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门,刚子就跑了过来,“哎?小伊~怎么这么快啊?你说清楚了么?你可好好说啊~把过程都交代了~” “交代你个头啊!当我是罪犯啊!”我拍了他脑袋一下,“我说是误会,让他们结案了。” 说完,低着脑袋,脚下紧着走。 “哎!!小伊!!这不成!!我跟你说!!我……”刚子追着我一边跑,一边喊,也没顾的上看前面。 “咣”就把一个人,撞飞了出去。 我们俩赶紧去扶。 “唉呦喂~没张眼……”地上的人哼唧着抬起头,突然瞪大了眼,“小伊!怎么是你呀!” “老戈!你怎么也上这儿来了?”我也挺惊喜,赶紧把他扶起来,拉到一边。 戈澜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说:“我一个……那个……朋友出点事儿,抓这儿来了,我来看看能不能把他保出去。” “刚子!你过来!”我赶紧招招手把刚子叫过来。 刚子就跟他了解情况去了。 …… 我那时候刚上大学,本来心思就不整,成天拉着个脸,跟各个都欠我500万似的,宿舍里也没人敢招我。 不过他们还算胆子大的了,要搁外人,我方圆100里,连只蚂蚁都找不着,为这个,大学4年,我从来打饭都没排过队,彻底让我爽了一回。 结果就出了戈澜这么个另类。 那次上大课,那课的老师讲得特让人叹为观止,大学四年要是没上过他的课,那基本上就等于愧对了国家的培养,人民的血汗。 所以那天,那节课依然人山人海,自带马扎去蹭课的连门后面都坐满了,大热天的,害的连门都不能开。 我本来就迟到了,一进门就让里面带着臭气的热浪,给撞了出来,刚顶着压强站到门口,就听见安静的空间里飘出一句话:这丫头,张的真俊。 所以我就冲了过去,把他也从头到脚打了个俊,俊到,事后,老师都没敢多看他。 他开始还没反映过来我为什么打他呢,等拳头如雨落下,他才知道,他算是九死一生了…… 事后,他跟我说,哥们儿,你丫手真黑,练过是不? 于是,我看着他那被我摧残得怪异的脸,笑了出来。 这一笑不要紧,我四年都没能摆脱丫的魔爪。 丫足足蹂躏了我四年。 后来毕业的时候,他举着杯烧刀子,大着舌头跟我说,小伊,你还是笑着好看,要多笑,多好看。 我最烦人家说我好看,跟说娘们儿一样。 可是那天,我没打他,我抱着他说,老戈,这几年,谢谢你的陪伴。 我最终,以一场让人反胃的扇情剧,结束了悲惨的大学生活。 …… 正想着,那个顶着火鸡脑袋的猪头走了出来。 戈澜利马扑过去,“祖宗~你又惹什么事儿了~我出差才两天,你怎么就这样儿啦!?” 当时我站那儿,脑子里飕飕的飞过一句话: 这世界是圆的,你站在一个点一直往前走,走他100年,还能回到这个点。 操!这世界还真他妈的小啊…… 刚子 坐在饭店里,刚子一直没给戈澜好脸儿,也根本就没给过我脸儿,丫看都不看我一眼,闷头坐那儿吃。 戈澜挺尴尬,说:“小伊~这事儿对不住啊~给哥几个添麻烦了。”说完还瞅瞅刚子。 刚子跟耳朵里塞棉花了一样,还是没抬头。 “看你说的,我对不住了才对,把你……那个……朋友打的,跟……那个……似的。” 戈澜红着脸不好意思看我,又说:“这小子就是爱招一把撩一把的满世界惹事儿,不过心眼儿不坏。” 我讪讪的笑笑没说话。 他看看那猪头,问我,“他干什么坏事儿了?你跟我说!我回去削他!” 我就寻思了,他骚扰我了!他揍我了!可我能说么?看老戈那眼神儿就不对,俩人肯定有故事。 “呵呵~没什么大事!就是喝多了点,吵起来了,糊里糊涂的就动了手。” “小伊~你什么时候这么谦虚谨慎,谨小慎微了?谁掐你脖子捏你嘴了?吓的你连个实话都不敢说!”刚子不干了,坐那儿指桑骂槐。 我瞪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他倒来劲了,“其实还真就没什么大事儿,无外乎被人调戏了一把,小摸了一下,大踹了一脚,临了还狂砸了一顿~” “刚子!”我赶紧制止他。 这丫特护犊子,一根毛的事儿,能让他说出棵树来。 刚子悻悻的闭上嘴,抬起屁股要走。 “刚子!?”我起身去拦他,拽住他胳膊。 “小伊,这饭我吃不下去,我也不愿意在这儿当恶人,也让你为难不是,你就放手让我走吧。” 我愣愣的松了手,刚子走了出去。 颓然的摊在椅子上,我心想,这都什么事啊?怎么到最后把刚子也给伤了。 “小伊,你要是担心或者心情不好,就先回去吧,咱俩再约时间聚。”戈澜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低着个脑袋不知道想什么。 估计那猪头,一会儿指不定又要变成什么了。 也许根本就没事儿,我一走,那猪头就敞开了吃了。 