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完菜,我们俩坐下吃。 那味道……我宁可吃耗子药…… “周远……你以前都买着吃?” “恩……以前也做过,后来放弃了……” “什么时候?” “两年前炖过一次排骨,把锅烧漏了……我当时就想好好练练……回来,好做给你吃……” 我咬着筷子,没说话,嘴里的烂油菜,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噎的我难受。 赶紧转移话题,“今天,我碰上一大学同学,他来电话约我明天吃饭,明天我先跟你去你那房子调研,晚上,你陪我去吧。” “怎么碰上的?”周远一边皱着眉头吃,一边问。 “派出所。”我想也没想就说了出来。 周远抬头看我,“你上那儿干嘛去了?” 我一想坏事了,赶紧低头吃,管他什么味儿,大口的往嘴里塞。 “我问你呢?!” “就我打架那事儿……去录个口供……那个,你明天还是别去了,我和我同学好长时间不见……好好聊聊。” 说完,我都想抽自己,这回他不更要去了么。 “什么样的同学?” 得~开始逼供了吧…… “咳!其实说了也没事儿,一般同学,他去派出所接朋友出班房……” “跟我问的有关系么?”周远穷追不舍。 “……他接的那朋友……就是打我的那小子……” 周远没说话,筷子纂的死紧,身子硬邦邦的。 “吃饭!!” 一声吼叫,吓了我一跳,赶紧闷头吃。 吃了会儿,寻思出不对了,怎么跟我的错似的,我装什么孙子啊。 得了,还是老实点吧,不先把他哄顺了,明天不定怎么闹呢。 吃完饭洗了个澡。 周远这家伙,到挺自觉,早早的就把被褥都铺好了,乖乖的坐上面,跟大白兔似的。 丫怕我赶他呢这是。 他看我半天没动静,没轰他走的意思,挺美,拍拍沙发示意我过去。 “干嘛?”我站那儿没动。 “你陪我看看电影。”周远笑的特不怀好意。 我看看电视,正放DVD呢,山村老尸,当年看的时候吓的我好几天没睡好觉。 “不看,没意思。” 他嘟起嘴,“陪我看吧,要不我自己害怕。” “滚吧你!当年你去坟地里打鸟时怎么不说害怕呢,装鬼吓唬我那个合着是别人!” 周远谄笑着,摸摸鼻子。 我瞪他一眼,走进卧室。 三个大手提箱,两个行李包,把道儿都堵了。 “周远!你丫给我进来!” “哦!对!小伊啊~我都忘了跟你说了~我把行李搬过来了~等有时间咱俩收拾下~”他一边说一边跑过来。 嗬!丫挺的真不要脸! “我同意你搬过来了么?!”我咬牙切齿的瞪他。 “呵呵~嘿嘿~小伊~~~” “甭跟我来这套!都给我搬外面去!我都进不去屋了!” “那还不好办~~” 周远冲我眨巴着眼睛坏笑,三步两步的靠过来,一把就我把横抱了起来。 腾的一下,我的脸瞬间就红了,脑袋晕呼呼的找不着北,还没闹清楚状况,就被周远放在了床上。 刚要发作,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睛,温柔的,甜蜜的,好像还有一丝幸福……看的我傻在那眼睛里,瞳孔里映出的我脸,有点扭曲,有点呆傻…… 眼睛越来越近,嘴唇贴上了我的额头。 我猛的把他推开。 他坐在那儿,不明所以的看着我,那傻样儿跟我有一拼…… “我,我,我困了,我睡觉!”我磕磕巴巴的说完,就拿被子蒙上了头,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半天,他才拖着腿走出去。 等走远了,我把脑袋伸出来,猛吸一口新鲜空气,丫这是想憋死我啊?! 唉,你说刚才我紧张什么啊…… 当年,我们俩住一起时,我什么时候脸红过,什么时候拒绝过,坐他身上撒欢都没打过奔儿。 怎么越大越别扭了?真够矫情的…… 我狠命搓着脸,满心的懊恼。 可是,丫连个屁都没放就搬进来了,这笔帐,我又该跟谁算! 不打不相识(1) 我坐在副驾驶上撅着嘴生闷气。 周远一边开车,一边乐呵呵的说,“小伊~今儿天气真好~”说完,自己还跟那儿唱起了小曲儿,“甜蜜蜜~~~我笑的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 瞅丫那二五八万的样儿,我就来气。 早晨,周远带我去医院换药。 大夫说:“小伙子成啊~抗打击能力挺强,刚两天的工夫,这伤口就好的差不多了。” 周远站旁边笑,“大夫~您这话可算是说对了!他就是一妖孽~还是个千年的,指不定比白娘娘道行都深~一口妖气吹出去,伊拉克难民都能张成日本相扑~” 周远说完,满屋子的人都笑开了,连大夫带护士,都捂着嘴偷乐,最可气的是,有个断了脚的二等残废,也跟那儿浑身颤抖,就好像刚才呲牙咧嘴叫疼的那人是我一样。 