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已经不记得我了?恩? 阴阳师失语。 不知从何答起。 我记得这个人,可是我不知道他是谁。 我认识这个人,那么我又是谁。 师父,你告诉我。 泰明投来的无助目光刺痛了晴明。 真实却残酷的让晴明无从回答,只好狠心将视线移开去。 师父骗了我。 阴阳师半翕着唇,半晌无声。 这种被遗世孤立的感觉,是什么。 为什么只扔下我一个。 为什么不爱我。 『我要成为世界。在所有人声消失的那天,大声嘲笑这个世界。然后发誓,永生永世只爱自己一个。』 『- 你是谁? - 我,就是你啊。 - …… - 我是夜见。你的名字? - 没有。 - 那么,从今天开始,你是泰明。 - 泰明。 - 是是,泰明,愿意跟我一起么? - 一……起? - 一起嘲讽这个世界。一起毁掉那些毁掉我们幸福的愚民。 - …… - さ、把你自己交给我罢。』 意识逐渐混乱。 小东西受伤的样子无疑刺激了友雅,他就那么站在那里,似乎在呐喊希求有一个足以倚靠的地方。 事实让人想冷笑。 没有一个人给予丝毫的反应,友雅在纳闷是否这时候所有人的反射神经都坏掉了。 或许某种程度上鬼魅才是正确的。人类真是愚蠢,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然而我与泰明纵然不满,却并无害人之心。只求出离生死是非,寻求一方净土让我们归去罢了。 有什么错?何至于上天如此不公的待遇? 我到底是什么东西。 师父的沉默证实了他的谎言。 我是真实的存在么。我不是假的么。谁来告诉我。 手指隐隐传来温度。 握住他手的时候,泰明就像只冻僵的猫,不断从自己的手抽取温度。 性格里的无助完全曝露在这个京虚伪的晴空下。 友雅的眼睛在跟我说话。 我用眼睛告诉你。 你说。 我说。 我的确真实的存在。 你的确是真实的存在。 在你心里。 在我心里。 >>>>> 夜见发觉了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眼前旁若无人的两个人。 他开始仔细端详起泰明,然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他变了。 变的绮丽了。变的难懂了。 眼光不再黯淡,只当看着这个男人的时候。 你爱他么? 呵。孩子,别傻了。 你与我才是一国的。 与他人接触的愈深,只会将结局绘上更浓重的悔恨。 尽管只要想想如此美丽的你受痛苦弥漫羁绊不得超生,这样的画面就足以使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兴奋的叫嚣不已。 但,这是给你小小的惩罚。 给你……背叛我的小小惩罚。 所以我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 - MA~时间不早了呢,我们还会见面的哦。啊……别忘了让你的师父大人好好给你解释一遍呢…… 夜见咯咯笑起来。彻骨冷。 然后,像他凭空出现一样,融入夜幕里。 一席人茫然后,反射神经貌似恢复了正常,疑惑不安的目光汇聚在一个人身上。 晴明维持着安定的姿态,静默了一会。 他在思考。 良久,悠悠开口,声音中透着无奈。 - 好罢。给我半个时辰,我做些准备。然后你们会知道你们想知道的。 蜜虫将众人赶出房后,栓上门。 她倒依然是一副无悲无喜的姿态,听凭晴明差使。 晴明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错的。 或许,让泰明随命定安排,追随神子到生命终结,这才是完满的结局。 至少没有伤心。尽管是因为无心可伤。 天下怎样,与我又何干。 我只是想守护我想守护的罢了。 泰明也应当有如此的权利,他不应当是神子,或是夜见的附属品或是牺牲品。 至少应当给他自主选择命中人的机会。 如今既然决定将秘密告之众人,无疑等于将泰明的弱处,他的过去,曝之光下。 某一种程度上,也许等于宣判他的死刑。 泰明,若你明白将等着你的是万劫不复,你还会执着的找这一颗心么。 今夜只见疏朗星空,月亏。 晚风微抚。 我仍想着方才的人,方才的事。 