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让人不解的是,白立言眼看著也二十岁了,公司里天天有向他表白的漂亮高材生,但总被他用微笑拒绝,各大报纸上也从未见过有他的绯闻,除了吃饭,几乎全部的时间都呆在自己专属的实验室里。不过大家一想到他的经历便释然了──天才的想法果然跟一般人不一样啊。 "博士。"忽的,一个秘书般模样的男人站到了白立言眼前。 双手插在口袋里,白立言展开了一个标准的可爱笑容:"陈秘书,这麽大早有事麽?" 陈秘书因为这个笑容立刻红了脸,完全不敢对上白立言的双眼,局促的说:"那个。。。徐总在您的办公室等您。。。" 白立言心里暗骂了一声:这个蠢蛋!天下那麽多徐总,我怎麽会知道你说的是哪个啊!!只知道拿钱不长脑子的家夥! 但他脸上还是客气的微笑:"谢谢,你辛苦了。" "不、不用谢。。!"被自己所崇拜的博士道了谢的秘书更加不知所措,一个发愣便把怀里的文件掉到了地上。 白立言心里把这个没用的秘书骂上了千百遍,表面上还是弯腰帮他捡起了那些文件,然後迅速往电梯走去,留下陈秘书一个站在大厅里面受宠若惊。 白立言的办公室在大楼的最顶层,不过他很少用。本来麽,这个公司表面上的总裁还是自己的父亲,他只是一个研究小组的组长,与其他公司总裁经理见面之类的麻烦事不会落到他头上。所以,这个办公室唯一的用途就是:越楚仁和自己的临时寝室。 推开门,白立言正在脑子中打算如何赶走这个莫名来访的客人,却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组长,好久不见了。" 白立言抬起头。 "。。。这可真是稀客啊,徐教授。" 徐正宁从沙发上站起来,看著白立言:"十年未见。。。组长也长大了。" 白立言轻笑一声:"长大的只有身体而已。" "唉。。。看著组长,我才真的觉得自己老了。。。" "呵呵,徐教授说的什麽话?对於我们来说,只要这里还可以运转,就不算老。"说著,白立言指了指自己的大脑。 徐正宁叹了口气:"不一样的。当年研发绯红;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人一旦过了六十,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 白立言自顾自的走到长长办公桌後面的长椅上坐下,翘起了腿:"那麽,徐教授今天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麽呢?" 徐正宁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数据放在了白立言眼前:"组长,不,博士,今天我来,是想在十年後与你再一次合作。" 白立言看著徐正宁,他苍老的脸上是当年的自信。 哼。。。!不就是一个老家夥,论能力你连我哥都不如,凭什麽笑得那般碍眼!! 然而,当白立言的目光落到那本数据上时,双眼中立刻闪现出耀眼的光线! "GX-01!"白立言一下子扑了过去,连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 忽的,他又退到椅子上,疑惑的抬头:"。。。你从哪里弄到的?哥哥当初把这份资料保管的最好,还拿白露;的资料当幌子,害得我到现在还没找到!" 徐正宁在听到白立言说出"哥哥"两个字时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动摇,但随即归复於平静:"。。。当初真言那个秘密的保存方法,就是把这份资料交给了我。" 办公室内出现了死一般的寂静。 猛然,白立言扬起头,几近疯狂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纤细的脖颈因为极度上扬出现了轻微的声响。然後随著一道美丽的弧线,他整个人都折了起来,双手死命的捂著嘴,双眼大大的瞪著,唇齿间流露出破碎的笑声。 徐正宁心惊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虽然十年前加入这个少年天才的研究小组时就知道他在情绪方面有著跟常人不同的表现方式,但隔了十年再度目睹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 然而,当白立言再度抬起头来时,他的脸上已是一片平静,似乎刚才的疯狂只是幻境。 "这麽说。。。你出卖了哥哥喽?" 徐正宁全身似乎震了震:"。。。没办法,正宁集团需要发展。我作为董事,不能不顾集团的利益。" 白立言撑著下巴,弯起了嘴角:"哎呀。。。哥哥真是可怜。。。" 徐正宁皱了皱眉,把身体向前移了移:"博士,关於这一点我们就不要再讨论了。这不是重点。我想有了这份资料,依博士的性情,我们的再度合作应该会很愉快。" 白立言闻言挑了挑眉:"。。。徐教授就这麽自信我会答应你?" "。。。不然呢?这是博士当年就梦想了很久的东西,我背叛了自己学生的信任,将它交给你,难道这还不够麽?" 白立言天真的眨了眨眼睛:"嘻嘻,徐教授,经你这麽一说,我发现我刚才犯了个错误呢!