我脸都丢尽了,虽然终于从阿拉伯回到了中国大陆,总算不用顶着头套了,可又让周远那丫嘴上沾了便宜,所以打上了车,我就没答词丫的,一拨一拨的卫生球猛朝他砍,恨不得直接把丫砸歇菜了。 这时,车子停在了一个小区门口,虽然地点偏远了点,可这小区环境不错,小桥流水假山石,有点古典园林的味道,绿化面积也挺广袤。 周远带我坐电梯上了16楼,打开房门,客厅很大,两室,两卫,一厨,估计建筑面积有260多平米,窗子设计合理,整个房子采光很足。 我在屋子里逛了一圈,“成啊~这房子不错啊,就是给禽兽住可惜了。” 周远笑笑没答茬,在身后抱着我把我推到窗子前,“小伊,你看外面。” 窗外,蔚蓝的天空飘着几朵云,云下是大片绿油油的麦田,风一吹麦苗随风摇头,懒洋洋的摆着小腰儿,远处,农夫正在捉虫,一只小牛跟在旁边,嘴里嚼着食物,时不时的甩甩尾巴,一副宁静舒心的画面。 “小伊,我们以后住在这里,就可以看着麦子从嫩绿变成金黄,傍晚的时候,我们就手拉手在那儿散散步,跟农夫拉拉家常,有蜻蜓,有小牛犊,还有农夫的孩子会来给他送水,我们就像两个老头子,给孩子们讲故事,你说好不好?”周远的下颌顶着我的头,轻轻的说着。 我想象着那个场景,也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睛,心里寻思着,成啊,这会儿丫跟我玩儿扇情了,不是刚气我的时候了。 于是不动声色的说:“是啊,真美……不过我们也要小心一点,因为也有蚊子,嘴厉害的跟帝国主义一样,像榨汁机似的,咬你一口,就能鼓起小山一样的大包,还有大堆大堆的牛粪,黏度高,质量好,气味佳,踩上去脚都粘上拔不出来。” “……小伊……你真会破坏气氛……” 我张牙舞爪的挣开他,转身甩出一白眼,“谁答应跟你住这儿了?自己拿锤子把自己敲昏了梦去!” “……” 丫真够脑子缺氧的,霸占我家沙发还不够,临了还惦记捎家具走,就算我瘦点,那也比灯棍粗多了! 又翻他一眼,我接着四处逛,在脑子里初步设计一下格局和色彩。 “周远,你是想要白色还是……” 走回来,刚想询问他,却看见他还站在那儿,望着窗外。 太阳照过来,映得他全身金灿灿的闪着光。 我好像又看见了那天的周远,站在水池前,水珠子顺着他的头发尖往下流,流到嘴上,脖子上…… 我恍惚的走过去,手抓上他胳膊。 周远回过头来,笑着看我。 此时的周远好像跟那时的他重了影,我又听见他说,小伊,我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吧。 我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却听见周远说:“小伊?你怎么了?想什么呢?” 猛的回过神儿来,甩开他的胳膊,咳嗽了一声,“周远,咱走吧,跟戈澜约好吃饭,要迟到了。” “小伊……”周远定定的看着我又想说什么。 我却已经转身大步走出了门外…… …… 刚走进饭店,就看戈澜和那个小子,坐在靠窗的桌子前冲我们俩招手。 我拉着周远快步走过去,那丫在车上就开始拉着个脸,准是又想起了我打架那码事儿,皱着眉头自己生闷气,于是换我百般献殷勤,从天气好一直说的污染少,那丫也连个屁都没放过。 我们走到桌子前坐下,我指着周远说:“老戈,这位是……我朋友,周远。” 戈澜冲周远点点头,指旁边,“这是廖杰。” 廖杰朝我们不好意思的笑笑。 这小子脸消肿了,不再像猪头,也把那些钉子都摘了下去,仔细看看,也是个满清秀的孩子。 我转头看看周远,他正阴着脸盯着廖杰瞧呢,跟毒蛇看见了小白鼠一样。 我一瞅那气势赶紧打圆场,“老戈啊~你这几年跟哪儿祸害人民呢?也不说和我联系。” “我祸害?你丫真好意思说!有时候一想到大学那四年,我就想乐,小伊,你这小子真是……哈哈~” “什么事什么事?说说!”周远利马来了精神,兴奋的眼睛里直冒光,跟贼见了钱包似的。 我顿时松口气。 戈澜笑着说:“尹伊那丫大学四年上的课,都加起来统共超不过400节,好不容易上课去了,趴书上就开睡,哈喇子顺着课本中缝往下流,那丫愣是起来抹把嘴,翻过那页接茬睡,满篇的字都印脸上了。” “哈哈哈——”周远笑的特禽兽。 可不是么,那时候学院老师都不带见我,一提起尹伊的名字都恨得牙痒痒,摩拳擦掌的总惦记给我拿拿龙,主要就是因为我老翘课。 我每天日程安排的像军旅生涯一样准时,晚上6点赶饭局,灌一肚子国产猫尿后,一扭屁股又奔酒吧去灌洋尿,等那些带着胃液苦胆汁的汤汤水水从嘴里再倒出来,已经是深夜一两点钟了,宿舍早锁了大门,我就趴大门玻璃上一顿狂拍,弄的宿管阿姨五迷三倒的跟着我变成了美国时差。 