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衡是真怕师父,吓得一哆嗦,赶紧一扶师叔的腿在他脚边跪直了身子,道:“该打,师父教训得对。” 顾峋风心里不痛快,看着他道:“我这才离开几天,你又犯了什么天条了?” 阿衡见师父脸沉得能滴出水来,赶紧把事情复述了一遍,顾峋风见他不住口地认错,越觉得可怜,道:“这事他是有错——不过不能全怪他,主要是皇上没个样子。这孩子刚入阁什么也不懂,夹在中间能怎么着?” 七爷道:“他不懂?他跟了皇上两年,别的不懂,皇上的性子他还不懂?阿衡,我还没顾上问你以后的打算呢——你还记不记得你自己那篇振动朝野的策论?你是想中了探花当了官人人趋奉就心满意足了呢?还是想把你提出的几项建议逐步执行下去?真正有一番大作为?” 阿衡自小跟着养父读书的目标就是“金榜题名”,后来卖身为奴,更是一心上进,好翻身争一口气——至于金榜题名之后干什么他倒没想过。这阵子与自幼失散的父母家人团聚,外头师生同僚又应酬不断,春风得意之际,压根儿还没顾上想这个问题——如今被师父一点,禁不住愣在当地。 七爷看了义兄一眼,放缓了语气道:“你师叔方才还说,劝农回耕之策颁行下去之后,老百姓垦田热情高涨,一路看到不少因打仗而荒芜的村庄又有了生机,人气渐渐聚集!能抢回今年被耽误的春耕,那明年就不愁了——你在朝身居要职,利国利民的政令一下,比我们在民间忙活有效得多,这也是为什么你师叔一回来先找你的缘故——你怎么能不自谨慎,轻率行事?” 阿衡被师父这一番话点醒,这才想到自己责任重大——入阁为官只是开始而已,自己却稀里糊涂闹出不堪的名声,若非跟皇上有更深一层关系,寻常士子为这个就得断送了前程,说不定青史上更留下污点——越想越觉惭愧后怕,一伸手够着书案上的戒尺,双手举过头顶道:“阿衡知道错了,请师父重重责罚。” 顾峋风实在心疼,一把握住戒尺道:“阿七,他明天还得上朝办事——已经打了几十戒尺,孩子也得了教训了,再打他就起不来了。” 七爷点了点头,道:“师叔给你求情,这顿打我先给你记着——起来吧。” 阿衡跟师叔磕头道了谢,道:“弟子该打,可是错已铸成,事到如今我该怎么办,还请师父师叔指点。” 顾峋风道:“这封信一定要赶紧递到皇上手里,赶紧落实下去。” 阿衡点头称是,七爷看了义兄一眼,道:“这事你别出头,只悄悄拿给皇上看,让他拿出来跟阁臣商议——为人处世,最重要的就是掌握好分寸,知道自己的影响力范围,否则不是不能成事,就是自取其辱!” 看阿衡若有所思,七爷又道:“就像你们这件事办得——调边军入京有利有弊,不能说全无道理;李阁老不同意,可朝臣中够资格说得上话的人肯定有支持皇上的——你可以暗中支持,替他找人劝人都可以,但你没有资格出头!” 顾峋风点点头,道:“就是,皇上是个急性子,也不去找能帮他推行政令的大臣,直接找你偷偷摸摸就把诏旨发了,这哪是提拔你,这不是毁了你么——回头我得说说他去!” 七爷道:“皇上心无城府,你也不说跟前辈商量商量,自行其是说发就发——皇上不象皇上,臣子不象臣子,正大光明的一件事让你们俩办成了没理的事!你说你该不该打?” (廿八)因为爱你 阿衡低头认错不迭,这才知官场人情世故种种都需要琢磨,并不是有好心就能办成好事——遂道:“师父教导得是,办对事先得找对人,如今李阁老辞官,内阁正需要人补缺,师父师叔觉得哪一位合适?” 顾七爷双掌一拍,道:“你能问出这句话来,说明是真开窍了——这正是你的机会所在!” 顾峋风皱眉道:“你们说什么呢?朝廷的官职名位你们俩瞎商量一气?陈湘在前头救人累得几乎吐血,你们倒好,商量的全是自己的官位前程?” 阿衡一呆,不由暗叫惭愧。顾七爷道:“天将定更,城门就要关了,你先回去吧。” 阿衡本性聪明,又熟知皇帝性情,这道理一通,怎么拿出信来劝服皇上倒不劳七爷教导。轿子早等在门口,顾七爷趁着扶他出门的机会,低声道:“你回去将够资格入阁的大臣有哪几位,姓名履历为人处事都问清楚了再来找我。” 阿衡点了点头,辞别了师父师叔,蹒跚着上了轿子——后边疼得坐不下,正在发愁之际,顾峋风拎了个靠垫来给他,可以跪在里头歇歇。 看着阿衡出了门,顾峋风一甩袖子,转身回房。顾七默默跟着他进来,顾峋风回头看见他,皱眉道:“你又来干什么?” 顾七叹了口气,道:“我打了阿衡,大哥心里不痛快?” 顾峋风道:“是你的徒弟,你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我能说什么?” 顾七道:“我也知道打得有些过了;大哥当着他维护着我做师父的颜面,我很感激——现在他也走了,大哥心里不痛快,用不着憋着了。”