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稀见到一线弱黄色的光,想举手去摸后脑,却无力地垂下。 恍惚迷离中,眼前仿佛布满星光,光芒太过散漫,将万物的实体都遮掩掉。 清醒后才肯定自己受人伏击,棒子打在后脑,造成此刻的昏乱。 谁打我?又为什么打我? 良久才凝聚起散乱的焦距,打量眼前--陌生的环境,又是陌生的房间。 空荡荡地室内没有一个人,只有大块大块的色彩。 头好晕,好重,试着抬头,仍告失败。看什么都象含烟拢雾海市蜃楼,突然从身后传来"叮当"玻璃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 机警地半坐起身,极力抬起沉重的眼帘,向声音源头张望。 世界朦胧一片,迷雾中一道黑色流线型身影背对着我,正在伸手将酒瓶放回原来的位置。 "你是谁?"我放声问。 情况不太妙,酒意一阵阵涌上来,堵在胸口,难受得要命,我的身子向上挺了挺,因为无力,又再跌回床上。 再次聚集力量转头相望,房间里入目一片雅致,我只能大概看清楚颜色,辨认不出花纹,更加不会知道这是哪里。 空气里有清淡的芬芳,如果在平时非常好闻,可是此刻只会加重我呕吐的欲望。 男人自顾自地啜了一口酒,转回身来,离得我太远,脸只是一团白影,仍然看不清是谁。 "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荣辉恶魔般的微笑,又举起酒杯小啜了一口,让陈年佳酿的苦涩和酸甜沾遍每一颗味蕾。 "你是谁?" 我当然想知道男人是谁,可是他站得好远,用肘支在可以把人陷进去大半的柔软床褥中,勉强直起身来,抬头瞪大眼睛,却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站起来,走近他看个仔细。 没有时间考虑是否受了重伤,隐约觉得头被包起来了,可能准帮我做过包扎,救我的人是他吗? 男人的声音好熟悉,勾起我胃里又一阵暗涌。 他在缀饮鲜血般的液体。 徐徐走过来,黑色的西装渐化成中世纪城堡里吸血僵尸的斗蓬,面部青面獠牙,向我张开血盆大口。我闪躲滚开,让他高举的魔爪落空。 突然间我看清楚了,仿佛视力瞬间恢复了七成,捕捉到凶狠的对手。 积蓄全身的力量,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冰冷地吐出:"荣辉,原来是你,你卑鄙到绑架这种龌龊手段也用上了吗?" 身体实在太重,我想夺路而逃,却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头象被椿般阵阵剧痛,全拜临近的恶魔所赐。 将最为怨毒鄙夷的目光射出,希望可以成为降魔的利剑。 却没有伤了荣辉,对手只觉得床上的男人更加美丽非凡,是气质而非相貌。 陷于囚困中的男人相貌并不算太出众,欢场中比他靓丽的大有人在,可是他身上的倔强和不屈不是谁人可以学去,闪发出光亮,令他全身罩上淡淡月华般光晕。 "别想逃了,陈家明你不是很英雄吗?如果今夜我强暴你,你还能怎么跟我斗?" 如猫玩弄手中的困鼠,荣辉笑的邪恶,靠近床前伸手一抓,脱力又受伤的男人已成为巨兽的猎物。 扣住他的衣领,举到面前,男人鼻中呼出的酒气喷在脸上,热烫,芳香,灼人,有男人特有的雄性气息。 身体不堪地颤抖,应该有些害怕吧,眼睛里却似有熔岩在滚动。 我如愿以偿地离开床褥,却是因为被擒在荣辉的手里。 轻轻地闭上眼睛,不去看他嚣张得意的脸孔,免得吐了隔夜饭。 