刚才我说我长大的只有身体而已,现在看来,长大的不只身体,还有野心呢。。。如果十年前你把这个拿给我,我肯定会很开心、很开心的答应你。但现在。。。"他摇了摇自己的食指,"不够,远远不够哦!" 徐正宁似乎已经想到他要的是什麽,眉角不受控制的一跳:"。。。那麽,博士还想要什麽?正宁集团的股份?还是研发产品上市後的分成?" "什麽啊,我才不想要那些上了年龄的大叔才会想要的东西~"白立言站起身,凑近徐正宁,"我要的,是人。" 徐正宁的心扑通一跳。 只听白立言带著兴奋的语气轻声道:"我想要的,很简单。你。。。应该能联系上哥哥吧?只要把哥哥送来给我,我就同意这个合作,而且不会收你任何回报哦!" 徐正宁低著头,没有吭声。 白立言也不著急,干脆坐到了桌子上,笑眯眯的说:"徐教授不会在犹豫吧?为什麽要犹豫呢?我这条件可是选遍天下都找不到的优渥啊~~难道。。。你是为了良心?"他突然俏皮的拍了拍双手,歪了歪头,"哈!不会吧!不管你答不答应我,你都是背叛了哥哥啊!。。。既然背叛了,何不干脆背叛的更加彻底一些呢?这对你来说,可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哦!" 徐正宁仍然低著头。 白立言只是含笑看著他,他相信,徐正宁最终会答应他的。 果然,片刻之後,徐正宁低低应了声:"好,我答应你。" 白立言立刻开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呵呵,这样才对嘛~~" 时间追溯到昨日的上午。 宽敞的白色床单上,一个同样苍白的男人蜷缩在厚厚的白被中,暗红的半长发散落在枕头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遮盖了眼下的暗黑,如断翼的蝴蝶,脆弱而美丽。 萧维杨站在床边,替白真言把被子盖好。 那一个月的戒毒过程对白真言本来就不太好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损伤,之後十多天,萧维杨全天陪在白真言身边,悉心照顾,虽然有了不少起色,但现在仍是很虚弱。 时不时的,白真言会做噩梦。萧维杨就不断的把他摇醒,再哄著他睡去。 而这十多天,也是萧维杨认识白真言以来,白真言最听话的时候。萧维杨难得不用想方设法对付白真言糟糕的个性,可以安静的度过每一天。 想到这里,萧维杨不由得微笑了一下,俯身吻了吻白真言的额头。 若说他还有什麽不满意的。。。那就是。。。唉,只能看不能吃的日子什麽时候是个尽头啊! 白真言呜咽了一声,又缩了缩。 转身,萧维杨走到屋子的角落,打开了白真言的电脑。 轻叹一声。 这人,说是想彻彻底底的躲开,那为什麽还要把以前的研究藏在自己的电脑里?不只是别人,连对自己都还是那麽口是心非啊! 打开电脑,经过一连串开机程序,屏幕显示出了一个密码输入提示。 萧维杨看了一眼就知道了,这使用了一次性输入的技术,也就是说,就算是机主本人也只有一次输入密码的机会,如果错了,那电脑里的全部资料就会自动删除。 萧维杨并没有把自己的计划告诉白真言。 看著屏幕一闪一闪的输入框,萧维杨嘴角勾起了一个笑容。 他并没有思考,直接在输入框里键入了四个数字,然後按了回车。 果然如自己所想的,屏幕上出现了密码正确的提示。 轻松的找到自己想到的东西,传到了硬盘上,萧维杨关上电脑,走回床边,低头凝视著穿上的男人。 抚了抚白真言散乱的发,萧维杨声音低的宛若叹息。 "唉。。。什麽时候你才能对自己诚实一点呢?" 他刚才输入的数字,是白真言与自己第一次相见的日期。 下午的时候,萧维杨回到了正宁医科大,直接找到了徐正宁,将自己母亲的照片扔给了他。 看著徐正宁满脸的惊愕和内疚,他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将从白真言电脑里得来的禁药GX-01的资料给了徐正宁,让他以这个为诱饵让白立言同意跟正宁集团第二次合作。 徐正宁颇有忧色的询问自己,就凭这份十年前的资料,白立言会同意麽? ──光凭这个,白立言当然不会答应。不出意料,他应该会让你把真言带过去。 ──如果他提出这个要求,你记著,答应他。 在徐正宁不解目光的注视下,萧维杨却笑了。 不急,这只是第一步。 "真言。。。你最近有空麽?我想请你吃顿饭,我们好久没见了。。。"徐正宁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的询问著。 白真言坐在床上,嘴唇一张一合,享受著萧维杨递过来的水果。 "可以啊,教授。您不用这麽客气的,我是学生,应当我来请客。"听著导师熟悉的声音,白真言难得露出一丝不含讥讽的笑容。 "不,这顿饭说什麽你也不能跟我抢。只是。。。听维杨说最近你身体不太好,没关系麽?" "没问题,我已经好很多了。什麽时候?" "就在明天,下午四点,地点麽。。。对了,就在我们以前经常讨论的那个咖啡厅吧。十年了,那里还开著呢!" "好,就这麽说定了。" 挂断电话,徐正宁重重的叹息一声。 唉,要说他这麽大把年纪了,居然还要陪後辈们演戏。 不过,没办法啊。。。谁叫萧维杨是无音的儿子呢? 