也是,要是我犯了事儿,周远也只能干磨牙。 于是,我冲戈澜点点头,起身往门外走。 手刚摸到门把手,猪头说话了,“哥们儿……那天的事儿……对不住了……” 呵呵,也许真像老戈那句话,这孩子心眼儿不坏,就是爱玩儿,我小时候也这样不是么,这样任性,不知好歹。 我回过头来,冲他笑笑,扬了扬手,走出去。 …… 外面太阳挺刺眼,我虚目着眼抬头看看,一晃一晃的光晕扎的我想流眼泪。 我就想起周远走的那天,九月份的天,又高又蓝,连一丝云彩都找不着,那太阳毒的一点没糟蹋的都撒了下来,虽然不热,可就是照的人睁不开眼睛,阳光下,那一张张或哭泣或狂喜的脸好像都变成了我的脸,尖叫着,痛哭着,笑闹着,害得我不敢睁眼看,只要一睁开,就能流下眼泪。 我就闭着眼,摸着墙根从车站广场往外走,路上不知道撞了多少人,不知道非理了多少人,不知道挨了多少人的怒骂,从神经病到变态,等级一路彪升,短短的10来分钟,我一辈子的代号都被人叫出来了。 我当时就寻思,祖国人民就是伟大,人民眼光就是雪亮,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本质。很好,很强大。 我都不知道摸到哪儿去了,突然被一个人抓住了肩膀,我睁开眼,是刚子,诧异的看着我。 他问我,“你这是干嘛呢?上这儿干嘛来了?” 我说:“周远走了我送他。” 他看看我,说:“就这么走了?” 我笑笑,“是啊,如你们所愿。” 他又看看我,拉起我的手,“不想看就别看,我领着你,咱回家。” 我把他的手甩开了,怒吼,“装什么好人!都你们这帮王八蛋害的,不是你们他能走么?我能这样?” 刚子也急了,跟我喊,“尹伊,你丫别不知道好歹,那条道是这么好走的么?多少人死这上了,前仆后继的,你嫌自己过的舒服找不痛快是怎么着?他周远要真爱你,能因为我们几句话就甩了你?他那是害怕,是缩头乌龟,我们几句话,他丫就跑了,以后呢?这点考验都盯不住,还有脸跟我玩儿忠贞,大牙都要笑掉了!” 我红着个眼睛,估计也够狰狞的,“刚子,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教育我?你丫跟你那流氓事业忙呼去不得了么,吃饱了撑的跟我这儿瞎操心!” 刚子扬起手就要抽我,举着个手哆嗦半天又放下。 耷拉着脑袋说:“尹伊,我比你大几岁,世面上那些操蛋的事儿,我见的比你多,我也接触过这个圈子的人,我知道他们都过的难,过的苦,没人承认和祝福的感情,就算俩人天天如胶似漆也是个缺憾,家庭破裂的,社会排挤的,穷困潦倒的,多少人都挣扎在那个火坑里,多少人一辈子都不敢站太阳下面承认自己爱过谁,爱着谁,他们一点错都没有,错就错在这社会容不下另类。 再说说你,你爸死的早,你妈一个人把你和你姐养大了,你就忍心让你尹家绝了后,孩子是人生的延续,你就不想你的血留下来? 再说说咱们俩,我爹妈是当年逃难,才到的这儿,老家的亲戚都死了,我一个兄弟姐妹都没有,我就拿你跟胖子他们当自己的亲弟弟看,这么多年,我没帮过你们什么,可也是真心的盼你们好……如果,你觉得我多余了,咱们什么都不是,那哥哥在这儿,跟你道歉了,小伊,对不住了。” 我当时低着个脑袋瘪在了那儿,心想,我还真是个屁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屁孩子,什么也不懂,任性,不知好歹,可是,我真的爱周远,真的舍不得他。 我没说话,走到路上打了辆车。 上了车,我觉得心里特堵,就呜呜的哭开了。 司机大哥看我刚从车站走出来的,一琢磨就明白什么事儿了,于是开口劝我,“小兄弟,别哭,还会回来的。” 我又想起,刚子说,周远是害怕才跑的,心里更堵了,囔着鼻子说:“我不哭,走了,就他妈的别再回来。” ……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刚子家楼下,他们家楼下是条河,环境倍儿好,我有一次笑话他,流氓就该住渣滓洞,这么好的环境糟蹋了,刚子利马给我一大枣儿。 我走到河边坐下,摸出电话,给周远拨了一个。 “喂,你哪呢?干嘛呢?” “小伊~我在家呢~看电影~我刚擦完地~倍儿干净~”周远挺高兴,声音挺欢快。 “你丫真不要脸,真拿我那儿当自己家了。” “呵呵,呵呵~小伊,你找我有事儿啊?~” “没事儿,就问问你干嘛了,我……晚点回去,有点事。” “你怕我不放心是吧~~~惦记我是吧~~~呵呵`~~~小伊~~~~我跟你说我倍儿……” 我一听他要肉麻,赶紧喊停,”打住!别说了,我还有事儿,先挂了。” “你晚上回家吃饭吗?我做完等你啊……” 他还没说完,我就撂了。 