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衡忙道:“不冤——师傅教训得对,以后我再不敢随便喝酒了。”想想自己喝酒也全是为了陪皇上,以后与他再无瓜葛,酒入愁肠愁更愁,还喝它做什么? 陈太傅见他乖乖受罚认错,气也就消了,道:“酒是淫妄之根,士君子以修身为本,近之有百害而无一利!” 拉他起来,取出药膏帮他抹在手上,一边道:“我昨日去国子监给你补了个生员,用得是你的本名“林玉尺”——你好生读书,以后一举成名,凭自己的本事名扬天下!” 阿衡道:“师傅这又何必?既然世上都没了我这个人,弟子随侍师傅膝前,尽尽孝道就好,何必再出头露面地惹人非议?传出去倒有碍师傅清誉!” 陈太傅自侄儿陈湘离开,老怀寂寞已久,拿他当亲侄儿一般看,这才不惜打破一生清廉从不谋私的习惯,托人给他入了学籍——哪知道他居然这样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禁不住眉头一皱,道:“你说什么?” 阿衡心灰意懒,原来“名扬天下”的心思只觉无谓之极,勉强一笑,并不接口;陈太傅脸一沉道:“你读书十年,胸中颇有丘壑,难道就这样甘心埋没了?” 阿衡也说不上来怎么回事,只是懒洋洋的再也没了以前一心建功立业的心气儿!见师傅不快,低声解释道:“朝廷里忠臣能臣难道少了?皇上又不缺人辅佐,我中不中举又怎么样?” 陈太傅怒道:“什么叫“自反而缩,虽万千人吾往矣”?你枉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有没有想过为国为民做点什么?读书人兼善天下的大义所在?” 阿衡见师傅动怒,屈膝跪下,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不是委曲,却是抑制不住的激动——“我到了以色事人的地步,在师傅眼里,我还是个读书人!” 陈太傅抬手翻翻他案角的几本书,都是老庄之道、魏晋玄学等种种出世之言,怒道:“怪道不求上进——正经书不看,这些逃禅避世的杂书倒看得津津有味!” 老爷子将几本书装入自己袋中,却将应试用的四书五经给他摆在案上,道:“别以为以前读过的书就不用看了——你给我好生温习一遍,今天晚上我回来,这一本你先背给我听,错一个字便是一戒尺——记得没有?” (三五)五经魁首 阿衡让老爷子一激,想想也是——自己读书十年,何必自暴自弃?他不把我放在心上,我偏要闯出点儿名头来让他看看! 好在这些举业的功课当初在家时都是常看的,要拣起来也容易——十来天工夫都背熟了,老爷子又拿些唐宋名家的经典文章让他熟读,然后才是时文策论,每天都定了功课给他,晚上老爷子过来查,师徒俩质疑问难! 老太傅腹笥极宽,明察秋毫,只消哪里做得不合规,不是罚跪就是动戒尺,打了罚了功课还一点儿不许耽误——阿衡自负聪明,当日在家时父亲已不大能辨得过他,到了这里跟老爷子一比方知学问宏深,不知道的远比知道的多!再也不敢夜郎自大——他是个好强的性子,每日课业繁重,从早忙到晚,那些闲心杂念也没空想了。 数月之后,又是八月秋闱,下场三天,那试题比每日准备得容易得多,当真下笔如流——考完陈太傅才告诉他:趁这次秋闱给张梓期外放了湖北武昌府学政,一个月前离京赴任去了,因他考试就没告诉他。 