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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路梨花----烟弄尘——

时间:2008-11-11 02:57:07  作者:

谢云亭笑不出来。
无数次午夜梦迴,幻想着大仇得报时自己一定会抚掌欢呼,热血沸腾。但是现在,心里却空落落的,甚至有一丝沮丧。
复仇,怎会是这样一种心情?
自己的父亲,也是仇人,老朽的身躯如风中残烛,曾经健硕的体格倒卧在病榻之上早没了往日威风,深炯的眼眸一片混浊,嘴角歪在一边,流出涎水......
这样的人怎能成为自己的对手?
父子二人就这样默默对视着,空气中交替翻涌着斩不断理还乱的骨肉亲情和刻骨仇恨。
药煎好端进屋里,隋氏俯身在程梦祖耳边。"老爷,我来喂你吃药吧?"
程梦祖的喉咙里响了几声,没人听得懂他讲些什么。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谢云亭,尚能活动的右手抬起,向他招了招。
隋氏明白丈夫的意思,将药碗递给谢云亭。"显仪,老爷是希望你能亲自喂他!"
谢云亭的目光移向隋氏手中药碗,眉锁得更紧。
无论有多恨,自己身体里流的是他的血!这样的折磨也算得上生不如死罢,是不是该放下了?
不!手握成拳,控制自己不去抬手打翻隋氏手中的药碗。娘被病痛折磨了八年,他才刚刚开始。
复燃的温情又被冰霜覆盖,冷冷地瞥了一眼程梦祖。"我出生到现在,爹你给过我什么?不要和自己置气,好好珍惜你的命,不然我会更嚣张无忌!"
"显仪!"隋氏怎样也喊不回他远去的背影,只能无奈地回头看程梦祖。
手重重落在床上,两行浑浊的老泪伴随着含糊的呜咽断断续续......
躺在程显昭的床上,摸着床褥上依稀残留的汗渍,彻夜无眠。
显昭,你恨我是意料中的事,毕竟,我欺骗你,利用你在先。可是,我只要一个机会跟你解释我的难言之隐,还有我的心。
无论是做情人,还是做兄弟,你都要知道,我对你,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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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六,又下了大雪,积雪已快没到脚踝。
有人敲门,将刚刚合眼的谢云亭惊醒。"显仪......你起了吗?是我啊!"
"什么事?"坐起身,没好气地应道。
"显仪,老爷他就算再错,也是生了你的爹啊!他现在这个样子,好歹你就应付一下,让他了了心愿吧!昨天到现在,谁喂药他都不肯吃,一个劲儿地掉眼泪。你就算可怜一个老人,去看看他,劝他把药喝了好吗?"隋氏言真意切。
该死!
谢云亭骂的是自己,因为他感到心在隐隐作痛。
拉开门,隋氏立刻迎上来,陪着笑脸。"我就知道显仪是个好孩子,不会放着老爷不管。"
"这话说得有点儿早,你怎么知道我去的目的不是寻他的晦气?"抬脚先行。
"不会的,不会的......"隋氏连忙跟上。
屋里满满的药味,地上的水渍还未干,可见刚刚收拾过不久。
程梦祖还和昨日一样的姿势躺在那里,嘴似乎歪得更厉害了,眼睛不但无光还红肿不堪,看来隋氏说的并非假话。
如果不吃药,再加上情绪不佳,他的命不会有多长。
真的希望他就这样死掉吗?这世上,他和程显昭是自己硕果仅存的亲人!
仇人!亲人!这几个字让人疯狂。
谢云亭咬咬嘴唇,冲到床前,揪住程梦祖的衣领,瞪红了眼睛。"你想死吗?为什么不早点死?为什么不在认识我娘之前就死?为什么不在有我之前就死?为什么要欠下这笔血债?你伤害了那么多人,造了那么多孽,想一死了之吗?没那么便宜!你要活着!一天天,一分分,一秒秒地体会生命被疾病蚕食的痛苦!等你下地狱的那一天,阎王也许会发发慈悲,让你投胎转世,再世为人!"
