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老板娘,今天吃什么呀?" 晓华举起手里的饭勺想拍我的头,拍到一半想想不卫生又放下了,把我推开, "去去去,洗手去,在外面跑了一天,脏死了。" "呜--" 我学黑黑的低鸣,举起黑黑的前爪,黑黑适时"汪汪"两声,家里立刻洒满温暖的笑声。 晓华的饭菜做得很好,吃饭的时候他不停地说这说那。 我比较沉默。 家里的温馨虽然很和暖,可是白天受到的阴暗还没有被完全驱走。 吃完饭,我们一齐逗弄黑黑玩。 黑黑顽皮地把我的长毛地毯抓了三个洞,在我的米色沙发上印下无数个小脚印。 我们玩得兴起,干脆把黑黑的小脚打湿,让它满屋乱踩。 昨天的橙皮还在垃圾桶里,没有来得及倒出去。 我们想起吃橙子的时候,晓华脸红得要滴出水,我暧昧地笑。 在床上我们相拥的时候忘记关上门,黑黑跳到我们赤裸的身体上来助兴,爬来爬去的小毛球,给我们带来不少情趣。 夜深的时候,窗外传来宁静的夜的声音。 黑黑也闹得累了,不知道钻到哪里睡去,我们光着身子,坐到书桌前,晓华坐在我的大脚上,把头埋进我的颈里。 因为我还想看看今天纽约的股市情况,纳斯达克指数是升还是降。 罗氏在美国上市,纽约股市升跌对罗氏的存亡至关重要。 "还不睡吗?" "嗯,就睡,看一小会就睡。" 平时股市都有罗中和财务部门关心,我只要不断拿回订单,罗氏价格自然会节节高升,可是既然罗晶对我提到罗氏出现危机,股市上应该有所反应。 "不要看了嘛。" 晓华在我身上撒娇,希望把我再拖回床上去,这样光着身子坐在书桌前恐怕是第一次,令他特别地羞涩。 我不理他,对着电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罗氏财务状况不好,信誉危机下降,股价还能维持在高位呢?不是应该有大户开始抛售了吗? "别看了,罗氏财务危机,大户作势推高价位,准备抛售啦,走吧睡觉去,罗氏就算倒闭也和你没关系。" 精辟的分析,一语道醒梦中人,哦,为了减少损失一般大户会把价位推高才开始抛,盲目的小股民以为还会继续升,疯狂买下,只需一日即可血本无归。 我怎么会突然忘记这一点。 可是有哪里不对? 总有什么地方不对。 看着晓华,我的目光如电,在他身上寻找我觉得怪异之处。 我们身贴身地坐在一起,他的身体在我怀里渐渐冰冷僵硬,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妥。 挑起他的小巴,我用低沉的声音问他:"晓华,你怎么会知道罗氏有财务危机?" 罗氏财务危机是不传之密,以晓华一个小食店老板娘,怎么会知道? 空气冷凝到极点,晓华的肩头开始颤抖。 如果他原来的一切是在欺骗我,我一定会立刻掐死他。 晓华的眼睛开始蒙上一层水雾,僵直的身体一动也不敢动,头已经被我挑起仰到极限,露出脖子上我种下的斑斑草霉,每一个红块都是我们不久爱的痕迹。 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欺骗,如果晓华也欺骗我,我会发疯。 小食店温婉的男人,兔子吧妖样的男人,拿着手术刀沉着镇定的男人,在我怀里娇叫呻吟的男人,养老院里孩子般的男人,哭倒在我怀里不许走小气缠绵的男人,为我端饭夹菜爱我的男人...... 不管晓华有多少个面孔,我早有心理准备,也可以接受。 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不停地说谎骗我的男人。 很久,以为时间已经停顿,似乎比白天休息室里养伤的时间还要长。 两个人的身体都凉透了,剩下可以凉的只有心。 晓华眼里的水汽越来越重,我怕他又要哭。 "不许哭!" 因为他一哭,我的也就会软,心一软,有可能就会放过他。 我不准他哭,如果不给出合理的答案,我甚至不敢再让他住在我家里。 商业间谍的案例太多,也许、根本就有可能:晓华是荣辉花钱在街头买下来,送到我身边偷取机密的密探。 凭晓华的姿色迷住我,让我神魂颠倒,忘乎所以,将公司的机密全数泄露给他。 这种事情荣辉决对能做得出来。 如果那样太可怕,晓华偷走的不仅是商业秘密,而且还有我的心。 第 六 章 纠缠 "他们常常在我店里吃中午饭,有时候会谈起,我也有买罗氏的股票,所以听到。" "是吗?他们是谁?" 虽然我还是不相信,可是脸色已经缓和下来。 晓华眼里挂了很久的泪,还是滚了出来,冰冷的液体大滴、大滴地打在我的手腕上,正好击中脉搏跳动的地方,击得我的动脉静脉全身血液一同传递他的悲伤。 为什么晓华总是用这一招,他一哭,我的心就软了。 晓华期期哀哀地说:"罗氏财务部经理。" 要么是晓华说慌,要么是财务部经理不小心谨慎。 我宁愿相信是公司财务经理犯错,也不愿意相信是晓华在说谎。 这个疑难很容易解决,我立刻拨打财务经理罗伟民的电话。 电话铃响了十一声才有人接,晓华伏在我肩头哭着,我把他揽进怀里,轻轻拍他的肩。 "喂,伟民吗?" 对方口齿模糊地问:"谁呀?" 看样子我把罗伟民从好梦里吵醒。 "伟民,我是陈家明,不好意思吵醒你,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问你。" 罗伟民听到我的名字清醒不少,公司里我的铁腕手段,让许多其它部门的经理都很怕我。 "说吧,有什么事,三更半夜地打电话来。" "请问你们财务部是不是常到楼下一家景华的小食店用餐?" 景华正是晓华小食店的名字。 "对呀,有什么关系吗?"罗伟民的声音非常地不解。 "你们有没有在用餐的时候谈起过公司财务危机的事情?" "嘎?" 我高悬的心情终于落到实地。 "好了,没事了,罗伟民你先睡吧。" 根本不需要罗伟民再回答,如果他们没有谈起过,罗伟民肯定高声地声明从来没有做过,现在他只是发出一声为难的声音,说明他们一定不小心地谈论过,又不好意思向我承认疏忽。
洗脱了嫌疑,晓华缓缓地离开我的身体,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我以为他想离开我,谁知道他是去厨房为我们两个各煮了一杯咖啡。 浓浓的咖啡顿时弥漫了整个客厅。 因为两人都没穿衣服,所以整个房间里没有开灯。 昏暗象扯开的灰色薄纱罩着我们,煮咖啡的电炉的红光在黑暗中闪动。 安静得只有水滚动的声音和挂动走动的卡卡声。 黑黑在梦中发出呜的低鸣,屋子里收拾得太干净,没有小动动的脚步声。 月光从白色窗帘的薄纱里透进来,射在晓华的身上,见到半具光泽的身体。 他端着咖啡站在泄下的月之银里,把头埋进蒸起的水雾中。 我则完全蜷缩在黑暗的书桌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晓华会发怒吗? 晓华会变脸吗? 晓华会骂我,打我,杀了我吗? 而晓华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站在月光里,小口小口地喝着滚烫的热咖啡,仿佛那些咖啡可以让他暖和起来,以后再不需要我。 又仿佛,他就这么一口口地啜饮着月之魔药,喝完以后可以踏着月光地毯,大踏步升入圣洁天堂。 这一刻,晓华离我很近,也很遥远,很圣洁,凸显出我的卑劣。 我也抓起咖啡大喝一口,却烫了嘴,咖啡被喷出来,喷在我身上,书桌上,电脑键盘上,和雪白的长毛地毯上。 咖啡洒到的地方,在阴暗中全变成暗黑色,象血干涸的颜色,更象是晓华心里正在流的泪的颜色。 见到我被烫了,晓华突然转过头来看向我,眼里的关心亮点是月之精华。 他两三步走到我身前,取过一块垫沙发的毛巾,用力地帮我擦干净咖啡的污渍。 然后,我们紧紧地拥在一起。 晓华又哭了。 我也想掉泪。
