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用不用，都，那什么，解决了，钱我都出了，再说伤也不是特别特别重，一个月左右就没事儿了。"
"真不用我去？"
"......，你......，你想去吗？"
"废话，你当是什么光荣的事儿呢？该去了怎么也得去呀，合着你这几天没回家都跑医院给人陪床去了吧？"
"......"
"行，出息了你。"
"......"
"今儿回家来吧，我去医院，你先好好睡一觉。"
"不用！他、他明天就出院了，我反正在医院也是睡，没事儿。"
"得，你甭后悔，我可只当这一次好人。行了，挂了，明天到学校给你打电话。"
"苏木！"
"又干嘛？你今儿可娘们儿的厉害啊。"
"其实......，其实这几天我挺想你的。"陆飞飞快地挂了电话，觉得脸有点红，有点烧，心跳有点加速，呼吸有点急促，感觉有点像做了贼，可心里却有什么东西溢得满满的，很充实。
他给他打了电话，他还记得他的比赛，他不上场也答应来看了，明天，他和他可以坐在一起为一支队伍加油，像以前爸爸和他带着他去球场时一样......
陆飞从不知道苏木居然能记得一句话这么久，他什么都忘，连他自己的生日甚至连陆海山的忌日他都记不住。他自己也早忘了这件事儿，也压根没期待他真的来看，可是，他居然提前一天打电话给他，他居然还记得，他居然真要来看他们的比赛！
陆飞不太能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好几天没休息好带来的困意和烦燥一扫而光，他现在觉得自己脚步都是轻巧的。
不知道为什么连晚上去公园都变得特别期待了。
他想让林超也能快乐起来。
他特别特别想帮他确认一下那人是不是他姐，这愿望从没如此强烈如此迫切过。他甚至巴不得天马上就黑，他马上就可以赶去小公园，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去了之后还像前几天一样一无所获。
其实，那公园离家很近，走上十几分钟就能看到苏木。
他忽然特别特别想回家，回家去，做好饭，放在桌上，等着苏木回来，一起吃。
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傻笑了一路了，怪不得刚才好几个人回头看他。
他咳嗽了一声，笑着摇了摇头，不经意的，林超那酸涩的笑忽然出现在脑海中......
还是......，先去公园吧。明天，也可以见到苏木。 第 15 章 比赛果然踢得极具"观赏性"--跟打架似的。
陆飞和苏木坐在一起，整场比赛就没停止过骂人，骂对方球员，骂己方球员，骂裁判，骂观众，反正想到谁骂谁，就差骂自个儿了。
建筑系那帮民工动作那叫一个粗野，踢得那赶上功夫足球了，裁判还算公正，上下半场各判给电子系一个点球。
可问题的关键是：他们一个没进。第一个被扑出，第二个直接打飞了。
陆飞急得直咬牙，恨不得换上球衣自己去主罚。苏木也急，说早知道你们队这么怂今儿我就不来。陆飞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说这不我们队灵魂人物被禁赛了吗。苏木说靠，这比赛要运动战决不出胜负来，你们队就擎等着输球吧。
结果，借苏木吉言，5：3，电子系点球大战不敌民工系，屈居亚军。
操场上一半是沸腾的一半是沉默的，陆飞跟着其他替补一起冲进球场安慰木然地坐在地上的主力们，队长带着大家给全系的啦啦队鞠躬，结果以上演罚丢点球帽子戏法的前锋为首的几个队员哭得几乎站不起来。观众集体起立鼓掌，女生们跟着全哭了，队员们腰弯得恨不得跟全练过瑜珈似的，肩膀一个劲地抖，个个哭得梨花带雨，那场面，要多煽情有多煽情。
据不完全统计，当天电子系为数不多的女生中有至少三人因晕厥被抬出操场。 苏木站在看台上，望着那悲喜都很极致的两群人，深深吸了口气。看，这才是年轻人，这才是青春，这才是肆无忌惮的悲喜都可以挥洒的时代。
许久人才散尽了。
陆飞的眼圈也红红的，无精打采地背着包，站在他面前。
"行了，男人，谁还不得经历点失败呀。回家，明年卷土重来。"苏木伸手搭在陆飞肩上，揽住他，拍了拍。
"这球，输得窝囊。"
"输了就是输了，男子汉，别那么没担当。你们队锋线那么疲软，输也在情理之中，有本事，就别指着定位球赢别人。"
陆飞抬头看看苏木，不说话了。
"走吧，回家，今天大鱼大肉慰劳你。"
陆飞又看了看苏木，没底气地说："我又没上场......"
"球虽然没踢，泪可没少流，得补回来。"
"靠......" 路过联盟的时候陆飞问："还要绕到部落去？"
"去部落干嘛？你不是不喜欢那儿吗？"
"不是你说要大鱼大肉慰劳我？联盟不停不就是去部落？"
苏木看了他一眼咳了一声说："我不是还说回家了吗？"
陆飞本来眼皮正在打架，一听回家差点没哭出来："这叫慰劳我吗？"
苏木说你就当它是吧。陆飞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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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门闻见一股浓郁的炖肉的香味，陆飞心里"咯登"地一下，问苏木："家里有人？苏木，你......不会是......"