三年一回的乡试放榜每一次都是万众瞩目——平民百姓要想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科考举试是唯一的途径,所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多少人为博一衿而苦读一生,金榜题名是读书人一生的梦想。 阿衡自幼也是如此,只是后来饱历患难,大成大败,极荣极辱都见识过了,于此却看得淡了——放榜是从第六名开始起报,最后报前五名时天已经快亮了,报子从大街上一路报过来时他正呼呼大睡,却是被老田推醒的——“少爷醒醒,大喜事——您高中了五经魁首,报子到了门口了。” 他自考完就知中举没什么问题,这半年日日被师傅追比,终于放松下来,回来大睡了三天!他自己浑不在意,陈府上下却一片欢腾,重赏了报子,连出阁多年的姑奶奶都闻讯回门来——不知老爷子什么时候收了这样一个有出息的小弟子。 陈太傅年轻时忙于政务顾不上家,自己的儿子不喜读书,到了二十多岁只好花钱捐了个候补道——虽也人情精熟,由“能员”而逐步升迁,而今在南边督管盐务,是有名的“肥缺”——在老爷子看来总不是正途出身! 侄儿陈湘本来大有可能继承陈氏书香“进士及第”,偏偏又离经叛道,让老爷子大失所望——所以这半年才对阿衡严厉督责,如今这番心愿终于在这小弟子身上看到结果,老头子简直比阿衡还高兴。 一连几天会同学,拜座师,各种各样的饮宴应酬——阿衡当初纵为皇帝所宠幸,终究是为奴为妾的随侍,而且皇帝本人不拘礼法,豹房也是个随随便便的地方——官场却迥然不同,官阶品级职衔彼此交错,一言不慎得罪了人,大家有头有脸谁也不会当面发作,但暗地里如何却不得而知了。 好在从一个月前秋闱下场,陈太傅就派一名老成能干的管家陈升跟着替他打点一切,在什么场合有什么禁忌,穿什么衣服行什么礼数,事事提醒在前——加之他容貌俊秀,为人谦下,名字里偏又有个“玉”字,京师很快传出“选婿要选林玉郎”之名,成了多少高门大户、怀春少女心目中的一等佳婿。 陈家的姑奶奶嫁给了兵部侍郎的二公子,受公婆所托回来议婚,希望亲上加亲;那一边陈太太却接受了护国公夫人之托,要把小女儿嫁给他——陈老爷子被夫人和女儿争执不下,怕他为此分心,劝他一鼓作气,春闱折杏之后再作此议。 阿衡对娶妻之事无可无不可——反正世事无常,无可贪恋;师门恩重,一切任凭师傅安排就是。这日九月重阳节,房师下帖子邀集去西山登高贺岁,指名要他一定到场,傍晚联袂回城,几个同学趁着酒兴大说大笑,却听得背后马蹄声疾,有人高声喝道:“让开让开,马队来了。” 阿衡回过头来,就见几个人身着大红戎装,外罩黄金甲,遮阳帽上三支亮蓝色的天鹅翎一路耸动,联骑疾奔而来,五彩斑斓晃得人眼都花了。身边一个同学道:“这是锦衣卫的新服色?”另一人道:“从边将入京就改成这样了——最近皇宫里号炮连天的,不是说操演兵马呢!” 房师怕他们年少气盛,难免惹事,劝道:“流贼猖獗之久,边军来平定了京师,百姓又复安居乐业——也算一大功劳。”有人道:“平定流贼是实,百姓安居乐业却不然——听说当今皇上对边将宠得不得了,江彬许泰都封了义子,新建义子府,御马监,兵器库——征夫徭役的,搅得百姓不得安宁。” 阿衡听得直发楞——他这半年闭门读书,不问外事,只听得师傅说流贼基本平定了,所以旧主张梓期才外放出京监考。如今听到这个,皱眉道:“打这一场仗耗费了无数钱粮,国库哪里还有钱这么折腾?”另一人道:“皇上还怕没钱?加赋呗!” 秀才遇见兵,自然只能带马让到一边,阿衡皱眉沉思之际,忽听有人惊呼一声,原来那疾奔过去的几乘骏马中“唏律律”一声长嘶,一匹高骏非凡的白马忽然人立起来——那乘者若是滚落地上,众马疾奔中非被踏成肉泥不可。 (三六)故人相见 马上乘者身手却极敏捷,身子跟着立起,一带马让过身后几匹马,掉头直冲了回来——这一手干净漂亮之极,连阿衡身边几位同窗都禁不住大声喝彩。 那白马直冲到阿衡几人身边,马上人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阿衡早看出那是皇甫骏的照夜狮子马,方才见他勒马历险,吓得阿衡脸都白了;如今见他直奔自己而来——那半年古井不波的心一瞬间激昂澎湃! 这时与皇甫骏同行那几人也带住了马,一人奔回他身边道:“爷,怎么了?”皇甫骏却向阿衡道:“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阿衡看了几人横行无忌的样子,想到他的喜新厌旧和贪图逸乐,心中只觉可厌。同窗见状提醒他道:“玉尺兄,那位军爷跟你说话呢。”阿衡冷冷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小姓林,阁下有何指教?” 皇甫骏一呆,看着几位读书人瞪着眼看着他,而阿衡对他漠然不识,脸色一暗,摆了摆手道:“对不住,我认错了人。” 一行人匆匆而去,师生几人谈论几句这些锦衣侍卫的古怪言行,阿衡强忍住几乎溢出的泪水,淡淡一笑道:“登徒浪子,我见得多了,走吧。” 众人接着返城回家,天色越来越晚,阿衡辞别了师友,带着小跟班回府——他人在马上,眼前却翻来覆去全是皇甫骏的身影,和着嗒嗒的马蹄,眼中泪一滴滴落了下来。 今天因知道是爬山去,陈升腿脚不便,换了他儿子陈连骑马跟着伺候。主仆二人走着走着,阿衡忽听身后一声闷哼,回头看时,正看到小跟班被人捂住了嘴巴。阿衡张口才要叫,却一下子被人蒙住了口鼻,脑中最后的意识,便是一股甜乎乎的香气。 不知过了多久,他只觉得浑身发冷,然后觉出一只手停在自己小腹上——更让他惊恐的是他和这只手之间竟然没有任何隔离!他一下子睁开眼睛——果然,自己赤条条躺在床上,裤子褪到膝盖!而那个把手按在他小腹上的,不是别人,正是皇甫骏! 他想过各种各样和皇甫骏重逢的样子,唯一没有想过会是这样——就算一开始他是皇上、他是奴才的时候,他也一直当他是朋友,两个人平等相交,没有给他一丝一毫羞辱低贱的感觉! 可是现在,他已打定主意摆脱过去,而且通过国家科举取士证明自己不再是个低人一等的性奴时——他又用下三烂的手段把他掳了来,等不及他醒过来就赤条条剥成一只白羊,明火执杖地摆在眼前淫辱! 皇甫骏看他醒了,叫道:“阿衡!真的是你?” 这熟悉的呼声让他心煎如沸——你还记得我是阿衡?我让人绑在长凳上打得昏天黑地时你在干什么?我躺在简陋的民宅里疼得死去活来时你在干什么?你当我死了,却依然跟害我的仇人称兄道弟;如今知道我没死,连一点愧疚都没有,没事人一般掳回来就上——我在你心里,到底算是什么? 更让他恼火的是,半年没有人碰过的身子依旧敏感,被他的手一碰胯下又蓬勃而起——难道自己就逃脱不过这种命运?他心中又羞又恼,看着他俯下身来,想也没想便是一记耳光挥过去! 皇甫骏长这么大也没人敢打他,捂住火辣辣的半边脸退了一步,惊愣在当地。 阿衡冷冷看了他一眼——这样没心没肺的一个人,自己居然还曾倾心于他,心中只觉不值之至!坐起身来拉上裤子,好在自己的衣服也在旁边,匆匆披上便往外走。皇甫骏回过神来,一把拉住他道:“阿衡,你要去哪里?你不认得我了?” 阿衡一把甩开他,皇甫骏大声道:“阿衡!你别再装了——你明明就是阿衡!