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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数十晚(近代现代)——深窥

时间:2025-07-13 08:00:52  作者:深窥
  傻子被常舟俞戳了脸,神情愣了愣。常舟俞的指腹柔软,没有茧,还带着冷,把他的心里莫名生出的郁闷戳出了个洞。那些闷闷的情绪慢慢地,就从洞口渗走了。他说:“不能撞了。”
  “我知道。”常舟俞不想让话题停留在那个淤青上,便问,“你每天来找我,你奶奶不问你么?”
  傻子说:“问。”
  常舟俞说:“那她,没有叫你不要来了吗?”
  傻子摇头。
  说话间,常舟俞看见傻子垂在腿侧的手。他抓过傻子的手,察看几番。那些冻疮还在,只是没之前那样看得可怖,常舟俞试探地摩挲几下,而后抬眼看傻子的神情,问:“会不会疼?”
  傻子当常舟俞问他的是现在会不会疼,他回答:“不疼。”
  常舟俞说:“你一直有这个吗?”
  傻子说:“冬天,有。”
  常舟俞想起上次傻子给他送毛毛熊,那时傻子的手指比现在瞧起来要红肿得多。他低声问:“上次,你不是要送我一个黄色小熊吗?后来,你没拿走?”
  傻子忽然变得紧张,说得飞快:“我扔了的!扔了!你看到了的!”
  那个毛毛熊是真的被整理垃圾的人收走了。常舟俞本还希翼着是傻子后来又把它捡回家。他瞥见傻子的神情,沉默片刻,说:“其实那时我没有生气。”他想解释,踌躇片刻,还是没能将那些话说出口。他扭身去衣柜里翻找,说:“我记得去年斐芝姐给我送了对手套,我忘了放哪里了,我得找找。”
  常舟俞平常不怎么打理衣柜,横杆上还挂着几件夏天的衣服,他在衣柜的上层隔板里摸了摸,没摸到,又蹲下来,探手在最底部的置物箱里翻找。他摸到一根铁链,脸色当即变了变,一瞬后,恢复了常态,继续摸索。不多时,他起身,手里拎着一对毛茸茸的蓝色手套。
  他捏了把傻子的手背以试探温度,说:“这个手套给你。你要不要现在就戴上?”一边说,他一边动作起来。常舟俞的手很白,又凉,抵在傻子黝黑的手旁,像覆在泥土上的一片雪。傻子任由面前的人埋着头,把手套一寸一存地套在自己的手上,问:“你呢?”
  常舟俞说:“我?是说我的手套吗?我不喜欢戴手套,你看,我从来没戴过。”
  手套似乎小了些。戴在常舟俞手上还有些扁荡的手套,在傻子手上,变得紧绷绷。常舟俞说:“有点小,不过能用。”他满意地看着都戴好了手套的两只手,笑道:“舒服吗?”
  傻子盯了会儿手套,又盯常舟俞的脸,说:“嗯。”他的手就在常舟俞的面前,傻子度量这近在咫尺的距离,片刻后,缓缓地伸出一根手指,小心地戳了下常舟俞的脸。
  常舟俞随意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傻子说:“你笑。”
  常舟俞说:“我笑,你就要戳我脸?为什么?”
  傻子一板一眼地回答:“我想。”
  常舟俞问:“为什么想?”
  傻子说:“好看。”
  常舟俞猛不丁地噤声了。他感觉手套上的毛绒现在才发挥作用,剐蹭起了一片密集的痒。被触碰到的那块肌肤像被周围的其他肌肤孤立了,尤为明显地,突兀地,变得烫。傻子的眼睛专注亮澄,谁瞧见了,都不会以为这双眼睛的主人在说谎,往常他能轻易对视,此时,却不敢看了。
  过了良晌,常舟俞才紧巴巴地说:“难道以后我一笑,你就戳吗?”
  傻子说:“你也戳我了。”
  他又说:“我喜欢。”说完,他就认真地凝视常舟俞,像在问:你不喜欢吗?
  常舟俞说:“这,倒也确实是我先动手的。你喜欢?喜欢我戳你?那下次,看吧。我那个,”他语无伦次,说到后头,已经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只好连忙生硬地转换了话题,说:“好了,你快回家吧。我要睡觉了。”
  傻子离开后,“我喜欢”“好看”“你笑”这些词句还无秩序地回荡在常舟俞的脑海里。他摩挲自己的脸颊,不知不觉地走到洗手池边,准备洗把脸,蓦地发现,两侧脸颊竟都晕红了一大片。他匆匆别开眼神,心慌意乱地没再停留在镜子面前。
  -
  回到卧室时,傻子拉开床头柜,放了手套进去。第二天,临出门,傻子想了想,又将柜子里的手套揣进了口袋里。
  傻子刚打算出门,赵岗济就来到废品站,和孙桂娟打了声招呼,而后带走了傻子。
  郝俪霞带着做好的饭菜,一绕过工地栅栏,就见傻子正搬着一摞砖头,码到货车上。
  “好了,好了。”赵岗济走上前,拍拍傻子的肩膀,说,“到休息时间,可以吃午饭了。”
  闻言,傻子没再继续搬。年前,赵岗济叫傻子来做了四天工,年后,由于有个工人家里有事,没能及时赶回工地,赵岗济便又叫了傻子过来。
  赵岗济说:“小子,要不要干正式工?每天都来我这里干活,每天都有钱。”
  傻子闷不吭声。
  赵岗济还想问,听见郝俪霞的声音:“平时孙桂娟还得叫他搬东西、上门收件呢。我看他是做不了正式工的,只能偶尔来做做临时工。”
  赵岗济回身看她,笑:“你怎么来了?”