"接着说，我不会是什么呀？"
"靠！"陆飞风一样冲进厨房、卧室、书房甚至洗手间搜了一个遍，没人。他走回客厅，垂着手望着苏木，嘴唇有点儿发抖："你是不是有事儿跟我说？"
"陆小飞你今儿是真受刺激了。"苏木说着进了厨房，陆飞机械地跟着他，看见他伸手关了燃气灶。
"洗手准备吃饭。这排骨，都炖出鱼味来了。"
陆飞傻子一样看着他，半天问出来一句："是你炖的？不会是......什么什么的晚餐吧？"
苏木瞟了他一眼，回过头继续跟高压锅奋斗。"我建议你先去睡一觉。"
陆飞觉得自己呼吸有点急，鼻子有点酸，眼睛有点怪怪的，靠，感情输场球能有如此深远的影响，到家了还忘不了呢。
"你，你，你不是一直炖着来着吧？"
"啊，出门前小火炖上的。"
"靠！"陆飞像掩饰什么似地大声叫："苏木你有点常识行吗你？这要有个火灾煤气泄漏什么的全楼都得给你陪葬！你你你，你以后少进厨房！我可不想为了吃顿饭把命搭上！"
"你怎么那么见不得别人有点成就呀？这不小火着呢吗？"
"小火儿才危险呢，万一溢出点儿汤来把火给浇灭了，你一走三四个小时，还活不活了？"
苏木把盛好的排骨和鱼往桌上一放，说："不吃是吧？成，你甭后悔。"
陆飞蹿过去一屁股坐在离排骨最近的凳子上："谁说不吃了。" "没了？"
"这还不够？"
"这就你说那大鱼大肉？"
"这鱼二斤半，这排骨，我特意跟他们说剁块儿大点。"
"靠，小叔叔，你真能坑人，照这样我可以天天请你吃山珍海味。"
"您凑和凑和吧，就这我还是百度GOOGLE遛了一大圈儿才学会的，没忘了搁盐不错了，您当人人跟您似的国家特级厨师呢？"
陆飞看了看苏木，没说话。
"你也用不着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来，我这不拿你练练手，以后等你再有个十天半月的不回来的时候我也不至于天天混馆子吃方便面。第一勺你先尝，反正我是绝对不敢先吃，估计应该味不错。"
陆飞舀了一勺汤夹了块排骨搁碗里，低着头边吃边小声嘟囔："你也甭练了，反正再练你也超不过我。以后只要我不生病住院基本天天都会在家，你练了也没什么用处。再说，厨房这种地方也不太适合你这种记忆力严重衰竭的人呆。"
"得，甭指望再有下次。"
陆飞真没想有下次，诚心诚意地没想。这事儿又惊又喜的，他还真有点承受不了。 那天碗也是苏木刷的，陆飞目瞪口呆地看着苏木说："你今儿......，怎么这么奇怪呢？"
苏木说你放心，我就扔洗碗池里，等明儿您醒了再刷。我是看您一脸国宝样儿，怕你爸哪天半夜再爬我梦里质问我。
陆飞看了看苏木说你又梦见他了？
苏木愣了下说没有，我就那么一说。赶紧睡觉去吧，没人样儿了都。
陆飞低着头，半天才说："成，那八点记得叫我一下。"
九点半左右苏木正在玩游戏看见陆飞慌慌张张冲进洗手间，一边穿衣服一边叫："不是告诉你八点叫醒我吗？"
苏木奇怪，说你半夜八点干嘛去呀？
陆飞躲躲闪闪说了句有事儿，得出去。
"还要去医院？你不说今儿出院了吗？"
"不去医院，反正得出去，你甭管了。"
坐在公园的时候陆飞心里是有些高兴的。连枯燥焦急的等待都变得不那么难捱了。
一个星期了，超儿每天会打电话来，但那人没再出现过。陆飞心里也急，替超儿急，他每次说没有的时候几乎都能隔着电话看到超儿失望的表情。
快到十一月了，天有点凉。今天不是太困，不仅仅因为在家睡了两三个小时，更多的，是因为那顿大鱼大肉的晚饭。
几乎到现在，陆飞还是有点儿晕的，其实那菜什么味他基本没太品尝出来，大概光顾着激动了。 小猫"汪汪"叫的时候陆飞正在傻笑，听见那叫声几乎从凳子上蹿起来。
"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他说。
"又是你？真巧。"
"也不算太巧，你好像生活挺规律的。"
"也不算太规律，有阵子不出来了。"
"你以前天天来吗？"
"同学，你开始试图探究我了，你也并不如你想表现得那样超脱嘛。"
"你还挺斤斤计较的。"
"通常来说，有仇不报非君子。"
陆飞在路灯下努力地睁大着眼睛，看起来，这个人和超儿的画儿有那么点像，好像又不是特别像，他看看，她依然是一身白衣服，依然喜欢不正常说话，依然短头发，依然是那种波澜不惊的眼神......