荣辉不停地伤害我,我又在伤害晓华。 我心乱如麻,上班也上得不宁静。 销售部所有人力物力全部投入这次资讯港的竞标,一连几天的战术会议,结构布署会开得每个人头大如斗。 罗晶很乖地没有来烦我,不然这时候再加上她,我非疯不可。 按一贯的行事风格,所有的案例都要准备周密,把任务布置下去,销售部立刻忙成蜂窝。 直到第四天,开完与其它部门的协调会,才终于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今天,注定是纷乱复杂的一天。 一开始是荣辉的电话。 变态的家伙好象是打我办公室的电话打上了瘾,等我开完长会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秘书小姐告诉我,他每隔五分钟来电一次,到现在为止已经打来三十八次。 "立即复电。" 小姐递给我一张只写着四个字的小纸片。 所有的来电都只有一句留言,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最近以来,不再是战术上的争执,不再是订单上的斗争,而是你刺我一刀,我捅你一下,难道我们的战争不再是远程战略部署、导弹枪炮,达到拿着刀互砍的白热化肉搏阶段了吗? 根本不想回荣辉的电话,甚至不想听到荣辉这个名字。 这几天与晓华的相处,让我渐渐淡忘他,形成驼鸟心态,仿佛我没有荣辉这个敌人,更加不知道荣辉爱我,不需要见到他,不需要想着他,只要拿下资讯港的订单,荣辉会自然而然的在空气中消失。 与荣辉斗得鲜血淋漓、满身是伤,仿佛已经是前生的事情。 恍惚中我看向窗外,楼下往来的车流人流如一群群蝼蚁,匆匆地忙碌着各自的生命。 我也可以学他们,成为平凡人群中的一员。 电话铃声骤响,把我惊起。 抓起电话"喂"一声,那一头听到荣辉的声音。 "你终于肯听我电话。" "哪里会象荣大少爷那么闲,我们是劳碌命,要不停地开会做方案,马不停蹄,想休息一会都不可以,。" 一句话,不仅把荣辉顶得七荦八素,还在骂他打扰人家休息。 听到荣辉的声音,我的安逸悠闲全被丢到九霄云外做鬼,又变成一只全身竖起毛的斗鸡。 只有与荣辉斗的时候,我才会变得尖酸刻薄,鸡肠小器。 荣辉那头顿了一下,突然听到他笑起来,"有力气骂人了就好,请问陈大忙人有没有空陪荣大闲人喝一杯咖啡呢?" 正想一句话顶回去,耳朵却停在咖啡两个字上。 与晓华喝咖啡喝出了爱,不知道和荣辉喝咖啡能喝出什么呢? 我恨恨地对荣辉说:"好,我去,时间,地点。" "现在,绿岛咖啡厅,不见不散。" 电话那头传来别人说话的声音:先生,您的咖啡,谢谢。 他已经坐在咖啡厅里了吗?难道他是在咖啡厅时打了一个多小时电话,如果我真是撒气不听他的电话,他会在那里坐一下午吗? 现在是下午两点,我才开完会,还没有吃中午饭,正好去蹭他的饭吃。 不过倒真的想看看,如果我不出现,他会不会一直坐下去。 "咕咕。" 揉揉胃部,肚子提意见了,看情形"不去"这个点子不好。 和秘书交待了一声我出去吃饭,十五分钟后我已经到达绿岛咖啡厅。 一坐下来,芝士(火局)龙虾、神户牛扒地乱点一通,反正捡菜牌上最贵的点就只,只有神户牛扒绿岛说没有新鲜的货,其它的都有,我让他们照上。 荣辉在一旁看着我下手痛宰他,一丝心疼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心事重重地,就差没有把眼睛泡进咖啡里。 点完了餐,我才有时间多看两眼荣辉。 