身子不由自主的境况令人羞辱和无助,就算是闪避也无法躲开他的强势的控制,头痛昏沉使身体沉重得再无法移动一根手指头。 该死的荣辉居然开始脱我的衣服,三两下就解开了繁复的领带和衬衫的钮扣,衬衫根本是用暴力撕开。 睁开睛对住一双散充血的眼瞳,如一张布开的血红之网,将我网在黑色中央。 "娘娘腔!"三个字就象是魔咒,将魔鬼定住。 如果骂他可以把他骂走,那么我愿意说出世上最恶毒的言语。 我扯开嘴角,露出一个热烈优美的微笑,怎么样,我就长得不象女人。 试着攻击荣辉相貌出奇的柔美的弱点,与他施于我身上的恶行来比,言词上人身攻击不过是轻挠浅搔地抓痒。 没有解开嗜血的魔法,却更激起吸血的欲望。 啊,为什么要用红酒泼我,弄得我上半身都湿了。 "娘娘腔!娘娘腔!娘娘腔!娘娘腔!娘娘腔!娘娘腔!......" 荣辉的眼睛要着火了,呵呵,起火了才好,烧死你,但怎么会烧起来的是我? 男性的湿热舌尖舔遍我身上每一处有酒汁的皮肤,红色的汁液如蝶背上的斑纹,被他一一吃掉。我成了恶魔酒会后的点心吗? "不要--放开我--" 尖叫,想挣扎,挥舞起手臂推他,按上去的地方象一块质量很好的弹簧垫。 定睛一看,按在荣辉的胸肌上,我的重拳怎么象在帮他挠痒痒? "娘娘腔怎么会有胸肌。" 我自言自语,他的舌头让我很不舒服,应该带来快感的地方却只能触动身体里的酒意。 室内的空气少得可怜,我想把肺撕开放在外面直接呼吸。 "有胸肌怎么了,令你兴奋还是失望呀?"不要脸,娘娘腔荣辉只会说下贱话。 荣辉的舌尖在我身上跳舞的时候,喝下去的酒在我的胃肠里跳舞,头更加疼地帮它们擂鼓助威。 努力瞪大眼,却只能做到星眸半开,用手去摸腮部,好热烫手,想提醒荣辉我要吐了,他在我身上埋头苦干,根本没空理我。 突然我有个恶质的点子。 "啊--"身体的某个部位被他擒住,让我心里一凉。 不,不要,不可以让他得逞。 "喜欢吗?看你的表情好享受呀。"享受个鬼,我马上就要吐出来了。 "死娘娘腔,快放开我!你这个卑鄙无耻下流的娘娘腔。" 荣辉握住的手陡然加力,我却咬牙暗自隐忍趁刺痛带来的清醒挺身鱼跃,就势揽住他的颈。 眼眸中醉意薰薰被荣辉当成情意绵绵,四肢无力被当作半推半就。 "怎么,喜欢上我了吧,这么主动呢,在易晓华的怀里也是吗?"神经病,我和易晓华什么也没做过。 借着痛和攀附,开始解他的领带。 领带真麻烦,怎么会弄也弄不开,与之纠缠搏斗。 被我弄得脖子上痒得要命的荣辉,笑得见眉不见眼,一把抽掉了自己的领带。 "嗯,不要,我来帮你。" 我学着罗晶的娇嗲,一连撒娇一边开始解上衣钮扣。 "没想到你会这么享受,早知道我就早点上你了。"享受个屁,早知道我上了你! "啊--" 胸前的乳首被荣辉咬住了,全身如电击一样震动,必须缩回一只手按住嘴,才可以使自己不吐出来。 荣辉的嘴没空了,我的手有空。 再伸出去,一只手勾住荣辉的脖子,一只手解开他衬衫的第一二三颗钮扣,这次似乎很顺利,我递给荣辉一个满意的笑容。 "嗯--" 故意哼出似乎很享受的声音,罗晶如果知道我如此现抄现卖她的行为艺术,一定会向我高额收费。 用双手拉扯荣辉的衣领,把发烧的脸往恶魔的脸上贴,他的面孔也很热,比我的还要烫。 见我热情主动,荣辉笑意盈盈,抬起头来,开始舔我的颈。 好热,好痒,好难受。 胃里又腾起一次翻江倒海的搅动,时机已经成熟。 用最后一线气力把颈伸长,荣辉还以为我以肉身做贡,献媚于他,吮得更加卖力。 把头埋向他的衣领,"呕--"昂贵衬衫立刻变成垃圾桶,清理我的肠胃。 来势又凶又急又猛,是憋了好久,早就快忍不住了仍一再强忍,专门为你准备的大餐。 当我不忘记用他的西装擦干净嘴,一边抬起头来眯眼甜笑的时候,大脑回复清醒,终于将荣辉又青又白的嘴脸看清楚十分,满意地欣赏我最喜欢见到的颜色。 "呵呵呵!大快人心!" 我笑得很放肆,很嚣张,很得意,很放肆,很狷狂,很......如此这般,纵然你满眼毒火,又奈我何? 荣辉扬起手来。 "啪"的清脆响声,脸上飞过一片火辣辣的痛,打得头向右偏侧过去,我又立刻扭回来,多看几眼愤怒的美景。 打我又怎么样,我向他眨眼睛,有本事你也吐呀,呵呵-- 他的怒火越烧越炽,脸和手背都暴出青筋,全身肌肉绷出噬血的危险气息,我开始忧心,会不会于此地被杀?才舒服一小会的肠胃也因为逼近眼前的杀意开始紧缩。 "你还不去洗洗。"我小心地隐藏跃跃欲出的惊恐,一心想快点把他支开,夺路而逃。 "别以为可以趁我走开的时候逃走,房间已经落锁,谁也进不来,谁也救不了你。" 荣辉动手粗手粗脚地绑我,领带成为现成的绳索,明知道我不可能逃走,绑人的力道很大,让我的手象被锯一样地生疼。 西装和衬衫里的秽物散发出难闻的气味,他竟然不急着去清理,我怕会沾到我身上,扭来扭去的闪避,不一会已经被荣辉绑成肉粽。 "哼,你乖乖地呆在这里。" 荣辉离开,去洗澡。 定定地看着他冒烟冒火的背影,可以想象洗完澡回来我一定会被极悲惨的蹂躏。 浴室的门关上,传来莲蓬头洒水声和抽水马桶的冲水声。 好不容易赚回来的短暂时机,我该怎么办?用何种方法手段逃出去呢? 落在陷阱里的兽痛嚎:老天,救赎我吧! 第 四 章 恋 老天爷没有来救赎我,来的人是易晓华。 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似一只受惊的兔子,易晓华轻手轻脚踮起脚尖溜了进来,屋里的灯光明亮,我已经十分清醒,一眼就认出是他。 "易--唔。" 易晓华眼明手快地捂住我的嘴,我脱口而出的惊讶差一点破坏溜走的良机。 花园里我果然没有看错,的确是他。 易晓华穿了件浅色的休闲西装,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忙手忙脚地解开我手上的绳结。 就算被解开了,我还是站不太稳,头重脚轻,胸闷气窒。 "你还是走吧,我看样子逃不了了。" 放低声音对易晓华说,不想再连累他,看到他盈盈双眼关心地盯着我,阵阵暖流席卷而来。 却在同时,身体已经被易晓华托起扶到肩上,仿佛在说:"少费话,快点走。" 扭不过他的固执,我把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到他看上去非常单薄的肩头,见到他洁白的贝齿咬住鲜红的下唇,一定相当吃力吧。 尽量放轻手脚,我们向室外走,脚步踉跄的我仍然弄出一些声音,好在荣辉没有出来。 慢走了几步,逃生的愿望鼓起,放开负累易晓华的无谓担忧,我借助他手臂上传来的支持力量,艰难地快步飞走。 出门,向左转,面对一条寂静的长廊,地上米色的地毯有不算太明显的磨损。 经过十数米的长廊,我们没有上电梯,而是转进楼梯间。 下了三层楼梯,到了举行酒会的大厅,嘈杂的音乐声,交谈声近在咫尺,我们却没有进去,反而转向另外一侧。 "我们不能进去,里面有荣辉的人,一定会以酒醉为理由把你送回去。" 易晓华的语气很陌生,沉着镇定,又是未见识过的另一面。 我已经不太惊讶于他的新面孔,在我心里,易晓华是千面伊人。 易晓华似乎十分熟悉环境,拉着我左转右转,不久后直接来到停车场。 停车场里非常安静,只听见我们两人脚步"咚咚"的回声,看门保安不屑地瞥了一眼不再理人。 我还想去开自己的车,已被易晓华拉住。 "你这个样子还想开车?" 和扶住我的男人相视而笑,惊慌如水晕开般淡去,溢出自嘲的趣意。 