要是赶上我偶尔闹生理期没出去鬼混,那阿姨算是交代了,一宿不敢闭眼给我等门,就怕我再上演一场惊悚电影吓唬她,转天准黑着眼圈特哀怨的瞪我,跟我要是不晚归就是对不住她一样。 所以,只要身体条件允许,也就是说我胳膊腿的还齐全,身体零件基本运作,除去特大自然灾害,别说是下雨了,就是下刀子我也能顶着锅去赶场,像赶死队一样克守时间表,被广大人民群众喻为“战士”。 可事情就是那么光怪陆离,你说我折腾,不学好吧,可我其实就是为了睡觉而已,却还是睡不着,一到半夜我就来神儿,跟狼似的,俩眼冒绿光,逮谁想咬谁,一宿一宿的演聊斋,一边在走廊里游荡,一边拿着电话哭,吓尿裤了好几个。 你说,我都这么折腾了,就算再坚挺的小嫩苗,也能给摧残成老秧子,我白天能有精神上课么,可不就睡呗。 不过还好我领悟力较高,门门功课低空飞过,气得那帮教授只能干磨牙下不了手。 所以说,坏学生不可怕,不挂科的坏学生才是最可怕的,甚至成了许多老师毕生的噩梦,搁戈澜话讲:你丫就是个流氓,躲在及格线后的大尾巴狼。 我正畅想呢,戈澜摸摸鼻子又说:“尹伊那会儿脾气忒大,沾火就着,他宿舍里放了个包,就在地上一放四年,有一次我去他那儿串门子,中午我们俩一人端着一碗泡面坐电脑前看电影,演到一特逗的地方我一乐手一抖,泡面汤就洒在了他那包上,他一拳就把我揍翻了……” “还有这事儿?小伊,那包里是什么啊?这么重要?”周远转头问我。 “是啊,后来我也问来着,可小伊死活不让我看,我也倍儿好奇。”戈澜也在对面看着我,一副八婆样儿。 我红着脸低头笑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点衣服……” 半天,也没人接下茬,我纳闷的抬起头来。 戈澜愣在那儿,呆呆的盯着我,廖杰坐旁边,死死的盯着他,跟吃了苍蝇似的。 我搓着脑门上的大汗珠子寻思,这丫挺的,胆子够肥!公然在爱人面前红杏出墙,回家准没他的好儿,看廖杰那脸色黑的,估计别说跪搓板了,就是电脑主板都嫌不够档次。 再扭头看周远,他的脸色也更阴狠了,仇深四海的死了爹一样…… 这要是激动起来掀掉桌子,饭菜可都孝敬土地爷了,没准盘子钱还得我来赔。 赶紧咳嗽了一声,磕巴着问周远,“周……周远……你……我脸上是不是挂菜渣子了?” 周远也没看我,继续阴狠的瞪戈澜,手里抓过餐巾纸,就在我脸上一顿猛擦。 戈澜这才回过神儿来,不好意思的讪笑,“呵呵,呵呵,我就是想起……那时候……你可没少折磨我,刚一慌神又回忆起以前的悲惨遭遇了。” 他这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那时候心情特别低谷,就算睡着了也总是作噩梦,半夜惊醒,听着舍友们打呼噜的打呼噜,说梦话的说梦话,觉得特别孤单,特别伤心,就总在走廊里溜达着给胖子打电话,什么也不说,光是哭,胖子也不说话,等哭痛快了,我挂上手机再接着回屋折腾。 有一次,我梦见周远回来了,背着个小包袱,站在我学校门口跟我说,小伊,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我嗷的一嗓子哭醒了,拿起电话也没看是谁就拨了出去,然后接茬哭得惊世骇俗的,差点把狼招来,吓的舍友们都想把我直接敲昏了送精神病院去。 转天,我才知道,那个电话打到了戈澜那儿,戈澜也吓得够戗,以为我出了什么事儿,提心吊胆的等我哭声小点刚要询问,我却撂了。 他就从二楼窗户里翻出来想上外面找我,脚一滑,摔了个狗吃屎,不过,幸好没受什么伤,我那时候还怀疑过,那丫是什么变的,这么高摔下来,愣是就腿上破点皮儿。 “呵呵~是啊,老戈,现在回想起来,我还真挺对不住你的,老让你跟着操心。” “没事儿~看你说的,咱俩可是好哥们儿,说这个可见外了啊!”戈澜摸了摸鼻子跟廖杰说:“小杰,尹伊在学校没少照顾我,我那时侯家里条件不好,三天吃不上根肉毛,尹伊不吃肉,可老买肉,都喂了我。” 廖杰笑笑,对我说:“尹哥……那天的事儿……真对不住……” “没事!都过去了,咱以后不提了!”我拿起酒杯,“来,咱俩喝一杯,就当重新认识,今天刚见面。” 廖杰笑着一口干了,又转头看戈澜,戈澜依然温柔的看着我,跟平时的周远一样温柔…… 那一瞬间,我仿佛从廖杰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丝阴狠,比刚才的周远还要阴狠…… 而这时周远却低着头一直吃菜,看不见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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