其实我也觉得很尴尬,才借着拼命点菜来掩饰自己。 终于不得不四眼相对的时候,我发现荣辉平时杀意凌厉的气势没有了,象个普通恋爱中的男人,斯人独憔悴。 漂亮的丹凤眼旁边围了一圈黑眼圈,嘴唇的颜色惨淡,失意地向下扁,尖尖的瓜子脸比原来更尖,瘦了一圈都快脱形了。 本来一张绝美胜过女人的脸被零乱的长发遮去一半,哪里象与我斗了好几年的荣辉,简直是街头流浪艺人的造型。 我原本想调侃他:是哪个女人让他销魂成这副得行。突然想到罪魁祸首原来是自己,立刻不再敢出声。 两个人默默地坐着,目不斜视,都盯着眼前的水杯,希望水可以用视线烧热烧开。 咖啡厅里插放着幽扬的钢琴曲,听到我们的耳里,全似打翻的调味瓶,不是滋味。 绿岛唯一剩下的好处就是还算幽静,如果荣辉想发飙,可能要顾及一下身份场合,这是我肯来的原因之一。 中午已经过了,很少人用正餐,我点的东西不久后全数送上来。 立刻把自己埋进一堆食物里,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会被荣辉请我吃的东西噎死。 或者荣辉早就安心让我被过多的食物撑死。 除了咀嚼声就是心跳声,随了心跳声就是音乐声,随了音乐声就是咀嚼声。 一直到下午三点半,我把东西全部吃完,荣辉也没有说一句话。 他面前的咖啡早就凉了,侍者又帮他换了无数杯。 每一杯都凉了,他都没有喝一口。 有时候盯着咖啡杯,有时候盯着我,让我有一次差一点真的噎死,好在绿岛免费送柠檬冰水,我一口气喝了两杯。 透过举起的透明的玻璃里,我可以见到荣辉眼里的关切,可是放下杯子,他又垂下头让遍寻不着。 本来不敢吃那么多的,只想稍微吃一点,他说完话我就走,可是他一直不说,我一直吃,把大于食量三倍的东西撑下去,我想打电话给罗晶求救,却没胆去摸不小心放在敌人眼皮底下的手机。 当侍者把所有的盘子都收走时,我一边打饱嗝一边说:"荣辉,嗝,有什么话快说吧。" 荣辉的脸色变了变,抬起头来,低声地说:"你终于肯停下来听我说了?" "坐到这里来吃饭,不听你说,我听谁说呀。" 我白他一眼,饭桶、白痴,害我吃了这么多,早知道一来就命令你说。 听到我的话,荣辉的面色稍稍缓和,不然我看他憔悴得都快晕倒了。 突然他伸出手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我的手腕,吐出让我头昏眼花,头皮发炸的三个字:"我爱你。" "你--" 被他的话一激,我的胃震得一缩,差一点上演酒店房间的那一幕,这次荣辉早有准备,举起餐巾一挡,还好我没吐出来,不然薄薄一张餐巾怎么挡得住,肯定喷得满头满脸。 "陈家明,你不要老用这一招好不好?" 我拼命喝冰水,懒得理他,在绿岛的大庭广众下,他肯受我还不肯施呢。 荣辉皱皱眉,手掌却没放开,把我扣得死死的,我想挣也挣不开。 我想象鱼一样地扭动,可是怕被人看笑话,只好任由他抓着。 但是他的三字真言,我敬谢不敏。 脑海里搜刮出他当年做的恶行,运足冷厉内功灌注眼神之上,希望可以慧剑斩断情丝。 荣辉深情地看着我,对我表白:"陈家明,从第一次在学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爱上了你。你是我的学弟,你大一我大四,后来你居然只报考罗氏,不肯报考我家的荣氏,让我伤心死了。为了得到你,我不停地和你作对,用各种手段抢你手上的订单,就是希望让你多注意我一点,就算不爱我,恨我也好,总算也是一份强烈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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