一个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路痴,还不自量力地想自己开车回家,没丧命在荣辉之手反而自己去送死,或者一出车库,就被尽责的警察请到交警大队去喝一晚上咖啡。 "来,这边。" 易晓华把我拖到一辆白色豪华双座小跑车前,不知道从哪里掏出钥匙,打开门把我塞进去。 他随后跳上车,身后已经远远传来荣辉的声音:"仔细找找,他们应该还没走远。" 森冷的话音,我全身的寒毛全竖起来,缩到座位上,不安地看看易晓华。 他也比我好不了多少,握住方向盘的手指有些抖动,中指不停地点来点去。 "你开车呀。"见到易晓华惊得开车都忘记了,我不得不出言提醒。 "哦。" 颤抖的手指去扭钥匙,车似点火火箭般冲出去,"砰"地一声,撞上停在前排的另一部车车尾。 易晓华的脸色刷的更白,呆直的眼神盯着前方,我看他神经绷紧得也要吐了。 还好他没有开始吐,熟练地倒车,"咻"一声,把小车平稳地开出了停车场。 按住痛成一团的胃,我向后看,有两辆车追来,万幸易晓华车技极好,走S形路线也能把跑车开到极速,转过两个弯道后从分叉道上选了一条通往城外的高速路飞驰,终于摆脱了追上来的尾巴。 "啊--" 无缘无故的,车突然在高速路旁停下来。 易晓华脸和手都是青色,高频小口吸气,双眼呆呆地对着车外无边的黑暗,劫后惊魂未定。 良久,才转过头来问我:"这是哪?" 我比他好不了多少,尽管打开窗,被寒冷的夜风吹了半个晚上,车陡然停稳,我匆匆看了他一眼后,立刻推开车门冲出去,扶在路旁低矮的扶栏上大吐特吐起来。 这次终于把肠胃清理干净,我吐得只剩下胆水,满口的苦腥,一如此刻的心情。 刚才在酒店还不知道怕,现在被料峭的夜风一吹,身后偶尔象流星般划过的飞速行驶夜车,全身的毛孔洞开,恐怖扑天盖地地袭来,手脚再软得再无半分力气。 我干脆瘫坐在路旁,以扶栏为椅背,对着车里的易晓华苦笑。 易晓华不知所措的样子也的确十分可笑,东张西望一会,再竖起耳朵听一会,仿佛随时会有野兽扑上来吃了他。 过了一会,见平安无事,易晓华才发觉座位旁边的人不见了,开始寻找,见我悠闲地挂在高速路栏杆上,对着我一同笑开了。 "喂,进来吧,别受凉了。" 他向我招我,我却不想进去,向而叫道:"你也出来,看外面多漂亮。" 易晓华挑挑眉,不太相信,左右张望几眼,什么也没有。 将信将疑地从车里出来,走到我身旁,又将信将疑地坐下,再张望四眼,露出失望的表情。 "呵呵--" 我爽朗的大笑声在空寂的夜里可以传出很远。 "看--" 指向天上,天空中没有月,却有星,极稀少,星星点点,不停眨动,象黑色绒布上的碎钻,可能只有在没有城市灯火的野外才能看见。 "还有那边--" 高速路上的路灯和指示灯形成一条光带,似黑暗中的一条火龙,盘踞于半空,蜿蜒回旋,湮灭于遥远的天尽处。 "啊,真的好美。" 易晓华发出忘乎所以的惊叹,我回头来看着他。 坐在寒风里,他的脸色反而异样地红润起来,双目远眺,红唇半开,鼻翼轻轻地歙合。 非常红艳的唇上有暗红色的齿印,是刚才为了救我留下的。 我慢慢地把嘴唇凑上去,在他的唇上轻啄,不是为了报恩,而是因为他现在的模样太过诱惑,象一个突然跌进凡间的天使,被眼前的美景所迷。 轻吻了嘴唇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又去吻翘起的睫毛,那下面隐藏了一对纯净的黑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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