看到床边放着一碗药,当下抓过来,对准程梦祖的嘴巴灌了下去。
深色的药汁溅得到处都是,喘不上气的程梦祖只得将口中的药咽下。
四目相对,泪流两双......
扔下药碗,谢云亭觉得自己的神经就快要崩溃了,松开揪住程梦祖的手,任他的身体重重倒回床上......
程梦祖的眼睛一眨不眨,只比死人多一口气。
谢云亭忽然发现他目光的落点在自己身后,下意识地回头看时,正对上程显昭喷火的眸子。

〖拾壹〗
夏逸凡没拉住程显昭,他像一头狂怒的狮子扑向床边呆坐的谢云亭。
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啊!就算再不爱,就算恨再深,你也不能忤逆不孝,做出离经叛道之事!
看见程显昭的时候,谢云亭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本已存在的裂隙又加深加宽了几分,要怎样才能弥合?
只一恍神,程显昭已经冲到面前。胸口和下巴结结实实地挨了两拳,紧接着整个人被拎起,又像一条麻袋一样被丢了出去。
最后平息下来时,屋里一片死寂。
程显昭站在原地,情绪渐渐回落,悔意随后席卷而来。
谢云亭被丢出去的时候撞翻了墙边的几案和花瓶,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一大片锋利的碎瓷没入其锁骨下方。地上还有那么多细小的尖锐,不知还会造成怎样的伤害。
那是怎样的伤害?
以为自己对痛苦已经有了超人的免疫力,此刻却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心痛得快要碎成千千万万片,仅存的热情与希望随着鲜血流走,拦也拦不住,收也收不回。
显昭,我是真的失去你了......
你不会做我的情人,这藏污纳垢的身子你不会喜欢。你也不是我的兄长,因为你的心里没有亲情的温暖,只剩仇恨的冷酷。
"呵呵......哈哈......"谢云亭突然笑了,在悲哀到绝望的时候,反而没有眼泪。
程显昭人没有动,心却颤得厉害。
踩着一地狼藉摇摇晃晃地走到程显昭面前。"很好......很好......我还没有说,你就给了我答复......很好......很好......"
脱口问道:"你要讲什么?"
苦笑转为黯然。"没那个必要了!说了你也只会当它是个笑话!"抬起染血的手钳住嵌在锁骨下的瓷片,用力拔出,血溅在程显昭的前襟上。"不好意思,弄脏了你的衣服,去洗干净吧!"
他的脸是异样的苍白,眼中没有泪,眸子深处却泪光闪闪。深色的棉袍湿了一大块,可见伤口流了很多血。几次就要伸手去扶他,胳膊却僵硬着没有动。
哪个你才是真实的你?
谢云亭又看看程梦祖。"哥回来了,你可以找他给你喂药了!"按住流血不止的伤口,蹒跚地向门口走去。
众人下意识地让开路,没有人阻拦。
程显昭呆呆地望着门口,半晌未动。
"老爷,你怎样?"母亲隋氏的声音将程显昭唤回,连忙也去看父亲。
程梦祖的手颤微微地指着谢云亭出去的方向,喉中叽叽噜噜不知说些什么。
忽然明白他的意思。"爹,您是要我去看他吗?"
程梦祖如释重负地放下手,点点头。
好大的雪啊!伴随着北风呼号。
外面的世界冰封雪飘,心里的温度也降到冰点以下。
使命完成了,梦也破灭了,生与死都可以从容面对。
只是,就这样带着误解死去,总还是不甘心。
再也走不动了,受伤的身体无人扶助,又能走多远?
倚在廊下,伸手抓起一把雪,却感受不到雪的清冷。一阵风吹过,松散的雪花又飘远了。我的身体已经冷到这个程度了吗?连小小的雪花都不肯融化......
不对,一定是掌心的温度不够,换上我的身体我的血,就可以了吧?
慢慢倒在雪地里,视线模糊起来。凛冽的寒风忽然变得温暖,雪花也像柳絮一样轻盈洁白......
一定是太阳出来了,一定是的......
只是好累,想休息一下了......