说着在他脚边跪下,将袍子后襟掖在腰里,俯身趴在他腿上。 顾峋风拳头握紧又放开,道:“你回去吧——师父教训徒弟天经地义,别说是我,就是二师哥来了,也没个为他打你的道理。” 顾七抬起头看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孔——认识他快十年了,他还是这样心软!可是,大哥,你知不知道?阿七有多爱你?你一走半个多月,阿七有多想你?你总算是回来了,屋里总算没有旁人了——我多希望你能好好抱一抱我? 可是他不敢说,义兄是个一诺千金的大丈夫,尤其是才从瘟疫流行的前方回来,才跟心力交瘁的陈先生见过面——他心中绝不会有任何绮念! 那么,就打我一顿也好——让我跟你多贴一会儿,让我身上带着你留下的痕迹入眠也好!他叹了口气,低下头道:“我也知道阿衡这孩子很懂事,这事不能怪他——本来只想吓唬他两下子,不提防会打那么重——亏得绿烟说大哥回来了!唉,也是这竹戒尺好久没用了,不比木头的!” 顾峋风怒道:“你,你,你搞不清轻重就下手?” 顾七道:“在如意楼教训他们打得顺手了——我并不想伤他们,反正只打屁股,就打冤了不过疼一阵子罢了。” 顾峋风从看见阿衡的伤就恨他下手太重,一直压着怒火强自克制,如今听他说得轻描淡写,再也按耐不住,抓住他肩头按在自己腿上,一巴掌抽了下去,怒道:“我看你是太久没挨打,不知道挨打有多疼了吧?” 顾七熟知义兄性情,果然激得他动起手来,闭了眼一声不吭地挺受——可是顾峋风自幼习武,近来功力日深,铁掌如刀,那巴掌含着怒气抽下去,便如大铁锤砸下来一般,几乎连骨头都让他拍碎了。 顾七疼得身子向上一蹿,眼泪不争气地喷涌而出——前两下分别抽在两边完好的臀峰上还好些,接下来的可全落在前边印下的肿痕上!身子在他手下偏又一动都不能动,想躲开最吃疼的地方都不行,那冷汗一层一层往外冒。 顾七捱了几下已疼得受不了,反手护住仿佛涨大了一圈的臀峰,哭道:“大哥,大哥!别打了!疼死我了。” 顾峋风道:“你动不动几十戒尺地打别人,这才几巴掌你就受不了了?你还敢伸手挡?你教训徒弟时难道不知道规矩?” 顾七赶紧缩回手来,大口喘着气道:“知道!可是大哥力气大,一巴掌顶得我十戒尺,实在是疼得忘了!” 顾峋风道:“你的徒弟难道不是人?还打冤了也是白疼?就凭这个你就该打。”顾七心知弄巧成拙,忙道:“我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大哥饶了我吧。” 顾峋风道:“我也不想多打你——十巴掌算完,可是你方才伸手去挡怎么算?”顾七道:“是,那一下算白打,还有,还有五下。”想到还要被这大锤一般的巴掌擂上五下,几乎哭都哭不出来了。 顾峋风又是两巴掌一左一右地击下,顾七疼得险些没死过去。灵机一动,张口叫道:“大哥!您等一会儿。”顾峋风道:“又干什么?方才你打阿衡时,他也敢这么乱说乱动?” 顾七心说就是因为他乱说乱动才气得我打过了,可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哪敢说实话?只能哀声道:“您的手重,我后头肿得厉害,等您打完了只怕裤子都褪不下来了——您容我先脱下来再打。” 说着话也不待他应允,自己动手将腰带解开,露出火辣辣的臀峰,心中更暗骂自己糊涂——明知道他手硬心软,不让他看着打,打成残废他也不知道啊! (二九)坐怀不乱 顾峋风一看那两瓣臀峰上高高隆起的巴掌印都紫了,果然倒吸一口凉气——自己的功夫越练越深,看来以后出手真得小心了。 顾七觉出他在发愣,趁机抱住他腿哭道:“大哥,求你换个地方打吧——阿七没练过功夫,实在是受不住。” 顾峋风毕竟心软,剩下三巴掌也就在外围拍了两下算完——绕是这样,大腿根不经打,顾七还是疼得差点跳起来,呜呜咽咽哭个不住。 顾峋风左手放开他的腰,看他瘫在自己腿上动弹不得,后腰被摁的地方衣服湿了一片,显然后背全是汗水。暗暗叹了口气,将他外衣解开,揩净背上的汗水,伸手在他臀峰上揉了起来。 顾七疼得“哎哟”一声,顾峋风道:“忍着点儿,揉一揉活血化淤。”——顾七执掌如意楼,当然知道淤青和肿块不揉开的话很久都养不好,闹不好还会留下痕迹。也就忍着疼让他给揉——把脸贴在他腿上,静静享受那痛楚而温柔的滋味。 顾峋风看了他一眼,道:“我不是不让你教训徒弟,我小时候在师门学艺也不是没挨过打!不过都是小孩子,打起来别下那么重的手——阿衡伤成这样,二师哥就算嘴上不说,那心里能不疼惜么?” 顾七道:“那明儿我跟二师哥请罪去——我打了他儿子,为此受了大哥教训。