连你小肚子上的胎记我都看过了,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阿衡气得浑身哆嗦——“我瞒你?我瞒得了你?我算什么?我就是你手里一个玩艺儿!喜欢了就玩两天,烦了就随便一扔——人家要置我于死地,你当回事了么?我命大活了转来,怕人继续追杀,只好改弦更张重头做起——你既然不把我放在心上,就饶了我,放了我,大家两不相干总行了吧?” 皇甫骏急道:“我知道对不起你,阿衡,可我没有不把你放在心上——我听说皇后忽然发疯来打你,我急着赶回来拦着的;可是她太恶毒,蒙了你口鼻存心取你性命——我回来小太监们都说你死了,我恨得不得了,拚着跟太后撕破脸,还是把皇后给废了!阿衡,我一直忘不了你——我做梦老梦见你!” 皇甫骏说着一把抓住他手按在自己心口,看着他道:“阿衡,天地良心——我是真的喜欢你!这半年我跟谁做都提不起劲,谁都比不了你!我那天在西山回来的路上看见你,我都傻了——老天爷保佑,你真的没死!” 阿衡听到一半就听不下去了——你跟谁做都提不起劲,你拼命想找人取代我,只是取代不了——这种话你还有脸跟我说?他心底一股怒火直往上烧,让他浑忘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忘了他身边每天环绕形形色色的美人——这个人是他的,他不准他再跟别人好! 他一把掀开皇甫骏的手,看着他道:“你想跟我做是不是?”说着话抻开他的腰带,便将他外衫扯了下来。
第四部 大展鸿图 (一)执迷不悟 皇甫骏见他如此主动,心中激动万分,转过身便要来抱他——阿衡抢上一步将他贴身压住,双唇含住他耳珠一吸,皇甫骏登时全身酸软,动弹不得。 阿衡十指灵动,在他颈下和乳珠间轻拢慢捻,不一刻便将他挑逗得喘息连连,胯下坚硬如铁——叫声“阿衡!”一把扯掉裤子,就推着让他快点儿上床躺下。阿衡却伸手握住他胯下的坚挺,觉出他不停跃动,用力一攥勒住了他,在他耳边道:“别这么急,慢慢来。” 皇甫骏素来跟他有来有往,并不拘谁在上面,看他今天这意思是要先上,想想自己对他不起,也就不跟他争,尽量放松了身子道:“那就你先来吧。” 阿衡“嗯”了一声,推着他到了床边,皇甫骏将油膏取出来递给他道:“我这里半年没进去过东西了——你慢点儿。” 阿衡看那油膏还是自己手制的那盒,打开来居然还是大半年前的样子,不由一阵心酸,道:“没怎么用啊——跟别人做的时候不让别人进你?” 皇甫骏道:“不是——我没跟男孩子再做过,看见就想起你,没的让人伤心!再说我以无子为名废了皇后,太后又给我选了几个妃子——希望早些生下皇嗣。” 阿衡不想再听他说这个,手指不停逗弄着他,弄得他心痒难搔,再也顾不上别的,觉出阿衡分身在自己双股间蹭来蹭去,求道:“别折腾我了,你要进就快一点!” 阿衡道:“不是你让我慢点儿么?”皇甫骏道:“那你放开我,让我先出来,成不成?”阿衡不理他,猛地一挺身刺了进去。皇甫骏疼得“哎唷”一声,叫道:“阿衡!” 阿衡冷冷道:“疼么?”皇甫骏冷汗都下来了,颤声道:“你,你是故意的?” 他紧张地全身僵硬,阿衡被他紧紧夹住,知道再用力必得有一个要受伤,便伸手捻动他的乳尖,慢慢道:“你从小到大从没挨过打吧?你知道被人绑在长凳上挨板子的滋味么?你现在还可以叫,我那时候嘴被堵着,疼得撕心裂肺却一声都叫不出来!我在心里叫你叫了多少遍?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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