程显昭走在前面,夏逸凡紧随其后。
从他讲故事的神态语气,从他弄伤谢云亭时痛悔的眼神,他知道他还爱着那个人!
虽然抵触,但他并没有把那个人当成弟弟,而是一个犯了错的情人。
既然错了,就可以改,一切还可以挽回!
不管发生什么,自己的角色还是不会变......
循着血迹,二人很快找到谢云亭。
他倒伏地雪地里,身下是被融化的雪水,一片粉红......
程显昭是扑过去的!
慌张地抱起已经失去知觉的谢云亭,满眼剧痛和焦急。
你不要死......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不断重复这四个字,仿佛念上几千遍,神明就会让谢云亭活过来。
棉衣太厚,撕不动,只能用剪刀剪开,白色的内衣已经全是血,左侧锁骨下方寸长的伤口里鲜血汨汨涌出。
"一定是伤到血管了,必须赶快止血!"夏逸凡也急了。
找出所有能用的布,一齐压在伤口上,却眼见被殷红的液体层层渗过。
"没有用的,我回去取止血药!"夏逸凡转身就跑。
程显昭看着谢云亭的脸,终于落泪。
从认识你到现在,你总是在受伤,几次濒临死亡。不知道哪次是你达成目的的手段,也不知道哪次是你心甘情愿,只知道每次都会令我痛心疾首。
如果你恨我,为什么又在雪野里用生命保护了我?
如果你要复仇,为什么不干脆报复个彻底,斩尽杀绝?
为什么在我刚刚能了解你心头的恨从何而来的时候,让我看见你对已经中风的父亲如此不敬不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谢云亭的脸已经惨白到极点,血还在不断地流......
如果你就这样死去,你和我会不会从此不再痛苦?
"显昭......药!"夏逸凡上气不接下气地撞进门。
程显昭猛醒过来,松开按住伤口的手,一股血箭喷出。
也许是因为剧痛,谢云亭极微弱地呻吟了一声,竟然慢慢睁开眼。
程显昭连忙将止血消炎的药粉倒在伤口上,看那随着呼吸和心跳一漾一漾的鲜血终于渐渐止住。
"云亭?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云亭!"一边给他包扎一边问。
谢云亭没有回答,半睁的眼中光芒散乱,眼珠动也不动。
"他不是真的清醒,你问也是白问。"夏逸凡在一旁帮忙。
"他明明睁着眼睛,怎么不清醒?"
"只怕是......回光返照。"
程显昭的手猛地一抖,停止动作。"你说什么?"
夏逸凡闭口不言,低头处理谢云亭手上深深浅浅的伤口。
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个可怕的字,仔细地在裹伤的白布上打最后一个结。只是稍稍用力,谢云亭又痛得痉挛了一下。
程显昭的心也在随之痉挛。
伤口全部包扎完毕,用被子将他的身体轻轻盖好,任心疼的感觉慢慢扩散......
谢云亭苍白的嘴唇动了动,俯耳过去的时候却听不到声音。
"你是在叫我吗,云亭?"不自觉地伸手去抚摸他的脸。
手指堪堪碰到他的脸颊,谢云亭就再次合拢双眼,头向一侧缓缓偏倒。
手停在空中,心像断了线的风筝,直坠下去......
"显昭,你先别紧张,他还有脉搏,也许......也许......"夏逸凡也吃不准谢云亭的状况究竟是多糟。
泪湿了脸,痛了心。
你死了,似乎恩怨就可以终结。可是因为恩怨造成的伤害却永远都不会消逝。至少,我会心痛,心痛一辈子......