不得解。 温热的气息贴近我耳畔,你像是呓语一般轻喃。 - 哦呀,月姬莫不是嫉妒我家泰明殿下的美貌,而躲藏起来了? 这种时候,大概只有你还能笑的出来。 一边大肆浮夸的用形容姬君的词汇赞美着我。 若是他人这么做,我一定会厌恶的。 你不一样。 因为你是特别的。 小东西反身钻进我怀里。 啊啊,难得的主动。 很冷吗。我会让你连骨骼都温暖起来。 小东西的声音在胸前闷闷的响起。 - 友雅…… - 我在。 - 记得……要抓住我…… 舌尖相触碰的时候,友雅又闻到了清清淡淡的菊花香味。 相濡以沫的唇瓣,透露动荡不安的情感。 夜凉如水。 人亦凉如水。 +幕十四+ 完
+幕十五+ >>>>> 木格子门被蜜虫缓缓移开的时候,与地面发出了沉稳的摩擦声。 原本有些睡意的门外的人们,霎时清醒。 泰明微微的一下瑟缩,没能逃出友雅的眼睛。 他总是这样注视他的。在他爱上他或是他爱上他之前,亦是如此。 他知道他的小东西是在害怕了。 轻握住他的手,尾随其他人进入房间。 沉稳的摩擦声又在身后响起。像是在提醒里面的每个人,你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或许是方才廊灯的缘故,总觉里面有些昏暗。 友雅清楚的感到,泰明手心不断沁出冷汗。紧握自己的他的手,指关节也已经用劲到泛白。 前面等着我们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是深渊万丈的话,我们是否可以选择不纵身? 自嘲的笑了笑,连友雅自己都知道,这种选择存在的几率有多微乎其微。 可是和泰明在一起的话,我宁可相信是有奇迹存在的。 然而这时候,他们却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一个玩笑。 没有半个人影。 晴明像是蒸发掉了。 孤单的火苗在灯心里苟且,呼呼作响,似乎要在不久后的某个时刻彻底焚毁。 起初都抱着,如果对方是晴明的话,这种程度的怪事就不足为奇了的心态。 然而直至油尽灯枯,晴明也没有如众人期待中的二度出场。 失去照明的房间却并未如料想中的落入黑暗。 因为天已经亮了。 …… 天已经亮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现在距天亮少说也还有三个时辰。 难道八叶集体产生了时间混乱? 失措之际,只觉门外的世界愈发喧闹起来。 天真焦躁的拉开门。 迸溅的强光刺的泰明睁不开眼。 待到眼睛适应的时候,思维却不适应了。 一个新问题。 这是什么地方。 友雅不记得平安京城里有什么他未知的地方。 事实证明,他们目前足下的这片土地是完全陌生的。 衣着的异常,宣示着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在众人被茫然困惑吞没的时候,鹰通显示出他百晓生的无所不通。然而这个答案却不见得让八叶和神子有多喜闻乐见。 鹰通说,我们回到古代了。 神子闻言差点昏过去。毕竟一次时空扭转已经让她焦头烂额,现在这样的状况,实在是没人能保证是否又会惹出麻烦事一堆。 不过后来神子知道,她方才的担忧纯属多余。 周围人群嘈杂,村民口中吵吵嚷嚷,奔往同一个方向。 绰约中,有一个祭坛。 随人群流到祭坛下面。 有个昏迷的人即将接受审判的样子,钝重的铁链将他纤瘦的手臂和腰肢粗鲁的勒出道道血痕。 那个人有着碧样的发色。 友雅的眉头已经不由自主皱起。 - 妈妈,你看那个人好可怜…… - 嘘……不能这么说。 周围的村民义愤填膺地挥舞着手臂叫嚣,每个人眼中都射出恨恨的光芒。 如此狠毒怨恨的目光,即便是昏迷中的人大概也会有刺痛感的罢。 囚者睫毛微动几下,睁眼。 空洞的眼睛漠视竭力呼喊的人们。 看到这里,几位来自平安朝的不速之客已无法用吃惊来形容。 有着与安倍泰明同样的容颜。 不说别人,连泰明自己也禁不住发怔。 消停了片刻的群众又哗然起来。 - 我就说有着那种怪眼睛的人不能留着,当时就应该斩草除根! - 他就是被鬼附身的不详之物,刺死他! - 对!刺死他! 晌午的阳光,在这时候看来是如此可憎。 一个像是术师的人抄起桃木剑,装模做样的舞起来。 然后,剑尖对准了囚者的胸口。 