来成为一名填词人,她总是希望自己未来能创作一首与银河相关的音乐作品,她向来执着于收集填词人的签名而不是歌手。
  阿初之所以偏爱这首歌是因为对那个名叫银河的孩子爱屋及乌,阿初之所以把秋水签过名的唱片好好包起来是为了烧给她的时候包装保存完整,阿初做这所有一切一切皆是因为埋葬在她心坟之中的银河。
 
 
第20章
  阿初整理房间时看到秋水卧房写字桌上摆着一张拍立得,镜头记录下来的物体是半块切片面包。阿初盯着画面中的切片面包在脑海中搜寻许久,陡然想起秋水第一次送她回住处路上时不时地捂着胃,她为了让秋水胃痛得意缓解给她烧了一壶热水又加热两片面包。
  原来秋水竟然将两人这么不起眼的生活片段细心珍藏,阿初想或许不该因为秋水咬文嚼字的坏毛病一再质疑她的感情,那兴许是她数十年以来长期打磨文字留下的职业病。
  江范这个前任即便频繁出现也无法成为爱情阻碍,毕竟那女人已经双脚迈入婚姻并诞下一对双胞胎,如果不是因为疫情耽搁,她早就带着孩子和丈夫举家移民,大家日后再见面还不知是何年何月。反观自身却一边幻想成为秋水二十八岁以后人生里的唯一解,一边在心里装着死去十年的银河,成年人的爱情果然像搅在一起的毛线团一样难以理清。
  阿初时而觉得银河在心中的地位亘古不变,时而又觉得秋水在一步步侵占内心的山岭,时而觉得仍旧深爱着旁人无可比拟的银河,时而又难以自制地被秋水炙热跟随的眼神一次又一次打动,心里好像长满了杂草,为什么感受会如此混乱?
  你到底是想要爱,还是想去死?
  你到底是想留下和秋水过平凡日子,还是想一味地沉溺于过去。
  你到底是想要控制,还是想要照顾?
  你到底有几分真诚,又有几分表演?
  你究竟对秋水有没有动什么坏心思?
  阿初盯着拍立得画面里的半片面包一遍又一遍地自问,很奇怪,这些问题也没有唯一解,答案时而是前者,时而是后者,时而两者像海水包裹着沙粒混杂在一起,不甚明晰。
  阿初这几晚都贪婪地将秋水抱在怀中沉沉入睡,只要能感受到秋水皮肤的温度,那晚阿初在梦里便不会再被鞭打,秋水好似能驱走驻留在她梦境之中十年的魔鬼,那人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她的安眠药片,她的救命稻草,她的系泊码头。
  青城这一波漫长封控的第二十七天傍晚,阿初与秋水照旧在露台上一边慢悠悠地喝啤酒一边看月亮,阿初给秋水讲述她在电台工作时印象最深刻的几个听众,以及那几人的离奇经历,秋水则饶有兴致地给阿初讲她童年时的种种趣事。
  秋水说她年幼时很喜欢学校一年一度组织的挖宝游戏,老师们将印着各种奖品图案的宝物兑换券藏在操场后的树林,孩子们听到口哨声便在树林里四下埋头寻找,宝物兑换券有的藏在树根旁,有的藏在砖头下,有的藏在草丛里,孩子们找到后可以根据上面的图案去老师办公室换花生糖、自动铅笔、作业本、文具盒。
  秋水说她上小学时候的那身天蓝色校服比现在学生们的校服还要好看,外婆每学期开学前一天都会带她去商店买一套新校服,新学期开学那天外婆会替她系好红领巾,穿好小白鞋,她穿着背后印着黄色卡通小鸭子的新校服大摇大摆地上学。如果那天下雨,外公会在放学后撑着伞背她回家,仅仅是为了不让她的鞋子沾水。
  秋水说七八月份学校会在体育场举行一年一度的那达慕大会,高年级的孩子们穿着华丽的民族服饰跳集体舞,低年级的孩子们可以观看博克、赛马、射箭、瑟日、沙嘎,秋水只会玩沙嘎。外婆担心她饿,那天去体育场给她送了七次零食。
  秋水说夏天时外婆担心秋水中暑,私下安排学校食杂店的小跑腿儿每节课间给她送来一根冰棍,她因为年少时太贪凉长大后身体一直不算很好。
  秋水说她对外婆许愿拥有一间只卖各种零食的小店,六一儿童节那天她便真的拥有了一间零食店,她的小小零食店柜台里有许多许多的棒棒糖、果冻、巧克力……她在保质期前根本吃不完,最后只好将余下的零食分给亲戚和同学。
  秋水说外婆家当时已经败落,那些外婆用来给她童年造梦的花费,每一分都是外婆做裁缝赚来的……外婆经常在昏暗灯光下踩着缝纫机熬夜做衣服,后来有一只眼睛得了眼疾失去视力,另一只眼睛现在也已经视物不清晰。
  秋水说十几岁时青城当晚发生了地震,大家都跑到空旷的地方坐着躲避,外婆见她匆忙跑出来没穿袜子,便执意要回家给她取袜子。秋水问外婆是你的命重要,还是我着凉更重要,外婆说我可以死但是你不能着凉……
  秋水说那是一种近似乎偏执的、密不透风的爱,外婆在那些年给予的温暖足以让她抵御一生的严寒。
  ……
  原来没幸运地生在富足人家的孩子也可以被家人悉心对待,阿初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秋水诉说那些温暖的童年记忆,她从来不曾拥有那些,秋水的幸福像是一根刺扎进了阿初心里,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开始嫉妒秋水,阿初真的很讨厌当下这个阴暗狭隘的自我。
  秋水明明只是平静地向她所爱之人叙述童年温情过往,她没有任何得意,她没有丝毫炫耀,阿初却隐隐期盼秋水因今天的言行得到教训。当这个想法从脑海深处浮出水面,阿初自己都被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她对脑海里竟然会冒出这种恶毒想法感到无比震惊。
  彼时阿初蓦地想到云城家中那个总是爱嫉妒,爱比较,素来见不得别人好的亲生妹妹,难道全家人骨子深处都暗藏着这种可怖的劣根性吗?如果要是这样,那些当年霸凌银河的人与自身本质又有何不同?
  那天晚上九点一刻秋水家人打来一通电话,家人告诉秋水外公封控第三天在阳台摔倒脑出血去世,外婆在封控第十七天肾疾复发于医院去世,两位老人身处特殊时期无法照常举行葬礼,皆已相继匆匆下葬,希望秋水得知消息不要过于悲伤。
  “秋水,对不起,我没有经历过亲人的去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阿初疑心内心阴暗的想法得到应验,当下恨透了自己。
  阿初无力安慰秋水,她不想再触及当年银河去世时那种椎心泣血的伤痛,便随便扯了个谎敷衍身旁的秋水。
  “没关系,阿初,我会自己哄自己。”秋水双手捂住头将面颊埋入双膝。
  “那我不打扰你了。”阿初言毕起身。
  “嗯,走吧。”秋水向阿初摆摆手,随后又哽咽着叫住她,“阿初,给我一根烟。”
  阿初将口袋里的烟盒与打火机全部留给秋水,她把自己关进了秋水的秘密基地,阿初对于今天的事不敢细想,亦不想再重温死亡之痛,她怕自己无可避免地走向那条冥冥之中的自毁之路。阿初知道银河一直都在另一个世界眼巴巴地等她,等她勇敢地跨出那一步,她的双脚每时每刻都在那条看不见的生死线上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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