许多细节像，又许多细节不像。 "聊会天吧，"陆飞笑了笑说："难得又遇见你。"
女人坐下，微笑地对他说："今天又遇到什么事了？"
"今儿比赛输了，罚丢了三个点球。"
"还......，真不算什么大事儿。人一生当中，谁不得经历些输赢，你这种年纪，倒是输得多些更好。"
陆飞继续盯着她看，那女人浑然不觉般地在他的注视下淡然微笑。
"女侠，看见您我忽然想起一电影。"
"电影......，"女人笑了笑，"不会是《午夜凶铃》吧？"
"《黑暗中的舞者》。"
陆飞觉得自己心跳有点快，他不眨眼地看着那女人，也许，他已经很接近答案了吧？
"哦？"女人表情没什么变化，"你也爱看这片子？挺老的片子。"
"哦？"陆飞装做很镇定的样子继续问："你也爱看吗？"
"嗯，找过很久，一直没找到哪有卖的。"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部电影，所以收藏了一张。"
"哟，没想到。这也是我最喜欢的电影中的一部。"
"哟，没想到。那另一部是什么呀？"
女人好像忽然来了兴致，脸上有了种异样的光彩："闲着也是闲着，要不你来猜猜？"
"成，闲着也是闲着。那个，您能给点提示吗？例如文艺片、爱情片、灾难片、战争片......"
"战争片。"
"战争片......，《辛德勒名单》？"
"呃......，很喜欢，但不是。请别这么有深度，而且，国产的。"
"国产......，轻松搞笑的吗？"
"正确。"
"......，实在是，猜不出来。"
"也是，估计那时候还没你呢。《小兵张嘎》，我每隔三天拿出来温习一遍。"
"你、明天还来吗？明天我把《黑暗中的舞者》带来给你看。"
"哦？同学，你有何条件？"
"女侠多虑了，这不是，好片共赏析吗。"
"行，明天，还这点儿，或者再早点？我......，太早了可能有点问题......"
"就还这点儿吧，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那，女侠留步，在下告辞了。"
"不送。" 陆飞跑进医院，顾不得大多数人已经睡了，一把推开门喊："超儿......，小叔叔？" 第 16 章 林超的病房不大，只有两个床位，另一个床位这两天空着，还没住进人来。
陆飞站在门口，看着苏木。"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手机落家里了。"
然后陆飞就沉默了。他不知道说什么，他生气也不是愤怒也不是，想装无所谓却又做不到，以前还可以迁怒于林超，现在，连这点权利也没了。
苏木也不说话。f
超儿看了两个人一遍，也默了。这事儿，他也是明白的。
于是整个房间一片静寂。
"那个......，超儿，你明天能出院吗？"陆飞不敢看苏木，眼睛盯着超儿，余光却依然能扫到旁边那个人，他好像在看着他，不知道什么表情。
"能，我早想出了，本来我想自己去等等看的，你白天还得上课。"
"没事儿，有时间睡，那个......"陆飞犹豫了一下，扫了苏木一眼："《黑暗中的舞者》明天你带着，知道了吗？"
"陆飞！！"超儿喊了一声，忽然从病床上单腿站到了地上，一把抓住陆飞的胳膊，死死地攥着，眼睛里含着水气，一闪一闪的："你说真的？你说真的？真的是她？你确定了？"
陆飞看了眼苏木，他脸色不太好，大概，生气了。
"嗯，"他说："应该是。"
"陆飞陆飞！！你确定你确定？"林超的手几乎要把他的胳膊给捏出血来，他单腿站着，用力地摇着陆飞，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陆飞又看了眼苏木，但没敢看他的眼睛。
"超儿，你先坐床上去听我说。"
"好！"超儿擦一下眼睛，坐回床上，眼睛炯炯地盯着陆飞，眼泪依然一滴接一滴的，嘴角却一直在笑，"你快说，快说，她现在，什么样儿？胖了吗？你跟她说明天见面了？她现在看起来过得好吗？高兴吗？她终于养了一只狗了？那狗什么样儿啊？是不是大眼睛小个子特别漂亮的那种？白毛儿的吧？陆飞陆飞你快说话呀？"
"你......问得那么多，还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呢。"
"啊...，那，你说吧，说吧。"超儿紧紧闭上嘴，手捏着床单，眼睛闪着光地望着陆飞。
"明天还是这个时间，我和她约好了，说把片子借给她看，你和我一起去吧，看一下是不是她。"
超儿的头忽然垂了下去，刚才的激动一瞬间全没了。
"我......，我不敢去，她一定不会原谅我，明天我见了她，后天她又该不见了。这次她走了我怕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找到她了，我......，她刚在一个城市安定下来，我不想再折腾她了，陆飞，你没提我吧？没被她怀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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