友雅箭步上前伸手夺剑,却与术师失之交臂。 剑连同术师的手整个从友雅的身体穿过,仿佛完全未见一般。 在八叶还未完全理解怎么回事之前,剑生生刺入囚者胸前。 奇怪的是,身旁的泰明几乎同一时间捂紧心口,眉头紧锁,万分痛苦。 鲜红的沿着直衣汩汩淌下,像是不得诉的泪。 囚者微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 显然是昏死过去了。 - 今晚就将他作为贡品给鬼吃掉。 听到这样的宣判,下面立即又闹腾起来。 村民驻足叫好了一会,觉得无趣,便也散了。 老实说友雅至今依旧很迷惑。他不敢肯定他们究竟是否是穿越时空回到过去了,因为他能肯定刚才他是能阻止术师的,然而那个术师就像变戏法一样的从自己的身体这么穿过去了。 怪事。 而这个长相与其说酷似还不如说与泰明如出一辙的人,奄奄一息了罢。 友雅伸手,想断开捆绑囚者的锁链。 不能。 与刚才的状况没半点差异。 无论他多努力也是徒劳,他根本碰不到这里的任何东西。 他们根本不属于这个时空。 新的发现又一次让八叶陷入恐慌。 友雅此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或许可以存在这样一个假设,他就是泰明,泰明就是他。 >>>>> 眼前的场景是说不出的熟稔,宛若反复出现的那个梦境。 我看着木桩子上气若游丝的人,知道自己再把持不住以往的心如止水。 那个长的与我一样的。 他是谁。 赤如鲜血的残阳。桃木桩子。胸口的疼痛。 无一不在垂死挣扎作着困兽之斗。 我知道他是很疼的。 因为我一样疼。 我说,我有什么东西将会想起来。 其他人只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唏嘘,除了你。 你不说话,但是眼睛却看尽三世。 我知道,无论我在什么地方,以何等姿态,作任何事情,你的注视从未断过片刻。 而我,也早已习惯了在你注视的视线里呼吸。 即使在一潭死水般的暗地里,我依然能感受你的目光,它就像是你的手一样,有着温柔不灼人的温度。 它时常像我传递这样一个信息,好致使我不再感到寒冷,不再畏惧寒冷。 它说,它的主人正在看着我。 就像现在。 终于,残破的夕阳彻底沉坠下去。 天地清净。 没有风,树枝却摇曳起来。 接下来的戏码几乎是按照友雅预计的上演。 那个在几个时辰之前出现,尔后又莫名其妙消失,让泰明深深恐惧着的人,夜见,现在就静立在囚者面前。 望着他。 他审视他。 这时候,不光是友雅,其他人也有了这样一种觉醒。 我们如今是在千年前的弥生时代。 却只是站在已经过去的记忆里作了个旁观者而已。 旁观的是安倍泰明的记忆。他的过去。 而且这个过去与平安京的未来有着必然的联系。 开什么玩笑。 对于晴明这样的做法,友雅显然是颇为恼火的。 将心智不成熟的泰明在众人和他自己面前像个标本一样被精确的剖析。 真狠。 感觉到伫立在面前的人,即使双手被缚他依然努力抬起眼睛,微微转动脖颈去看,这样的一个动作几乎耗尽了他仅剩下的所有气力。 谁也没有说话,干瘪枯黄的树叶连同细微的尘沙在二人之间兀自飞扬。 声音清晰,却恍若隔世。 - 你是谁? - 我,就是你啊。 - …… - 我是夜见。你的名字? - 没有。 - 那么,从今天开始,你是泰明。 - 泰明。 - 是是,泰明,愿意跟我一起么? - 一……起? - 一起嘲讽这个世界。一起毁掉那些毁掉我们幸福的愚民。 - …… - さ、把你自己交给我罢。 …… 我所看到的当中,有一些东西在我意识里引起共鸣。 于是,头痛欲裂。 是记忆的幕布被哗啦啦扯下的声响。 我记得了。 可是,为什么要让我记得。 画面却倏地黯然下来。 没有血,没有木桩,没有铁链。 没有夜见,没有泰明。 一场默剧在阴阳师痛苦的尖叫和记忆里放肆飞舞的尘埃落叶里华丽谢幕。 +幕十五+ 完
+特别篇·撕裂的过往(上)+ >>>>> 腊月初八。我出生。 - 你们快看呐,出世了! - 可是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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