把我的伤给他看看,比比那个伤重!”顾峋风道:“你这张嘴就刁吧——二师哥又不是护短的人,你这么说,是想让二师哥再责罚我一顿是吧?” 顾七道:“二师哥脾气好得很,哪会责罚人啊?阿衡气走了李阁老,外头传得沸沸扬扬,二师哥问了他几次他愣是不说,这才让我帮着问——要不我那么打那小子?当了官,爹娘都不放在眼里了?” 顾峋风道:“阿衡不是那样人——父子俩十几年没在一块儿,有些生分是难免的。他对你对我都这么孝敬,又怎会不敬爹娘?想是怕二师哥担心才没说。” 顾七抬头看着他道:“大哥比人家亲爹还亲——要是你有了儿子,不知道会疼成什么样子。”顾峋风狠狠在他屁股上揉了一把,顾七一边“哎哟”一边道:“对别人都好,就是对我狠——打一巴掌揉三揉!打我打得狠,揉起来也这么狠!” 顾峋风道:“不让揉就起来,当我爱给你揉呢?”顾七正疼得死去活来,道:“你哪爱给我揉啊——你巴不得是给陈先生揉。”觉出他一下子停了手,自己反手一巴掌抽在嘴上——心说自己也没记性,干吗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容易两个人一块儿,老提他干吗?好像怕大哥想不起来似的。 可是话已出口,赶紧抱住兄长的腿道:“我说错话了——大哥心中敬爱陈先生,哪舍得打他啊?我该打,大哥要打就打我。” 顾峋风道:“我本来也没想打你”——心说我打陈湘还不是跟你在一块儿养成的毛病?不过这也不必多说了,反正是我不对!早就想改了,没想到又一次妄动无名——低头接着给他揉按,一边道:“我以后再不打你了——下回要忍不住,你提着我些——你想打回来也行。” 顾七抱住他道:“别,我是你兄弟,大哥管教我是应该的——你不管我,还有谁管我呢?” 顾峋风道:“这么大的人了,还说这孩子话?对了,我离开东瀛时你妻子不是已经有了身孕?她是公主,应该没事吧?是儿子是女儿?” 顾七脸色一黯,道:“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可惜我没有当爹的命。”顾峋风道:“别这么说——阿七,你知道我是不可能有孩子了,只要你想,我帮你接过来,咱们也算后继有人。” 顾七心中一阵激动,直起身子看着他——知道他这么说,是真把自己当成爱人来看待了!旋即低下头来,叹口气道:“公主那个没多久就小产了,是个女孩儿;还有一位侍姬生下一个男孩儿,也是未足月就死了——我杀人太多,这也是报应吧。” 顾峋风看他凄凉落寞的神色,伸臂抱住了他,道:“阿七,没关系,我也没孩子,可咱们有徒弟啊——你的徒弟都这么孝敬你,不也挺好的?”他心中怜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想想他说过最喜欢自己抱着他,也就把他深深拥在怀里。 顾七方才给他揉伤时下边就硬了,再给他搂在怀里抚摸安慰,一股巨大的幸福感从心底升起,下头更涨得厉害,忍不住就在他腿间乱挺,呻吟道:“大哥,大哥。” 顾峋风叹了口气,伸手给他握住,由得他奋力抽插了半晌,终于大叫一声,释放了出来。 顾峋风起身去洗了手,看他软软伏在椅上,伸臂抱起了他,送他回自己房里;知道他屁股肿着挨不得床,让他脊背先着床,再推着他翻了个身,趴着放在床上。顾七见他如此体贴,一伸手拉住他道:“大哥,我也服侍你一回吧。” 顾峋风血气方刚,看他方才那样,自己下边早硬了——之所以急急送他回房,就是怕自己把持不定。顾七早看出来,伸手便去解他腰带。顾峋风猛地一咬嘴唇,让痛楚维持一线神灵不昧,推开他道:“你歇着吧,我走了。” (三十)赈灾济民 顾七不肯放手,柔声道:“大哥这是何苦?没人会知道的。” 顾峋风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什么叫没人知道?你赶紧给我放手。” 顾七深深看他一眼,终于知道眼前这人不再是当年船上可以色相诱的少年舵主,放开他道:“对不起。”眼睁睁看着他转身冲了出去,泪水又一次落了下来。 再说阿衡,这一回学了乖,由皇帝拿出信来给阁臣看,众人深受触动,防疫赈灾的事很快贯彻下去。 至于内阁补缺的事,皇帝也正在琢磨——首辅之位自然轮到杨大学士,然后是吏部、礼部、户部等几位尚书!阿衡将师父的言语跟皇帝一说,皇帝深以为然,于是在阿衡府上设小宴,请顾峋风兄弟一道过来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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