就凭这一点,哪怕萧维杨让他去放火打劫他都毫无怨言,何况只是演戏。 另一边,白真言放下电话,就看到萧维杨定定的看著他。 "你是想说。。。不允许我去麽?"白真言瞪著萧维杨,"不过,就算你说不许,我逃都要逃过去!" 半响,萧维杨才"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啥笑?!"白真言脸颊上浮上一层淡淡的红晕,嘴上却更加凶狠。 萧维杨好不容易直起身子:"你啊。。。你怎麽就知道我会不许呢?" 白真言没说话,心里却哼了声。 这些天来,这人半刻不离的守在自己身边不说,还几乎包办了所有的事情。包括喂他吃饭,帮他洗澡,如果不是他以死相逼,这人恐怕连自己上厕所都要抱著自己去!现在他要一个人出门,这人能同意麽?! "唉!你瞧,我为你做了这麽多,你就这麽不信任我啊。"萧维杨一脸哀怨。 白真言一个枕头砸了过去! "装什麽装!丑死了,伪君子!" 萧维杨笑嘻嘻的拿开砸到自己脸上的枕头,一把抱住了白真言:"哎呀,你真是太看的起我了!伪君子?我还没到那麽高的境界,顶多是真小人罢了!" "哼,你母亲怎麽没把你生成贼眉鼠眼呢!"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也想啊。。。只可惜他们男的帅女的美,我想丑也丑不起来啊!" "。。。你这人,怎麽不一头撞死算了!省的留下来危害人间。。。" 嘴里这麽说著,但白真言却因身体的一阵发寒而自发搂住了萧维杨,将自己埋在那个温暖的胸膛。 萧维杨脸上的笑更加明显,简直有种小人得志的快感。 "你说的跟做的,可不一样哦。。。"他会意的搂紧怀中的人,伏在他耳边轻声说。 白真言十分享受的叹息一声,但一张口却是冰冷而傲然的语气:"那是我的事,你管得著麽?!" 接下来的许久,两人都没再说话。 再次开口,是萧维杨略显低沈的声音。 "。。。小心点,记住不要吃辣的东西。" "。。。我知道啦。。。你怎麽跟个老太婆一样罗嗦。。。" 次日下午四时,"绝色黄昏"咖啡馆。 在这条长长的商业街上,猛一看上去,它并不起眼。 但任谁走过这家店,都会忍不住驻足回望。 它的装饰,正如它的店名一样,简洁而古朴,在古色古香中透出一股沧桑的美丽。 白真言推门进去,吧台里坐著的老头朝他简单的点了点头,就继续磨他的咖啡。 只需一眼,白真言就找到了徐正宁。 还是跟当年一样,徐正宁坐著的,是他们当年最喜欢的那个位置。 "徐教授。"白真言坐在了徐正宁对面,展开一个笑容。 "。。。真言。"徐正宁也笑著跟他打了个招呼。 也许是光线的关系吧,白真言似乎觉得这个笑容有些僵硬。 不过。。。毕竟徐教授年纪也大了,不比当年了吧。 这麽想著,白真言也就没在意。 "怎麽样,身体还好吧?" "没事的,一点小病。" 徐正宁看了看白真言,又望了望窗外,突然叹息一声:"外面的梧桐树都被砍掉了啊。。。人家说物是人非,你却是人是物非。" 白真言抿了口咖啡,这里的味道和当年的一样,带著苦涩的甘甜。 "哪里,再过二十年,我也和您一样了。" 徐正宁也喝了口咖啡,笑著摆摆手:"不说这个了,只是我这个老年人的无聊感叹而已。说起来,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儿呢?" 到底是什麽原因,让你抛开了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前途,一个人销声匿迹了呢? 白真言从徐正宁的眼中看到了真正的疑问。 他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说什麽?难道让他说这十年来自己在同性恋的圈子里鬼混,靠著别的男人的钱财生活麽?! 虽然自己不觉得这样有什麽不好,但在教导自己的恩师面前,有些话,还是说不出口。 在徐正宁面前说谎,对白真言来说不仅困难而且不习惯。正如自己对萧维杨总不愿说真话一样。 脑中闪现过的面容让白真言微微一愣,但随即甩头,将那个影子甩掉。 我犯病麽?!我哪有什麽"真话"要对他说?!平时自己说的,就是真话!! "没做什麽,只是厌倦了以前的生活,想要换个环境而已。" 徐正宁当然知道他没说真话,不过自己也知道自己没有太多立场追问下去。 "这样。。。那麽,如果有这麽一个机会,你愿意回到以前,重新开始麽?你有的是才华,我虽然是你的导师,但我也清楚,我完全及不上你。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为什麽离开,但你难道不觉得,就这麽结束太不值了麽?" 白真言将手中的咖啡杯转了一圈,轻笑出声:"教授,值与不值是由我来判断的。只要我觉得这样做对我来说是最好的,那麽这件事就是值得的。更何况,现在我的生活很好,完全。。。" 突然,随著一声轻不可闻的轻响,白真言的话语就此中断。 "真言!!" 徐正宁立刻站了起来,冲到白真言身边,接住他下滑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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