谢云亭命在旦夕,但是在程显昭衣不解带的照顾之下,竟然奇迹般地挺过了最凶险的三天。虽然又发起高烧,生命迹象却平稳了下来。
除了换药喂水,就是坐在床边揉他凌乱的头发,凝视他昏迷的脸,久久不动。
"显昭......"几天来第一次从谢云亭口中听清的话,就是这个名字。呻吟着,重复着,头不安地转动,似要醒转。
忽然不知该如何面对他,连忙逃出房间,躲在门外。
好不容易撑开沉重的眼皮,很长时间无法看清东西。几次闭上眼再睁开,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自嘲地轻笑,想喝水的强烈愿望让他暂时忘记了自己的悲哀处境。
看来不会有人来帮自己。
瞥见几米外的桌上有茶壶,试图起身去倒水,左肩撕裂般的疼痛又让他重重倒回床上。
稍事休息,用右手撑住身子,慢慢移至坐姿。躲得太久了,高烧也未退,头重得直想倒下。绵软的腿完全不听使唤,离开床的后果就是摔在冰冷的地面。
动也动不了,只有力气笑--笑自己痴,笑自己傻,笑自己命中注定,笑自己懦弱畏缩......
如果不是贪恋他怀抱的温暖,如果不是想再见到他眼中的温柔,如果不是奢望误会冰释后的长相厮守,这条命不要也罢!
不会再有了,一切都不会再有了!
抬起手摸到颈下的结,包扎的手法很拙劣却很结实。
还有人会希望我活下去吗?不如就让我死在雪地里,做一个孤魂野鬼......
程显昭在谢云亭倒在地上的时候就已经走了进来。
看见他脸上凄楚的笑容,心在流泪。
因为受伤,他的手指没什么力气,却看得出他是想扯开裹伤的白布。
蹲下身将他的手握住,制止愚蠢的行为。安慰的话出口时却是连自己都难以承受的冷漠。"想喝水吗?我来帮你!"
心口被重物撞了一下,睁眼看见让自己心仪又心碎的面孔,再也转不开目光。
"你还在发烧,回床上去吧!"不由分说将他抱起,又轻轻放下。
是幻觉吗?因为太过想念他。
试图回手抓住他的手腕,人已起身去桌边倒水,抓了个空。
他的眼睛好亮,眼神又盛满惊喜与悲哀。被这样的目光笼罩,自己的手几乎拿不住茶壶。
他走过来了,手里是可以延续生命的水,眼中却没有自己渴望的温柔。
托起他的上半身,将水送至已干裂的唇边。他波光翻涌的眼光粘在自己脸上,似乎要连皮带骨将人看穿。不敢回视,那样做只会让心事昭然若揭,一发而不可收拾。
为什么要理我?又为什么不看我?是想让我活着受罪?还是对我确有那么丁点儿的不舍?
"你不想喝水吗?"水已沾湿他的唇。
收回目光,垂下眼睫,泪水立刻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碗中,叮咚作响。本已渴极,却用最慢的速度啜饮那一小碗水,只为能依偎在这个怀抱里久些,再久些......
又是拼命眨眼,又是咬牙切齿,才生生将眼泪逼回。只是再没有力气挽救自己深陷泥沼的心,柔软脆弱的不堪触碰......
水喝完了,又该结束了。
将人放平,按住他的额头,顺势阻止他挣扎起身。"你烧得很厉害,不要动!"
"显昭......"想解释又担心他的反应。
"你醒了,就没事了,我去看爹!"装作冷漠地转身。
"显昭......"挽留的话要怎样说出口?
略一驻足,没有回头。"不要做傻事,爹还是记挂着你,你死了,他会伤心的。"
我死了,你会伤心吗?话到嘴边,又不敢问。被拒绝太多次,已经心生畏惧。
未及踏出房门,泪水倾泻而下。
你,为什么是我的弟弟......
谢云亭感到有人在解开自己身上包扎的白布,一双手灵巧而娴熟。
睁开眼看时,是一位陌生少年。记忆中隐约有他的影子,却不深刻。
"弄疼你了吧?伤口愈合得还好,多亏了我家祖传的外伤药有奇效。"少年笑起来很敦厚坦诚。
"你是......"有个名字浮上来,仍然记不起。
"我是夏逸凡。"接过他的话,"是显昭的朋友。"
"显昭人呢?"房内没有他的影子。
"他有事出去了,让我来给你换药。"
"有劳了。"
"没关系。"夏逸凡的笑容有点儿神秘,"显昭的事就是我的事,不必客气。再说他这个人粗枝大叶的,这些事情做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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