我就寻思着,他做饭?成么他,别回来弄的厨房跟作案现场似的。 我想着他拿自己手指头当胡萝卜切的镜头,不禁打了个寒战。 呵呵,晚上回去看看他还活着么。 我起身走到刚子家窗户下面,扯脖子开喊。 “刚子——!刚子——!” “谁啊这是?!叫什么叫!喊魂儿那!” 就听他一边喊着,脑袋伸了出来。 呵呵,我就知道丫肯定在,他一心里不痛快,就跟家起腻。 “刚子!你下来!陪我吃饭!我饿了,中午没吃好!” “不吃!没胃口!你自己去吧!”刚子还没给好气儿呢。 “你下来,你不下来,我从这儿跳下去!”我指指身后的河。 “你丫赶紧跳!你冬天游个千来米的都没事儿,少拿这个吓唬我!” “呵呵,可我现在不是个脑残人士么?”我又指指脑袋。 “我管你是进水,还是养鱼。”刚子虽然还是嘴硬,可是口气明显缓了。 “嘿嘿~好哥哥~~下来吧~~我真饿了~~”我仰头冲他谄笑。 “哼!”刚子白我一眼,把窗户关上了。 我知道他下来了,就坐河边等他。 他噌噌走到我身后,就给我来了一大脖溜。 吓的我一口气没上来,悬点栽河里。 “你谋杀啊!”我捂着脖子嚷嚷。 他露齿一笑,坯子样儿表露无疑,“走吧,你丫不饿了么。” 我们跑到路边大排挡,叫了点儿沙锅凉菜,要了几瓶啤酒。 刚子接茬闷头吃,跟刚挺过三年自然灾害似的,爹亲娘亲,不如菜亲。 我也囫囵吞枣的往嘴里送。 吃的差不多了,酒也有点到位。 我说:“刚子,你还别扭呢?” “不能够!我别扭什么啊?有我什么事啊?”刚子阴阳怪气的嘟囔。 “小心眼儿跟针鼻儿似的!”我臭他。 “对!我针鼻儿!你是那没盖儿的太平洋!如来佛都不定能有你大度!孙猴子放你手里,那就是国家保护动物!”刚子有点真上火了,连损带挖苦的,逮什么说什么。 我看他那样儿,突然觉得特高兴。 有这样的哥们儿真好!不是么? 我嘿嘿的笑着,特喜庆的盯着他瞅,跟他脸上张了朵花一样。 他瞪我一眼,“看什么看,没见过英雄啊?” “呵呵,刚子,我才发现,你特爷们儿!”我呵呵的谄笑着。 “哼!”刚子哼了声,把头扭那边去了。 我看着他,心里特暖和,冰山的一角都化开了,融成了春水,说:“哥,这人啊,别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矫情,你看我姐,你看桦子,你再等着看他们俩的孩子以后张大了,我这么对不起他们,他们不还是原谅我了么,我这点委屈算的上什么?” “哥,我做了那么多错事儿,说过那么多错话,让那么多人伤心,可是你们都说过我什么,不都原谅我了么?我有什么资格去矫情啊?” “哥,我知道你心疼我,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 “哥,当年,在火车站,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事儿,其实你问我,你是不是多余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说……一点不多余,因为我也拿你当亲哥……” …… 我们俩坐在路边的大排挡里,周围人来人往。 吆喝声,笑闹声,骂街声,撒泼声。 鸟叫声,汽车声,打嗝声,放屁声…… 却惟独没有我们俩的声…… 我们俩坐在桌子前。 各怀心思。 没再说过一句话。
鬼子得逞 晚上推门进家,一股子带着糊味儿的菜香就飘了过来,周远躺沙发上睡着了,我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看看桌子上的菜,赶紧低头观察他的手。 还好,五个手指都在…… 叹了口气,把菜端进厨房准备热热喊他起来吃。 刚进去,我就愣了。 一口大黑锅,底朝天的躺在水池里,墙上都是油烟,抹布脏兮兮的挂在案板上,垃圾桶里都是烧糊的菜和打碎的碗。 丫这是做饭吗?这是拆厨房!比我当年都惨烈! 刚准备收拾一下,我嗷的一嗓子就喊开来。 我存了好久的普洱茶,不知道怎么被他翻出来的,软了吧唧的也躺在垃圾桶里呢。 “周远——!” 周远嗖的出现在厨房门口,揉着眼睛问:“怎么了?怎么了?……小伊你回来啦?” “我再不回来,指不定家都让你拆光了!你丫是做饭还是打仗呢!做饭用的上普洱茶么?你糟蹋他干吗?!” “我寻思着你现在不吃肉,肯定没营养,所以想给你淹点茶叶蛋……” “……蛋呢?” “……没做好,熬干了。” 我揉揉脑袋挥挥手,示意他赶紧滚出我的视线,要不我保不齐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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