  工友们起哄接赵岗济的话:“还能来干嘛,来找你的呗!”
  “老赵你这是明知故问。”
  “嫂子也太贤惠了。”
  打趣过后,他们给赵岗济和郝俪霞腾出了空位,几人聚在了不远处,只有傻子,还站在原地。
  “我给你送饭咯。”郝俪霞打开保温壶,说,“我今天煮了排骨汤,又做了清蒸鱼。你不是爱吃鱼嘛,我就给你送午饭来了。”
  傻子听到“鱼”字,便直盯着郝俪霞手里的壶瞧。郝俪霞见了,脸色微赧,对赵岗济小声地说:“我就带了你的份,我想着,要么,就只给你,要么就得把大家的份都给做了,那我可做不了那么多。这孩子中午吃什么?”
  赵岗济说:“我们平时都点附近一家饭馆的菜,有荤有素。只是现在还没送过来,得到十二点十分。”
  “还有十分钟,挺快的了。”郝俪霞把装了菜的兜摆置在赵岗济的面前,“你先吃吧。”她问傻子:“你是不是喜欢吃里面的哪道菜?”
  傻子没说话,打量着其中一个小兜里的鱼肉。郝俪霞问他:“你爱吃鱼吗?下次我再做了,给你带一份。”
  傻子说:“不吃鱼。”
  郝俪霞问:“那你一直看这鱼做什么?”
  傻子突然从兜里掏出手套,说:“小鱼送我的。”
 
 
第22章
  “哦,”郝俪霞反应过来,笑道:“看来,你交了个朋友?他叫小鱼?”
  傻子还不理解“朋友”的定义,重复道:“小鱼送我的。”
  郝俪霞问:“他是男的,还是女的?”
  傻子说:“他是男孩。”
  “真好啊,”郝俪霞温和地问,“是谁家的小子,住哪里呀?”
  这些年,傻子几乎走遍了镇上的街头巷尾,耳濡目染,便记得大多巷道的对应称谓,更何况,如今他每天都去找常舟俞。他说:“西街街尾。”
  郝俪霞惊讶地说:“住那里的人可不多。我怎么不记得那里有谁家的年轻男孩现在还在镇上的?”她扭头问赵岗济:“你知道吗?”
  赵岗济说:“我怎么知道,我不去那条街。”
  郝俪霞嗔他:“又没说你去。”
  这时,一个不远处的工友嗤了声,说:“我听我老婆说,大傻子每天都去找那条街里那个卖肉男嘞。不是正经人。”他见傻子分明智力不足,却能跟自己干一样的活,内心对傻子有着一股不屑的敌意。恰逢他老婆是个好八卦的,傻子的事,他早就听得了个大致情况。
  并非所有人都愿意对傻子报以善意的。自己的生活过得苦了,尤其爱将不顺心的情绪发泄在比他更弱势的人身上。孙桂娟对傻子的态度,也让那些本就爱看傻子笑话的人更为肆无忌惮。
  郝俪霞瞧了眼傻子,知道傻子没听出这位工友话语中那些词汇的恶意。她虽然对镇上这些人口中的常舟俞略有听闻,但她从没接触过常舟俞,于是没去附和这些或许空穴来风的流言。她不理会这人,见前方来了位提着几份餐食的妇女,便走上前接过来,分发给工友们:“辛苦了,吃饭吧。”
  傻子闷头吃饭,郝俪霞也没再问了。
  镇上的人似乎已经将傻子和常舟俞的关系定了论。孙桂娟和他们交往不热络,即便有人来废品站卖废品,也不会特意叫孙桂娟难堪,告知傻子和那人的“丑闻”。以前,傻子在外面捡拾废料,不在废品站,因而如今的孙桂娟并不知道傻子去找了常舟俞。
  现下傻子常在白天去找常舟俞。往往在下午三点多,傻子就会等在常舟俞的屋门口了,即使有时迟了,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天黑了才去找他。
  工人们完成的活还没达到今日计划量,而太阳已远远地没入长河的尽头。赵岗济还没有通知傻子可以下班。天色越来越沉,傻子越来越焦灼。他撂下一列砖头,就要转身离开,赵岗济拉住他,说:“还差最后一点了,大家都在做呢,你得把你那份做完啊。别急。”
  傻子说:“我去找他。”
  赵岗济安抚他:“很快的。”
  傻子返身回去,加快了动作的速度。他把他要负责的部分做完后,再次作势要走,这回赵岗济没再拦他。
  工地的位置在小镇东边的边界处,傻子走到小镇中心时,天空已是染了灰的靛蓝色。他跑起来,在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被一架疾驰拐弯的摩托车撞飞数米,翻倒两圈,摔在了地上。灰尘扑簌,也跟着翻滚了几圈。
  摩托车的主人是不学无术的年轻人,他见自己撞了人,唯恐傻子要找他索要赔偿,率先破口骂道:“操,你他妈拐弯跑这么快干什么,找死啊!”
  傻子仿佛没听到年轻人说了什么。他自顾自爬起来,便继续往前跑。
  好事的路人打量着獐牙咧嘴的年轻人。年轻人骂骂咧咧地重新启动摩托车,迅速驶远了。
  -
  常舟俞给傻子开门,说:“你怎么……”话音未落,他看见傻子的颧骨处有大片红丝丝的血痕,忙问:“你怎么了?”他侧身让傻子进屋。
  傻子说:“我在搬东西。没做完。”
  “你搬东西的时候被砸伤了吗?”
  “没有。”
  “那你脸上怎么有伤?”
  “摩托车,撞到我了。”
  “他撞了你,他就跑了?有没有带你去诊所?”
  傻子说:“我跑了。”
  “你自己跑了?”常舟俞有些愠怒,他看见傻子的额头还一直沁出汗珠,厉声说,“你跑什么,别人撞了你,应该向你道歉,甚至赔偿,他还应该带你去看伤的。”
  傻子察出常舟俞似乎生气了,便闭着嘴,不再说话。
  常舟俞卸了气,无奈地问:“还有哪里受伤了吗?”
  傻子摇头。他悄悄地蜷缩起手指。
  常舟俞捞过傻子的手,果不其然,看见手掌上全是擦伤。灰扑扑的手掌,敞着血肉的伤口里还有许多尘土颗粒,他皱眉观察,问:“只有擦伤么,骨头里会不会疼?”
  傻子看着常舟俞的脸,还不说话。
  常舟俞正了脸色,说:“你再这样,我问你,你不理我,你就别来找我了。”
  傻子说:“里面不疼。”
  常舟俞瞥他一眼,问:“除了手和脸,还有哪里疼?”
  傻子说:“腿,膝盖。”
  常舟俞指挥傻子坐下。他蹲下身,挽起傻子的裤腿,看见傻子的膝盖和小腿前侧都被磨出了血,虽然伤势没有手掌那样骇人,但面积颇大,乍一瞧,彰彰一片血印,也瞧得瘆人。
  常舟俞端来一盆温水,里头浸了毛巾。
  傻子坐着。常舟俞站在他面前,微俯着身,用温热的湿毛巾拭擦他脸颊上的伤。他一边清洁伤口,一边低声说:“你脾气挺大的。我有时候急,语气凶一点,你就不理我了?就不跟我说话?”
  傻子说:“跟你说话。”
  两人的脸贴得近,尽管常舟俞的视线仔细地落在傻子的伤口上,但在他的余光里,傻子那双黑煦煦的眼睛,此刻正专注地瞧着自己。常舟俞说:“那你说说,你跑什么?”
  傻子说:“我找你。天黑了。”
  “你是赶着来找我?”常舟俞手下的动作一顿,他对上傻子的眼睛,只几秒,就重新看向毛巾下的伤口,小声说,“不用那么急,什么时候都可以。”
  “好了,我再给你擦手。”常舟俞示意道。
  闻言,傻子伸出手。常舟俞小心地把伤口里的秽物清理掉。
 
 
第23章
  腿上的伤是衣物磨蹭造成的,没有什么尘土,常舟俞只大致拭擦一遍,就收了毛巾。
  傻子的额头还凝出一颗颗汗珠,有些汗珠聚到一起,就变成了一条条小汗柱。汗水流进傻子的眉毛里,又淌到了眼皮上。眼见那些汗要渗进傻子的伤口,常舟俞忙去洗了毛巾,而后给傻子擦掉,嘀咕了句:“怎么出这么多汗。”
  他问:“你衣服里也全是汗吗?”
  傻子点头。
  常舟俞想了会儿,走到傻子背后,说:“我给你擦一下吧。”他用手掌抵着毛巾,探进傻子的后衣领,开始从左到右地拭擦傻子的后背。他心无旁骛,擦得用力,却冷不丁发现傻子的耳朵变得红通通的。常舟俞瞧着那个黝黑通红的耳朵,笑了一下:“你还不好意思了?你看,我又是给你擦手,又是给你擦脸,现在还给你擦背,你说,你是不是像那种不听话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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